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应过来后摇摇头试图甩开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一番, 而后拎起衣领扇了扇。
注意到她莫名的动作，顾天瑞奇怪地问了她一句：“你怎么了？”
钟礼无心哄他，敷衍了句：“没事, 睡你的觉吧。”
顾天瑞小朋友却不答应：“不要, 我要等爸爸！”
他对顾程的执着钟礼已经明白，但并不理解, 毕竟他的执着会给她带来不是那么自在的感受。
只是钟礼还是低估了他。
顾天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不自觉地嘿嘿笑了两声, 还娇羞地在床上翻滚了两下, 被钟礼叫住才停下来, 而后他再次拉起被子遮住自己过于荡漾的笑。
“我还想让爸爸给我讲睡前故事。”
钟礼没多说什么。
她有些好奇顾天瑞在这以前有没有听过顾程给他讲睡前故事，但看小孩这激动的小模样，想来就算是有但次数也不会多。
如果是这样那她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说小孩什么。
小崽子可能也等这个机会等很久了吧？
顾程洗完澡后，顺便在浴室吹了几下头发才出来，刚走出浴室就看见床上的一大一小都看着他，让他有些意外。
小的那个下半张脸蒙在被子里，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小孩是等着他呢。
而大的那个看了他一眼后，就轻飘飘地移开了视线，顾程不禁弯出一抹笑来。
钟礼是感觉现在的顾程更让她不忍直视了。
顾程并不是光着上半身出来的，钟礼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但很快她就原谅了自己的这些仿佛不太合适的想法，毕竟目前她跟顾程还是合法夫妻呢，她都能看网上别人光着膀子的视频和照片，那顾程的她就更有资格看了。
好不容易理直气壮地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她才会无所顾忌地直勾勾盯着浴室门口看，可谁知顾程是老老实实穿了睡衣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在镜头下守住自己的那点男德。
但他穿的银灰色睡衣V字领开得比较低，钟礼的目光不小心落在上面，只匆匆一眼，却也看到了他隐隐露出的肌肉轮廓。
啧，上节目还穿这么不正经的睡衣。
钟礼不敢再看，扭过脸去。
顾天瑞小朋友并不知道身旁的钟礼想的是什么，他一心只等着他亲爱的爸爸来给他讲睡前故事呢，于是他一看到顾程就忍不住拍拍床上的空位：“爸爸快来！”
顾程先是看了钟礼一眼，发现她并没有对顾天瑞喊他上.床这件事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才迈开步子走到床边去。
别开脸的钟礼看不见顾程的动作，却能从身下的床上感觉出另一边被压了下去——是顾程坐了上来。
钟礼又听见顾天瑞对顾程说：“爸爸，你可以给我讲个故事吗？”
顾程闻言，又是先不着痕迹地瞥了钟礼一眼，见她还是不肯把脸转回来，他才看向顾天瑞，温声问他：“你想听什么故事？”
见顾程又一次答应了他的要求，顾天瑞激动得更是精神了几分，甚至突然坐了起来要往床下去。
感受到这动静，钟礼终于回过头来想看看顾天瑞这臭小子大晚上不睡觉的要做什么。
而后就见顾天瑞正站在床上要跨过顾程的腿，顾程给他让了让，顾天瑞因此更加顺利地爬下了床。
钟礼还没来得及看顾天瑞要跑去做什么，就猛然意识到现在这张床上只有她和顾程两个人了！
这个认知让她本就蹦得快的心跳跳得更是欢，她几乎想跟着顾天瑞一起下床去，哪怕她下床以后什么也不做，干站着，也比这么在床上别开头僵着身子强。
她甚至想，要是顾程敢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她就把他踹下床去。
结果这个念头刚一起来，顾程就开口了：“别紧张。”
钟礼闻言一颤，强装镇定回道：“我紧张什么？”
顾程只是笑，没有再就她紧不紧张这个问题说下去，但之后他还是加上一句：“你跟瑞瑞先睡吧。”
他这平稳的语气倒是让钟礼的心也稍微稳了下来，钟礼悄悄回了头，奇怪问他：“你要做什么，加班？”
顾程看着她，但笑不语。
钟礼不再看他。
要她说，顾程这个人说不准就是男狐狸精转世，表面上看着正正经经的，可当他那双深邃的眸子盯着人看时，也不知那双眼睛里究竟藏了些什么，总是看着看着就能把人的魂儿给勾去。
钟礼只能去看顾天瑞了，她就发现顾天瑞噔噔噔地跑去翻自己的小书包。
顾天瑞的小书包白天也背了出去，钟礼只知道他这个小书包里放了自己喜欢的小玩具和小零食，还有一包她常用的湿巾，却不知道这时候他去翻小书包做什么，难道大晚上的还要玩玩具？
紧接着，钟礼就看见顾天瑞从书包里抽出一本被压得边缘微微有些弯曲的绘本来，努力展平了下，而后乐颠颠地跑回来递给顾程。
顾程接过绘本放到床头，而后两手将床下的顾天瑞抱起，逗得顾天瑞又笑起来，随后顾程就这么抱着他放回到床上，他和钟礼中间。
看见顾天瑞的拖鞋因为被举高高而两脚乱蹬被踢得东一只西一只的，钟礼不由得埋怨了句：“别闹，拖鞋踢得到处都是了！”
她这一声让顾天瑞立马收了笑，乖乖缩回被子里，而后悄悄跟顾程对视一眼，父子俩眼中是如出一辙的“不敢惹不敢惹”。
一看到连顾程都怕钟礼发威，顾天瑞是感觉心有戚戚然，又有种跟老父亲同病相怜的亲密感，眼睛又眯成一条缝笑起来。
顾程见顾天瑞躺好后，又看了看那个依然僵着不愿放松下来的身影，尽量把声音放柔对她说：“你也早点睡吧，要是休息不好了明天就没精神摆摊了。”
钟礼听见他的话，明白这是他对自己说的，可她又实在觉得别扭……
顾程明白她不自在，没再多劝，再劝下去的话事情就会适得其反了。
所以顾程劝了这一句后就翻开了顾天瑞的绘本书，用他低沉温柔的嗓音为顾天瑞讲起故事来。
钟礼没想到给小崽子讲睡前故事的顾程会是这样的，像是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他的语气并没有随着故事情节的变化而故意矫揉造作，只是平平淡淡的，用他的声音把文字表达出来。
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只是钟礼听着听着就觉得自己也放松下来了。
她背着顾程悄悄打了个呵欠。
旋即也不看他一眼，依然是背对着顾程躺了下来。
顾程似乎顿了下，但很快，他讲故事的声音又继续起来，渐渐地，钟礼在他平缓的声音中变得半梦半醒……
就在钟礼感觉自己就要随着这个睡前故事睡过去的时候，她感觉到顾程动了，钟礼猛地警觉起来，调动起自己全身的感官知觉去感受顾程要做什么——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了。
他把灯关了。
他打开了一个柜子，像是在拿什么。
他回来了。
他没有上床。
他……好像在沙发上睡下了。
第56章
顾程趁她和顾天瑞都睡着以后自己偷偷拿了被子枕头到沙发上睡觉这件事给了钟礼极大的震撼。
甚至第二天起来的时候, 钟礼发现属于顾程的枕头已经回到了床上，而那床多出来的被子或许是被他好好地收回到柜子里了。
她也想不明白顾程这是不希望被她和顾天瑞发现还是不希望被收看节目直播的观众发现，亦或者是二者都有。
可无论是哪种情况, 顾程实际做的跟他说的也并不一致，钟礼原本准备了一大堆说服顾程睡沙发的理由, 可她根本没来得及对顾程说出口, 以至于反过来把自己说服了, 愿意默认让顾程在床上睡觉，结果最后他自己自觉跑到沙发上睡了。
钟礼的心情相当复杂, 就连顾程买了早餐回来她都吃得心不在焉。
这样的情绪状态一直持续了一整天，就连摆摊的时候她都没太打起精神来, 跟客人们说话都没有前一天那股怼天怼地的劲儿了, 这让第二天到场的客人心里还觉得有点淡淡的失落。
钟礼几乎一天都在观察顾程, 看他会不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是不是故意利用这样的苦肉计来让她感到内疚, 从而达到名正言顺获得上.床睡觉权利的目的？
然而顾程根本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顾天瑞都没发现他亲爹前一天晚上真是在沙发上度过的, 钟礼一直等到晚上都没能等来顾程借这个机会来跟她谈判，直到再次发现他趁自己和孩子睡着又跑到了沙发上去睡觉。
钟礼：“……”
她咬着牙在心里想着：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还是个真君子呢！
深知顾天瑞睡熟过去以后就很难再把他叫醒的习惯，钟礼也不怕动静太大再吵醒他, 直接趁顾程从柜子里偷偷拿被子的时候下了床, 借着玄关的一点微弱灯光静悄悄走到顾程面前去。
拿出了被子的顾程没被突然出现的钟礼吓到，只是有些意外, 讶异地小声问她：“怎么不睡？睡不着？”
昏暗的光线中，钟礼莫名感觉自己面对顾程都多了几分底气, 她皱着眉头对顾程兴师问罪：“你是不是故意去睡沙发的！”
声音压低, 让钟礼的质问都失去了威慑力, 但顾程本就不怕被钟礼拆穿，他反而还要笑着反问钟礼：“不是你让我睡沙发吗？”
钟礼依然不高兴地说：“是你在欲擒故纵！你就是故意让我发现你在睡沙发让我心软，这样就能让你光明正大地上.床去睡觉！”
顾程被她的发散思维给逗笑了，随即轻声地又问了她几句：“那你心软了吗？”
钟礼：“我……”
“你现在是同意让我到床上去睡觉了吗？”
钟礼捶了一下他怀里的被子：“你少得寸进尺！”
顾程嘴角依然噙着一抹笑，他单手抱着薄被，腾出另一只手来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在她愣了一瞬而后愤愤躲开来后更是忍俊不禁，他声线变柔：“好了，不闹了，赶紧去睡吧，我不会不经过你同意就在床上睡觉的，放心。”
说完，他便圈起她的手腕往床边带，对她说了声“睡吧”，又把自己的被子放到沙发上，再碰碰熟睡中顾天瑞的小脸，拿上自己的枕头就在沙发上坐下了。
在钟礼看来，那张沙发并不大，他们三个人刚好能坐下，可要是换成一个成年人躺上去，连她都不能完全伸展开手脚，更不用说比她高的顾程。
她抿紧了唇，一时间没好意思对顾程说出他可以到床上来睡觉的话。
只是眼看着顾程极其自然地就要在沙发上躺下，钟礼还是没忍住，咬咬牙，一个箭步上去抢了顾程的枕头，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把他的枕头往床上一扔，而后她恶狠狠地对顾程说：“行了，你今晚就睡这！”
放完这句狠话，钟礼就没看顾程是什么反应，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自己的回到床上去睡觉，就扭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一躺，被子一盖，身子一拧，又是背对着顾程不理人的模样了。
可她躺下后却闭了一会儿眼睛又睁开，始终分出一点注意力去关注顾程的情况——但她是背对着顾程的姿势，她很难不承认自己实际上是分出了所有的注意力去关注顾程究竟有没有听她的话到床上睡觉。
也不知是过了几分钟还是十几分钟，总之钟礼维持着一个姿势还要竖起耳朵去听顾程的动静已经躺得相当不耐烦了，恰在这时，顾程动了起来，一听见被子摩擦出的沙沙声，钟礼又立马躺好不动了。
接着她听见顾程走到了床边，也不知道是要拿回自己被她无辜扔到床上的枕头，还是听她的回床上睡觉。
就这么会儿功夫的时间，顾程又没了声响，来回反复没个准确的意思，钟礼实在忍不住，终究是回过头去想要看看顾程到底想做什么。
却没想到她刚一回过头去，就对上顾程那双在黑暗中灿若星辰的眸子，本人正看着她淡淡笑着呢！
钟礼差点一个激烈的反应从床上一跃而起越过睡得不省人事的顾天瑞朝顾程扑去挠花他的脸！只是她身上盖的被子限制了她的行动，让她只能狠狠瞪着顾程发泄自己的怒火。
她就不该心慈手软的！
……
节目拍摄的最后一天，顾天瑞小朋友破天荒地早早醒来，他是被憋醒的，连做梦都梦到自己在到处找厕所，因此他刚一醒过来就想要立马起床往卫生间去，怎料自己的小肚子上横着一条胳膊阻止了他。
顾天瑞小朋友一下子都忘记了自己憋得难受，傻呆呆地转过头去，发现是爸爸抱着他睡觉，小嘴巴马上就咧开来——他都好久没有被爸爸抱着一起睡觉咧，虽然前一天晚上他们也在一起睡觉，可是他听着听着爸爸讲故事就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爸爸都把早餐买回来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爸爸抱住。
只是他还没傻乐多久，人小小的他还是难以憋住强烈的尿意，然而他又担心自己乱动会把爸爸吵醒，于是很艰难地在床上蠕动起来，但是一动就感觉憋得更难受，一不小心就把小脸给憋红了。
还是顾程被他的动静弄得迷迷糊糊醒过来，以为孩子是做噩梦了或者睡着睡着要翻身，他便伸出大掌轻轻拍拍顾天瑞的背，这一下却又把顾天瑞给按回了床上去。
顾天瑞：“……”
小孩没法，他感觉自己要是再憋下去就要憋不住了，到时候要是真没憋住……等待他的不仅是节目直播开始时候在好多哥哥姐姐叔叔阿姨面前丢脸，最可怕的还是坏蛋后妈难以预测的滔天怒火。
一想到这顾天瑞小朋友就不禁打了个寒颤，尿意更是强烈了，他只能一边努力挪开顾程的手臂，一边对顾程说：“爸爸，我要去尿尿！”
顾程勉强睁开眼睛，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顾天瑞是要做什么，而后才挪开自己的手放顾天瑞逃出生天。
放走了好不容易得以离开禁锢并且释放自己的顾天瑞，这时候的顾程睡意也在渐渐消减，他慢慢清醒过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不施粉黛却仍处处都精致的脸。
顾程瞬间清醒，意识到自己跟钟礼两人躺在床上，互相之间只隔着一个身位，甚至他伸手就能触到她的脸时，他呼吸都滞了一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