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浩顿了顿，接着笑道：“那简单，我下个月就让我爸把公司转到我名下。”
看陆浩开的车，以及他平时的穿办，猜想他家里应该有点钱。苏俞在心里笑了笑，却也没有继续演下去的兴致，于是轻声说：“说说你女朋友的事情吧？”
“哇，这个习惯可不好。英雄不问出处，谈对象最忌讳问过去的事。”他将手扶在桌子上，对她说。
苏俞打住：“算了，我也没兴趣，还有，我可没答应要跟你谈对象。”
他皱着眉，一脸委屈地看着她：“刚才你可是说了的，你这女人怎么净出尔反尔。”
苏俞冲他摆了摆手，说：“别装了，看不下去。”
他靠在沙发上轻笑起来，一边说道：“你这女人，有时候像个孩子，有时候又像个老人，真可爱！”
果然是小孩子心性，苏俞心想着，他应该过几天就会对她失去兴趣了，便打算随他去。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也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她哪有那个心情。
她靠在桌子上给林钱发了一条微信，问她在干什么。几乎秒回过来一条信息：姐姐，你终于想到
我了，我以为你已经割脉自杀了呢。
刻薄的讽刺，她最拿手的。苏俞笑了笑，回：谁也杀不死姐姐。
短信发出去她忍不住愣了一下，这种任性的话已经好久没有讲过了，早就忘记了自己当初是个无论什么事情，永远最前面冲锋陷阵的女孩。
林钱特别懂她，几乎秒回：哟，不错啊，失去男人找回自己。
她忍不住苦笑一番。对面传来陆浩不满的声音：“喂，跟人谈话时玩手机，非常不礼貌！”
她毫不在意地冲他摆摆手，说：“你要是介意就给姐姐滚蛋！”
他说话的声音带着笑意：“姐姐怎么突然变这么酷？”
苏俞懒得理他，回林钱：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出来我们谈谈。
林钱回过来：刚才还夸你来着。你什么时候找我，我没空？婆婆妈妈。十一点钟群光广场等你。
苏俞看了看时间，十点不到。一个多小时，开车过去时间差不多。
她正准备起身，陆浩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非常不满：“你今天不是要跟我约会吗？”
苏俞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说：“我没时间陪你瞎扯，真的，陆浩，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他一脸生气地盯着她，跟平时没要到糖的胡小宝一样。
苏俞突然心生歉意，又轻轻说道：“闺蜜约会，不方便带人。”
他听她交代去由，脸上的冰爽一下融化，冲他挥挥手：“去吧，去吧，这次就原谅你了。”
这家伙还真好哄，苏俞心想着，转身离开。
她出来时想到刚才似乎忘记买单了，不太想回去，于是厚着脸皮离开。等她刚坐上车，陆浩的短信过来了：你没有买单呢？
“多少钱？”她回过去。
“107，你转我微信。”他发过来一个微信号。她加了他，然后给他发了个红包。他发过来一个谢谢老婆的表情。
苏俞看着表情包，顿了顿，没回消息直接将手机屏锁，启动汽车。
车开到一半，突然想到刚才的咖啡馆根本不支持微信付款，一种被他骗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第9章 见她
胡斌跟苏俞在软件上聊天很少会用表情包。
他这人有时候就是太过一本正经，很多时候苏俞跟他吵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苏俞记得大四那年，他们刚确定男女朋友关系时，她像所有第一次谈恋爱的少女那样，无知又任性。
在跟胡斌谈到某些事情时，总爱固执己见，觉得自己永远是对的。
男孩子为了哄女朋友偶尔还会顺着说，但是胡斌不会，一次都不会。
有一次，他们同以前一样，因为一件事情的问题不肯退步吵起来。
那次吵得特别凶。刚在一起不久，苏俞因此怀疑他的感情，要跟胡斌分手。
胡斌同往常一样没给她任何解释。
他们陷入在一起来最久的一次冷战中，整整两个月没有任何交流。
那一次，苏俞以为他们的感情真的完蛋了，每天在宿舍以泪洗面。
林钱天天骂她没出息，缺了男人不能活。但是她一点也不争气，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胡斌。
在她终于忍不住要主动找胡斌道歉时，对方来找他了。
那是结婚前，苏俞第一次看到那么邋遢的胡斌。胡子拉碴，双眼无神，像是刚从戒/毒所出来一样。
苏俞害怕极了，一把抱住他，问：“你怎么了，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胡斌用力回抱着她，声音沙哑地冲她说：“苏俞，这一个月来我天天失眠，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我生气。我跟你道歉，苏俞，你别生我的气了。对不起，我真的特别怕失去你，我刚才在读书馆看书时，看到地球没有太阳就不能正常运行，我突然就想到了你，我就跑过来了……”
或许有些男孩永远无法在感情里找到合适的位置，他们永远觉得自己在原则上没错，他们满腹委屈地一次次说着对不起，却不知道，有时候爱情不允许出现太过理性的思维――那时候苏俞也不懂这些，所以她抱着他大哭，用自己的感性给他寻找台阶下。
她哭着说：“不是的，不是的……”
她知道，太阳也不能没有地球，假如太阳失去了地球，它就失去了能够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的东西。
大多数人都记得物质守恒定理里说的：某样东西的存在总是得依附着另外一样东西。却总是忽略后面的半句：在某些情况下，互相依附的物质是可以被其他物质取代的。
苏俞自然也忽略了这句话，现在终于到了为此深恶痛绝的时候。
她盯着面前的林钱。对方刚才去染了一个栗色的头发，这个发色衬着她的小脸蛋精巧白皙。她轻
轻打开的嘴唇涂着两层Dior999红，像两把玫瑰色的弯刀。
苏俞相信，自己要是个男人，肯定会忍不住对她倾心。
苏俞不自禁感叹：“林钱，你越长越妖孽了。”
对方冲她眨眨像是刚滴了眼药水似得闪亮眼睛，说：“八万一针，你以为白打的。”
苏俞一口奶茶差点喷出来，又说：“果然美丽是需要代价的。”
对方一脸鄙视地盯着她手里的奶茶：“只有蠢女人才会相信天生丽质。”
苏俞难得自恋，摸着自己的脸道：“对啊，我就是那样的蠢女人。”
林钱一脸惊恐地看着她，跟看到什么怪物似的：“我可拜托你了，苏俞，行行好，不然刚才吃的牛排都吐出来了。”
苏俞哈哈笑起来。
林钱又从包包里拿出一面黑色的化妆镜，开始旁若无人地欣赏自己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看了两下，又拿出口红在嘴唇上轻轻加了一层，一瞬间，她的嘴唇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女人永远对自己的样貌不满足，苏俞这样感叹着，侧过头望向旁边的玻璃窗外。
此时，她们正坐在一家商场的星巴克里。
隔着巨大的玻璃幕墙，外面是汉城十二月萧瑟的冬天。
这个城市的冬日，天空总是压得很低，上面长期蒙着一层惨淡的灰，给人一种暗无天日的感觉。
这样的鬼天气，街上的人却从来没少过。从四面八方来的学生塞满了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
他们在奢侈品店前驻足观望；去不知名的同人店里挑自己喜欢的东西；女生和男朋友去网上很红的景点打开，牵着手走过跨江大桥……以为一辈子会这样散漫又没心没肺的过去――这个鬼城市总是会给人这样的错觉――可是时间在哪一座城市都是毫不留情的。于是有一天，这些人成长为咖啡店里，高级餐厅里，或是地下广场里那些面色茫然的人群，再通过自己世俗的眼睛去看下一批学生……
苏俞长长叹了一口气，将自己从感伤中强行拉回来。
回过头，正对上林钱那一双泛着精光的眼睛，她吓了一跳，听到对方说：“你决定怎么办，以后就靠胡斌的钱过日子？”
这是苏俞一直不愿意思考的问题，但也是她必须要去面对的问题。
她的以后。
难道以后她每天就这样坐在咖啡厅里看着窗外那些一脸无畏的学生，感叹自己逝去的青春吗？
这样的日子光想想她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可是，从胡小宝出生到现在，她已经做了将近九年的家庭主妇。
这个高速发展的社会早就将她狠狠甩在了后面。
当别人拿着研究生，硕士等文凭，用写着世界五百强实习经历的简历去面试时，难道她要在简历上写当了九年的家庭主妇？
她越想越绝望，最后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气。
林钱看不下去了，冲她叫到：“苏俞，你他妈的能不能别跟更年期来了似得，一声气接着一声，不知道的还以后你是充气/娃娃漏气了！”
苏俞瞪了她一眼，说：“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她回瞪着苏俞：“我都单身两年了，要说饿汉，谁也没我有资格吧。”
苏俞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咬牙切齿对她道：“是哦，你明明跟人家老外订婚都能跑回来，你这个邪恶的女人。”
林钱回来前认识了一个老外，她都准备跟人家结婚混个绿卡了，却在最后一步退缩，买票直接打飞的回来，所以什么专门回来给她跟胡斌举办周年庆也是幌子，不过还是谢谢她的宴会，让胡斌终于说出了他估计犹豫了好久的话。
听到苏俞的话，林钱无所谓地冲他挥挥手：“好了，你也别再假惺惺悲伤了。就胡斌给你开的那条件，你以后完全可以安心当个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只用吃喝嫖/赌的油腻小富婆！”
苏俞感觉自己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林钱，我不想做那样的人，更不想让他瞧不起我！”
“啧啧啧。”林钱一脸鄙夷，“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已婚妇女，总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句话刺痛了苏俞，突然想到自己三年来的隐忍，刚准备叹气，林钱伸手一把拦住她：“好了，好了，我帮你去问问，看有没有适合你做的工作。”
苏俞绝望地放下双肩，说：“随便吧，只要不扫马桶，月薪有个七八千就可以了。”
林钱拿着咖啡杯呛了一口咖啡，皱着小鼻子对着我：“姐姐，你以为你是谁呢。你知道我刚出来时工资才两千块钱！”
突然想到自己刚出去实习时工资才一千八，后来回到汉城工作，最高的一次工资也才五千，那天拿到钱时高兴得差点哭出来，急忙打电话给胡斌，说要请他吃好吃的。
最后他们去吃了一顿海鲜，出来后，苏俞还顺道给胡斌买了一条领带。
等到了家，她才发现五千块钱花的只剩几毛钱，后来，那个月完全靠胡斌救济才活下来。
想着，她不禁感叹资本社会的无情。
她有些不自信地说：“那怎么说也得有个五千块钱吧。”
林钱喝了口咖啡，说：“我帮你看看。”
苏俞准备说自己找的试试，后来想想算了，这时候倒是知道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道理。
“你们离婚后，胡小宝怎么办？”林钱放下咖啡杯问她。
苏俞想都不想，回：“肯定跟我啊。”
林钱盯着她，说：“我觉得孩子还是让胡斌带着，虽然这样说不对，但是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怎么说也是不方便。”
苏俞语气激动道：“不行，我可不想我儿子被后妈虐待！”
林钱冲她翻了个白眼，说：“你太小瞧胡斌了，况且，那边还有爷爷奶奶。”
“什么意思？”苏俞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说她小瞧胡斌。
林钱盯着她看了一阵，接着叹了一口气，说：“虽然这样说很伤人，但是胡斌这个人很冷静。他既然决定要跟你离婚，跟对方过，你自己想想，那个女人会是泛泛之辈吗？”
其实苏俞猜到了这一点，但是被林钱说出来心里还是不自觉疼了一下。
是啊，一个能够让男人抛弃自己在一起生活了二十二年妻子的女人，会是那种只会打继子，张牙舞爪的女人吗？
这三年来，苏俞其实从未停止过思考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方如果优秀，她会觉得失望，对方如果普通，她会更失望。
这样矛盾的心理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
她想起电话里那声神经病，突然抬起头对林钱说：“不行，我得见一见她。”
林钱愣了愣，说：“随你，到时候注意下周围，别在撕衣服拉头发的时候被别人拍了视频传网上去。”
苏俞学着她的样子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找她打架，还有，你跟我一起去。”
林钱第一次表现出慌张的神色：“宝贝，虽然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但是我最怕这种原配小三同场的戏！”
虽然知道她为什么如此慌张，但苏俞还是铁定了心：“你不陪我去，我就打电话给徐先生，告诉
他你回来了。”
林钱愣了愣，接着冲她挥挥手，说：“行了，行了，怕了你了，磨人的小妖精。”
苏俞一脸得意地笑了笑，手机在这时候响了，拿出来一看，是胡斌打来的，问她什么时候签合同。
她沉默了一会，听到自己语气镇定地回过去：“明天吧，我们找个人少的咖啡馆。你把她带上。”
过了半天，对方才徐徐回过来一个字：“好。”
第10章 交锋
林钱跟徐先生确定关系是在她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
那天，徐先生为了庆祝林钱高中毕业考上大学，说是要带她好好吃一顿。说好的跟简词一起，可是等林钱到了约定的地方时，发现整个包厢只有徐先生，简词根本就没来。
林钱到的时候，徐先生正抽着烟。见她过来，徐先生赶紧把烟熄灭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