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算是递了话,给了确切的时间。
“四个月啊,这么一算时间,正是七八月份呐。”田雪盘算了一下时间。
“嗯呐,我家女人怀身子都苦夏,我正好过去给配点儿药,过了夏天就好了。”这是遗传的,周大夫也是没办法,只能尽量缓解。
“好好好,那我就九月份过去,正好进了五个月,到了能吃的时候了。”姚姥姥听着功放,赶紧在旁边喊道。
滇省的雨季正好是七八九三个月份,到时候过去,正好还能抓到吃菌子的尾巴。
周大夫不知道姚姥姥的想法,只觉得亲家奶奶是真疼爱自己的闺女。
两家就这样有商有量的,将时间给定了下来。
当然,姚姥姥也是真心疼爱孙媳妇的,吃菌子只能说是顺便。
七八月份一如既往的热,隔壁张老太自从建了浴室后,就开始围绕这堵墙想心思,最近又建了个大水箱,白天的时候装满水,跟着烘干房的余温加热,一年四季都有热水用,可比自己家里烧炉子划算多了。
因此,张老太平时跟姚姥姥说话都有点气势不足。
对此她的评价是,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但要她不干这个事,那绝对不可能,毕竟一年到头可省了不少煤炭钱呢。
当然,姚姥姥也不在意这点儿余温。
毕竟张老太不用就浪费了,能少点儿水也是好的,甚至姚姥姥还受到了启发,在自家烘干房墙壁上也建了好几个水箱,平时洗菜都用这些温水,以前到了冬天还生冻疮呢,现在都不生了。
不过最近张老太也发现不对劲了。
这姚老太婆向来风风火火,嘴紧归紧,但只要开了口绝对不饶人,怎么这几天突然不怎么露面了?
“我昨儿个看见老姚婆去扯布咯,怕是家里孙媳怀上了。”
“真的假的?”
“我瞧的真真的,扯了二尺红布头,要是没喜事儿扯什么红布哟,肯定是要添人进口了。”
“对对对,肯定是怀上了,不过也该开怀了,都结婚几年了?”
“哟,这么一想,整两年了。”
“……”
几个老太太头碰头的靠在一起说闲话,结果还没说出个什么来,就看见鹿仁佳背着小包从街口走了过来,她昂首挺胸,步伐很快,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怀孕的样子。
“佳佳回来啦,这是去哪儿了?”张老太开口打招呼。
“今天办公室开会,刚开会回来。”
鹿仁佳乐呵呵的跟这群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就继续说道:“你们忙,我还得急着回去有事呢。”
“去吧去吧,年轻人工作忙点儿也好。”
“那各位大娘,我就先回去了。”对着大家伙儿摆摆手,鹿仁佳便疾步往家走去,到了家门口,似乎还有些迫不及待的小跑两步,直接冲进了家门。
几个老太太对视一眼。
“看样子不是怀身子了。”哪有人家怀了孩子还能蹦跶的?
“那姚老太没事扯什么红布头。”
总不见得是女婿又高升了吧。
那都是厂长了,还能升到哪里去?总不见得升到市里了吧,况且,就算升官了,也不至于买红布头吧。
“欸,你们忘啦,这老姚还有个孙子呢。”
突然,一个老太太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激动的一拍手:“不是去当兵了么?”
“也没听说那孙子结了婚啊。”其他人提起沐胡杨时,都有些陌生了,哪怕沐胡杨也在这条胡同里住了好几年,但就是没沐戈壁那么亲切。
“人家在部队里,结婚都是部队婚礼,据说那对象都是首长给相看的,估计那小子在部队结了婚,有了娃了。”这人越说越觉得这就是真相。
这红布头只有添人进口才会用到。
这生娃是添人进口,这结婚也是啊,怎么就不能是沐胡杨结婚呢?
“再等等看,要是戈壁出门,就是胡杨结婚,要是小田或者姚婆子出门,那肯定是有娃了。”
一群人你说不过我,我呛不过你的,干脆打起了赌。
这个赌局过了一整个夏天,鹿仁佳都高中毕业,拿到毕业证书了,才盼到了姚姥姥出门。
“老姚啊,这包袱款款的,是准备去哪儿啊?”张老太坐在门口洗衣裳,恰好看见隔壁背着几个大包袱出来,瞬间想起了几个月之前的赌局,忙不迭地开口问道。
“大孙媳妇要生养了,我过去服侍两天,顺便伺候月子。”
如今王敏坐胎稳当了,姚姥姥也就不瞒着了,乐呵呵地回答道:“他们小年轻哪懂得什么带孩子哦,还得我们这些老的过去帮衬帮衬,等孩子大些了我再回来,再说了,家里各个都忙,就我一个大闲人,如今也算是找了个工作了。”
“应该的应该的,你们一家子拿工资,你不去谁去?”
张老太对于姚家的现状也很是羡慕,说真的,她虽然儿子多,但是随着年纪的长大和小家庭的建立,兄弟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如小时候,现在一家子几十口都住在一个小院里,平时吵架斗嘴不得少,闹闹腾腾的,更加衬托的隔壁日子过的舒坦。
其实有的时候躺在床上想想,也觉得这孩子多不一定是好事。
但又一想,家里有个什么事,她一招呼,几个儿子一起朝前奔,又觉得儿子多了确实不丑,说来说去,千般心思,万般想法,还是觉得,多子多福的好。
所以她歪了一嘴:“这老大家的有了,戈壁呢?佳佳没怀上啊,不小咯,这结婚都两年了,赶紧生养一个,不比什么都强?”
这再有钱有什么用,家里冷冷清清的,日子过的都没有滋味。
“哎,戈壁两口子我不盼哦,能活命就不错了。”姚姥姥说着,眼圈都红了。
这一作态,张老太赶紧闭了嘴。
也是,两年前都快定棺材的人,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已经很不错了,孩子什么的,真不能强求。
鹿仁佳陪姚姥姥去了滇省,在路上摇了三天,本以为姚姥姥要比田雪的反应还严重,却不想姚姥姥在火车上很是活跃,这一次她们这个小隔间里住满了人,其中还有个带孩子的妇女,那孩子估摸着才五六个月,正是好玩的时候,姚姥姥时不时的逗着玩。
经过一番自我介绍,鹿仁佳才知道这带孩子的妇女是去部队探亲的。
她丈夫是个普通战士,所以她没有随军资格,只能有每年半个月的探亲假,可以去临时家属院里住半个月,因为去年她怀孕生孩子,一直没空过来,所以孩子刚满六个月,就赶紧的带着孩子看看他爸。
“好歹抱着孩子拍张照,省的以后孩子大了,连一张合影都没有。”
这军嫂也是个爽快人,心思很是开阔。
不过不开阔也不行,这样什么都靠自己,她不想着法子叫自己开怀的话,早晚得憋死。
“是啊,这孩子也得见见爹才行。”姚姥姥也想到离家几年的大孙子,这越靠近,心里就越想,忍不住的就念叨了起来。
一直到了滇省,鹿仁佳先去将云丝的数量给对了,才带着姚姥姥去了家属院。
王敏怀了孕就不再跟部队了,而是留在医务室里,她现在也拿到了正经的医生执照了,王洋不在部队的时候,她就负责给军属们看一些头疼脑热的,和做一些产检方面的工作。
姚姥姥到的时候,她正给一个磕破头的孩子缝针。
那孩子咬着牙,含着眼泪泡,握着小拳头,死活不肯出声。
王敏手脚麻利地给孩子缝了针,又给上了药,包扎上了,那孩子才哭了起来,旁边当妈的又心疼又生气,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又不停的给孩子呼气。
一直等人走了,王敏坐了下来舒了口气。
这时候姚姥姥她们才进了门。
王敏一见姚姥姥来了,赶紧站起身来,姚姥姥赶紧跑过来:“慢慢的,慢慢的,你这肚子都这么大啦。”
鹿仁佳也满眼惊奇。
上次见王敏她还是细条条的一个人,现在肚子里居然就揣了小娃娃。
“肚子能给我摸摸呗。”等姚姥姥亲香完了,鹿仁佳凑过去小声问道。
“摸吧。”王敏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笑着点点头。
鹿仁佳小心翼翼的摸过去。
她力气大,生怕伤到了王敏,所以只摸了小小的一下便收回了手:“真神奇。”
她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纯粹的喜悦。
“是啊,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我肚子里居然是个孩子。”
王敏垂眸,抬手摸摸肚皮,然后肚子里的孩子就跟感受到了似的,也踹了一脚,给予回应。
“预产期什么时候?”
“我妈算了,说不是年底就是正月,这孩子要么生日特别小,要么生日特别大,就看他愿不愿意吃亏了。”
“那正好姥姥在这边过冬天,暖和。”
王敏连忙点点头。
晚上的晚饭是鹿仁佳做的,姚姥姥到底年纪大了,哪怕看着不累,但头沾到枕头就睡着了,王敏挺着个大肚子烧火,鹿仁佳给做的晚饭,沐胡杨回来的时候,还从食堂打了饭菜,把王洋也喊过来一起吃的晚饭。
鹿仁佳这次过来,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送姚姥姥,连云丝的对账都是顺带的。
所以第二天下午鹿仁佳就托司务长买了回程的票,第三天一大早,天没亮就坐上了回宁省的火车。
途中有人见她只是一个人,还想来骗她,结果被她捏碎了手腕,直接送到了乘警那边,也因为她这手劲儿,直接震慑住了所有人,一路上都没人敢到她这个隔间来,反倒让她逍遥自在了一路。
回到家,因为姚姥姥不在,一连几天都有点混乱。
“这家里少了一个人就是不一样。”鹿仁佳感叹。
“姥姥也是很重要的。”
沐戈壁有些心疼的揉了揉鹿仁佳的手,这几天连着做饭,手都有些糙了。
“明天我早点起来做饭。”沐戈壁还是舍不得鹿仁佳太过劳累。
“没事,也就添一把米的事。”
鹿仁佳还真不觉得做饭累:“只要不要我洗碗就行了。”
“我洗我洗。”大不了多做些醋汁泡手。
沐戈壁的手重要,能帮上的忙很少,最终洗碗的活计被田雪给接手了,周厂长甚至也接过了晚上做饭的任务,老夫妻俩让小夫妻俩赶紧去复习。
他们也从自己的渠道里听到了一些风声。
高考,很可能快要恢复了。
他们一个都没说出口,但各个都心知肚明。
一直到了十月的一天。
突然广播响了起来,男播音员用慷慨激昂的声音通报了这个好消息。
高考,恢复了。
全国数十万学子,终于可以考大学了!
作者有话说:
突然降温了,姊妹们,千万要注意保暖啊,我这儿突然降温十度,昨天白天出了一身汗,晚上就不行了,不停的量体温,生怕自己发烧复阳,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太煎熬了。
第110章 高考
高考的消息如同一滴水, 落进了油锅了,到处都沸腾了起来。
走在街上,都能看见年轻的男女疾步匆匆的往书店去, 显然,这些都是想去看看有没有复习资料的男女, 他们有的是工人, 有的是还没考到工作, 随时准备下乡的应届毕业生, 还有的,是给乡下当知青的姊妹兄弟寻找的。
考大学,无论对谁来说, 都是一条登天路。
考上了, 就相当于有了铁饭碗,有了光明的未来。
“这高考的消息一出啊, 人心都乱了。”沐戈壁从厂里开会回来,就忍不住地感叹道:“听说不少知青闹着要参加高考呢。”
“这不是好事么?”
鹿仁佳不明所以:“都是知识分子, 难不成真心甘情愿种一辈子地啊。”
“是好事,但问题是,不少知青早就在乡下结婚生子了,以后户口问题估计会查的更严, 到时候考上大学了户口迁到城里去,妻子儿女的户口还是乡下户口, 这走哪儿都要介绍信的, 容易出问题。”
田雪也跟着脸色凝重的点点头:“确实,而且还有一种可能, 就是抛弃乡下的对象和孩子, 人心这东西啊, 最经不住这些了。”
是啊,或许有些人本性不坏,若是从小就在村里长大,或许对外面的世界还没那么渴望,可正是因为见识过繁华,所以哪怕有一线机会,都会紧紧抓住,使劲儿的往外爬。
鹿仁佳闻言也不由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上面对这些人有没有其它的政策呢。”
当然是没有的。
国家百废待兴,既需要在国际上扬名,又需要把握好国内的大方向,尤其自去年起,新上任的大领导一直走在维护已故伟人的道路上,副领导坐镇中央,奈何如今局势混乱,能破除万难重启高考,同时将那些混乱分子的势力粉碎掉,已经很难了,哪里还顾得上这样的枝梢末节。
所以,当听说下河村知青闹事的时候,她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下河村那边的知青一直闹的挺厉害,尤其从去年开始,知青们和社员们之间的关系就闹的挺僵了。”鹿小军一边啃馒头一边说八卦满足鹿仁佳的好奇心。
“下河村有知青和村民结婚的么?”鹿仁佳给舀了一碗青菜鸡蛋汤。
“早年有一两个,后来知青们闹事,下河村那边就不太允许通婚了。”
下河村和小鹿村一样,虽然是个杂居村,但是村里的大姓规矩还是挺大的,虽然祠堂被捣毁了,但人心里的祠堂有没有毁掉,谁也不知道,反正鹿小军是听说过,下河村到现在还偷偷摸摸的每年正月十五请族谱出来磕头添人头呢。
所以说,下河村的老人只要开口说不许通婚,除非特别叛逆的,恐怕一般人也不会反抗。
下河村绝对不会反对自由通婚,但族谱上的名字肯定就没了。
除族这样的重罚,在几十年以前,还是要犯大错误才会做的,现在都成了普通手段了,就连鹿小军都不知道,这群人是教育成功了,还是没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