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子便觉得自己安抚成功了,立刻开心的笑了出来,眉眼弯弯,似是门外投在雪地里的一抹暖阳。
“福晋,宫里内务府来人了,有首领太监还有个资格老的嬷嬷,将军传话喊您过去呢。”
“许是上元节宫宴的事儿。”玉福晋站起身,背着莎音抹抹眼角。
“莎音今天进宫起早了些,宋嬷嬷你带她去休息,若是要吃糕点类的先给她喂些温水,别吃多。”
“诶。”
宋奶嬷应下后,玉福晋这才与玛礼善一起离开。
莎音被宋奶嬷抱着,走到门口目送玉福晋她们出去,玉福晋因想起满达神情仍有些落寞,跟在玉福晋身后的玛礼善神色倒是已经恢复如常。
临走前,玛礼善突然转身定睛看了眼被抱在怀里的莎音。
“莎音……有八分与三弟相像,倒是不太像三弟妹。”
玉福晋眉头皱了皱,脸上的悲切收起来,“别叫前面等久了,咱们快些过去,别忘了你阿玛还在前院大堂。”
是啊,要是去迟了,阿玛定要责备自己。
想起诺敏对自己一向比其他人严厉的态度,玛礼善心中一紧,收敛起打量莎音的目光,快步跟着过去。
回了卧室后,莎音扯了扯宋奶嬷的衣袖。
“奶嬷,你见音音的阿玛额娘吗,他们什么样?”
宋奶嬷本是川贵人士,莎音三个月时才跟在玉福晋身边。
“奴婢不曾见过,不过格格如此漂亮,阿玛额娘一定也都是英俊漂亮的。”
莎音歪着头想了想,很是认同的点点小脑袋,“奶嬷说的非常有道理!”
作者有话说:
宋奶嬷:格格最漂亮!
音音:精准的、正确的、一针见血的……
第4章 大伯
玉福晋跟玛礼善到前院的时候,诺敏的大儿子玛尔赛也不知道何时到了府。
大儿子只是工部中一文职,平日往来方便,早与父母见过面,他见到玛礼善眼睛一亮,走过去说了些在大营里辛苦了的话,兄弟俩看起来倒是和睦。
内务府来为的是替爵府众人量体裁制宫宴上要穿的新礼服。
官服与诰命服不能私自裁制,一应官员原是需自费再由内务府制作,但像诺敏这样的宠臣,皇上体恤,向来都是宫里给出钱。
“福晋,贵妃娘娘说与莎音格格投缘,送了对儿嵌玉雕花的金镯子给格格,让格格拿着玩儿就行,另外这些是出宫前苏麻姑姑让带给您的,说是分给府里的孩子们跟莎音格格的。”
随行而来的嬷嬷将东西一一展列给玉福晋看,除了时令下的新鲜水果外还有些玛瑙玉髓制成的小玩意儿,贵妃送的镯子瞧着最是贵重。
“娘娘的意思是别当正经赏赐,过后她与皇上一同再赐厚赏,苏麻姑姑也说时间匆忙,忘了问莎音格格喜欢什么,这些是宫里的公主阿哥们常玩的,就都一并让带过来了,叫格格随意挑些她能玩的。”
玉福晋不是大家出身却也非没有眼界的人,箱子里这些东西看着不打眼,但却都玲珑精致,仔细看了便知道是皇家内造的。
只进了一趟宫,便得了贵妃与苏麻姑姑的名义送来的赏赐……
玉福晋不着痕迹瞄了眼不远处正跟内务府主事说话的诺敏。
嬷嬷忙笑道:“这都是不打紧的玩意,主子意思是只要格格高兴喜欢,就是这些东西的福分。”
“她一个小人儿怎么担得起。”
玉福晋客套的嬷嬷道谢,让她回宫替自己先谢过苏麻姑姑,又让人请了嬷嬷去花厅喝茶。
“先让玛礼善去收拾收拾吧。”等人离开,玉福晋看着二儿子还是半身盔甲,商量着跟诺敏开口。
大儿子玛尔赛是工部一文职,二儿子玛礼善则是正黄旗军营里的副参领,方才回家没顾得上收拾便跟了过来。
“嗯,去吧。”
见诺敏点了头玛礼善这才告退。
玛礼善问道:“大哥跟我一起过去吗?”
玛尔赛人已经凑到了嬷嬷带给莎音的那箱玩意儿前,他兴冲冲摆摆手,“这些东西瞧着有趣儿,等会儿我亲自给莎音送过去,”
玛礼善没有因为被拒绝而尴尬,摸摸鼻子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嗯,那我先走了。”
“小孩子心性,不成体统。”诺敏呵斥完,心知大儿子本性难改,便又道:“你要去送便去,只是你们工部整日里灰头土脸的,记得把官服换了。”
玛尔赛笑着点头,“儿子明白的,莎音小孩子家不常出门,今儿跑了皇宫一趟定也累了,让她休息休息,我等傍晚再过去就是。”
说起莎音,玉福晋跟诺敏都脸色稍缓。
玉福晋忍不住弯了嘴角,“还说呢,本担心这孩子在外地长大会害怕,谁知道进了皇宫刚走两步就睡着了,醒了就问太皇太后要吃的,真是个胆子大的。”
诺敏想想小团子刚睡醒,迷迷糊糊说话的模样也笑了。
他膝下三子两女,孙子辈也有,却只有莎音是在自己身边长大,又是幼子满达的遗腹子,性格乖巧懂事不失灵动,是谁看了都想放在手心里疼的孩子。
诺敏大笑两声,“胆子大这是随了我,总归做什么都有我护着,况且这般性子也好,你看不就得了太皇太后的喜欢。”
玉福晋闻言笑意褪去三分,随后和蔼对玛尔赛道:“你也去吧,将嬷嬷带来的水果吃食一应东西,给家里孩子分分。”
玛尔赛恭敬地给玉福晋鞠礼,温声点头,“诶,儿子这就去。”
“老爷提前见过太皇太后了?”玛尔赛刚走,玉福晋便立刻问道。
诺敏眼神闪躲,在外他是大将军,在爵府又是一家之主,但这件事,他确实理亏。
“未得通传,我怎能见到她老人家,即便我有心去请安,后宫多有不便,我也得与你一起进宫才算合情理,你这话问的我莫名其妙。”
眼看着诺敏略显不自在地端起茶杯,玉福晋接着道:“老爷真不知道?那苏麻姑姑至于送过来那些玩意儿给莎音?”
诺敏:“约莫是咱们莎音人见人爱,苏麻跟贵妃都喜欢,再说只是些小东西而已,你若觉得不好意思,改日进宫时回些礼便是了。”
“老爷当我是没进过宫门的?这后面总归是有太皇太后授意。”
诺敏沉默片刻,“……是你想多了而已。”
“我做侧福晋时便知道,若非是真有什么事,老爷能耐着性子跟我说这些?若是被人无端怀疑,恐怕早把桌子掀了。”
言罢,玉福晋眼圈已经红了,“其实老爷不必瞒我,咱们心里都清楚,这是早晚的事儿。”
被妻子直接点破,诺敏原本闪躲的神情转而沉了下来,回头看着妻子红了的眼眶。
“我知道你不舍得音音,我也是一样的,但事儿已经定下了便不会更改。”
“嗯,我明白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老爷去看看莎音吧,她还给老爷留了最喜欢的果子,我等会儿再过去,别叫孩子们瞧见我哭过。”
诺敏轻叹了口气,走到门口时,仍是有些不放心,“明年莎音交于太皇太后,你在家好生保养身体,况且你又在京中,时常还能见到,若你真担心莎音,便不要为此太过伤心而伤了自己身体。”
“老爷放心,这点我还是想得开的。”玉福晋看了眼内务府刚送来的东西,“音音不过是个侯爵家的小格格,便是进宫也没人会与她为难,况且还有太皇太后的眷顾和恩旨,或许比跟着你在外奔波过得好。”
诺敏心下松了口气,“你能想开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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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沉,京城的冬日傍晚来得早些,灰蒙蒙的大块云朵透出几丝橙黄的落日余晖。
莎音怔怔起身,红杉木花窗倒映出她浅浅影儿。
“格格醒了。”宋奶嬷用温热的毛巾擦拭莎音的额头,再慢慢擦拭手心。
“嗯。”莎音回过神来,“我好像梦见玛法了。”
宋奶嬷笑了,“可不是嘛,将军晌午后来看过格格,见格格还在睡着便离开了。”
说到这里,莎音眼睛一亮,不再赖床,翻身就要出门,“玛法要打拳脚了,我要去看。”
“福晋说今天将军要去朝中一位大臣哪儿赴宴,到晚间才回来。”
“……这样啊。”
莎音略转身回来,托着两腮满眼失望。
“格格明天再去看就是了。”宋奶嬷安慰道。
“可是回了京城后,玛法都好久不打拳脚了,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都看不到呢。”
“格格若无聊,用过饭叫点墨如画她俩过来陪格格踢毽子玩就是。”
莎音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乖乖由宋奶嬷拾掇。
算了,反正年后回了云南再慢慢学也是一样的,到时候有的是时间。
莎音没有再问,宋奶嬷只当她还为见不到诺敏失望,跟过去又好声哄了几句。
“玛嬷呢?不跟音音一起吃晚饭吗?”莎音看着桌上的碗筷只有一人份问道。
“福晋说她今日有些疲乏,就先在前院歇下了,叫格格放心用饭,明日早饭再来陪格格。”
“那音音吃完,再去给玛嬷请安呀。”
宋奶嬷和蔼笑道:“福晋吩咐过,叫格格今天自己玩儿,外面了不要乱走动。”
莎音有些意外。
回了京城爵府,莎音再日日跟着玉福晋住不合规矩,便叫人收拾了从前父亲母亲住的三房院收拾出来给莎音。
但玉福晋怕她水土不服晚上惊怕便不与诺敏同住,日日来三房院里陪着自己。
难不成……
莎音喝着白果炖羊汤,默默思考起了玉福晋再给自己生个小叔叔的可能性。
“这羊汤只有咱们北方才能喝着最正宗的。”
在旁边伺候布菜的翠墨天真以为莎音只是喜欢喝,笑吟吟解释:“只是羊肉性热,格格再喝这半碗便不能再用了。”
莎音喝完默默放下瓷勺,“那等会儿叫人去回一声,告诉玛嬷我有好好吃饭。”
“诶,格格放心。”
吃完了这顿晚饭,翠墨翠画怕她无聊喊着出去,就找了毽子出来踢出各种花样给莎音看。
莎音也试着踢了两下,只不过她小小一个人儿又裹了三五层棉衣,棉花团子一样行动不方便,连个剪子影儿多碰不到,干脆扔到了一边,托着脸看翠墨翠画玩儿。
“那是阿玛额娘从前住的地方吗?”莎音目光落在三房院的正中间,走了过去。
宋奶嬷:“想来应该是的。”
“回格格,就是呢。”翠墨停了下来回话:“只是三年前便锁了,格格若是想进去瞧瞧,明儿个得叫人去福晋哪儿拿钥匙,不过想来也没多少东西。”
莎音朝着里面瞄了一眼,黑乎乎的,又叫人打了灯笼过来看,确实也没什么可看的。
“我见你们这边传饭便知道是莎音醒了,数着时辰过来,可用过饭了?”
一道温润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莎音一听便弯了眼睫,“大伯!”
作者有话说:
本章掉落小红包~
第5章 出门
玛尔赛是爵府里的长子,他原是诺敏的原配福晋所生,原配福晋去世后玉福晋才被扶正。
虽说玉福晋不是玛尔赛生母,可玛尔赛为人和气仁义,又是个将门中的读书人,所以对待玉福晋向来恭谨有礼,听说跟满达也相处得很好。
莎音笑嘻嘻地扑过去,“大伯大伯,你可答应我了要出门的,明天呀明天呀。”
玛尔赛立刻板正脸色,“那是你当日刚回来,我与阿玛喝过酒后的醉话!”
“不管不管,玛法说君子举鼎,你说话不算数,鼎要掉下来砸你脑袋了。”
莎音实在太想去街上看看了,有玉福晋盯着,她这几年走过最远的路就是云南爵府的墙根处,进京坐马车,又被捂得严严实实,
好不容易哄着这个脾气好的大伯带自己出去,她一定得抓住机会。
“哈哈哈哈……”笑了好一会儿,玛尔赛忍不住揉了把莎音的头发,“额娘说得对,你这小脑袋瓜真是转得快,虽说解释偏了,好歹意思还在。”
玛尔赛向来是个好脾气好说话的,又怕自己真被鼎砸了脑袋,再看看莎音精灵可爱的样子,最后哪里还忍心拒绝。
只能后悔自己当初酒后言语太快,叫这叫丫头拿住了把柄。
玛尔赛年纪与玛礼善只相差半年,玛礼善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而他去年得了个小格格还偏偏没活过周岁便因身子孱弱病逝了。
他今年再见自己这个小侄女,思念自己的女儿便更喜欢宠着莎音,这才回京三天,几乎日日他都要在寻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叫人给莎音送来。
再加上玛尔赛又是工部的,送来的玩意儿新奇有创意,莎音各个爱不释手,一大一小俩人非常投缘。
“哇,大伯恭喜发财!!”看着玛尔赛带来的半箱子小玩具,莎音眼睛都像在放光。
“噗……音音是想说大伯发财了吧。”
头个月拜年,莎音跟着学了好些拜年的吉祥话,玛尔赛立刻明白这丫头又把意思记岔了。
“诶?”莎音挠挠头似是不太理解,索性不管了,蹲在箱子边就开始兴致勃勃玩起来。
这个是玉珠算盘,那个是镶银鲁班锁,还有一大包琉璃珠子。
莎音装着个大人芯子,看了这些东西,也忍不住起了玩心。
“等大伯哪日真发财再来送我们音音份大礼,这是宫里一名叫苏麻的嬷嬷给莎音送的,莎音还记得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