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神色凝重起来,思索好一阵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扒拉出一个门派名出来,道:“少当家说的可是无名宗?”
“嗯。”周鸾点头。
“少当家所查何事?”孟云又问道。
周鸾神色凝重地道:“此时只能你一人知晓。”
孟云拍拍胸脯,保证道:“少当家直说便是,我孟云坚决不会透露出去分毫。”
周鸾自是信任孟云,若是不信今日她也不会将此时交于他来办。
于是她便压低声音道:“周渝川是否还在世,若在世,现于何处?”
孟云听到“周渝川”三个字先是惊诧,而后心底又是了然。毕竟少当家想早日寻得父亲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孟云没任何异议,便道:“少当家需要属下何时出发?”
周鸾:“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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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某人:“就问你装失落装得累不累?”
穆寒年咳嗽了两声,红着脸道:“咳咳,其实这里面是有点儿真失落在的。”
第26章 遇刺
当日,孟云便收拾好了包袱趁夜启程去寻无名宗了。
周鸾自孟云出门寻找无名宗伊始,便日日等着他能递回来些好消息。可等了大半月没等到无名宗的消息不说,倒是等来了一场刺杀。
原本这天,周鸾比往常睡下得早了许多,且好久不似这次般睡得如此黑沉,若不是被人晃醒,她怕不是不明不白地死在睡梦中了。
刚醒的档口,周鸾睁开眼,满目尽是火光,双眼刚一睁开都被烤得泛酸。
再一偏过头,便见床边挂着的围幕被火蛇舔舐出了数个车轮般的大洞,上头只剩下可怜巴巴的几个丝勾着,手轻轻一触便断了个彻底。
离床最近的帷幕都成了这般模样,那外间的桌椅板凳自然也是烧成了黑炭。
看着满目疮痍,周鸾还以为在睡梦一般,她偏过头,看向叫醒她的穆寒年,问:“失火了?”
这一出声音,她才知自己不知道在这活里被烤了多长时间,以至于烟都呛到了嗓子里,嗓子发了个声音都是呕哑的,像是被人扼住喉咙的野鸭。
穆寒年点头,弯腰从床上抱起她来,迅速地道:“先出去再说。”
周鸾此时也没再逞强,关键是她也实在是没力气逞强。那火炙烤过的浓烟不知道被她吸入了多少,以至于现在整个人的脑子都有些昏沉了。
只是她刚被穆寒年抱在怀中,就觉着有些不对。
原因是……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
周鸾的住处并非是那人迹罕至的地方,甚至邻着他院子旁边也住着几个黑虎岭上的喽。即便是深夜他这院子着起火来,也不至于旁边没有一个人发现的。
她正想着,便听到刀戟碰撞在一起的金属声,紧接着就看见几个蒙着面的歹人从窗户那里翻进来,手中拿着的是明晃晃的长刀。
“跑!”周鸾喊道。
穆寒年沉声道:“怕是来不及了。”门被烧断的横梁挡着根本出不去,这房间唯一的出口就只有那扇窗户,而那窗口正被歹人挡着根本没法冲出去。
穆寒年眼神一凌,将周鸾往怀里紧了紧,随即用空余的右手按住袖中匕首,只待不对立马抽出割人咽喉。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抽出匕首的,只看今日这事若还没有转机他才能出手。
今日他早知道一伙人鬼鬼祟祟的在黑虎岭周围盘旋,本以为也是对黑虎岭有所图谋之人,可晚间摸上来却直奔的是周鸾这处,穆寒年接到暗影给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往这处奔,却还是晚了一步,让人将周鸾整个院子浇了油。
火折子一点,整个院子便成了火筑的笼子,那火烧得极迅速,便是穆寒年运轻功赶上来,屋中的横梁却倒了下来死死挡住了房门,饶是他如何撞都纹丝不动,无奈这才砸窗而入,瞧见的却是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周鸾。
按理说习武之人就算睡熟五感也不会如此迟钝,除非是有人提前放了些屏蔽五感使人熟睡的东西,甚至这东西不光是给周鸾下了,且也给南边的这些临近的人都下了,就算远些的发现了也是于事无补,倒是便是放火不成,他们还留有一手。
现在这群蒙着面的,就是那留在这补刀的人。
“不会今天就死这儿了吧?”周鸾脑子有些木,喃喃地道。
她的声音如同蚊子一般,穆寒年却还是听到了。
没过多久,耳畔便听他沉声道:“不会,你不会死。”
“怎么不会?”周鸾意识不太清楚了,可还是能懵懂下意识思考现况的,“我没力气,你双拳也没法抵得过这些人。”
“能,你要相信……”穆寒年嘴翕动着还再说些什么,可周鸾已经听不清了。
“相信什么?我听不清。”周鸾晃晃脑袋尽全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她刚问出口,便瞧见第一个进来的蒙面歹人的尖刀砍了过来,那刀侧还映着红彤彤的火光。
隐约瞧见穆寒年手中寒光乍现,冷兵交接声在她耳边炸响。
最后,周鸾还是听清了那句话。
他说的是:“相信,我不会让你死。”
……
这回周鸾没有像上次那般昏睡那么久,而是四更天便醒转过来,睁开眼就看见一圈围着的人,倒是在里面瞧到了不少熟面孔,可她虽记不清名字,可一看便知大多数是练武场的弟兄。
瞧见周鸾醒了,一个脸上黑乎乎满是木灰的男人便裂开嘴露着一口牙大笑,笑得他胸脯都随着声音震颤着。不知别人的耳朵怎么样,反正周鸾是觉着自己的耳朵快被震碎了。
“少当家您终于醒了!还好穆兄弟来得及时,要不然我们几个救火也是来不及的。”那汉子粗咧地说着。
他这些话倒是提醒了周鸾,她想起清醒的最后记忆似乎是歹人的长刀劈将下来……
她的心沉了几分,问:“穆寒年呢?”
汉子回道:“穆兄弟就手受了些轻伤,正在大夫那上药包扎呢。”
周鸾闻言仍不放心,以手拄地晃悠了一下也算起了身。
周身的人赶忙上前扶,又是端凳子又是递水的,那汉子更是不由分说直接将周鸾按到凳子上坐好不让她起身。
周鸾毕竟才醒,身子有没力气,被他那粗膀子一按还真动弹不得,只得好好坐着。
那汉子旁边站着的一个书生气的人紧着劝道:“少当家别急,穆兄弟瞧着这时间应当要包扎好了,他离开时说待处理好伤口就回来找您的,您现在这情况不宜走动,就安心在这儿等他吧。”
周鸾被这么一群人盯着,肩膀还一直被人按着,就算她有心晃晃悠悠起来去看,实际上也是做不到的,只能这般老老实实坐在这里等着。
也正如书生气的男子说的那般,周鸾只安生坐着等了会儿,就见穆寒年右臂吊着绷带,领着熟悉的那位老大夫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许是众人都觉察出了周鸾的急切,自动自觉为穆寒年和那老大夫让出条路来,待两人走到周鸾身旁,才又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你这手臂可还能使?”周鸾看着那缠了满满一胳膊的绷带直皱眉头。
穆寒年轻笑一声,像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回道:“能,只是皮肉伤,过不了几天就能好,就是缠得吓人了些。”
周鸾瞧他还能笑出来,便知应当没什么大事,便努努嘴,道:“啧,都被刀砍了还能笑出来,也不知道你那颗心是怎么长得。”
“我那颗心怎么长得,少当家还不知道?”穆寒年笑着靠近她耳侧低声问道。
他突然靠近,还是在这么些个人面前,周鸾脸有些热,她往后挪了下,又不明就里道:“我哪知道?”
“我那颗心,不是早呈给你了。”他说。
周鸾内心:穆寒年,我劝你正常。
老大夫又给周鸾诊了脉,话里话外都是说她啥事没有不用担心,可周围一圈人还是问个不停也紧张得不行,老大夫没法,只能开了个补气安神的药,反正吃了没坏处就当给一众人开定心剂了。
总之一串药名罗列出来,这群人便扯着纸去忙着抓药去了,被火焚烧过后的废墟旁便只剩了两个人。
“完了,没地方住了。”
周鸾看着废墟,心里说不出难过,就是觉着麻烦。毕竟这院子她住了将近八年。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已经是习惯得不能再习惯的了,用着看着都便易,这火一把烧了干净,再倒腾合用的东西还挺麻烦的。
“要不……少当家住我那里?”穆寒年提议道。
周鸾瞥了他一眼,有些嫌弃地道:“你是说,你平时刷恭桶的地方?”
穆寒年:“……”
“其实我不在住处刷恭桶的。”他解释道。
“你不会趁我睡着偷偷在我院子里刷吧?”周鸾用略带惊恐的眼神瞧着他道。
穆寒年叹了口气,“少当家眼里,我就是那般小人做派的人吗?”
周鸾:“你……不是吗?”
穆寒年:“……”
细数了几个地方,周鸾还真找不出比穆寒年住处更合适的地方了。
樊氏那且不说玉琴总会去,只说前几日出的事樊氏对她有了几分猜忌最近她也很少在她很少晃悠。玉容那还有她的贴身丫鬟青坞伺候着房间也不充裕。
其他两个男的根本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而孟云刚好出去,房间也空出来了,可她要是大张旗鼓的搬进去,怕不是又将人目光都引过去继而猜测孟云的去处。
遂,还是穆寒年住处最合适。不说别的,就黑虎岭上对他们之间的传言,就算是两个人真住一起都不用解释了,那些个碎嘴子就通通把理由给他们补足了。
天还未亮,周鸾还是跟着穆寒年去了他的住处,这也是周鸾第一次见到他在黑虎岭住的地方。
这个住处顶棚甚至都没有瓦,只是用茅草盖着的,瞧着下雨天,外面下大雨室内就得跟着下小雨的地方。
“你就住这?”周鸾面上的嫌弃之情毫不掩饰。
“还望少当家不嫌弃。”穆寒年微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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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共处一室
一进室内,却与周鸾想象的有些不同。
看到那茅草屋的破败模样,她只道这屋子里说不准也是和牛棚差不离的。一进室内却没想到竟如此整洁如新。桌子上的书本摆放得一丝不苟,床上铺的被褥竟然也看不出一点儿折痕,她犹自不信地伸出手往门框上一擦,低头再看手心竟然没沾上半点灰尘。
瞧着这小屋整洁的模样,周鸾倒是有点儿赧然。她的屋子就算是被烧毁之前也没这般干净整洁过,甚至还有被子不叠衣物乱丢的情况,若不是有人定期打扫怕是早就成猪窝了。
“少当家可还满意?”穆寒年背着手踱着步迈进来道。
周鸾又板起脸,道:“嗯,尚可。”
“那这几日少当家就住在这儿吧,等新房修缮完再说。”穆寒年说完,便从旁边的破柜子里掏出一床被褥拿着便走。
“诶。”周鸾叫住他,“我住这儿你住哪儿?”
“我去院子里睡。”穆寒年指了指不远处立在墙角那个三面漏风的茅草棚。
周鸾扫了一眼那茅草棚,又道:“你可以和别人挤一挤的,那草棚看起来甚结实的样子。”
“我不习惯与他人同睡。”穆寒年紧接着又接了一句,“不过,若是少当家相邀共枕,在下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周鸾:“滚。”
穆寒年:“好嘞。”
……
周鸾有些认床,且又因睡得过沉差点儿被烧死,便是四更天还未亮她依旧无心睡眠,躺倒在陌生的棉被里她更精神了。
不是说这棉被不舒服,而是这棉被是穆寒年常盖的,虽说也是簇新的,可上面还是沾染了他身上的味道,皂角混合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檀香味,出奇得好闻,可周鸾闻起来也是出奇的醒脑。
她躺在被子里,莫名又想到大火中被他抱在怀中,当时她的脸靠在他的胸膛上,鼻子贴着他的衣襟闻着的就是这种温暖又干净的味道,连带着当时昏胀的脑袋都有了丝清明。
周鸾想着,又红着脸将头埋进了被子里,可下一瞬萦绕在鼻尖的味道又让她猛地意识到此时拥着的是穆寒年的被子。
想到这儿她顿时手像是烫到了一般猛地一缩将被子扔到了一旁,这才捂着红脸又滚到里侧面对着墙。
可没转过去一会儿,就听外面的风呼呼作响,没隔半刻便听“哗啦”一声,一场雨直接从云端倾倒下来,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周鸾想到还在外头墙根儿茅草棚里睡觉的穆寒年,来不及思考就起了身,刚穿上鞋又觉得自己此举着实不正常,想了想还是脱了鞋子回了床上坐下。
正待她刚坐下来时,屋门便被外力猛地一下推了开。
周鸾还以为是风太大才将这屋门给吹开的,正想趿拉鞋去关,就看见一个抱着枕头褥子,身上已然湿透的穆寒年,正用湿漉漉的一双眼现在门边瞧着她。
“呃……”手放在把手上正要关门的周鸾有些尴尬地道,“要不……你进来?”
“正有此意。”说罢,穆寒年像是怕她反悔一样,连忙趁着门有足够一人穿梭的缝隙,闪身而入。
周鸾关上门又怕这破门真被风吹开,便又落了锁,再回过头就见穆寒年熟门熟路地寻了汗巾子正擦着脖颈上的水。
此时他正仰着头,水滴正顺着下巴滑向脖颈在喉结处微微一顿,又飞快地隐入潮湿的衣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