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的林渺已经来不及去捡地上的长剑了，毒巫师太的速度极快，林渺已经看到了那道寒光，迎面挡在了神智不清的卫景奚身前。
“不！”
不知谁大喊一声，匕首已经到了面前，噗嗤一下，鲜血飞溅。
林渺喃喃道:“师兄……”
站在她身前的青年，白衣被鲜血浸湿，长长的匕首穿胸而过，粘满血的刀尖一颗颗的血珠滴落，在她眼底开出了血色的花，触目惊心。
青年缓慢地扭过头，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往日温和的嗓音失去了平稳，颤声道:“小师妹......我......”
他泛白的嘴皮动了动，似有千言万语，却化作了一声不甘的:
“快走……”
毒巫师太罕见地怔住，眼眸浮现出几分复杂，她没有抽出匕首，盯着他道:“白彦，真是让为师失望。。”
以命相救，就以为能换来她的回头吗？
陆岑扯着发怔的林渺，“快带景奚走！”
被他推搡着的林渺回过神，刀光剑影中，师兄挤出了苍白的笑容，用口型无声说了三个字。
林渺瞳孔颤了颤，向他伸出了手:“师兄！！！”
她看见师兄像是再也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听到了她的声音在混乱嘈杂的殿内回荡，浓烈的血腥味侵占，地上躺着死士和士兵们的尸体。
如今的朝阳宫，倒成了炼狱。而殿门口欧阳禹的兵力源源不断，蜂拥而入，天门死士们渐渐不敌。
浑身泛起了寒意，犹如那日大雨打在身上，凉了个彻底。
耳边是陆岑的急声催促，拉拽着她与卫景奚，林渺目光无意识落在靠着她的卫景奚，少年白皙的下颌上多了一条黑色的血线。
不能再拖了，林渺强行冷静下来，就见毒巫师太一把抓起地上的长剑，反手杀了几名冲过来的士兵。
“快走，我来掩护你们。”陆岑将他们推进内室，关上了门。
隔断的是毒巫师太回过头，看过来的幽深的眼神。
林渺从床底按下卫景奚说的开关后，雕花床塌陷，露出黑漆漆的暗道。
她带着卫景奚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转换体位，用身体护住了他。
幸亏地道不是很深，掉下去只擦破了些皮。朦朦的光逼迫地道的无尽黑暗，勉强让她看清了所在处的环境，前方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卫景奚此时眼皮半阖，无力地瘫倒在地，呼吸微弱，林渺扶起他靠在墙边，直接划破自己手腕，喂他鲜血。
可他却不像往常那样吸吮她的血，鲜血反而顺着他的下颌蜿蜒流下。
“陛下……”林渺下意识唤了他一声，手腕贴着他的唇，“喝了就好了。”
卫景奚突然抬起赤红的眼，狠狠打落她的手臂，眼底是令人惊骇的阴森嗜血，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浑身散发着凛冽的肃杀之气。
林渺一点也不怕，在他身体行动前，率先动了。
她吸了口手腕上的血，捏住他的下颌，俯身封住了他微张的唇。
很顺利地撬开了他的牙关，将血液渡了过去，卫景奚鸦青的长睫轻颤，喉结滚动着吞咽下去。
芬芳温软，令他不自觉靠近。
不够……不够……想全部的，将那温软吞之入腹……
鲜血顺着两人唇边流落，白与红的交织，形成了靡丽的画面，炙热而又滚烫。
林渺指尖推开他的脑袋，舌根都在发麻，瞥了眼闭着眼，神情略微放松了些的卫景奚，有些懊恼。
哪知下一秒少年睁开了猩红的眼，林渺以为他又要发狂，没想到少年只安安静静地盯着自己，也不说话，紧抿着唇。
林渺视线不自在从他破皮的唇角移开，试探道:“包子，走？”她指了指暗道。
哪知卫景奚仍一动不动，睁着双红眼睛，望着她，原本漆黑如墨的眸子，却异常纯净，如同……一个稚子。
林渺心中咯噔一声，不会是毒傻了吧？
她伸手向他探去，此刻他动了，主动将头凑到她掌心，蹭了蹭。
林渺:“？”
泛红的眼似逐水桃花，黑宝石般的眼睛湿润，微微仰头，眨巴眨巴眼:“姐姐……”
林渺:“......”真毒傻了。
心头五味杂陈，抛开乱七八糟的想法，林渺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指向暗道:“跟......姐姐走？”
得到了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于是扶起了他，两人互相依靠着行走在地道中。
朝阳宫。
尸首遍地，地面被覆了层深厚的血红，毒巫师太蛊毒已用尽，站在她面前的全部是欧阳禹的人。
“阿容，束手就擒吧。即使你是天门门主，也敌不过我的这群精兵。”
欧阳禹双臂朝她展开，期待地望着她，妄想她像年少时对他投怀送抱。
可他的身体却一动不动，精兵们则警惕地盯着她，防备她突然偷袭。
毒巫师太只觉得可笑。
不过胜负已分，毒巫师太拿的起放的下，冷哼一声。
熟悉她的欧阳禹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也不敢小瞧她一手出神入化的蛊毒，便让人捆绑住她的手。
一脸歉意道:“先委屈你一下，阿容。”
怂。
毒巫师太没吭声，任他捆住了自己的手。
欧阳禹这才放心地走过来，小心翼翼握住她的手臂，“阿容随我走罢，我们去别处叙旧。”
刚抬起脚，转眸冷声吩咐道:“全力追击那逆贼，找到后就地解决！”
“喏！”
他瞥了眼角落被押着的陆岑，“带陆大人去一处好地方休息休息，好生伺候着，要是有一点伤到了本王还不好与姗儿交代呢。”
“是！”
欧阳禹正想搀扶着毒巫师太踏出门口，毒巫师太却道:“慢着，将我大徒弟送回天门。”
欧阳禹一愣，讨好地笑:“这是自然。”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
毒巫师太回头，最后看了眼那一群灰扑扑尸体中一点雪白，平静地收回了视线。
回去吧，回天门，那里才是你的归宿。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白彦死的不冤。
她这大徒弟一向理智，有着清醒的头脑，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被株九族的二徒弟也学着他那样戴上了皮囊，温柔外表下是颗偏激善妒的心脏。
但是在某一天她带回来小徒弟后，他们的平衡被打破。被赐名林渺的她，是个小古板，性子冷，不爱说话只顾练剑，拥有着三人没有的清澈双眸，让人一见了便心生欢喜。
白彦与她朝夕相处，毒巫师太冷静地看着他眼睛里的东西一点点变质，本着看好戏的态度便没有管。
本以为他会在得知林渺与卫景奚的事后，像二徒弟那样发狂，自私的他也许会将林渺占为己有，可令她意外的是，他并没有那么做。
相反，这个蠢货还傻兮兮地给林渺解药，无微不至的照顾并不能换来心上人的回头，即便为她挡了刀，她又会记你多久呢？
毒巫师太心头嗤笑着，不过至少她不会再杀林渺了。
——“师父，此去我算出我有一劫，若我不幸离世，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小师妹。”
——“愚蠢。”
——“白彦此生独爱她一人，愿倾其所有换她平安，请师父成全。”
嗯，以命换命。
白彦，林渺此人，你保住了……
*
朝阳宫的暗道竟然通往荣妃的静宁宫。
“娘娘，摄政王带领一干人包围了朝阳宫，这是想谋反呐，我们快逃！”宫女很是着急。
“急什么，父亲早就通知过我今晚不要四处瞎逛。欧阳叔应该是要将卫景奚拿下。”
沈若兰手捧着脸，悠悠叹了口气:“我最爱的陛下……可惜啊可惜，陛下惊为天人那张脸，再也见不到了。”
“哪里的话。”
突然出现了第三个人声音，一只黑漆漆的手啪的一声拍在地上，引得沈若兰偏头去看，一个头颅刷地从地下窜了出来。
“啊——”
沈若兰吓得惊叫连连，“鬼啊——”
“喂，你连你最爱的陛下都认不出来了吗？”
此时又一个脑袋从地下冒出。
沈若兰倒抽了一口凉气，白眼一翻差点晕过去，宫女忙掐她的人中。
林渺将卫景奚送了上去，才翻上地面，就看见不远处的鸡飞狗跳。
林渺:“......沈若兰，是我。”她补充了句，“李月雅。”
听到这三个字的沈若兰终于缓了过来，此刻还有些懵，愣愣地看了她半晌，迟钝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她后知后觉看了眼地上，“这是陛下？”
林渺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抱起沾了一身灰尘的卫景奚，借着灯光沈若兰又再次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脸，咽了咽口水。
很难不被美色所诱。
半刻钟后，沈若兰一脸复杂地看着乔装打扮了番的林渺。
该死，她怎么会同意帮他们这对逃犯！
目光再移到卫景奚身上时，她又忍不住眼里冒着粉红泡泡，啊啊啊，陛下离近了看更俊了！
不过……沈若兰眼眸眯起，露出危险的光芒，指着卫景奚，质问林渺:“你对陛下干了什么！”
“？？？”林渺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落在卫景奚嘴角的小伤口后，面对沈若兰如芒在刺的目光，轻咳两声:“不小心......不小心磕到的。”
当时情况很激烈，她快喘不过气来就咬了他一口，她记得她用的力气分明不大，怎么会……
沈若兰啧啧两声，狐疑道:“我怎么这么不信。”
不过不论信与不信，沈若兰还是掩护他们来到了卫景奚的寝宫。
此时的林渺解了他的睡穴，又喂了他血，卫景奚的状态时如小孩时又正常，幸亏这人无论清醒或不清醒，都乖乖听林渺的话。
他们扮成了两名太监，垂着头跟在沈若兰身后，一路上与搜寻他们的精兵擦肩而过。
而到了寝宫，沈若兰被拦住了，不让进。
沈若兰立马发威，叉腰道:“本宫可是当今沈丞相的女儿，陛下亲封的荣妃，进去看看陛下怎么了，尔等奴才居然敢拦本宫，不想活了是吧！”
听到沈丞相，士兵犹豫片刻，态度软化了不少:“可是娘娘，陛下如今不在寝宫。”
这本来就是个借口，沈若兰扬着下巴飞快换了个借口，死活就是要进寝宫，士兵拦不住，也只能让行了。
林渺松了口气。
待几人进宫后，士兵身旁的胡人多看了眼他们的背影，嘀咕道:“尧国的太监都是生那么高的吗？这倒是头一次见。”
一进宫，他们便直奔柴房，里面是通往洛阳郊外的暗道。
按卫景奚之前的话，林渺打开了暗道开关，并让卫景奚先走，卫景奚却固执地坐在原地。
真“三岁”稚子了，林渺无奈地摸了摸他柔顺的黑发，他才听话钻了进去。
沈若兰轻啧一声，林渺虽不知她为什么帮他们，但也道谢:“多谢沈小姐。”
沈若兰看了她一眼，见她态度诚恳，眼神清澈，不由扭过头道:“要不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我才不会帮你们！”
此面子还真是字面上的“面子”了。
林渺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这份恩情来日再报，沈小姐告辞。”
林渺钻进了暗道，沈若兰突然道:“喂，照顾好陛下......的脸！”
“好。”林渺笑着回。
“还有……”沈若兰别扭道，“祝你们早生贵子！”
林渺手一个打滑，差点栽进土里。
“......一路平安。”
沈若兰的声音被甩在了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沈若兰: 没想到吧，我从颜粉到了他们的cp粉。
林渺: 拴Q沈童鞋的“早生贵子”
卫景奚: 我怎么变三岁小孩了？
作者: （顶锅盖溜走）
——
咳咳，大家有没有想看白彦番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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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寻茵草
夜色如水，郊外的树林萦绕着乳白色的薄雾，呼吸间清凉湿润的空气窜进了五脏六腑。
林渺牵着卫景奚的手，穿梭在灌木丛间。
他们要顺着这条路穿过紫竹林，到达与卫景奚手下人汇合的客栈。
身旁的人突然喷出一口黑血，林渺停下来察看他的情况，“还好吗？要不要再喝点血？”
卫景奚摇头，握紧了她的手，“快走，欧阳禹应该快追来了。”
他话音一落，黑暗密林中传来人喊马嘶声，点点火光晃动着慢慢放大，朝这边赶来。
不好！
两人对视一眼，加快了速度。
马蹄声越来越近，林渺一把将卫景奚推进了草丛中，“待着别动！”
她飞跃上树，借着浓密树木遮掩住身形，透过树叶夹缝观察情况。
一行人举着火把朝这里奔来，林渺抽出腿间藏着的匕首，这是天门特制匕首，会比一般匕首长而锋利，一刀封喉不成问题。
取出几枚暗器，待那群人越来越近，她毫不犹豫地甩出暗器，击倒马上迎面而来的几人。
“有埋伏！”
马儿长长嘶鸣一声，停了下来。与此同时，林渺一个蓄力弹跳，飞身而出，甩出另外几枚飞镖。
士兵们从马背上坠了下去，林渺踩上马背，手起刀落，杀了几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