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小禄公公露出笑容,他可是一直惦记着那个味道呢:“如此,咱家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
聚缘楼雅间,突然出现打破瓷器的声音,惊扰了楼下吃饭的客人。
“怎么回事?”
“不会出现危险吧?”
“呸!真是晦气,看在聚缘楼百年老字号才过来吃饭,结果一道酸菜鱼比国子监贵了两倍价格,现在还出现这种事情,若不能给一个解释,老子可再也不过来了!”
经他一说,其他人的情绪也激动起来,花那么大价格的钱却没办法安心吃饭,后面干脆喊着退钱,也是这个时候,店小二终于匆匆赶来道歉:“客官们放心,是打扫的下人不小心把花瓶碰到地上,没有什么危险。”
“我怎么听着像是有人打架?”
“不是不是,只是下人毛手毛脚,掌柜的训斥了几句。”
众人将信将疑,但这会儿再听的确已经没有了那个动静,又加上聚缘楼愿意免费赠送酒水给众人压惊,所以此事便过去了。
殊不知,店小二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往二楼看去,脑海中想到刚才撞见的事情,吓得打了个哆嗦。
敢打他们掌柜的人,想必地位应该很高吧。
莫非就是聚缘楼传说中的那位东家?
店小二的疑惑没有人解答,而远在国子监的众人,也不知道聚缘楼发生的事情,他们正围在饭堂的门口,围观蔺厨弄来的新东西。
“啊,真得跑起来了!”
宽阔的场地上,小外卖员小石头坐在一个奇怪的扁平两轮车上,双脚不停地上下踩踏,随着他的动作,他.屁.股.底下的车子就飞速跑动,简直比马儿都要快,而且看小石头轻松的样子,根本没有费力气!
“老天爷啊,这是怎么办到的?”
“我知道!一定是将马儿的魂魄封到这辆两轮车里面啦!”
童言稚语刚落,林二婶便一巴掌拍到狗蛋的头上:“胡说什么,你蔺姐姐刚才不是说过嘛,是因为那个叫链条的东西,能将我们的使出来的力变成车子跑动的力。
虽然林婶也不知道什么力不力的,但蔺姑娘说的话肯定没有错。
没错,林二婶现在也成为饭堂蔺荷无脑吹团队中的一员。
“快看快看,拐弯了!啊!朝着我们这边过来了!”
一个拐弯,小石头骑着的自行车突然往众人这边飞速驶来,吓得大家惊呼连连,作鸟兽状四处散开,有些吓得双腿发软的人根本跑不开,眼见车子要撞到自己,他们认命一般闭上眼睛。
下一秒,耳边响起摩擦地面的刺啦声,想象中被撞到的场景并没有发生,他们惊慌地睁开眼,发现自行车正好停在了她们两米之外的地方。
小石头裂开嘴巴,露出整齐的牙齿:“放心,我按了刹车。”
自行车的刹车比马车还要灵活,只需要用五指扣住,车子便可迅速降低速度停下来,他看向人群中的女人,眼睛发亮:“蔺厨,这个自行车真的给我们用吗?”
蔺荷笑着点点头:“嗯,之后饭堂到外卖可能要扩大整个京城,有了这自行车会方便很多。”
听闻此言,包括小石头在内的小外卖员们都激动得面颊通红,工部做出来的好东西给了他们,蔺姑娘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主户:“我们一定会努力送外卖的!”
就这样,京城的各个角落又重新出现了穿着红马甲的小外卖员们。
和之前不同,他们每个人都多了一辆奇怪的两轮车子,那种奇怪的车子可以让他们速度飞快地穿梭在大街小巷,然后将热腾腾的饭食送到每个吃客的手中。
这天晌午,秋山书院门口的仆役打盹时,突然被一个清澈的声音叫醒:“您好,请问王思骆秀才在吗?”
仆役吓得瞌睡散了个干净,睁开眼打量面前的红马甲小孩,秋山书院那么多人,他一个仆役当然不认识:“你是谁?这里是秋山书院,闲杂人等不能入内。”
“我是国子监饭堂的外卖员,贵书院的王思骆秀才在我们饭堂订了一份吃食。”
他们秋山书院,怎么又和国子监产生关系了?仆役一脸茫然,正此时有一名学子从书院里跑出来:“烤冷面和果茶到了吗?”
小外卖员扬起笑脸:“请问您是王思骆秀才吗,您的订单到了。”
“是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啊,”王思骆说着将东西接过来,然后签名评分, “多谢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祝您用餐愉快。”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其他地方。
十日一次的大早朝,来上朝的官员在皇宫门口看到站在那儿的江大人:“江大人来得早啊,怎么不进去呢?”
“本官在等人。”
不管谁问都是这样回答,大家好奇到底等的是谁,有些官员处于好奇干脆留下来一起等,眼看早朝的时间要到,江大人等的人却还没有来,大家有些着急了。
“放心好了,来得及。”
江大人丝毫不慌张,他可是听说对方是有保证的!
也就在他说完没多久,宽广的大路尽头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如同火焰、太阳,从天上坠落人间,速度极快的靠近众人。
见状,江大人高兴地迎上去,等红影停下来,居然是一个穿着红色马甲的十几岁小孩,对方递给江大人一个油纸袋,鞠了一躬然后离开。
其他官员都好奇极了,江大人也没有卖关子,将油纸袋打开,原来里面是他订的早餐吃食,玉米虾仁馅的灌汤包,此刻还冒着腾腾的热气,需要吹一吹,才能嘶嘶哈哈地吃进嘴里。
早朝时间早,好多官员都是匆匆从家里过来,讲究点的会从沿路的小商摊上买点儿吃食垫垫肚子,但更多却是饿着肚子,然后再站着听两个时辰的皇上讲话,结束后饿的整个人飘飘然。
甚至上次的大早朝,还有一位年过六十的老官饿晕了呢!
此刻见江大人居然能有送吃食上门的渠道,又是好奇又是激动,若他们也能在早朝前吃到刚出锅冒着白气的食物,哪里还需要担心自己会晕倒啊!
于是纷纷围上去询问:“江大人,刚才那是你们府上的下人吗?”
“江大人你吃的什么,闻着好香啊。”
“对啊,本官闻着味道感觉肚子更饿了!”
江大将最后一口香喷喷的包子塞进嘴里,一边奇怪道:“原来你们不知道啊,国子监开放全京城外卖了!”
第108章 嫁衣
选拔结束后, 蔺荷开始比陆史虞更加频繁地出入皇宫。
虽然是从民间选拔能人异厨,但国宴主要还是由三位御厨负责,蔺荷三人只能站在一旁, 偶尔搭把手, 或者帮忙洗菜切菜, 做一些帮厨要做的事情。
对此, 蔺荷倒没有什么感觉,鹤颐楼的钟师傅就有些不太高兴了。
虽说他因为年纪大已经从鹤颐楼请老离开, 但怎么说也是曾经给公主做饭的厨子,坐不得冷板凳,在第三日便不听御厨的安排,躲到角落里偷偷打瞌睡。
如此御膳房只剩下蔺荷和王春, 王春本就是饭堂的帮厨,蔺荷更是从扫地丫头做起来的,面对落差, 两人的心态尚且算稳定, 老老实实做着一些杂事,有时候御膳房人手不够, 他们还会主动帮忙。
这一切, 都看在徐御厨的眼中。
这个头花发白的老头,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心细如发,每天头上都会像绑着一块头巾, 确保头发不会掉到饭食里。
当初选拔比赛的时候,他就对蔺荷欣赏有加,如今见她不骄不躁,心中更是满意, 便赶在其他两位御厨之前,将蔺荷收到自己的手下。
剩下的,王御厨主动选择厨艺精湛的钟老师傅,王春没有人选,最后跟了林御厨。
彼时,各院的娘娘太妃乃至皇后太后的宫里都送来菜品单子,点名在国宴上想要吃的食物,种类繁杂,有要喝燕窝的,有要吃炙鹿肉的,复杂程度根本无法将其放到同一个桌面上。
三个御厨对着菜品单子愁眉不展,去年也是这样,导致摆盘废了好大些功夫,最后的结果也不如人意,谁知今年又是如此,林御厨叹了口气:“太后和皇后的琼珍露鱼羹和八宝荔枝必须要有,其他娘娘点的菜,或许可以分批次做。”
王御厨忧愁:“这岂不是得罪那几个宫嘛。”
“是得罪那几个宫,还是得罪皇上,你自己看着办吧!”
徐御厨哼了声,他皮糙肉厚,不怕那几位找麻烦,更何况后宫还有皇后坐镇,若真的想拿自己下手,恐怕也得掂量掂量。
“就这样,每人负责各自部分的食物,先拟一张单子,注意菜品之间不能相冲,味重之物更不能端上桌。”
王御厨胆小,没有徐御厨的胆子,离开后越想越觉得不行,索性将拟菜单的事情交给了钟老师傅。
这样即便出了事儿,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另外一边,徐御厨嘴上厉害,实际也愁眉不展,在后厨走来走去,绕晕了许多人后停在蔺荷面前,状似不经意地提问:“若老夫在每一道菜里加入雕刻字,你需要多长时间能完成?”
蔺荷思考:“实话不瞒徐师傅,小女并不擅长雕刻,我们国子监饭堂有一小姑娘专精此道,之前粉丝汤中的字便是她雕刻的。”
“哦,原来是这样。”徐御厨对这种细枝末节并不在意,他摆摆手,“你只需回答,要多长时间?”
“国宴需七七四百九十道菜,每道菜里保守起见雕刻六个字,则需要两千九百四十个字,不眠不休也得要二十多天。”
听到这个天数,徐御厨眉头拧得更紧了,二十多天,蔬菜早就变得不新鲜,蔺荷看他沉默不语,还是说了一句:“其实不必每道菜里都有,雕刻字本就是图个新奇,多了反而适得其反,且有些菜无法融入,会影响口感。”
“你说得对。”徐御厨点点头,是他想当然了。
余光中瞥见蔺荷又低下头认真清洗蔬菜,女人洗的格外干净,会顾及到每一片菜叶,以至于御膳房的人都拜托她来洗菜。
搁在徐御厨身上早就翻脸了,他是来参与国宴准备的,而不是当小工,但蔺荷并没有这种想法,她认真对待手上的每一件活,还会对众人笑脸相向,只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美妙。
心思忽然一动,想到选拔比赛上蔺荷做出来的五道菜,每一道都让人眼前一亮,或许她有什么想法也不一定呢。
徐御厨偷看一眼,又偷看一眼,实在拉不下脸询问,最后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后厨。
等他走后,蔺荷抬起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
五月末,商队回来了。
负责带队的是当初因为果酒而和陆史虞结识的董老板的外甥,对方此次一路向西,据说走到了很远的地方:“这些都是按照要求找的差不多的植物,每到一个地方,我们便放出消息,当地的百姓便拿着来换粮食。”
陆续从车上卸下来五个大麻袋,之后董老板的外甥没有多留,当天下午便带着商队离开京城继续南下。
五大麻袋的东西,但并不都是一种植物,而董老板的外甥又害怕弄错,干脆将长相类似的全部带了回来,里面最多的还是陆史虞之前在京城外发现的雪莲果。
陆府的管家带着下人小心将袋子拆开,一一查看,但因为东西太多,半天时间只整理好一袋子,蔺荷和陆史虞只能先离开。
他们还有旁的事情要做。
乘坐马车来到最繁华的北街,这里行人重重,商贩云集,店铺从街头一路开到街尾,而在北街的某个看起来不起眼的铺子里,今日悄悄迎来了两个“贵客”。
媒婆将大红色的嫁衣捧出来,笑容满面地介绍:“蔺姑娘,这是您的嫁衣,绣坊的绣娘用金丝线一指一指绣出来的,下缀是如意祥云纹,领口百鸟争鸣,里面也绣上了您和陆大人的名字,现在就等您绣这最后一针了。”
随着媒婆的话落,在场的几人也看到了展开的嫁衣,一时间,连见惯后世各种漂亮服饰的蔺荷也不免为其惊艳。
像火一样的红,燃烧着满目赤焰,蔺荷嘴里发出小声的惊呼,忍不住凑近观看,发现嫁衣的针线细密,每一个角度都看不到缝隙,很难想象是用手缝制出来的。
“蔺姑娘,请吧。”
绣娘将穿好线的绣花针交给蔺荷,两只溪水鸳鸯已经完工,青蓝的羽触之有微弱的立体感,放在后世绝对是价值不菲的工艺品,她看了几遍都没有找到需要自己下针的地方:“哪里?”
对方伸手指了一个地方。
蔺荷定眼一看,居然是里面那只鸳鸯的爪没有绣上。
若不是对方提醒,还真的看不出来这边缺少针线,她屏住呼吸,在众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下,磕绊地绣上了鸳鸯的爪:“……”
好吧,再多她也没有那个能力了。
这个过程,陆史虞一直在旁边等着,待蔺荷随口抱怨自己刺绣一般时,开口:“我觉得很好。”
“真的?”
蔺荷怀疑地看向他,觉得陆史虞八成又在睁眼说瞎话。
“真的。”
男人表情不变,那副模样成功哄过绣坊的其他人。
比如旁边的媒婆便笑得.暧.昧:“哎哟,蔺姑娘还不懂嘛,咱们大人是想要你亲手绣的荷包呢。”
蔺荷脸一红:“我不行,刺绣手艺不好。”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在意,好像古代的女子都会给喜欢的人送荷包,以此来委婉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之前的那三名女子也给陆史虞送过荷包吗?
蔺荷撇撇嘴,所以他根本不缺荷包嘛!
回去的路上,一直惦记着荷包的事情,陆史虞见她似乎心思飘荡,说起一件事情:“匈奴国有异动,这次派来入京的匈奴皇子,是老匈奴王最不看重的一位。”
蔺荷因为正在想事情,没有听进去:“什么?”
事关国家大事,陆史虞没有办法向蔺荷坦白,只郑重其事道:“国宴当天,待在御膳房不要离开。”
一瞬间,蔺荷精神集中,她从这句话里听出了风雨欲来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