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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严霜在自己房间醒来的时候还有点迷糊,她细想了昨晚的事,确定什么都没发生,心里除了隐约的遗憾之外,也多了另一样东西。
她看向床头的木簪,拿到手里端详起来。
如果真心是水,此刻,属于李贞木的杯子一定被她倒进了更多。
李贞木今天没来叫她起床,但早饭却已经准备好了。
说起来,严霜已经很久没去自己经常去的那几家早餐店了,不过东西还是照吃不误,李贞木有时候会特意去那几家带早餐回来。
这个时候,李贞木家里的挂灯都已经拆除,她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想象李贞木是怎么早起准备早餐,然后拆除装饰,又是怎么开车到学校继续投入工作的。
越想越不是滋味,严霜去了趟商场,一连买了很多情侣款,手套围巾毛衣等应有尽有。还欢欢喜喜地拍了很多照片给李贞木。
李贞木在这些事上是从不扫她兴的,几乎每一个他都表达了自己的喜欢。
严霜更是兴致冲冲地买了毛线,准备亲手织一条围巾给他。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应该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
为此,严霜看了好几天的教程,试了好多次才勉强打出一个小小的形状。
严霜感慨自己手笨的同时,也隐约升起几丝成就感。
反正打毛线的时候她就开着李贞木的录音欣赏,舒服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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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丑围巾
十一月份天气已有些凉。
严霜穿上了大衣和毛衣,但再怎样的着装也挡不住她热情中自带的摇曳风情。谭从安远远看到她的背影,这样想。
犹豫了会,她还是朗声叫了她:“严老师!”
严霜见是她,一时间迷惑起来,但还是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谭老师,你好。”
一旦开了头,后面好像就没那么难了,“严老师,李贞木和你现在在交往吗?”
严霜蹙眉,细想想他们确实从没在言语上定义过彼此的关系,于是她保守说:“算是吧。”
谭从安也没去钻这点说法上的空子,上次李贞木对严霜的态度也已经很明显了,只有一件事要确定,“你们俩……现在是同居了吗?”
“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就是想确定一下。”
严霜摇头:“我们现在是邻居。”
谭从安叹气,“其实不瞒你说,我搬到了他原来住的房子对面,没想到他早就走了。”
严霜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严老师,我为之前对你的敌意道歉。”顿了顿,她半直接半犹豫地说,“我想了一个月。”
“高中的时候我和他是同学,其实我们并没有多少交集,那会天然崇拜学习成绩优异的男生,更别说李贞木外貌条件也很不错。”
说到这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严霜,严霜示意她继续往下说:“周围有很多关于他的传言,大部分都是说他待人接物怎样得体。在压抑的学习生活中,我逐渐把一些注意力挪到了他身上。”
“可李贞木那样的人,估计对这些也不感兴趣。我自知无望,于是把精力重新投入到学习中。可这段往事,却不期然成了一种遗憾。”
“今年他在A大就职,我偶然间碰到他,回忆起从前求而不得的感觉,就想再试一试,”她叹气:“可惜我们确实没什么缘分。”
严霜默了默,她虽然没有过类似的体验,却也能推知这三言两语背后那段时光的苦涩。
隔了会,她想到另一个问题:“你们在B市读高中吗?”
“嗯,我们在一中。”
“那我们还是校友了。”
一中的艺术部跟本部不在一个校区。
谭从安:“你是艺术生?”
“对啊。”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李贞木好像去过几次艺术部,不知道你们那会碰见过没。”
“没有吧,我没印象。”
如果见过,她不可能没有丝毫关于这件事的记忆,李贞木那样的人完全有让人过目不忘的本领。
不过眼前这个坦率的女人在这一刻确确实实地赢得了她的尊重,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她,平心而论,谭从安长得并非精致那一挂,可胜在和谐舒适,是一种女人味与书卷气的结合。
前面就是谭从安的办公室了,严霜拍了拍她的后肩,“谭老师,向前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情理之中却意料之外的鼓励让谭从安惊讶了一瞬,转而,她缓缓笑了笑,有种温柔的意味,她说:“我妈叫我回B市,下个学期也许就要告别A电了。”
“如果有机会,我们到时候可以一起在B市走一走。”
严霜答应下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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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严霜在李贞木家吃饭。
“谭老师是个很不错的人。”
李贞木把最后一碗菜端上桌,“怎么,她找过你了?”
严霜送他一个大拇指,“猜得真准。”
李贞木把严霜买的公主围裙解下来,“凭你的个性,不会去找她,”严霜刚要高兴李贞木对她的了解呢,没想到还有后半句等着她:“当然也不会来找我,你只会自己猜。”
严霜捶他一拳,“你懂什么!哼!”
李贞木失笑,顺势握过她的拳头,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哄她:“当然,让你猜也是我的不对,我本来就应该什么都让你知道的。”
严霜见他一把揽下全部的责任,倒不好意思起来,“其实有时候就是误会……误会……”
李贞木轻笑着在她拳头上亲了一口,给她打了碗汤,“尝尝味道。”
“不用尝也知道肯定不错,这段时间吃你煮的饭我都胖了。”
“胖了吗?待会我给你量量。”
“那可不行,吃完饭肚子就变大了,现在就量。”
说着,严霜从座位起身示意他马上量,李贞木顺势把她圈住,隔了一会说:“嗯,鉴定完毕,还是和以前一样。”
严霜没想到是这个量法,嗔怪地看他一眼,心里却很开心,爽快一口喝完一碗汤,还不忘问:“你是不是到哪里进修去了?”
李贞木才不会说自己到网上特意学习了一手,他现在可是和陆宾白资源共享着呢。
“有吗?”李贞木给她夹菜,“再尝尝这个。”
见严霜立马被美食勾住忘了先前的话头,李贞木一脸得逞又宠溺地继续给她投喂。
饭后,两人窝在沙发里看电影。
电影时长三个多小时,严霜靠在李贞木肩膀上昏昏欲睡。
李贞木亲了亲她的额头,“要睡了吗?”
严霜撑着眼皮,“还要洗澡,还要护肤。”
“那赶紧醒醒。”
严霜在他怀里撒了两下娇,到底坐直了身子,然后伸开双臂,“抱我过去。”
李贞木照办,环住严霜的腰往上一托,还不忘连上严霜的外套和鞋子一起送到她家里。
严霜靠在他耳边,打了两个哈欠。
他笑说:“这么困啊。”
“还好吧,洗个澡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看来,我没有代劳的机会了。”
严霜捶了一下他的背,自己也捶醒神了些,“满嘴跑火车。”
“严老师饶命,学生下次不敢了。”
严霜乐了,“算你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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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霜搞来搞去搞到十一月中旬才把织围巾的活计彻底搞定。
她献宝似的把围巾包装得漂漂亮亮,又怕献丑似的扭捏了好几天,“喏,送你的围巾。”
李贞木眼睛亮了亮,他接过纸袋子,拆开一层又一层的包装,最后围巾在手上展开的时候,不由愣住了。
围巾可以用…奇形怪状惨不忍睹来形容了……
反正就是怪丑的。
严霜大概也觉得拿不出手了,把围巾从李贞木手上拿走,“算了,我重新织一条给你吧。”
李贞木又把围巾拿回来,“没事,先在我这放着,等你织好了再把新的给我就成。”
严霜一想觉得这样也不错,就答应了下来。
谁知李贞木第二天就把围巾给系上了,严霜看到的时候简直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
“你…你怎么给系上了?”
“我早上出门前照镜子觉得还蛮好的,而且,特别暖和。”
“你个傻瓜。”好在围巾颜色不出错,丑得也就没那么明显,凭着李贞木的气质,倒也勉强能削弱围巾自带的土气。
可是,这么一张脸戴这样的围巾,眼霜真觉得有种暴殄天物的罪过,她暗自下决心下次一定织一条漂亮好看的。
李贞木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替她把围巾笼了笼,“把有价值的东西弃之不顾那才叫傻呢。”
严霜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挽住李贞木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两个人一边走着,她一边说着:“我哥开的新剧选角快结束了,到时候我要去给他们做培训呢。”
“是嘛,我们严老师很厉害的呢。”
严霜哼了一声,“培训少说得三个月,听说我哥特意在C市租了个古色古香的场地。好在我哥考虑到先让我们好好过个年,打算年后开始培训。所以下学期我得跟学校请个长假了。”
潜台词就是他们得异地一段时间了。
李贞木默了一瞬,斟酌着开口:“严霜,寒假去我家住一段时间吧。”
严霜歪头表示疑惑。
“应该会对你这次的培训有所帮助。”
“你是说你家那个园子?”
“嗯。”
严霜有些怂,“那不就是和你爷爷住一起?而且,过年那会很多亲戚来来往往的吧。”
“年前来就行,我会安排好的。”
严霜答应下来,她相信李贞木不会让她为难的。
严霜哪里能想到自己现在一句轻飘飘的答应,导致了多么长一段时间王元思和实验室成员的叫苦不迭。不过,唯一能苦中作乐的点就是,他们今年的寒假会很早。
“对了,李贞木,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没。”
“有喜欢过别人吗?”
“也没。”
“啊?那也太单调太没意思了吧?青春期哎,少男少女躁动的时候,你居然愣是没对异性产生过好感?”
李贞木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没去解释,“那你呢,你喜欢过别人吗?”
“有啊。”
虽然她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不过,她是不会告诉李贞木的。免得衬得她更傻。
李贞人出现在艺术部好几次,总应该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对。说起来要不是上次谭老师找我,我都还不知道原来我们都是一中的呢。”
“不过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严霜感慨,“留下的影子也实在少得可怜。”
严霜这段跳跃性的话,纯粹是感慨她那无疾而终的第一次动心,可惜留给她的印象实在太少,模糊到影子都不清晰了。
她只记得,对方打动她的是他的声音。可是到现在,那声音是什么样子她早就忘记了。
她性格如此,不喜欢刻意去惦记什么人或什么事,事物若不对她造成持续性的影响,一旦被抛之脑后,就再也拾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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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新年
十二月份,持续性灰蒙蒙的天让人的心情也跟着低沉起来。
严令在一个下午打了通电话给她:“暖暖,有一件事。”对面似乎有些犹豫,“你也看到前段时间演员爆雷导致相关影视剧下架的事,为了以防万一,我查探了下新剧选角,做出了一些筛选。”
“元祁这个人,似乎是有些问题。”
严霜默了一瞬,“这事你看着办就好。”
这部历史古装剧众星是有意要把它打造成精品的,如果寿命太短暂,无疑是浪费所有人的心血。
“嗯。你那天晚上就是去帮他的吧,这小子近来圈内传言他攀上了什么新势力。”
话没有全部说完,潜台词却已不言而喻。
严霜摸了摸办公室的桌角,抬步走到窗边,“我知道他心思不纯,帮助他是看在师生一场,推荐他也只是就事论事觉得他合适。”
她忽的头痛起来,能在圈子里混的,几个能心思单纯,那会她虽然反感,也不至于就怎么样,没想到元祁还真明晃晃地利用起她来。
严令提醒:“他既然已经猜到你跟我的关系,被换了之后肯定要来找你的。”
“放心,我心里有数。”
“好。”
挂完电话,严令没什么的顾忌的操作起来。
果然不久,元祁联系上了严霜:【老师,你现在在哪,我有事要找你。】
【我在办公室,你过来吧。】
元祁到的时候,严霜戴着一副无边框眼睛正在办公,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下面露出粉色的裙角,头上还戴了顶白色毛绒帽。
察觉到他的到来,她抬眼看他,眼镜折射出冷淡的光,“什么事?”
元祁想到过去这段时间无论自己如何献殷勤,她都不为所动,也算是他这么久以来踢到的第一块铁板。不过,眼前这个女人确实有不在意他的资本。
他不甘心地抿了抿嘴,来时气势汹汹想好的台词突然势弱起来,“老师…我的角色被撤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