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鼬子有些茫然,她从没做过这样的事,可是还是在笔记本的第一页签上了名,想了想,又问:“你的弟弟是叫佑一吧?如果没记错的话。”
方才在讲弟弟的事的时候,贺哉也只说“我的弟弟”,但是在他们当年组队的时候,贺哉提到过弟弟叫什么,然后,鼬子便记住了。
“呃?……啊……是的,是叫佑一。”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小了下去。
鼬子却假作没有注意到。
对方或许只是为了弟弟才来找自己,但是她却很认真地在签名上方写上了“送给佑一,祝你心想事成!远藤贺哉的前队友宇智波鼬子赠”。
像是不经意,她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在学做……点心之类的吧。”
“点心?”鼬子的目光落在了贺哉提着的蛋糕袋子上,“难不成……是蛋糕吗?”
“……真是瞒不过你啊。哈哈,不过这一个是我们店的店长做的哦!绝对超级美味!”贺哉将那蛋糕盒捧到了胸前。
“那你做的呢?”鼬子问。
“我?我还差的远呢,就……给店长打打下手吧。”
“不,我知道你学什么都很快的。”鼬子说着,将本子递了回去,接过了蛋糕。
她不是说假话。当年能够成为她的队友,无论是贺哉还是另外一位都有可取之处,或许在稳稳当当毕业之后,他们就能一步一个脚印,成为真正的忍者。
只是……因为自己,他们的命运都被改变了。
“谢谢。”鼬子闻到了蛋糕香甜的气息,却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这蛋糕大概也是对方因为不好意思拜托自己,所以才提来的吧?
“不用谢啦!”贺哉捏着本子,大声说,“哈哈,对了。节目很好看哦!如果勇纪知道你现在不做忍者,而是去做主持人,一定会惊讶地合不拢嘴吧?”
勇纪,就是他们中牺牲的那位队友。
捏着蛋糕盒子提手的手紧了紧,鼬子勉强笑了笑,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位队友或许是想探问自己为什么不继续做忍者了。
或许在她的印象中,贺哉的影子依旧停留在那个说着“忍者带来恐怖”“我没法继续坚持下去”的瞬间吧。
可贺哉开口了。
“虽然不做忍者,但是做别的也很好!”
鼬子微微一怔,她抬起头看向了身边少年。
对方脸冲着自己,但是眼神却直勾勾地看着她身后的某个方向,让鼬子都忍不住想要回头看看那边究竟有什么。
嗯……她真的回头了。
‘那,什么都没有啊?’眼中带着疑惑,她回过了头,不期然撞上了贺哉的目光。
少年的目光带着无奈,像是看见了什么可爱的事物,故作姿态的笑容骤然变得放松。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贺哉感叹着。
‘没……变?’鼬子有些讶异,她依旧不明了对方在说什么,却看见贺哉像是不好意思一般耸了耸肩。
他继续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去教小朋友,做电台主持人,可是做点这些普通人会做的工作还是挺好的。当然,我不是说你做忍者就不好,但是人……总是可以多有点尝试嘛。即便实力下降,或是受了伤……只要活下来,那都不算什么。”
‘实力下降?受伤?这是在说我吗?’鼬子微微张嘴,差点就想要解释,可她又看见了对方的眼神。
带着宽慰,不好意思的真挚眼神。
他……真的在为自己担心。
于是,解释的话就说不出口了。鼬子微一点头,“是……没什么不好的。”
这是她的真实想法,此时此刻却难以开怀。
或许是太过敏感,她反而感觉有些不适,像是空气变得稀薄,周遭的明亮事物也失去了鲜活的颜色,化作了黑白。
因为,贺哉……难道是因为自己实力下降了,而开心吗?
她不想这样去想,可这想法就像是衣衫上的线头,让她难以集中精神。
除了家人和止水,几乎没有人会因她实力提升而高兴,相反,他们都会露出困惑,厌恶,恐惧的神情。
就好像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而她反而像是一个怪物……
加入暗部的时候是这样,在宇智波一族会议的时候是这样,连带土前辈偶尔也会泄露出那种气息。
她并非迟钝的什么都感觉不到,相反,她正是因为能够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恶意,所以才会逼迫自己变得钝感。
‘贺哉会这样想吗?’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自己退出暗部之后,确实有许多人松了口气。
“估计是之前太勉强了吧?”“女孩子就是不行呀!”“潜力已经消耗光了,所以才会这样吧。”“内心也太过脆弱了……”
曾经败在她手中的前辈们会这样说。在成为族长前,甚至真的有人想要拍着她的肩膀这样“安慰”。
但那并不是“安慰”,她明白他们身上散发的气息,夹杂着恶意,充斥着令人恶心的虚伪。
‘……或许是我太累了。’鼬子想要告别离开。
“你有去看过勇纪吗?”贺哉问。
“没有……”
“去看一看他吧,”贺哉努力笑着,在手中的本子上迅速写出了一行字,又撕下来塞在了鼬子手中,“他也肯定很想见见你。那么再见咯!我还要去做兼职!拜拜~”
贺哉的背影消失在远处,鼬子又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慰灵碑的序号。
‘勇纪慰灵碑的编号,我也有记得啊……’那是她的队友,她怎么可能忘记?
只是……她从没有想过要去那里而已。
人已经逝去了,再去缅怀,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如果是正常的人,就会想要去做这种无意义的事吧?
犹豫着,鼬子还是将那张纸收了起来。
天色尚早,她也不想那么早去电台那边,略一思考,就转身向商店街的方向而去。
既然刚好遇到了贺哉,那么……就去慰灵碑园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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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看望勇纪,那么至少要带上花和祭品,她顺路前往了商店街的花店。
“卡卡西……前辈?”鼬子的目光从卡卡西的脸上移到了对方手中的鲜花,“这……是送女朋友的吗?”
“呃?哈,不是不是,唔……只是要去看望朋友而已。”方才将几只百合从桶里挑出来的卡卡西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嗯。”鼬子点点头,目光依旧落在那百合上面。
真不是送女朋友的吗?那么……是看望病人吗?
“你要什么花呢?小美女?我们这里可什么都有哦!”
鼬子回过神,山中家的女忍者已经贴近了她,让她都忍不住想要后退,“我……我想要适合看望朋友的话,在慰灵碑……”
她的话让卡卡西和那位山中家的女忍者都是一怔。
那女忍者笑了一笑,“好!那果然还是菊花最合适了!既然是去慰灵碑,我给你包成两束吧!”
她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卡卡西,对方也只好干笑。
鼬子点点头,看向了身边的卡卡西,“卡卡西前辈,你这是要去医院吗?”
“不,我也是要去慰灵碑。”卡卡西并没有遮掩的意思,“因为我的队友,也被埋葬在那里了嘛。”
鼬子一怔,微微低下头。她顿了一下,小声说:“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
她确实不知道。在暗部的时候,她不会询问别人的事,也不喜欢别人关注自己。
卡卡西前辈也是如此,如若不是今天碰到了一起,他应该也不会提到自己的队友。
‘要借此询问一下带土前辈的事吗?’这是一个好机会。
可按了按贺哉写下的纸条,她放弃了这个想法,‘还是算了吧,下次再找机会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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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表现得多么优秀积极,他/她依旧是个悲观主义者。
第36章 记忆中的友人
两人拿上了花朵,原本鼬子想找个机会与卡卡西道别,但是看卡卡西前辈倒似乎是无所谓的样子,让她也不好开口,只好这样不尴不尬地一起走到了慰灵碑。
“我的队友在这边。”
“我……我的在这边。”
“嗯,那就这样吧。”卡卡西前辈笑着摆手,转身向着那个方向而去了。
他们俩都没发现,这样的对话就好像是分手分的很糟糕的尴尬前情侣。
鼬子蹙了蹙眉,转身走向了勇纪的慰灵碑。
平整的慰灵碑上只简单写了勇纪的名字,底下写着生卒年和忍者编号。
看着上面的灰尘,鼬子有些犹豫。她是临时起意来的,并未带工具,也不知道要从哪里去借。
周围无人,她悄悄抬手结印,一个小型的水遁出现在空中,顺着慰灵碑的表面倾泻而下,洗去了上面的脏污。
将两束菊花插好,她看着勇纪的名字许久,才突然出声:“贺哉居然去当了甜点师,我还以为他会想着继续读书,当个学者也好,去做别的工作也好,却没想到是甜点师。”
无人回答。
她越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举起了手中的袋子说:“对了,这是他送我的,可蛋糕放在这里,会吸引蚂蚁,你不会开心的吧?”
空气再次变得安静。
她和队友相处的时间并不长,那个时候她也还太小了,勇纪和贺哉也一样。
比起止水的死,这份疼痛其实早已结痂,所以她才能平静对待。
但是拥抱了死亡的勇纪是确确实实被时光抛在了身后,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一瞬。
风吹动了树叶,发出不规律的声响,就像是柔软的羽毛拂过了她的耳廓,不远处有鸟儿无忧无虑地鸣叫,她几乎能够想象出那景象。
有三只、或四只小鸟,也许在争吵,也许只是在歌唱,但是这是它们的树林,它们总会在一起,品尝相同的露水。
但是,人……却不一样。
‘对……人是不一样的啊……’
他们有着复杂的思维和情感,会用之后的一生缅怀或仇视某个人。
她和贺哉还好,但是……勇纪的父母呢?会不会经常来到这里,看着自己儿子的慰灵碑,继而咒骂这糟糕的世界呢?
或者说,他们……也会仇视幸存下来的自己……?
心中激荡起莫名其妙的忧郁情绪,垂下眼眸,鼬子终于说:“如果我期望你,能祝我这一次不要再搞砸,会不会太自私了呢?”
无人回答,只有木叶的树叶在沙沙作响。
静默了半晌,她克制地站起身,提着蛋糕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对着一个墓碑说话,果然还是没有什么用处吧……’
脚步慢慢顺着道路前进,鼬子想着心事,却远远望见了卡卡西前辈半跪在慰灵碑前的身影。
这里没有带土前辈的慰灵碑,那就应该是他们另外一位队友。
鼬子停住了脚步,她已经记住了方位,可以之后再来确认对方的名字,可是……
正考虑着,那边卡卡西前辈已经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转过了头看向了她,又向她招了招手。
她眉头微蹙,只好慢慢走了过去。
“卡卡西前辈,这位就是前辈的队友吗?”鼬子掖着自己的裙角,半蹲下去。
卡卡西前辈明显常来这里,他旁边还摆放着清理慰灵碑所需要的工具――这大概是从看守这里的忍者那边借来的。
“是,野原琳,这是个好名字吧?”卡卡西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是。”鼬子不知道应该回应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卡卡西前辈叫到这里。
望着眼前的慰灵碑,她可以感觉到前辈的余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似乎有什么事欲言又止。
“鼬子,方才就想问了,你居然带蛋糕来了啊?”
“嗯,之前路上遇到了以前的队友,他送给我的。”这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鼬子随口就回答了。
“以前的队友?”
“对,他现在在做甜点师,原本应该继续去读书的,其实有点奇怪吧?”
‘甜……点……师?’卡卡西看着鼬子。
她在自己身边,哪怕是蹲着的姿态也显得优雅轻松,小小的蛋糕盒子被平置在大腿之上,微微被手扣住,侧面去看,修长的脖颈显得就如同白天鹅一般。
可是,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只白天鹅就是喜欢吃甜的东西吧?
作为前队长,卡卡西也知道鼬子的事,甚至包括她的队友。按理说忍者哪怕退休,也会被妥善安排,但是没想到,那位退休的队友居然去学做甜点了?
带土的模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卡卡西明白那或许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
‘套用凯的话来说,这……大概就是青春吧?’他忍不住露出微笑。
鼬子侧过了头,“怎么了?前辈?”
“咳,没什么!”卡卡西摆摆手,“对了,你没想着要吃吗?”
“蛋糕吗?”鼬子目光扫过被自己揽住的盒子,“我想回去和佐助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