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荷想起自己的腌酸菜，泡了这么久应该可以来，她打开盖子，一股直冲天灵盖的酸味扑面而来，又香又酸，让人口生津液。
“蔺厨，这是什么味儿啊，真正！”
“是酸菜，用来做新菜的。”
小青惊喜：“那今天能吃好吃的了！”
“你这孩子，咱们哪天吃的不好了？”王大娘打趣。
“嘿嘿嘿，蔺姑娘做的东西都好吃，吃了还想吃。”
蔺荷笑起来，也说道：“等会儿实验做新菜的时候，保准让你吃个够，到时候想跑都不答应。”
几人哈哈大笑。
热闹和谐的氛围里，蔺荷用筷子将酸菜翻了个遍，确定已经全部腌好，她准备把缸子搬到灶台，不过缸子太大，以她的力气肯定不够。
兀自看了一圈，大家伙都有各自的活，只有一个不在，于是她问：“宋大山呢？”
第25章 出事
“宋大山？”
“方才还看见他在，这会儿不知去了哪里。”
“我知道，他往外面去了！”
正说着，众人口中的宋大山就从外面进来，他低着头，本打算悄无声息的进来，没想到一进门就收到众人的注意：“大山哥，蔺厨找你！”
一瞬间，宋大山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惊恐，众人不明所以，想说蔺荷只是找他搬东西，可王春却暗自摇摇头，于是大家又都闭了嘴。
宋大山一路忐忑地去找蔺荷，他心情惶然，总害怕被发现了自己做的事情，从被神厨子叫去的那一刻就在害怕，可是富贵险中求，回答几个问题就能抱上神厨子的大腿，对方还保证会把他调去午饭组，即便说了，蔺厨应该也会理解吧！
毕竟那发面的法子，她不是也教给国子监司业了吗？
心里这样宽慰，宋大山渐渐平复下来，他甚至把自己给说服了，等见到穿着一身白色直襟袍子的女人时，他的表情已经变得和平常无二：“蔺厨，你找我？”
蔺荷回过头，如画的眉目灵动风采，她果然没有怀疑：“快来帮我搬到案板旁。”
宋大山连忙过去，低着头，恭恭敬敬：“好勒。”
因为用量大，当初腌酸菜的坛子用的是成人腹部大的缸，从门口搬到后厨，再挪到后厨的案板底下，绕是力气大的宋大山也累得气喘吁吁。
蔺荷感谢他：“做出新品后第一个请你吃。”
宋大山没说话，过了会儿手指扯了扯衣摆：“蔺厨，我家邻居传来消息，说我老母昨天上山的时候不小心摔断腿，我想告个假，回去照顾些日子。”
蔺荷讶然加担忧：“怎么会摔断腿，没事吧？”
宋大山：“没事没事，就是没人照顾，当儿子的不放心。”
蔺荷点点头：“你说的是，老人这个时候的确需要人照顾，不过咱们组本来人就少，你要是一走，怕是更加缺少人口。”
她一顿，在宋大山紧张的目光中道，“但相比起来，还是你的事情重要，所以你回去吧。”
*****
晌午时分，王大娘高兴地来找蔺荷，她一共尝试了七份小笼包的馅，最后发现三鲜馅和海鲜馅味道不错，尤其鱼仔包――饱含酱汁的汁水和颗颗分明的鱼仔巧妙结合，一口咬开包子皮，味道鲜美精致。
她把做好的三鲜包和鱼仔包分给众人，大家对鱼仔包赞不绝口，蔺荷让大家投票，最后一致通过。
于是蔺荷当即表示，鱼仔包的后续售卖，会将多余的利润分给王大娘百分之四十。
基本和主厨的钱一样多了。
王大娘吓得站起来拒绝，她原本以为就是能拿到一些钱，没想会得到这么多，实在惶恐，蔺荷却道：“这是你研究出来的，大家都喜欢，自然要你拿大头。”
随即她看向众人：“不仅王大娘，其他人若能研究出新吃食，都可以如此，或者也能一笔钱卖断给我，全看你们的选择。”
众人一听还有自己的事情，惊喜地不行，从来都是主厨吃肉，下面的人喝汤，他们早饭组的主厨不仅脾气好，而且还为他们着想。
一瞬间，众人不仅更加坚定要一直待在早饭组的决心。
鱼仔包确定，王大娘惊喜不已，她开始忙活备料，准备在第二日推出。
只是没想到，中午的时候，梅花匆匆从外面进来，带来的消息让几人愤怒得差点儿骂人。
“午饭组也卖小笼包！”
哗――
“他们什么意思？！”
“明明是我们先卖的，觉得赚钱所以抢一杯羹嘛！”
蔺荷也皱紧眉头，但相比手下的几个人，她的态度还算正常，不知怎么，王春总觉得女人似乎并不惊讶，他沉默了会儿问：“也不知他们卖是什么馅？”
说起这个梅花更加生气：“我特意问了一位学子，不仅有我们的精肉馅和韭菜馅，他们还比我们多了海参馅、白菜馅！”
所以比起早饭组，午饭组吸引来的学子更加多。
一时间，后厨愁云密布。
不过大家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手上的活计半点不出错，只不过将新推出的小笼包延后，至于日期，暂且还不清楚。
结果第二日，又出了件始料不及的大问题。
早餐时分，有人在吃小笼包的时候突然呕吐不止，而且很快就发现，不止一个学子这样！
饭堂里的其他学子震惊不已――之前国子监饭堂便出过一次食物中毒之事，如今又因为吃食发生问题，怎么不让人愤怒？
他们丢掉手上的食物，群起而攻之，怒火和舆论压迫，早饭组的几人差点儿被抓住，成为泄愤工具。
最后还是因为马上要到上课时间，众人才渐渐散去，可临走前也放下怒言：“以后绝不会再来吃早饭！”
*****
后厨，今早负责做饭的王大娘脸色惨白：“都怪我，都怪我，学子出问题是大事情，如果李管事追究下来，我一个人承担……”
蔺荷正在检查剩下的食材，都是新鲜的肉类和蔬菜，甚至于蔫掉一点的叶子都没用：“今天的做法和以前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因为怕出错，都是严格按照第一次的步骤做的……”
那就奇了怪了，小青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啊，明明我们也吃过这一笼的包子，都没有事情。”
“没错，如果小笼包有问题，怎么解释其他学子没有吐呢。”
“除非他们吃过其他东西！”
“可……”小青犹豫，“那几名学子都说昨日吃的也是小笼包。”
希望的眼神暗淡下去，也是小笼包的话，八成和他们有关了。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为何小笼包出现问题，可事实如此，那几名学子的确吐的厉害，有一位甚至当场晕过去，还是狂掐人中才醒过来。
“不，”蔺荷突然开口，“你们忘了，不止我们卖小笼包。”
空气霎时变得寂静。
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重重呼出口气。
如果是真的，那可是太过分了！
梅花年纪小，最是气不过，突然起身往外跑：“我去找他们理论！”
小青一时没有把人拉住，担忧地看向蔺荷。
“去看看。”
于是五人一同前往。
虽然如此，但大家都知道没有办法解决，这种默认的规矩，靠的就是人品和自觉，更何况对方不会承认是吃他们的包子才出的问题，果不其然，刚到地方就见梅花哭着跑出来：“呜呜呜，他们不承认！”
“哎，既然他们有脸做出这种事情，自然不会承认。”
“没想到神厨是这种卑鄙小人！亏我之前还夸他厨艺精湛！”
王春皱眉：“小笼包的做法和普通包子不同，即便厨艺精湛，也无法参悟其中发面之法，他们是如何做出来的？”
众人一惊，后知后觉察觉问题。
这时候，神厨子也走了出来，他一改前几日的阴郁，笑容满面：“哟，这不是咱们大名鼎鼎的蔺厨吗，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哎，出了这么大事情，担心受怕也是正常的，不过残害学子的事情我可帮不了，咱们做厨子的最忌讳的就是道德人品低下！”
蔺荷冷笑：“你我三组都是为国子监工作，本应相辅相成，如今你偷食谱打坏规则，莫不把李管事放在眼中？”
“偷？什么偷？”神厨脸色骤变，“海参包子是我们神家祖传手艺，我还没有说你们的小笼包是偷呢！”
闻言，早饭组的人气得火冒三丈，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之人！
神厨得意洋洋：“说话讲究证据，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本厨可以不计较你刚才的话，但若有下次，别怪本厨不客气了。”
“哦？如何不客气？”
“你这模样，离开国子监，相信很多人愿意花钱买去玩上一玩吧。”
淫.秽.的视线上下打量，全然已经把她当成所属物。
蔺荷好似没有察觉：“谁说我没证据，宋大山不就是嘛。”
她淡淡吐出一句惊.雷。
宋大山虽然是杂役，但平日经常在后厨活动，几人也都没有避开他，自然而然让他看去了发面办法，转而卖给午饭组。
众人又想起之前鬼鬼祟祟的宋大山，顿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大山呢！看老子不打死他！”
蔺荷摇头：“没用，他说家中老母摔断腿，要告假回去。”
什么告假，分明是害怕事情暴露，提前逃走了！
神厨刚才还紧张，这会儿直接仰头大笑：“今儿就算把李管事找来，本厨也不会怕的！”
蔺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用了，我让他离开前，先去司业大人那儿帮一天忙，然后再把人请过来，看看时间，这会儿应该快到了吧？”
第26章 明天v
“胡说！”
神厨子不愿相信。
“有什么胡说的，等会儿看看不就知道了。”
蔺荷表情淡然，偏偏就是这副样子，让神厨子更加不安。
陆史虞是半个时辰后来的。
食物中毒的几位学子在离开饭堂后情况变得更加严重，国子监只好请来大夫诊断，依旧是上次的大夫，诊断结果也依旧相同。
这下不止是学子，连夫子助教都开始震怒，虽然他们很少去饭堂吃饭，可不代表他们永远不去，饭堂出现这样的纰漏，说不定下次遭殃的就是他们！
事情越闹越大，最后惊动了祭酒，因着饭堂的人都是陆史虞选拔，祭酒便让陆史虞负责调查此事。
陆史虞也没有让人失望。
他来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两组的食材余下食材全部收拢起来，让大夫当场一一辨别。
现场围绕着诸多人员，有杂役也有学子，大家议论纷纷，毕竟这种亲临破案现场的方式，让他们都有了极大的参与感。
随着一件件食材确定无问题，空气中渐渐弥漫起焦灼的气息，神厨子却始终嗤之以鼻――直到那两盆海参被搬出来，他瞳孔瞬间微缩，一时竟心如火炙烤般煎熬。
怎么还没有处理掉！
事实上，实在是食物中毒的事情发生的突然，打得午饭组一个措手不及，神厨子的手下根本没有机会去处理。
眼看着陆史虞的手已经往那探去……
“大人！”
情急之下，神厨子破罐子破摔，故意做出一副悲愤的样子，请求陆史虞替自己做主。
“大人，小人虽然只是一个厨子，但也知道人言可畏！”
“这女人不仅偷我们神家的食谱，还冤枉小人的吃食有问题，小人行厨三十余年，一直兢兢战战，街坊邻居都夸赞小人的品行，如今任凭她一句话，便要遭受此等大辱，实在不甘心！”
陆史虞停下动作。
见状，神厨子心中略微松口气：“当然小人并非怀疑大人，只是想要问大人，若最后的检查证明小人并无问题，她这等无品无能之人又该如何处置！”
一段话说的冠冕堂皇，掷地有声，听的蔺荷内心翻白眼，不就是古代版的道德绑架嘛。
然而，还真有人替他说话。
在众学子看来，出事的同窗都是吃过早饭组小笼包才会出事，和午饭组无关：“最毒妇人心，女子就应在家相夫教子，何以进入国子监抛头露面？定是心思不纯，故意分散学子们求学之心！”
“兄台说的极是，我看还是趁早把她赶走。”
陆史虞忽然站起来，他绷着脸，往说话的人群里看去。
他对国子监的几百名学子都有印象，这几位都是家境贫寒，且早已娶妻成家立业的学子。
很奇怪，明明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有同样的想法，可如今事情真的发生，他却对学子们失望更大。
究其原因，蔺荷又有什么错？
据他所知，这女人每天只待在饭堂，很少出来，唯一一次也是去六堂院口发什么“传单”。
而整日读圣贤书、被他寄予厚望的大楚学子，却能够说出这样推卸责任的话。
陆史虞皱眉，想要说些什么，站在他旁边的蔺荷已然冷笑出声。
“国子监乃书学圣地，我一女子在这里都感受到圣人之言，学海魅力，你等自己禁不住外界.诱.惑，居然把错误归结于我一弱女子身上，传出去怕是让人笑掉大牙。”
学子羞恼：“你――”
“我什么我。”
蔺荷表情似笑非笑，她似乎并不生气，说着话，还应景似的笑了几声：“你是想说我长的太漂亮？怎么，漂亮也成了女人的罪？怎么你不反思一下自己呢，为何看见女人就只能像只畜生一样想那下三路的事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