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保养身体,要好好照顾自己,还要好好带着六阿哥和四格格,这些靠她一个人是不够的。必得有这些人的尽心,她才能好好的在这宫里过下去。
而她们,也必得依附在她身边,才能好好的在这宫中活下去。
她的身体状况,不用瞒着这几个人。
只是说了,瞧着除了烟绒外,姚黄和银红春红,不免有些担心她。
年姒玉就含了笑,安抚几个人:“你们不必担心,也别过于忧虑。这事我早知道了,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府里会想法子的。本宫又还年轻,将来也会有恢复的日子。”
年嫔主子入宫,便是爱笑的。对着奴才们都是和颜悦色笑吟吟的模样。
翊坤宫上下,都甚喜爱年嫔主子。如今瞧着年轻主子偏是这样的身子,反而还含笑来安抚她们,几个人不免心酸,却又不愿意被年姒玉瞧出来,心里又很是佩服主子的乐观。
想着,不愧是皇贵妃的亲妹妹呢。当年皇贵妃那也是身子骨弱,多少年不曾有过生育,不照样还是盛宠么?
后来,不也生了福宜阿哥,六阿哥和四格格么?只是福宜阿哥没养下来。六阿哥和四格格却好得很。只是皇贵妃病沉了,最终才没了。
年嫔主子没有旧疾,又尚年轻,将来恢复的日子大有呢。银红春红一心信年姒玉的话,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们到底是后来才在皇贵妃身边伺候的。也就比淡彩焕彩早来些时候。
原先伺候皇贵妃的,放出去了些。
但姚黄魏紫两个大姑姑,那是一直在皇贵妃身边伺候的。
魏紫在外头浮想联翩,姚黄在年姒玉跟前侍候着,这心里头也是情不自禁翻涌些念头。
年姒玉去屋子歇午觉了。身边还是烟绒银红春红伺候着。
姚黄趁空儿,到了茶水房来寻魏紫。
这会儿奴才们手上都有差事,茶水房里,便只两位大姑姑在。
两个人相伴也是十来年了,一打照面,魏紫就瞧出来了:“你也察觉出不对劲了?”
姚黄轻声说:“皇贵妃主子还在的时候,咱们就都觉得那马车失控撞人不对劲。只可惜便是万岁爷亲自查了,也没能查出什么来。”
“咱们两个,都是在皇贵妃跟前发过誓的。要好好护着年嫔主子。年嫔主子还未入宫,便生出那么许多的风波来。入宫后,定然也少不得有人使坏。”
“皇贵妃与年嫔主子这情形,何其相似啊。我不觉得这是巧合。你也是如此想的吧?”
“查吧。还是要继续查。往深了查。”魏紫说。
姚黄点头:“是要查。查了这么些年了,尽管收效甚微,也是要查的。那人隐藏的太深了。况且,也不知做手脚的是不是同一个人。这宫中,见不得主子受宠的太多了。咱们要查,还是要暗暗的查。”
“那主子那边?”
魏紫说:“主子那边,先缓缓。主子已经入宫了,这些事也早晚会知道的。主子问起,咱们一五一十的说,就是了。”
他们这位年嫔主子,聪慧沉稳,又活泼机灵,是个有成算的。
皇贵妃的事情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眉目,魏紫心里忍不住有了期想,说不定,年嫔主子能将皇贵妃的事查清楚呢?
*
胤G说忙,这几日都不会来翊坤宫,就真的没来。甚至连后宫都是没进的。
后宫里风平浪静的,年姒玉又不用出去给谁请安,天气又渐渐冷了,她就待在翊坤宫里吃吃喝喝,日子过的还是挺不错的。
一路从湖北启程赶来京中,又忙了几日,忙的时候不觉什么,闲下来才觉得闲着才是最不错最舒服的。
喝了些时日的排骨藕汤,觉得身心都舒展了。
每日固定早中晚,在六阿哥和四格格醒着的时候去他们屋子里逗逗小孩子。
其余的时候,年姒玉就待在殿里,坐在窗扇底下的软塌上,抱着她的小花盆晒太阳,琢磨着怎么让她的种子发芽。
现在想想,她当初跟姚黄魏紫她们说的,胤G不是在女色上用功夫的人,是安抚她们的话,也是叫她们放心。
可现在,倒是叫她给说中了。胤G这心里头,最惦记他的公文奏折,还真不是在女色上用功夫的人。想着自己当真好些时日没见他了,她想想也觉得很有意思。
魏紫进来的时候,年姒玉已是昏昏欲睡的模样了。
只烟绒一个人在旁边守着,见了魏紫进来,只轻轻眨了眨眼,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将快要睡着的年姒玉给惊醒了。
年姒玉倚在软塌上,身上的小绒毯都要掉到地上去了,烟绒想过去弄一下,都没敢动。
结果小绒毯终于撑不住自己掉下去的瞬间,年姒玉本能的抓住了,但也把自己弄醒了。
她第一时间去看自己怀里的小花盆。
还好还好,她的种子没摔下去。
再一抬眼,就瞧见了进来的魏紫。
“姑姑怎么来了?”年姒玉含笑问。
翊坤宫人多,事也多,魏紫管着宫务,并不总在她跟前当值的。明日就是颁金节了,这会儿正该是魏紫最忙的时候。
魏紫没想扰了年姒玉,她本来也想先在旁边守着的,却没想到主子却醒了。
她就到跟前来回话:“桂陵去了一趟御膳房,领主子这几日的份例。回来说听见些闲言碎语。奴才特意出去了一趟,果然也听见些闲言碎语。”
“半个时辰前,奴才也出去了一趟的,偏偏什么都没听见。这也就前后差了大半个时辰,那些话就传遍了宫中。定是有人故意散播的。”
“什么闲言碎语?”年姒玉好奇了,什么话能让一向沉稳的魏紫如临大敌。
魏紫想起那些话,面色便凝重起来:“主子未曾侍寝的消息,外头都知道了。前些时日,钱太医来翊坤宫一趟。那会儿还没有什么话说,对外,也只是讲钱太医是来给主子请平安脉的。”
“可这两件事撞在一起,就有人说,主子得宠是因为皇贵妃,但实际上皇上并不喜主子。给主子荣宠,也是为了笼络年家。”
“说主子年纪轻轻的,才入宫不久就要太医来瞧。还是在没有侍寝的第二日。说明主子也跟皇贵妃似的,身体孱弱,怕是不能生养了。这宠爱不尽不实,皇上待主子不过是面子情,是长久不了的。”
其实外头那些话还要更难听些。那起子人嘴毒得很,嘴巴又碎,自然是怎么难听怎么说了。
那日钱太医回了养心殿复命,晚间万岁爷就给他们主子送东西了。
这些时日,万岁爷人虽然没进后宫,但好东西流水似的送来。都是万岁爷送给主子解闷高兴的。
那些人早就眼红了,当然要想法子编排翊坤宫了。
钱太医和养心殿那边,翊坤宫里,是半点消息都没透出去的。可主子在湖北受过重伤是事实,那些人闻着味儿就能给编出花儿来,有了机会自然是可劲儿的踩了。
况且,这些话在颁金节前一日传出来,还传扬的满宫都是,不就是想踩下主子的脸面么?
明日是主子在宫中所有人面前的头一次亮相,宫里所有人都会在抚辰殿聚宴,这是要所有人都来看他们翊坤宫主子的笑话。
宫里想要这样做的人不少,可处心积虑有能力这样做的,却也不多。
年姒玉先前还琢磨呢,怎么钱太医往她这儿来一趟,外头却风平浪静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呢?按说是不应该的。她还纳闷呢。
这会儿晓得了,是在这儿等着了。
年姒玉有一事不解:“我未曾侍寝的消息,她们是如何知道的?”
记录司寝的册子,好好的放在内务府里。
年希尧兼着内务府总管的差事,这满宫上下,能调阅司寝册子的人可不多。
她这儿,胤G那儿,都是口风甚紧的,拢共也就那么几个人知道,不会外传。
年姒玉琢磨着:“那司寝册子,皇后是可以调阅的。”
皇后一向跟她过不去。上回在钟粹宫落了她那么大的脸面,皇后又这般重视这次的颁金节。
铆足了劲想要把武嫔推出来。那自然是不会放过踩她的机会的。
魏紫说:“不止是皇后。齐妃、熹妃、裕嫔,都是可以调阅的。”
年姒玉倒是没想到:“裕嫔也可以?”
魏紫道:“裕嫔养着五阿哥。在宫中,也是有些体面的。”
况且,裕嫔同熹妃一向交好。便是裕嫔不能瞧,熹妃若知道了,那就等于裕嫔知道了。调阅不调阅的,也没什么要紧。
年姒玉想,若这样讲,宋氏未必就不行。她也是嫔位,也有封号,虽然养着的是两个格格,但从前在潜邸的时候,宋氏时常跟在乌拉那拉氏身边理事。
她同皇后总是有些联系的,皇后会用她。这到了宫里,她大约也算是皇后的人。皇后知晓了,宋氏未必就不知晓。
魏紫说:“如今这消息见风似的长。一会儿功夫就传遍了整个宫中。奴才即刻让人去查,但消息来源太杂了,谁也不晓得是谁先说的。源头只怕查不出来。”
这背后布局的人,就是仗着宫里人多,主子多奴才多,才敢干这样的事情。
若只有万岁爷的嫔妃,宫里头奴才们都是有数的,耗费些精力,保管一查就出来了。
偏偏宫里头住着好些人,像先帝爷的太妃们,这就不好去惊动了。查起来很有些困难。
年姒玉就问:“养心殿那边,也知道了?”
魏紫还真是特意打听过的,她说:“养心殿在前头,与咱们后宫隔着好几道宫墙呢。各个出入口都有侍卫把守,后头的宫女去不到前头。皇上入宫后,治宫甚严。将从前治理雍亲王的规矩都沿用到宫中来了。”
“从前在潜邸时,就是前院后宅分开的。后宅的人不可轻易到前院去。这传递消息也不能随意。前头所用的宫人,都是另外挑选的,除非皇上选派,轻易不会到后头来。”
“奴才想着法儿打听了,万岁爷忙得很,养心殿里天天见大臣,还往前头清台寺去了好几回,怕是顾不上这些后宫里的琐碎事。但苏培盛是一定知道的。若皇上问起,苏培盛应是会说的。”
魏紫说的这些规矩,年姒玉知道,只未想到,这人竟将规矩带到宫里来了。
这样一来,前头和后头割裂了,倒也是好事。比先帝爷在的时候,规矩是严多了。毕竟这后宫里住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在养心殿,确实是应当谨慎些。
只是苏培盛……年姒玉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未必会将这事儿跟皇上说。”
年姒玉了解他的很,她笑道,“苏培盛这人圆滑得很。姑姑在姐姐身边这么久了,是该知道的。这没影儿的事,他能在皇上跟前说了,平白惹皇上不痛快么?皇上看重年家,摆明了抬举翊坤宫,这些话说出来,皇上要生气,苏培盛也讨不着好。”
“他只是养心殿的总管,是贴身侍候皇上的首领太监。又不是后宫的总管太监。他的分内事,是伺候好皇上,守好养心殿。”
在这宫里,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心,谁会把不是自己的责任往自个儿身上揽呢?
魏紫心想,倒是她糊涂了。
苏培盛那个老滑头,还真是如此的。
哪怕当年皇贵妃那样盛宠,也没见这位苏公公巴上来的。
魏紫便道:“那咱们想法子往万岁爷跟前递个话?”
这样的风言风语,当叫皇上知道,是委屈了他们年主子的。
年姒玉笑得见牙不见眼,笑声清脆动听:“姑姑,告状可不是这么告的。”
这布局的人手段这样稳又这样快,就是要掌握主动权,想要翊坤宫,想要她陷入被动之中。
她便是要主动,也不是这么个主动的法儿。
魏紫猜不着她年主子的心思,便不乱出主意了。
皇贵妃从前遇着事儿,还真就是这么告状的。可到了年主子这儿说不行,魏紫可猜不到他们年主子古灵精怪的主意。
干脆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年姒玉就教她:“姑姑带着人,装个样子去查。就不必真要查出个什么来。只要叫宫里头的人都瞧见,翊坤宫的人在查,这就行了。把样子做足了,这事儿就不必继续了。”
“其他的事儿,明天再说吧。”
皇贵妃独宠了十年,皇贵妃在胤G身边的时候,胤G就没去找过别人,也没有别人在这期间生过孩子。
皇贵妃又是那样清冷的性子,出身年家,她进府做侧福晋的时候,他们二哥年羹尧已经是四川巡抚了。
进府就是侧福晋,家里父兄又这般给力,皇贵妃根本不需要同那些女人有什么亲密的联系。
李氏必然不会同皇贵妃和平共处,乌拉那拉氏也不会和皇贵妃做好姐妹。那会儿的皇贵妃一个侧福晋,也不会去和格格侍妾们好。
所以她的这位亲姐姐,在这些嫔妃里头,没有交好的,关系不大好的,倒是不少。
都或多或少有过龃龉不合。
这次出了这个事,风言风语传来,纵然不是主谋,那些嫔妃们能在里头煽风点火是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谁都往里头踩一脚,这痕迹就更难查了。
年姒玉可以给点动静她们,但再多的,她就不管了。也不会被她们耍着玩儿。
倒是明日就要见着胤G了。正经该想想穿什么衣裳,画什么妆容,叫他一见了就喜欢,晚上一门心思的想来翊坤宫留宿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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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金节的阖宫大宴定在了晌午。从前的大宴都是定在晚间的。
今年是胤G登基的第一年,自然与从前有所不同。宫里人多,又是定了要大办的,定在晌午既敞亮又不需太顾及时辰,皇后也能放手去筹备。
颁金节的阖宫大宴,定在了抚辰殿,那儿地方大,可以招待所有的王公勋贵。
晚间的时候,皇后定了小宴,就在抚仙阁,是宫里嫔妃们聚聚,也是给武嫔和年嫔接风洗尘的意思。
阖宫大宴,参加者众,太后,先帝爷的嫔妃如今的太妃们,住在宫中的阿哥们公主们,还有宫外的阿哥们公主驸马们,都是要来参加的。
浩浩荡荡的,也有大几百人了。都是皇亲宗室,王公贵族。
乌拉那拉氏是当真用了大心思的,这是胤G登基后头一个颁金节,不止宫里头的人看着,宫外那也是盯着瞧着的。
她从前在妯娌里头,那也是以贤良大度著称的。从前都是端庄行事,得体从容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