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课，夫子又拖堂了。
学子们怎么又累又饿，可他们不敢说什么，因为今天讲学的可是最严厉的严夫子，这位夫子曾经压过二十位学子的成绩，打过三十位学子的手心，甚至还在升堂考中捉住过一位夹带的学子，到最后那位学子被国子监辞退。
这样一个严苛的人，在他们心中几乎和司业并排，甚至有学子偷偷叫他二司业。
二司……啊不，严夫子在台上讲的唾沫横飞，底下的学子心思却早就跑的不知所踪，贾深给黎兆偷偷传递小纸条，讨论今天吃些什么。
黎兆表示想吃鸡腿汉堡。
贾生则有不同的意见，他更想吃牛肉汉堡。
两人针对鸡腿汉堡和牛肉汉堡谁更好吃，展开了激烈的纸条讨论。黎兆平时乐呵呵的一个大胖子，一涉及吃的就变得格外较真，洋洋洒洒写了一大页的论据，从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纸团子变成了拳头大小，毫不意外，被讲课的严夫子给抓住了。
“好啊。”严夫子脸色铁黑，“黎兆，贾深，你们两个在课堂上公然传递纸条，简直是目无尊长！”
“严夫子，我们错了！”
“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罚你二人把今日的讲的内容抄写一百遍！”
“啊……”
“怎么，你们有意见？”
“没意见，没意见！”贾深和黎兆赶紧认错。
“好了，今日便讲到这里，省得有些学子脑袋里只想着吃饭。”
“哈哈哈哈哈……”闻言，其他学子哄堂大笑。
黎兆和贾深把头低得更低了，他们为什么要讨论吃什么呢？这下好了，饭也吃不成，恐怕要一直抄到第二天。
二人拿出纸笔开始抄写，突然鼻尖闻到了一股香味。
“严夫子在吗？您点的外卖到了，请查收。”
二人抬起头，发现学堂门口站了一个红坎肩。这副穿着打扮最近在国子监经常见到，据说是饭堂蔺姑娘招的小外卖员，专门给无法去饭堂吃饭的学子送外卖。
小外卖员东将吃食送到严夫子的手里，严夫子拿出来仔细检查，打开包装后，汉堡包香气四溢，原本要走的学子纷纷停下脚步。
“什么味道？好香啊！”
“是汉堡包，不过怎么今天的味道和之前不一样，难道出了新品？！”
那边严夫子已经检查完，的确是他要的劲脆鲜虾堡，动作熟练地用笔在小外卖员的本子上画了一颗星：“已经满了？看来你这个月能拿到奖励了。”
小外卖员傻气地挠挠头，笑呵呵道：“小的还不是最多的，我们小队长已经攒了两页星星。”
“那可真厉害，不过别灰心，你也不错。”
包括黎兆和贾深在内的众学子看得目瞪口呆，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这还是那个整天恨不得吃人的严夫子吗？
怎么变得既温柔又慈祥，张嘴就能夸赞陌生人，对他们却不是罚抄写，就是打手心？
难道他们就这么让人讨厌？
――这一刻，学子们不约而同反思到。
等严夫子拿着吃食离开，剩下的学子反应过来，叫住要离开的小外卖员：“等一下，我们也要订外卖！”
“我要一份猪肉饼汉堡，一对炸鸡翅！”
“我要一碗鱼儿面，五个鲜肉小笼包！”
“还有我，麻烦帮我带两瓶珍珠奶茶。”
黎兆和贾深这两个可怜的抄书人更是需要订一份外卖：两个鸡腿堡，两个牛肉堡还有严夫子吃的新品。
……
半个时辰后，小外卖员将东西带来，且因为点单的人太多，一共来了三个小外卖员。
黎兆和贾深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他们坐在位置上，迅速打开包装。
牛肉堡和鸡腿堡是两人爱吃的种类，所以完全不担心踩雷，黎兆咬了口鸡腿堡，汉堡里面的鸡肉面包糠，外酥里嫩，牙齿轻轻一撕，嫩白的鸡肉就被撕成一条一条，细腻美味，唇齿留香。
相比起来，贾深更爱牛肉堡。
锤打成肉酱的牛肉饼，在高温食用油的煎制下变成美味的金黄色，吃到嘴里带着牛肉特有的香味，脂花提供的风味，让牛肉饼显得格外嫩。
一口下去，肉质弹滑爽嫩脆，丰盈的汁水在口腔里.蹦.炸，肥瘦均匀。
紧接着就是甜丝丝的沙拉酱，和酸辣爽口的腌黄瓜，让牛肉堡的口味更加的丰富。
贾深忍不住夸赞：“果然牛肉堡就是最好吃的！”
“牛肉堡的确不错，但鸡腿堡才是最好的！”
看着又要吵起来，二人各退一步，将目光移到饭堂的新品劲脆鲜虾堡上。
连严夫子都喜欢吃，味道应该不错吧？
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海鲜味，两人偷偷咽口水，可惜只有了一个，于是这个说“里面的肉那么少，肯定不好吃”，那个说“海鲜有千种，其中以虾最无滋无味”。
实际上，两人趁着彼此不注意的时候，快速伸手去拿。
结果，鲜虾堡没有抢到，手和手反而碰到一起。
嗯？？？
两人对视一眼，刹那间，尴尬极了。
第62章 珍珠奶茶
二月二, 龙抬头，天气越发暖和。
大朝会上，陆史虞提着汉堡和奶茶找到王大人, 他穿着官服, 头戴官帽, 手上却提着不合时宜的油纸袋, 看着不像在皇宫，而是在市井巷里, 惹得其他官员的目光一直追随，窃窃私语。
陆史虞却不在意：“国子监现在人手匮乏，下官怕王大人等得着急，特意替王大人带了过来。”
王大人：“……”
他再着急, 也不会在大朝会上便吃东西吧？！
当即，王大人就有些不开心了。怪不得这位年纪轻轻做上国子监司业的陆大人没什么好人缘，据说能力很强, 可惜这么不会办事, 能力再强也走不长远。
王大人把东西接过去，阴阳怪气道：“本官可多谢陆大人了, 这是唯恐害怕本官饿着, 居然带着吃食来皇宫，被皇上知道，可是大不敬啊。”
陆史虞：“王大人放心，下官并未将东西带到朝堂上, 而是委托外面的小公公帮忙提着，方才散朝后小公公才将东西送来，您放心便是。”
王大人一噎，这人是真的听不懂还是故意这样说？他愤然接过油纸袋, 转身想走，忽然又被身后的陆史虞叫住：“等等。”
“还有什么事情？”王大人回过头，意味深长。
这种把戏他见多了，妄想通过一点小恩小慧就想攀上高枝，若是要求不过分，他也不介意大发慈悲帮一下，若狮子大开口……呵呵，到时候恐怕东西没吃到，再把自己给撑死！
王大人冷笑一声：“陆大人有话就说，本官年纪大了，早膳未用容易头晕脑胀，无法陪陆大人继续站下去。”
“确实如此，”陆史虞煞有其事点点头，“下官也急着回去吃饭，所以大人先把钱给我吧。”
王大人：“……”
周围传出几声没忍住的喷笑，王大人恼羞成怒，一张脸胀成了鹅肝色，他解开荷包，气得直接扔过去：“不用找了，剩下的就当本官答谢陆大人的跑腿费。”
结果陆史虞半点不感到侮辱，拱拱手：“如此就多谢王大人。”
更气了！
等人走后，王大人看着手里的油纸袋就心烦易堵，恨不得直接扔掉，其他大人笑着打趣：“别扔啊，陆大人一番好意，可不要辜负。”
“说不定陆大人就是担心王大人晕倒，所以才把早饭给拿来。”
“呵呵，不知道是什么美食，王大人快拿出来让我等看看吧！”
王大人怎么可能拿出来，脸色铁黑地告别众人，回到马车上，越想越气。
如果不是自家儿子要吃什么汉堡奶茶，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民间小吃！
不过话说回来，他儿子又是从何得之这些东西？王大人作为一个溺爱孩子的家长，登时担心起来，他决定要检查一下国子监的食物有没有问题。
撕开油纸袋，最上层放着的是猪肉汉堡。陆大人看见后，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这人最讨厌吃猪肉，觉得猪肉油腥大，味道腻，几口下去就让人反胃。
譬如某次，一位想要巴结王大人的小官宴请王大人，因为不知道王大人的忌口，导致饭桌上出现了好几道猪肉，王大人不小心吃了一口，油腻腻的汁水，让他当即吐了出来。
那件事后，小官不仅没有抱上王大人的大腿，还得罪了对方，以至于升官无望被发配到了鸟不拉屎的宁州，与那山野长虫去作伴了。
所以平日里，王家府上的厨子根本不会购置猪肉。
此刻看到猪肉饼的汉堡包，王大人内心非常不屑，但为了儿子，他还是决定尝试一下――把下人准备好的热茶拿到手边，以防吐出来的时候，能够及时的漱口。
结果刚刚咬了一口，猪肉饼的咸香就在嘴里.炸.裂，瞬间将不爱吃猪肉的念头压在了脑后。
王大人被这股子陌生的香味惊艳，倒吸一口气，忍不住发问：“这真的是猪肉？”
他忍不住掀开汉堡最上层的面包，仔细检查里面的夹馅，煎到棕黄色的猪肉饼，厚厚的一层，比手掌都要厚，因为被王大人咬了一口，所以缺少一块，更能清楚地看到里面是实打实的猪肉馅，没有其他东西。
猪肉口感紧实，肉感丰富，尝起来味道格外鲜美，且外焦里嫩，表皮硬硬的那层烤得不干不柴，恰到好处，香得人舌头都要掉下来。
与之相比，之前吃过的猪肉，简直就是假猪肉！
王大人一边吃一边可惜，这么多年，他居然错过了如此美味！
可现在发现也不迟，一口猪肉配一口烤南瓜面包，面包松软膨胀，细长甘甜，王大人因为上早朝而空空荡荡的肚子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而人一满足心情就变得愉悦，一愉悦就想吃东西。
等到马车停下，车夫告知已经到达地方时，王大人才慢慢收手，低头一看，袋子里面猪肉堡只剩下一点点面包渣。
“……”
没办法，王大人只能派人把珍珠奶茶送到儿子的院中，并谎称国子监暂时没有汉堡包，只有珍珠奶茶。
好在胖崽没有怀疑。
小家伙刚吃饱饭，肚子鼓鼓的，对汉堡包的期盼没有那么大，反而是珍珠奶茶正适合。
初春的阳光中，胖崽坐在后院的秋千上，小脸被春风吹得红扑扑。胖乎乎的手抓着竹筒，竹筒上面有一个小孔被封了起来，他看了会儿，用手指.戳.穿，仰头往嘴里灌。
结果口太小，奶茶倒出来之后不往嘴里淌，反而往脖子里流。
这时候，旁边的丫鬟及时递上一根空管的芦苇杆：“小少爷，或许是用这个。”
将芦苇杆从竹筒的孔中插进去，胖崽咬住另一端，嘬嘴一吸，甜蜜的奶茶便瞬间进入嘴里：“哇！”
浓郁的奶香中带着淡淡的茶香，瞬间俘虏了胖崽的味觉，他一边吸着芦苇杆，贪婪地品尝着奶茶的香味儿，一边幸福地摇晃双腿。
有时候会吸到珍珠，那珍珠个头大，不小心卡在了芦苇杆的半道道，于是得更加用力，猛地一吸，黑色的珍珠就像.炮.弹一样，飞快得进入到嘴里，惹的小家伙哈哈大笑。
他可太喜欢里面的珍珠了！
胖崽见过白色的珍珠，没有见过黑色的，珍珠奶茶里面的珍珠却是黑色的，圆溜溜的，软黏黏的，味道有红糖的淡淡甜蜜。
喝完一筒，旁边的丫鬟会及时递上新的，他去给亲娘请安的时候，嘴里还含着芦苇杆呢。
王夫人可是知道自家儿子的习性，胖崽爱吃爱玩，但不爱喝水，每次都需要丫鬟在后面跟着喂，此刻见到胖崽走路还要喝东西，有些好奇道：“远儿，你喝的是什么啊？”
“娘，儿子喝的是珍珠奶茶。”
胖崽虽然调皮，但在亲娘面前还是很老实的，亲自拿着奶茶让王夫人尝一下：“娘，你尝尝，真的很好喝。”
王夫人好笑不已，她哪里会和孩子抢食，但见胖崽有这份孝心，她也不忍心拒绝小家伙，便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原以为就是普通的茶水，谁知道，这茶里面居然带了奶味，甜而不腻，浓醇可口。
王夫人爱喝茶，对茶叶颇为了解，只一口她就尝出了这奶茶里面用的是上好红茶，用热水煮泡，有淡淡的焦糖味道。
除此之外，里面的奶也很特别，普通的牛奶会有腥味，这个奶茶却完全没有，只有浓厚的香甜。
王夫人原本打算是只喝一口，结果不自觉就吸了好几口，等到芦苇杆出现中空的声音，她才尴尬的停下嘴，看着自家儿子的苦瓜脸，咳了咳，大手一挥：“哭什么哭，娘去给你买！”
*****
陆史虞还不知道自己带去的吃食掳获了两个大人的心。
早朝结束后，他心情愉悦的回到府上。
王大人的荷包里有十两银子，珍珠奶茶和猪肉汉堡价格只值十文钱，其中有七文是奶茶中用了上好的茶叶，所以价格比较昂贵，但和十两银子比，着实可以忽略不计。
看来以后，王家的生意还能继续做。
马车从正门进了府上，没过一会儿，后院的院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人，正是换上便装的陆史虞。
他走到街上，顺着人流行走，绕过一条街道，慢慢地来到了另外一条街，然后停在别院门口，敲敲门。
“来了。”蔺荷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过一会儿她打开门，看到外面的陆史虞，眼睛亮了亮。
“你来了。”
“恩。”陆史虞进到院子，蔺荷正在做早饭，身上穿着一件围裙，绳带系在腰后，勒得腰肢纤细如柳。
“吃过早饭了吗？”
此刻即便是吃过也要说没吃，更何况陆史虞的确腹中空荡，蔺荷道：“我正准备做芙蓉鸡片，要不要一起吃呀？”
陆史虞刚想点头，忽然想到什么，警惕地问：“哪来的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