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展得不是特别顺利,杭实低声回道,“最新的消息还是昨日的那样。我们有一个人成功地进了东宫,但是至今还没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那人都没出来,应该也就是再也出不来了。
现在朝堂局势不稳,国库财政亦是如此。
当年的温府是首屈一指的富贾,温府覆灭之后,财力大半收归了国库。
但这中间,有多少人动了多少手脚,世人少有人知。
他们想去东宫,取出的便是一件事关当年温府之物。
那件东西握在太子手上,皇上便也就算是落了一个受牵制的东西在太子那。
本来宁妍旎是进东宫很好的人选,但是杭实到了今日,自然知道宁子韫已经完全没有之前的筹划和心思了。
“继续派人想办法进东宫去。”宁子韫闭着眼,吩咐着,“还有,前日,我不是猎了两只狐么。”
宁子韫这一开口,杭实微顿了下,然后立马道,“是,主子,那狐放在置物帐中。”
宁子韫点了头,“取了,剥了。”
杭实领了命。
现在有关宁妍旎的事,杭实也及时跟宁子韫汇禀着,“主子,听闻公主这两日身体不适,一直心口反胃,看着膳食都会作呕。”
这话说完,杭实就觉得篷帐内的温度都跟着骤降了。
过了许久,宁子韫才冷笑了一下,却没有别的言语。
杭实也不敢再提,他拿出截下来的太子的信笺,递给了宁子韫,“主子,这些都是这两日盛都之中传来给太子的信。”
“我们悄悄截了下来,太子目前并不知情。”
现在太子有什么动作,宁子韫这边都要先行刺探洞悉,才能不在局面上被太子压倒。
想必太子自己也知道,要不然太子也不会在秋猎场上,也派出了一伙人来箭杀他。
宁子韫敛眸,逐一拆开了信笺。
好几封都是笔下游龙的字迹,他看一眼,便都丢下。
但有一封,字迹稚幼,上面开头便是写道,“旎旎姐姐,近日安好......”
宁子韫看着,眉头压得更低了些。
他知道太子之前在宫中对宁妍旎屡多照拂,却不知道传信这种小事,太子不仅也不假与他人之手,连秋猎上都还帮佳人记挂着。
真是情真意切。
宁子韫把手中的信慢慢折好。
他身上的里衣之下,醒来时就是一片狼藉。
他一直当他自己谷欠望甚浅,真没想到原来他也是一个贪得渴念的人。
那么他的所求,是必当需要有所得。
作者有话说:
看到这的大可爱们,应该大概知道本文的文风了哈。
再次跟大家推心置腹一下:
(1)希望大家快乐;
(2)剧情为辅助;
(3)男主前期就是个疯子,这不是轻快恋爱小甜文,是疯yue强夺,中前期真的就是全方位地强夺,后期会有报应。
爱大家,么么叽@3@
◉ 第二十九章
帐幔打起的篷帐内, 近榻花色细颈瓶,横斜着珠兰四五枝,长枝细叶和碎小花衬在旁。
日洒透帐门而过, 恰把花枝的影子打叠在榻上,疏影朗雅。
近来天气渐凉, 榻上的人一起身, 身旁的人就忙为她更加了衣物。
青织缎料的褙子, 同色织绫裙。
不堪一握的腰间, 斜斜地缠了珠玉噤步。
宁妍旎今日的小腹有些疼,脸色也跟着白了些。
“公主。”阿栀从托盘拿起,递上了温参茶。
她看着, 今日的宁妍旎, 面色虽是一般,但比前几日的精神劲都要好上些许。
阿栀有些放下心, 一边说道着,“公主, 泽哥儿他们来信了,公主是现在看还是先传膳?”
宁妍旎刚醒转的眸光,登时就清明了许多,“不急着用膳, 先让我看看信上写了什么。”
信是天未放明,太子那边的人就悄声送过来了。
宁妍旎从阿栀那接过信, 便拆了开来。
这信用的是上佳的澄心堂纸, 只有徽州那边产,坚洁如玉, 匀薄如一。
信上是泽哥儿的字迹, 虽然力道看得出很是稚幼, 但笔划间看得出是有些族学儒骨的文风在。
比上次她收到的信上面的那字迹,看着要进步不少。
宁妍旎看着信里的内容,眸光愈发是温.软可亲,唇角都柔和地微微翘起。
信的内容不算长,她却盯着看了好久。
“公主,该用膳了。”阿栀觉得自己再不提醒公主,她就一直捧着这信不放了。
宁妍旎最后再看了一遍,才点点头。
她把信细细折好回去,收进了荷囊中。
她先前自己绣的荷囊灾难般地落在了宁子韫手上,她现在腰间系的是阿栀另寻的一个天水碧色荷囊。
“泽哥儿说了,他现在功课学得很好,夫子也多次夸赞他。太子还命人寻了骑射的师父来教他,他晚课会自己多加练习。”
“他说他会照顾细细,让我不用担心。他还说,等以后,他长大了,他也要照顾我,然后我们还像之前那样,一家人一起在温府。”
泽哥儿今年才十岁,细细比他还小上三岁。他们自幼同住温府,算是宁妍旎看着长大的。
宁妍旎向来怕极了茶婆虫,还有灯蛾毛虫那种软趴趴的蠕虫。
但温府院落多,栽的花树也多,就算家奴经常打理,也避免不了。泽哥儿那会才四五岁,就敢挡在她身前,告诉她,不要怕。
宁妍旎说着,想着,说到了后面这两句话时,她的声音就渐渐小了些。
她眸光自荷囊移向了篷帐四围上,上面新挂了一副《林溪行旅图》。
这是余还景送的,亦是他画的。
宁妍旎收到画时,便看到了右下角那落款,字如行云风姿。
画似风过山林,青绿油然,还洋洋洒洒挟着河溪远长。叫她喜欢,没有推辞就收下了。
她昨夜在榻上,其实枯坐了许久。
她思着,余还景的话不管无心有意,却是有理。
没有到万般绝境,没有下到火海死地,她既还有牵挂和爱在,也还有时间和机会。
宁妍旎拿出太子予她的大璋玉,将它一同收进了那个天水碧色的荷囊中。
她这几日确实太过消沉了。
宁妍旎想着,摇头笑了下,她对阿栀说着,“等下用过膳,我们便去探望下太子。”
今日的早膳较往日要更丰盛上许多。
类目就多了数样,除了甜香的花盒小饺儿,咸味的尔糕花卷,酸口的醋溜芽菜,还有清淡的玉尖面和软烩八仙羹。
看得出是膳厨是用了心了,不管是怎么挑,总能挑到些合口味的。
只是如果杭实不出现,宁妍旎会心情更好上些许。
杭实在帐外请见时,宁妍旎恰好用完早膳。
宫女领他进来时,刚好是宫人们正动手撤着盘。
杭实转眸看着,见碟盘盏中用过的膳食,暗道这虽然吃得少了些,但看着也不太像吃不下去的模样。
但他都已经来了。
杭实向宁妍旎见过礼,恭敬便道,“公主,四皇子令我送两件火狐狸皮子过来,是四皇子前几日亲猎的。”
火狐狸难寻,但皮毛却是顶好的轻飏御寒。
看到杭实,阿栀也没有什么好表情。
但杭实已经让人把火狐皮子搁放在了宁妍旎帐门口的角落处。
他抬眼偷瞧着宁妍旎的脸色,见她一言不发。稍顿之后,宁妍旎才总算说了句,“既然是四皇兄的好意,那阿栀就收下罢。”
杭实微舒一口气,这个任务完成得还算是简单。
想是宁妍旎自己也知道,就算她真不要,最后这火狐皮子也是丢在她这帐门口,他是万万不能带回去的。
杭实前来其实还有一事。
这下他说得更是恭敬了些,“听闻近日公主心胃一直不佳,四皇子特令我,带了嵇大夫来给公主请脉。”
“嵇大夫虽现在民间,但他其实也是千请难一诊的朝医圣手。他的医术,较太医也是不遑多让。”
“公主,嵇大夫现在就在帐外,我现在让他进来为你请脉?”
竟然还找了个大夫为她请脉。
宁子韫又是什么鬼心思。
宁妍旎蹙眉,她想起那日那个灰色布衫的男子,想必杭实说的嵇大夫便是他了。
“不用了。”宁妍旎未有多想,这下直接就是语气不好地拒绝了。
“我既无病痛,无需请什么脉,四皇兄实在是太多虑了。只要不看到些可憎的人,我也不会心口这般难受。”
“公主。”
杭实也跟着皱起了眉头,却没能多说些什么。他来之前,就觉得主子让他做的这事确实有些难。
想是自家主子,有些什么疑心的。
但再怎么样,直接让大夫过来给宁妍旎请脉,实在是让人有些费解。
他总不能押着人家嵇大夫,一进来就直接为宁妍旎请脉,所以此时的嵇大夫也只是站在帐外。
看着宁妍旎脸上薄怒飞红的,杭实着实踌躇了会。
但宁妍旎已经唤来了帐外的守卫,请着他出去。杭实一时也是没了法子,到底是只能带着嵇大夫回去,再行请示。
“公主,四皇子行事向来诡测。”
阿栀在宁妍旎身旁,听着刚才的话就担忧道,“今日他让人来请脉,公主这番拒绝了,想是四皇子会再找机会来刺探些什么。”
杭实走后,宁妍旎便同着阿栀前往太子篷帐。
宁妍旎也知道宁子韫那疯子,做什么事都难料。
但她也只能先躲着,宁妍旎侧首对着阿栀说道着,“那个火狐皮子,你找个时间,送去给余公子罢。让他自己用也好,转送给余小姐也成,实在不喜欢,便丢了罢。”
宁妍旎收下皮子的时候,就不准备自个留着。
阿栀点了头。
这几日,太子妃竟是又病倒了。此次的秋猎,可真是伤病得无数。
宁妍旎缓步行至了太子的主帐前。
她身上拢了件翎羽披风,柔弱得细白指根还半搭在阿栀手臂上。
雾鬓云鬟,仙容姣好。行经之处,不少人的目光都悄悄投向了她。
太子妃那个大宫女,此时守在太子帐前。
见了宁妍旎,便福身见礼说道,“公主安好,公主前来,可是为了探看太子?”
这大宫女不守在太子妃榻前,反倒是守在了太子帐前。
那必定是太子妃下的令。
太子妃倒真是看得很紧,生怕哪个小狐媚借机钻了空不是。
只是太子妃自己也没想个明白,太子若是真得想做些什么,又岂会让太子妃知道。
男人,向来都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更管不住自己的身。
宁妍旎轻柔颔首着道,“太子哥哥伤重,身为皇妹,至今未来探望过,实在是皇妹骄慢了。”
那大宫女自是不敢应这话,“公主看着脸色也不好,想是近来也是劳心伤神的。太子这个时候,怕是还在安歇。”
所以,那大宫女这是让她回去了?
宁妍旎转眸,难得她想清楚了些,要来探望下太子,没想到竟然还是白来的这一遭。
她看向帐门前,太子其中一个近身伺候的宫人也守在那。
这些个宫人向来贼精,他此时看到了宁妍旎来到帐门前,便是悄声地进了帐。
不过两息功夫,那宫人就顶着大宫女那瞪视的目光,过来躬身对着宁妍旎道,“公主,太子已是醒来。太子听闻公主前来探看,特让奴才来为公主领路进去。”
闻言,宁妍旎便是一颔首。
她让阿栀等在帐外,自个抬足往内走去。
太子妃那大宫女不敢再阻拦,却也跟着宁妍旎入了太子的主帐之中。
太子是被乱石击中的。
虽然要卧榻,但是到底也是皮肉筋骨伤,再躺养上些许日子,便也可以痊愈。
只是太子听闻宁子韫只是中了箭,毒也解了,心下也有些郁然。
宁子韫如今不比刚回来那时候,像在外秋猎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所以太子虽然现在卧在榻上,但神思却很是清明。
他知道,要把宁子韫从朝堂上踩下来,自然是越快越好。
他还在费心想着,就看到宫人一溜烟地钻进来。听着帐外来人,他的精神就更提起了几分。
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宁妍旎了。
这几日他等着,总想着宁妍旎会什么时候来看他。
他这般的牵肠挂肚,却是未想到,她竟这么久才来看他,这着实让他有几分暗恼在。
太子还有些面色不善。
但当宁妍旎真缓步进了这篷帐,看着她被秋风吹得微红的双颊,还有那细弱裹在披风里的身子,他的火气就消散了几分。
“怎么今日,皇妹会想起来探看本宫?”太子微沉了声。
他向来都是只唤她阿旎,如今唤了皇妹,宁妍旎便是知道他心中是有几分不悦在的。
她站在了榻前,眸中软润,反而是有些愠恼道,“阿旎这几日身子不适,常日也卧在榻上。今日终于身子稍好些,就巴巴来探望太子哥哥了。”
“没想到,太子哥哥好像并不欢迎。”
这事,太子倒是真没听人说起过。
但是看着宁妍旎小脸似是消瘦了不少,连下颌都可见地尖了些,他反倒有些心疼了起来,“阿旎竟是病了,可有寻太医?”
宁妍旎鼻尖轻嗯了一声。
然后她就再不开口。
太子这下没了辙。
她这番带着软刺的性子,让他刚才想发作的恼气全无。他伸手,就拉着她坐到了他的榻前。
宁妍旎本来也不是真的生气。
她知道她这般模样,太子看着就会心软下来。只是这举止,宁妍旎不免轻声阻拦道,“太子哥哥,帐里可还有人在。”
刚才领她进来的宫人一溜烟就又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