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很懵,呆呆地看着他仔细地用帕子擦手,嘴角有嘲讽的笑,然后当着她的面将那方干净的帕子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害怕过后,那种自尊心被践踏的感觉令她有些愤怒,抿着嘴唇,苍白着脸说:「韩先生,您不必如此,我不脏。」
韩治一愣,接着勾起嘴角,笑得有些邪气:「那就好。」
什么叫那就好?
吴秀娜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是断了。
那天晚上,她没能离开韩家。
也没人找她,后来她甚至知道,韩冰冰主动给她妈妈打了电话,说她们几个同学玩得开心,多喝了一杯,今晚都在她家住下了。
半山别墅,夜色清冷。
三楼房间,灯都没开,韩治欺身靠近了她。
月光流泻到窗台,她坐在床沿上,他的手撑在床沿上,禁锢着她。
摘去眼镜,他的眼睛竟然更加深邃乌黑,如一潭古井,泛着幽幽的危光。
他身上气息冷冽,直直地盯着她,像是捕捉猎物的狼。
吴秀娜哆嗦着身子,牙关打颤,哭了:「韩先生,放我离开,不要这样,求你了......」
韩治笑了,那笑容显得邪气,凑到她耳边,嗓音沙哑:「我是生意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脑子嗡地炸了,吴秀娜瞪着大大的眼睛,怎么也不敢置信,他从一开始就盯上了她?
那么中间三年呢?
嫌他的猎物不够好?太柴太瘦,养一养,肥硕了再吃?
这念头令她面如死灰。
果不其然,那男人俯在她耳边,轻笑:「你们家得了我的好处,到了该付出的时候了。」
吴秀娜浑身发冷,韩治如一头危险的野兽,眼泛寒光,凑近她的脖子,细嗅。
如猛虎一般。
吴秀娜全身笼罩在阴影之下,觉得自己要被他生吞活剥了。
反抗挣扎,无异于以卵击石,男人的阴影笼罩着她,如恶魔一般,令人惧怕。
韩治看着她哭,目光残忍:「被我盯上了,就永远不要想着反抗。」
那晚发生的一切她不愿回想,如坠深渊,恍如噩梦。
次日醒来,房间整洁干净,阳光刺眼。
只有床上,凌乱一片。
韩治还在睡,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近在眼前,对她来说却如恶魔一样可怕。
吴秀娜哆哆嗦嗦地挪开身子,下了床,蜷缩在一旁。
衣服被撕烂了,自尊也被撕烂了,骄傲、自信、阳光,统统被撕烂了。
接着,韩治醒了。
她如破碎的蝴蝶,暴露在清晨的阳光中,脆弱不堪。
那男人穿上衬衫,戴上手表,扯了扯领口,神情冷漠,一如既往,生人勿近。
他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等会有人给你送衣服,吃完早饭司机会送你回去。」
3
吴秀娜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身上的痕迹见证着那场暴行。
索性到家时,家里没人,妹妹在学校,妈妈去公司了。
她站在浴室,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真的拿出钢丝球去搓,搓着搓着,崩溃大哭。
流淌的水夹杂着血,途径脚底冲入地漏,她捂着脸,止不住哆嗦。
然而这种羞耻无人可说。
她好几天没去学校,在家穿着睡袍,脖子上围着纱巾,再扣上睡袍帽子,只露出一张神情憔悴的脸。
她哑着嗓子对妈妈说:「我感冒了,在家休息几天,妹妹学习紧张,我就不出屋子了,别传染给她。」
妈妈不疑有他,叮嘱她按时吃药,就早出晚归地去忙了。
韩冰冰给她发了信息,说自己也很茫然,反问她和韩治是怎么回事?
她还说:「娜娜你放心,不会有人乱说话的,他们都怕我小叔。」
吴秀娜呆愣愣地没回复,手指却点开了池骋的头像。
头像是卡通动漫人物,她知道的,火影忍者里的――宇智波佐助。
池骋喜欢的,她向来也喜欢,
犹豫了很久,发了两个字过去。
「在吗?」
中午发的,到了晚上才见头像闪动,她眼神空洞的躺在床上,听到手机响,赶忙地拿起来看。
池骋只回了一个字,却令她眼眶一热:「在。」
眼泪落在手机屏幕上,她飞快地打字。
「在家吗,能出来吗,有件事想跟你说。」
「好。」
吴秀娜慌不择路地换衣服,跑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用的冷水,使人清醒。
脸色不太好看,眼圈有青青的倦怠之色,这样的面色怎么能见池骋呢。
她飞快地扑到梳妆台,涂抹护肤品,化妆,打了一层腮红。
手忙脚乱的,腮红打得重了,又用化妆巾擦掉,重新打。
可是无论怎么都不满意,担心池骋等急了,跑到卫生间又把脸洗了。
最后戴了口罩出门。
辗转来到小区公园,池骋果然等在那了。
他像是刚洗完澡,头发有点湿,穿了件宽大的黑 t 恤,短裤,身姿挺直,双手插兜,神情松快。
看到她,露齿一笑,干净明朗:「怎么了?搞这么神秘。」
隐忍多日的委屈、愤怒、羞愧,一触即发,她奋不顾身地扑到他怀里,抱紧了他,号啕大哭:「……池骋。」
池骋愣住,哭笑不得,手扶住了她的肩:「别哭啊,怎么了?」
「池骋我喜欢你,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第一眼就喜欢,可是我不敢说,我长得不好看,成绩也不好,我自卑,没人会喜欢我,我怕说出来会吓到你。」
「池骋,你看看如今的我,为了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努力了四年,这四年来我不敢吃海产品,没有吃过一块巧克力,我怕会变黑,怕你不喜欢,我每天都在努力,努力变得好看一点,努力学习,我一直在进步,如今也算不得多好,但我还会继续努力,你相信我,我会变得越来越好。」
「我们在一起好吗,求求你,你看我一眼......」
她诚惶诚恐地说着,也不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脑子很乱,眼泪淋湿了口罩。
池骋愣了半晌,回过神,用手为她擦去眼泪,笑容灿烂:「吴秀娜,你是不是傻,哪有这样表白的,你可真行。」
「我不管,你答应我,让我做你女朋友,否则我就不松手,咱俩一直在这儿耗着。」
吴秀娜心里没底,这种无理取闹的方式着实可笑,若是平时她肯定不会这样做,但现在不行,她是个疯子,需要救赎。
兴许是她状态实在太糟,又兴许真的是被她说的那些话感动了,池骋有些动容,眼神怜悯。
她望着他的目光疯狂、绝望、又充满期冀,神情彷徨,情绪复杂如洪流,仿佛随时会将她淹没。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道:「好。」
这话的意思是......吴秀娜抬头,一脸的泪痕,眼睛通红,肿得像个桃子。
「你答应了?」
「嗯,答应了。」
尘埃落定,她那颗飘忽不定的心,安静下来,笑着笑着,又哭了。
「谢谢你,池骋,谢谢你,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爱你的,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做全世界最好的女朋友。」
池骋是个合格的男朋友。
他们每天一起去学校,中午一起吃饭,晚上一起回家,除了上课时间,几乎形影不离。
最主要的当然还是吴秀娜比较黏他。
他在篮球场上打球,她就托着腮坐在一旁看,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跟池骋一起打球的同学忍不住哀叹:「娜娜是不是怕你被人勾搭走,瞧瞧你们俩,这狗粮撒得还让不让人活。」
池骋望向不远处坐着的吴秀娜,她眼中的笑意那么明显,目光柔和,藏不住的爱意。
他心头一动,擦了下汗,向她走去。
「无聊吗,走,我带你去吃饭。」
二人回家的时候,有一次还碰到了池骋的爸爸,他是个和善的人,车窗打开,对吴秀娜道:「有时间来叔叔家吃饭,阿姨说要让你尝尝她泡的咖啡。」
后来她真的去了池骋家,他妹妹池婷乖巧地叫她姐姐,一切都像做梦,双方家长认可的女朋友身份,让她睡着了都会笑醒。
除了韩冰冰欲言又止地提醒了她一次:「娜娜,你要不还是和池骋分手吧,我小叔那个人......」
她不想听,从此拉黑了韩冰冰的所有联系方式。
然而掩耳盗铃,终是徒劳。
在她以为噩梦已经过去的时候,傍晚下课她在校门口等池骋,又见到了那位韩先生。
路边停着的黑色宾利,车窗半敞,韩治坐在后排,修长手指夹着香烟,随意地搭在窗上。
他没有看她,仰面闭目养神,任由手中香烟一点点燃噬。
很多人顿足看他,表情惊叹,吴秀娜脸上一白,下意识地要朝相反方向走。
然而一位身材高大的黑西装男人拦住了她。
是韩治身边那位叫高成的助理。
「吴小姐,上车吧。」
吴秀娜后退一步,连连摇头:「我不去。」
「吴小姐,您拒绝的话,韩先生会不高兴的。」
高成好心提醒,吴秀娜目光躲闪地望了一眼身后那辆宾利车,好巧不巧,正对上韩治的眼睛,金丝眼镜下,眸光精利。
顿时头皮发麻,她的声音开始飘忽不定:「求求你们,放过我……」
「娜娜。」
是池骋的声音。
池骋从校门口走来,阳光俊朗的男生,目光盯在她发白的脸上,上前搂住了她颤抖的身子。
「怎么跑这来了,走吧,去吃饭了。」
吴秀娜低着头,任由池骋带着她,转身离开。
途经那辆黑色宾利,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韩治没有看她,缓缓关上的车窗,他眼梢微微泛着红,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
当天晚上,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几乎是瞬间心里产生恐惧。
她挂断了那电话,忐忑不安。
紧接着又收到了一条短信――下楼,我说过,不要反抗。
吴秀娜哆哆嗦嗦地将手机放在床上,从卧室窗户往外看,眼神充满惊惧。
小区楼下,路边停了辆宾利。
韩治斜靠在车身,漫不经心地点了一支烟,夜幕下的路灯将他的身影拉长,挺拔高大。
他抬头,目光对视上她,眼神寂静幽邃,路灯下的影子,浓重如一滩化不开的墨染。
人在绝望中总是能生出几分勇气的,她咬了咬牙,随手拿了件外套,下了楼。
她想跟他谈谈,即便她在韩治面前渺小如蝼蚁。
事实证明,她错了,站在韩治面前,只需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韩治掐了烟,随手捏过她的后颈,如同逮捕猎物的狼,强硬的目光直直对视着她,距离太近,他身上冷冽的气息,夹杂着几分邪气。
「你不乖啊,听说那小子是你男朋友,真有意思。」
吴秀娜只感觉后颈像被火灼烧一样,被迫着去看他,金丝眼镜下韩治的眼神透着几分疯癫,褐色眸子微微敛紧。
不知为何,她觉得他语气肆虐,隐隐在兴奋。
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胳膊:「韩先生,求你放过我,您是有身份的人,我这样的小人物,您不屑纠缠不放的,对吧?」
放低姿态,几近哀求,如同当年在锦江酒店。
可惜韩治笑了:「对啊,通常我对女人的兴趣不会超过一个月,可这次不一样了,你敢反抗我,一定是很喜欢那小子了。」
「这可太有意思了,生活枯燥,我迫不及待地想给自己找点乐子了。」
他声音低沉,兴奋又隐忍,吴秀娜心里一紧,哆嗦着嘴唇:「你想怎么样?」
韩治貌似认真地想了想,松开了她的后颈:「给你一个机会,处理好你和他之间的事,否则我不介意亲自动手,不管他是谁的儿子。」
第7节 诛心
1
吴秀娜是个有主意的人。
遇到韩治之后,更是机关算尽。
和池骋分手?不可能。
第一眼就藏在心底的人,怎么会轻易舍弃。
少年初见到如今站在他身边,她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
况且池骋是那么好那么温柔。
那日学校门口遇到韩治,明眼人都能看到她的异常,而池骋安抚着告诉她:「别怕,有我在。」
可是,她不能开口告诉池骋那些隐晦之事。
她不肯说,池骋也很好脾气地不再追问,只是淡淡一笑:「算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那时池骋是不是特别失望呢?
她没有注意,也无心注意。
后来她问池骋:「出国留学的事,能不能尽快呢?」
出国留学,是她一直都有的计划,也是一直以来的梦想,为此她早就考了雅思,做足了准备。
而韩治的出现无疑是加速了事件促成。
池骋家一直支持他们一起出国的,池骋爸爸说,年轻人走出去是好事,现在这个时代发展迅速,日新月异,有了开阔的眼界,将来也好回来继承家业。
同时他也是个有旧时观念的老古董,言语间又要求他们回来后早点结婚,早日生个大胖孙子给他。
吴秀娜和池骋的恋情,是双方家长认可的。
她从小文静,骨子里却也叛逆,这种被人操控好了的人生本该是让人厌倦的。
出国,结婚,生子……对方如果是池骋,她心生欢喜。
吴秀娜走了一招险棋。
后来韩治又来过她家楼下,她包围得严严实实的上了他的车。
那男人拿下眼镜,夜幕之下的车里,他的眼睛泛着深邃的幽光,一点点地凑近了她,如同一头野兽,恨不得将她啃食殆尽。
事后她常常在想,他怎么敢呢?韩治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竟敢这样堂而皇之地在车里羞辱她。
她原想着小心翼翼地同他周旋一下,熬到她与池骋出了国,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可是深夜的小区楼下,她透过车窗遥遥地看到了夜空,是阴沉的令人绝望。
车内气息压抑,她的手紧抓在韩治的身上,指甲用力至深,恨不能掏出几个血洞,直接将他杀死。
可她是活生生的人。
那凶猛如兽的男人玩味似的看着她流泪,手掌摩挲她的脖子,哑着嗓子诱惑她:「跟我在一起,就那么令你厌恶吗?你有没有想过,以我的身份,足以让你呼风唤雨,这是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