二阿哥清了清嗓子，又礼貌道：“我知道了，那我皇阿玛那边有事儿吗？我记得我昏过去之前护住了皇阿玛，他老人家没事儿吧。”
太医点头，“皇上没有受到任何的伤。”
“那皇阿玛还交代了什么没有？”
眼下屋里没人，二阿哥唯一获取信息的渠道就是眼前的太医。
太医茫然的抬起头，“啊？交代什么？”
“……交代我。”
“您？没有了啊。”
看着太医那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二阿哥终于不耐烦了，冷哼一声，这才让他先出去。
殿内二阿哥的呵斥声大极了，终于引起了外面的主意。
大阿哥等太医走后，这才探了个脑袋进来，“看来二弟果然没什么事儿啊，瞧瞧这声如洪钟的，还能再替皇阿玛挡上几次。”
胤i闻声看过去，见是大阿哥，不屑的冷哼一声。
“原来是你啊，你来做什么，皇阿玛呢，怎么不来看我？”
“噗……”
大阿哥笑着走进来，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看着胤i，“你当你是谁，皇阿玛凭什么来看你。”
胤i大怒，“好大的胆子，我刚才奋不顾身保护了皇阿玛，你就这个态度跟我说话？我告诉你，虽然咱俩之前有过矛盾过节，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但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劝你不要太嚣张了。”
大阿哥依旧笑眯眯的看着胤i，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若是从前二弟你这样跟我吵架，我早就生气了，可是现在不同了，我看着你只觉得可怜。”
大阿哥接着道：“你还是赶紧从你做太子的梦里醒过来吧，你跟索额图背地里干的那些事儿已经被皇阿玛知道了。”
“什，什么？！！”
胤i脸色骤变，随即身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胤i强忍着心中的震惊与慌乱，故作镇定道：“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就算要乍我，也要说些靠谱的话吧，什么索额图什么背后的事儿，我一点也听不明白。”
虽然这样说，可胤i还是心里打着鼓。
来之前索额图不是说过了吗，一切都万无一失，怎么可能被大阿哥发现。
“行了吧。”大阿哥找了把椅子坐下，“你也不看看你殿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在吗？皇阿玛亲口吩咐过了，只要是伺候过你的人，全部都抓起来送到天牢候审，至于你嘛……”
看着大阿哥打量自己的眼神，胤i仍是有些不相信。
“你在胡说什么，皇阿玛怎么可能这么做？”
皇阿玛现在应该守在自己身边，等着自己醒过来，就算不在自己的身边，也应该时刻担心着自己才对。
自己做出了这样奋不顾身保护皇阿玛的行为，只等下了山，便一定会重新被封为太子的。
“别傻了。”大阿哥冷笑道：“你若不信，尽管出门去看看外面的守卫，哦对了，你应该是出不了这个门的，那你就探个脑袋出去瞧瞧也行。”
“你！”
胤i又惊慌又害怕，大阿哥的话却看起来像是真的，毕竟他醒过来这么久都没有看到一个伺候的人。
想了想，胤i发疯一下的站了起来，鞋子都顾不上穿，直接冲到了门边去。
‘当当’两声，钢刀在胤i面前交叉。
“放肆！”
“二阿哥，皇上有命，下山之前您不得离开。”
胤i愣住了，好半天僵硬的身体慢慢转过身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大阿哥嗤笑，“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为什么吧，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竟然想到了谋害皇阿玛自己再去舍身相救这样的戏码。”
“二弟啊，不是我说，你这戏码也未免太老套了一些，一定是索额图给你想的吧，索额图也是的，现在这个时代早就不是之前了，还以为宫里宫外都是他把控的？三弟四弟还有我在，你们还以为真能得逞呢？”
听到了这里，胤i也不是傻子，猛地抬起头，“南京……”
“没错。”
大阿哥狠狠的看了一眼胤i，“没错，我的确跟你斗不起，可不代表旁人不行，三弟去了南京那么久，你真当他只是去准备皇阿玛祭祀明皇陵呢？”
“还有四弟，其实这么多兄弟里，四弟应该是脑子最好用的一个了，你当他只跟我一起在蒙古打仗？你跟索额图的那些勾当，早些年便已经败露了，只是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揭穿你们，四弟一直奉命在暗中调查朱三太子的事儿，让我猜猜看……”
大阿哥顿了顿，冷笑道：“是不是将来皇阿玛重新将你立为太子，你便有心将那些炸药运到南京去，将我们这些人连带皇阿玛炸死在南京，你自己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了？”
“你，你放屁！”
胤i终于忍不住骂了出来，“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没有证据的事儿，我一个也不会认。”
“不需要你认，反正索额图会招了的，你真当皇阿玛对你的宠爱是无限度的？这次之后，你真的没有半点机会了，咱们兄弟一场，我劝你还是早点想清楚，早点去认罪，争取宽大处理。”
胤i抱着头蹲到了地上，他捂着耳朵不停地摇头，嘴里满口是不相信。
大阿哥冷眼看着胤i这幅样子，许久过去，只是叹了口气。
“二弟，其实咱们兄弟之间好好相处不行吗？早年我也糊涂，上了明珠的贼船，可我现在想明白了，没有那个金刚钻就不揽那个瓷器活儿，你虽比我聪明些，但也不是个做太子的材料。”
“放屁！！”
胤i哭喊道：“我从小便被皇阿玛立为太子，我一直勤奋努力，一直尽最大努力保持最完美的太子形象，我怎么可能不是。”
大阿哥怜悯的看着歇斯底里的胤i，“若你当真只是愚笨，我想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不仅仅是愚笨你懂吗，你还荒淫无度心狠手辣，你觉得这样的人是做皇上的材料吗？”
胤i再次捂住耳朵，“滚！我不想听你说话，我要见皇阿玛。”
“皇阿玛不会见你的。”
大阿哥叹了口气，走到了门边，“等明天我会带你下山，皇阿玛亲口说的，你要带上镣铐跟索额图一起送到天牢去，而在你想清楚之前，皇阿玛都不会见你的。”
大阿哥看着仍旧蹲在地上不肯面对现实的二阿哥，最终还是苦笑了一声走出了房门外。
有些事儿，不是他想不明白，而是已经掉进去太深了，无法回头，也不敢回头。
胤i跟他还不一样，至少自己当初还有回头的选择，可胤i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确实是一点回头路都没有了。
便是现在认错了又能怎么样？
犯下这样滔天大罪，若非他是阿哥，株连九族都不为过。
大阿哥走出去以后，便先去见了康熙。
不过仅仅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康熙坐在案前，面容憔悴，眸中满是伤心，好像一下子苍老了下来。
康熙看着大阿哥走进来，无神的目光这才收敛了些，可转而，怒气便涌了上来。
“他可老实交代了？”
大阿哥拱手，“他不肯多说，只说自己没有犯错，还说想见皇阿玛您。”
“呵。”
对于这个儿子，康熙早便失望过一次了。
可这一次，不仅仅是失望这么简单，他既然敢在这里动手，将来就敢在南京动手，这样的儿子，还是儿子吗？
康熙：“不见了，让他自己好好反省，等下了山便直接送到天牢里面去，至于缘故……”
是啊，皇子被送进天牢，总该有个缘故才是。
但这样的事情说出去便是天大的笑话。
康熙养在身边，悉心教导多年的儿子竟然想要放过来伤害自己，这种事情，说出去叫老百姓听了都觉得丢人。
“皇阿玛，不如就先随意安个名头上去吧，不能叫旁人看了咱们家笑话。”
大阿哥这个是建议，也是给康熙一个台阶下。
他身为胤i的父亲，自然不好主动这般说。
可是康熙却犹豫了，他顿了顿，认真道：“就照实情来说吧。”
大阿哥有些震惊。
照实情来说，那二阿哥便永无翻身之日了，而且对于皇阿玛来说……
康熙叹了口气，“你也不必为我着想，子不教父之过，朕教导出这样一个儿子来，自身也有一定的责任，朕承认，在教育胤i的问题上，确实不是个好父亲。”
大阿哥张张嘴，想要安慰皇阿玛，却因为嘴太笨不知道从何说起。
康熙却忽然看着大阿哥自嘲的笑笑，“从前你也是，若是朕能好生教导，也不至于让您跟着明珠的思想走。”
大阿哥连忙跪下，“皇阿玛，当时是儿子自己的问题，儿子愚笨鲁莽，聪明智慧不及您的万分之一。”
康熙轻笑，“是吗？你当真觉得朕没做错？”
大阿哥傻眼了。
其实康熙早年确实对二阿哥过于纵容了，可是他也不敢直接说啊。
总结了好一会儿的语言，大阿哥这才慢慢道：“这个……唔，皇阿玛其实是一个明君，是一个很好的皇帝，只看现在天下生平就知道了。”
“你倒是会说话了，那这么说，朕只是个好皇帝，却并非是个好父亲了？”
大阿哥：“……”
这这这，这犯错的是二阿哥，怎么来为难自己了呢？
“咳咳，在儿子这里，皇阿玛就是一个好父亲，可在二弟那边，这就要问二弟了，我也不好说。”
看着大阿哥为难又别扭的样子，康熙终于是轻轻笑了出来。
“朕不为难你了，其实朕心里清楚，你们早就觉得朕过于纵容胤i了，你们怪朕的事儿，朕都明白。”
大阿哥这时候抬起头，认真开口道：“没有，反正这一点来说，我还有三弟四弟都没有怪您，可能我……我还偶尔发几句牢骚，但是四弟却一直都对您很崇敬。”
“胤G啊……”
康熙念起了自己这个四儿子的名字。
这孩子向来聪慧，从前在二阿哥还是太子的时候，他便懂得掩饰锋芒给太子留够面子。
后来开始正式入朝处理事情后，便更有几番自己当初的风范。
做起事情来认真却又灵活，而且为人正直。
从前胤G话少，他还一度没怎么注意到这个孩子，可渐渐地，他自己也发现胤G确实有才华在身。
“他是怎么说朕的？”康熙忽然来了兴趣。
大阿哥皱着一张脸，“这，这皇阿玛您不是为难儿子吗，我要是说了，岂不是告诉您我们在背后议论您。”
康熙浅笑，“无妨，你尽管说就是了。”
“其实也不算议论您，只是儿子的性格您也知道，有时候看二弟不顺眼便发发牢骚，但是四弟就会劝我，说您老人家日理万机，自然很多事儿顾不上……”
大阿哥说了两句，便捂住了嘴，“咳咳咳，皇阿玛，其他的没什么了，反而四弟这个人吧挺聪明的，而且很能克制自己，您是不知道，他现在身边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呢。”
康熙：“……”
看着大阿哥越说越没边际，康熙连忙示意他停下来，“行了行了，这种事儿就不必说了，他的心思……皇后那边也跟朕说了，你也不必操心。”
大阿哥耸耸肩。
他才不想操心呢，还不是您自己问的。
康熙顿了顿，又问道：“那你觉得胤祉怎么样？”
换了旁的人，听皇上这样问肯定要警惕起来，可大阿哥最是讨厌想多的人，直接干脆的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三弟很好啊，要我说三弟就很懂得抒发自己的情绪，这会儿应该是去找自己的福晋去了，这才是男人嘛。”
康熙揉了揉额角，无奈的叹了口气，“朕是问你别的方面，不包括女人。”
“嗷……”大阿哥想了想，认真道：“三弟其实跟我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三弟是活泼开朗，而我则是鲁莽有余，只是要论起细心跟头脑，三弟不如四弟。”
大阿哥的评价很中肯，要他在说出更有道理的话，他也说不出来了。
其实康熙跟他想的也差不多。
要真论起来，如今这些孩子中，四阿哥确实是拔尖的一位。
只是……
有了二阿哥的前车之鉴，康熙有些犹豫起来。
康熙：“这次的事情，其实胤G早些年便接了朕的密令，暗中跟诺敏一起在秘密调查着，他能坚持下来，而且还抓住了索额图这几次的证据，实在难得，若是朕给他奖励太大了，胤G会不会跟胤祉一样傲气起来？”
大阿哥想都没想直接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按照四弟的性子，恐怕只会更加谦虚谨慎。”
确实。
康熙也同样这样想，只不过除了胤i的问题，他这才便想多找几个人问问。
有了大阿哥这话，康熙心中有了数。
大阿哥临走前，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皇阿玛，若是二弟想见索额图怎么办？”
“让他们见就是了。”
康熙轻声叹气，这两个人都是他前半生最重要的人，可如今却都成了阶下囚。
“胤i定然要见索额图，索额图已经想明白了，也正好让他劝劝胤i，朕实在是……”
虽然胤i犯下滔天大罪，可他终究不忍心真的杀了自己这个儿子。
若是他能老实认罪，将来押送到别处守灵也好。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