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芯:【你爸爸没来烦你吧?】
看到这条消息,郁清抿唇,违心回:【没。】
裘芯语气轻快了些:【没有就好,你不要和他接触,他不安好心。你路上注意安全啊,妈妈先忙去了。】
郁清:【嗯。】
这样的消息往上翻,几乎每周都会出现。
问她的情况只是幌子,重点还是想知道郁荆志私下有没有联系她。
郁清收起手机,靠在车厢,心中思绪纷杂。
她爸妈早在她初一就离婚了,离婚单纯是因为性格不合。
裘芯是郁荆志的第二任妻子,刚开始几年还甜蜜恩爱,后来吵得整个小区的人都知道他们夫妻是冤家。
离婚后,郁清跟了裘芯,被要求不能见郁荆志,每个月见面也要在裘芯的监督下才可以,因为担心郁荆志会哄骗她跟他生活,对裘芯来说,她学历不高只有郁清一个女儿相依为命。
郁清曾经也觉得挺好的。
可在初三那年,裘芯遇到了现任丈夫,两人结婚后有了两个孩子,他们一家四口和和美美,郁清和那个家格格不入,每次假期回去都要看继父和母亲的脸色生活,比寄人篱下还难受。
越是这样,裘芯就越怕至今还单身的郁荆志带走她,每周都要过问一次才放心。
最难堪的倒成了郁清。
不能打扰母亲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也不能接受父亲的示好。
原则是守住了,她却过得手头紧巴巴的,自己的生存都快成了难题,真是有够落魄的。
这也是为什么工作室让她改十版,她都愿意,因为这关乎到她明天吃什么。
轻车熟路去到职工小区,家在六楼,因为是老房子,没有电梯,郁清爬到楼上气喘吁吁。
敲门后,郁荆志欢欢喜喜地给郁清开了门。
“小清进来进来!”郁荆志拿过一双拖鞋,示意她换上。
穿的是一双男士拖鞋,郁清脚码才36,趿着鞋子像唐老鸭,显得人蠢笨又愚钝。
郁荆志:“小清坐,最后一道菜马上出锅了!”
郁清去厨房帮忙,郁荆志让她出去等,没有什么要她忙的。
郁清坐在餐桌,虽然在这间屋子生活过十二年,她规矩坐好,没有乱看,就跟来做客的外人一样。
郁荆志准备了三个菜和一个汤,郁清肚量小,觉得准备多了。
郁清本想客气两句,又感觉客气话说出来别扭,直接了当问了事:“爸,为什么非要我去相亲?”
郁清今年才二十一,刚刚大学毕业,再急也不会在今年让她结婚。
郁荆志表情变得微妙起来,哈哈笑说:“先吃饭。”
郁清:“一面吃,您一面说。”
虽然现在郁清不和郁荆志住一起了,一块儿生活了十二年,对女儿。郁荆志还是疼爱偏多。
郁荆志:“我不该听你何叔叔的话,去参加什么诗会,我以为就几个老头子写写画画打发时间,谁知道有一个比赛,和我打擂台的老头听说你何叔说我有个女儿,他说如果我输了,就让你和他儿子相亲。”
何叔叔住在对门,和郁荆志都是文学院的老师。
郁清听完觉得离谱:“您就答应了?”
郁荆志:“诗会来的人都是几个大学的教授、副教授,家境差不到哪。再有啊,他是教日语的,你爸我是文学院的副教授。”
“但您还是输了。”郁清淡淡说出事实。
“我……”郁荆志理亏,理不直气也壮说:“哪里懂他藏拙!”
郁荆志怕被女儿瞧不起,极力狡辩:“温老后面和我说,也是他老婆逼急了,非要他给儿子找相亲对象,他这人不善交友,认识的哥几个适龄的都是儿子,所以才和我打了这个赌。”
郁清质疑真实性:“他二十八岁,外交部上班,家庭情况不错会没有女朋友?”
郁荆志给女儿夹了块肉:“你想的,爸都想过,也问过。你温伯伯打包票,他儿子绝对清白。”
郁清看着碗里的肉,余光看到父亲在觑自己,抿唇片刻,然后说:“可以。”
郁荆志不确定:“就是会去?”
郁清柔柔地一笑:“会的。”
郁荆志咧嘴大笑,热情地给让郁清多吃些,也给她保证:“以后爸我绝对不和他们打这么离谱的赌,惦记谁,也不能惦记我闺女。”
郁清笑意渐浓。
吃完饭,郁清就要走,郁荆志看着玄关穿鞋的女儿欲言又止,最后没说什么,亲自把她送到单元楼下,目送她走远。
郁清走在科技大学的校道上,两旁树木光秃秃的,枝桠斜斜地往路面的方向生长,配着浑浊的灰色天空,气氛凄凉特别。
这条路,郁清有十二年,几乎每天都走。
郁荆志和裘芯离婚后,她就很少来了,一年寥寥几次,也是偷偷来的,因为每次她见完郁荆志,裘芯就会抱着她哭,怕郁荆志把她抢走,害怕到每天会亲自把她送到学校,然后提前在学校门口等她放学,这样的看管虽然很窒息,但郁清知道是妈妈太害怕失去她,所以也默默忍受,上大学后,她在心理课上才了解到这是一种病。
后来裘芯认识现任丈夫,是个大男子主义但是会对裘桂好的男人,他带裘芯治病,他们恋爱、结婚、生孩子,一切顺其自然。
怀孕后,母亲不会再接送她上下学,每天期待新生命的到来,那是她期待已久的家庭生活,是薄情的郁荆志给不了的。
但母亲依旧害怕郁荆志会把她带走。
郁清觉得挺尴尬的。
明明父母健在,母亲顾不来她,父亲怕母亲闹选择避嫌。
虽然他们闹得不好看,但他们还是爱她的吧,裘芯时常关心她,偶尔背着她丈夫多给她一些生活费,郁荆志会悄悄来看她,给她捎好吃的,就像刚刚――郁清摸了摸肚子,她好久没吃家常菜了,所以她答应了父亲的要求,和陌生人吃一顿饭,没什么大关系。
租的公寓太远,郁清回宿舍住。
宿舍只有关愫愫在,郁清到的时候,她正在书桌前追剧。
“阿清,你怎么回来了?”关愫愫靠在凳子上,惊讶问。
郁清脱下厚重的外套,取了睡衣,准备沐浴,“来附近办事,回来住一晚。”
关愫愫跟着郁清走到浴室的阳台:“你下学期回来住?”
郁清:“嗯,回来。”
她的公寓并不是自己租的,她也没这个闲钱,是上一个实习的老板给她租的,方便她去画室,减少通勤时间。但老板最近回江都定居了,郁清不好意思住太久,老板十一月底走的,十二月底正式退租,免费住一个月,待遇已经很不错了。
关愫愫嘿嘿笑:“好呀,我下个学期也住学校,我俩做伴!”
另外两个舍友,一个在老家找了工作,估计只有答辩和毕业典礼会回来,另一个家在京北,工作地点离家近,也不打算回来住,只剩下已经定下工作到下半年才会入职的关愫愫。
郁清:“我月底就搬回来。”
关愫愫得到答复,美滋滋地回去看电影,不忘说:“我有车,月底我去接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郁清洗漱完,拿着平板继续改画,凌晨才把工作室的稿子弄好,接着打开文件画自己的连载漫,勾了两笔,郁清无精打采地放下笔。
窗外又下了雨。
关愫愫已经睡了,郁清轻手轻脚把窗户关好,站在阳台看了会儿雨,心里闷得慌,堵堵的,不舒服。
靠在墙上,郁清又想到那个温和的眼神和温文的声音。
那日清晨,天光黯沉,屋内半暗着,站在窗边借着光,她隐约瞧清温择叙的俊朗长相,他的穿着清爽干净,少年儒雅,和如今无二。
十年前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就这样,深深印刻在她脑海里。
他或许知道她是谁,又或许不知道,一声出于礼貌的问早结束,另一间门打开,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出来,只是借宿一晚的两人便走了。
爸妈因为离婚争吵,那段时间她见到的、听到的,全是愤怒的语气、愤怒的表情,一切都是乱糟糟的,她的心情和生活皆是,好像早晨的那朵乌云压在她胸膛上,透不过气来。
所以。
那一声‘早’,就这样被她记了许久。
好似那个清晨,乌云大雨、父母破碎的婚姻、她未知的去向都糟糕透顶了,仅有,仅有他那声‘早’是美好的。
美好的程度怎么形容?
大抵是如今还惦念着吧。
舒了口气,郁清才再次和外界连接上,打开了手机。
三个小时前,郁荆志和对方聊过,给她发了约饭地点:【小清,约在明天中午十二点的市中心商城六楼餐厅。】
郁清看着信息,丢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回了好。
心有万般无奈,答应得轻巧,和陌生人吃饭啊……对她来说还是很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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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清晨降温
郁清晚上睡得不好,天蒙亮就起,去操场打卡三圈,接着去食堂买包子,走过校园天桥,心里惦记着今天中午和陌生男人共进午餐的事。
每次去聚会,郁清得知后会很焦虑,总在想,那样的场合,她要怎么办才算表现好,翻来覆去琢磨这个她压根不知道答案的问题,下场只会让自己更加焦虑,睡不好、吃不香、想要逃避生活。
而且,二十八岁……
能聊到一起么?
正苦恼着。
母亲给郁清来电话,她停在校道旁边,安静地听着电话。
裘芯声音压得极低,郁清就知道母亲又是躲在角落给她打电话。
裘芯:“小清,这个月的生活费妈妈可能要晚点给你了,你弟弟反复烧了几次,住院要花钱。”
郁清看着脚上前年买的球鞋,早已洗得花白,内心无动于衷,已经习惯母亲说的这些话,还知道生活费不仅会晚给,和约定好的数额少一半,再有,这个月已经过去一半,或许不会给了,因为说好的,只会供她生活费到今年年底。
就算裘芯想给,她丈夫也不会同意,毕竟他们生活也不富裕,两个孩子处处要花钱。
“我不急。”郁清吐出一口闷气,装不出轻松的语气。
裘芯听到女儿松口,心情好了许多:“那就好,改天来家里吃饭。”
“不了。”郁清拒绝得飞快,怕裘芯听出她的不乐意,说:“我最近忙。”
裘芯笑说:“看妈妈这个忘性,你明年就毕业了,忙是正常的。”
“妈,要是没事我挂了。”郁清不敢耽误母亲太多时间,自从母亲再婚后,现任丈夫就明确表示过,除了过年她实在没地方去可以去他们家小住,其他时候母亲联系她被发现,两人几乎会大吵一架。
郭叔叔觉得他们夫妻养两个孩子不容易,郁清早已成年应该有赚钱能力,大学生兼职一大堆,郁清也可以去找,起码要给家里减轻负担。可他们都忘了,郁清有一笔固定的生活费是郁荆志给裘芯,由裘芯给她。
郁清不知道数额,但……从郁荆志的语气听来,应该会让她很轻松度过大学,不需要考虑兼职,劳苦奔波。
挂电话前,裘芯严肃说:“小清,你不准私下去见你爸!”
郁清没有立马回答,昨日刚在父亲那吃了顿家常菜,她冷不下心说违心话。
裘芯立马哭了:“小清,他不是一个好男人,他心坏得很,你要是接受他的好,以后他就会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郁清条件性反射想到母亲发病的样子,妥协说:“我知道了,我没和他联系。”
裘芯这才收了泪:“那就好,等过年你回来,妈给你做好吃的!”
过年啊……
郁清自嘲地笑了笑,可她一点儿也不想跟他们一家过年。
挂掉电话,郁清拉上衣服的帽兜,买完早餐漫步回宿舍。
推开宿舍的门,生活委员鲁乔乔冲她挥手:“小清,过来签名确认一下个人信息。”
看到生活委员出现在她们宿舍,郁清大概懂是因为什么。
鲁乔乔把纸放在郁清靠门的桌子,指着空白处:“你们的学费资助程序刚走完,你签名确认一下。”
郁清签过三年,一年一次,不用鲁乔乔多解释,她确认完个人信息后落下自己的名字。
鲁乔乔看着郁清写名字,羡慕说:“当年我也报名了这个助学金,很可惜没被资助人选上,后面只能办助学贷款。”
上大学后,大部分学生会选择申请助学贷款,有不少的爱心人士会资助学费,但也要看运气能不能被选上,几乎被选上家庭情况不容乐观,甚至很差。
郁清被选上,心怀感激的那瞬间,也冒出一个念头――我家庭真差劲。
想法多余了,她可不是有家的人,她的家早在十二岁那年就破裂了。
郁清不擅长聊这类话题,弄好后把材料递回去:“给你,谢谢。”
眼前的女孩漂亮是漂亮,但人有点木,鲁乔乔多看她几眼,她便把头偏了些,就是不和她对视上。
郁清的漂亮是肉眼可见的漂亮,一副美人骨,长相清冷感十足,五官大方,有几分知性端方的美,典型的东方美人,动起来又反差特别大,人有几分呆,反差感特别的可爱。照片上的郁清也格外美,她开学拍的一寸学籍照被人发到表白墙上告白,个人信息爆出来后,当天就有上百个人来加郁清的Q`Q,但美人不爱社交,全部拒绝,至今单身。
“好啦!我走了。”鲁乔乔把人看得脸红,才笑呵呵地接过东西走开。
郁清拉好书桌的帘子,打开电脑的绘图软件,继续完成昨晚涂到一半的连载稿。
郁清学的是行政管理,会画漫画纯属是因为一次偶然发现现在网络上不少约画稿,报酬不菲,缺钱的她才开始接人物稿,后面有工作室找上门合作,全是隔着网络交流,给了郁清极大的安全感。
郁清不喜欢接触太多人,就这样误打误撞接触到漫画,她从小学画画,后来没多余的钱给她上培训班,她就一个人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