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降温——初厘【完结】
时间:2023-03-11 10:24:02

  本来没事,岑穆几句话发来,郁清苦恼到焦虑。
  床帘忽然被拉开,关愫愫弹出来一个头,嘿嘿笑了声:“我今晚和你挤一挤!”
  郁清:“不了吧……”
  关愫愫不客气睡好,郁清看清她手里拿的是小毛毯。
  关愫愫:“你放心,被子你随便卷,开着暖气,我还有毯子,绝对不会感冒。”
  看样子今晚非一起睡不可,郁清没拒绝,躺下来。
  学校的床铺是标准单人床,两人都是纤瘦的体型,睡起来完全不挤,还能随意翻身。
  “在想什么?”关愫愫转身面对郁清。
  郁清思索了会儿,把岑穆的事告诉关愫愫。
  关愫愫越听,眉头拧得越深,忍不住打断:“这人没事吧,你拒绝好几次,如果是客气在第二次就会接受,你一直在拒绝,说明压根不想吃这顿饭,他就是没眼力见。”
  郁清:“我算表现明显?”
  她不太懂其中的分寸。
  “很明显了。”关愫愫说,“他该不会对你有意思,想追你吧?”
  “我?”郁清不带犹豫否认,“不会的。”
  “怎么不会,郁清你不要小瞧自己,全校男生都在领着你爱的号码牌,期待能被你看上。”
  郁清:“他们说说而已,没有谁真的会追我。”
  四年来,敢加她好友的爱慕者不少,每次弹来消息她全无视,但架不住别人法子多,随便找合理的借口,像社团活动,像课程作业……最后她不得不同意添加,没聊多久,对方会被她的无趣打败,还会先一步删除她好友。
  关愫愫笑容又变得猥.琐:“所以我很好奇,水泥封心的郁清,你男朋友靠什么打动你?”
  “打动?”郁清恍惚。
  “没有啊?”关愫愫惊讶,“你该不会激情恋爱吧?”
  郁清:“不是……是你说的问题,我没考虑过,一时间答不上来。”
  她的回答太真诚,关愫愫反而有了负罪感。
  “我该……怎么办?”郁清指了指手机屏幕。
  关愫愫:“额……我这人比较直接,不喜欢会直接拒绝掉,按照你的性子,你应该很难做说出口。”
  没错。
  郁清拒绝人后容易产生心理负担,最后精神内耗的是自己。
  关愫愫给不出好办法,拉着小毛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郁清盯着信息实在头疼,她退出聊天框,盯着温择叙的头像。
  他用的还是她手指绘的黄昏图。
  郁清点进去,在输入框反复琢磨,要怎么把心里的烦事说出来。
  来回删除几次,对面先弹出消息。
  W:【直接问。】
  郁清:【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
  W:【正在输入弹好几次,很难不知道。】
  所以他一直在等她的消息?
  意识到这一点,郁清从床上坐起来,动静有些大,看了看旁边熟睡的关愫愫。
  郁清轻手轻脚下床:【是有一件事,但……我说不清。】
  W:【给你打电话?】
  郁清拿过外套到阳台:【好!】
  电话很快打过来,接通后温择叙说:“在阳台?”
  郁清:“你是装了摄像头?”
  怎么她做什么他都能猜到。
  温择叙低笑:“简单和我说说,然后回屋,别着凉了。”
  “就是……”郁清磕巴,“因为不小心闹大某些事,这个人想约我吃饭顺便道歉,但是我并不在乎这件事,也不想吃这顿饭,我委婉拒绝过几次,他还……坚持不懈。”
  听筒那边的温择叙沉默一阵,了当问:“他在追你?”
  她不断避开一些暧昧用词,没想到还是被温择叙看穿。
  “我不知道是不是。”郁清回答。
  温择叙好笑说:“清宝,你这是在和你老公探讨怎么拒绝追求者?”
  郁清脸涨红:“不知道是不是追我……”
  温择叙:“两个答案,你想听哪种?”
  郁清想,温择叙不愧是外交官,棘手的问题一下子还能得出两个答案。
  “想听你觉得最妥当的答案。”郁清期待可靠的温择叙给出他的回答。
  温择叙:“妥当的答案就是认真的拒绝他,告诉他你不能去的原因,可以是你有其他约会,也可以是你最近在准备某个考试,一般到这,对方不会再胡搅蛮缠,如果他还是坚持,建议尽早远离,也不把话说得太客气。”
  温择叙给出的答案很成熟,认真地拒绝对方,毕竟没有人能拒绝真诚。
  郁清想明白了:“就按照你说的做!”
  她已经在打腹稿,想着等会儿要如何礼貌又大方的拒绝岑穆。
  温择叙安慰她:“清宝,你不要觉得拒绝一个人是件难事,也不要总想着对方是不是不开心。他提问,你认真思考,认真回答,答案也就两个,是与否,你只是在这个问题上选择了否。不用假想太多给自己添加负担。”
  “更不要以此精神内耗自己。”
  郁清的焦虑被他这番话抚平,笑了笑:“我知道了。”
  聊得差不多,郁清准备提出挂电话,温择叙笑问:“清宝你就不好奇第二个回答?”
  第二个?
  郁清没想过,温择叙帮她做选择,给出的回答就是最优解,其他答案并不重要吧。
  出于礼貌,郁清问:“第二个回答是什么?”
  温择叙:“算了,说了怕你不开心。”
  郁清的好奇心被勾起:“你快说。”
  今晚要是听不到,她会失眠的!
  温择叙静默几秒,好似在斟酌用词,说:“告诉他你有对象,让他少纠缠你。”
  郁清给听愣了。
  “都说了,你听完会不开心。”温择叙说,“就按照第一个回答做吧,然后早点儿睡,别熬夜。”
  电话挂断,嘟嘟声频繁响起,手机自动退回主页面,郁清人还是愣的。
  她并不是因为温择叙这席话而不开心。
  相反的,她很感动。
  他并没有把私.欲放在第一个回答,他给出一个成熟的处理方式,是真的有在用心地教她。
  蓦地,心里变得酸涩涩的。
  郁清靠在阳台的墙上,望着远处的浓雾。
  京北快迎来初春,总爱下小雨,晚上夜空也是雾鞯模看不到月光。
  这一刻的感觉很微妙,换成任何一个人,今天的郁清都不会听到第一个的回答,可能他们还会争吵不休,只为一个陌生人。
  温择叙不是,他像极了她朦胧的命运。
  她这一生,要走他这一遭。
  郁清按照温择叙给的建议,认真写下拒绝岑穆的回答。
  郁清:【表白墙的事情不管大家非议什么对我的影响并不大,我还是很感谢你能主动解释。你也不用感到抱歉,事情就此打住,请吃饭的事情实在不好意思,我最近有重要的考试需要准备,暂不外出。】
  复读一遍,没有错别字,郁清准备发送,最后指尖停在发送键上方,往旁边点开输入框,加了一句话。
  【我拒绝的最主要原因是不希望被我对象误会,希望理解。】
  全部弄完,郁清摁下发送,如释重负地靠在墙上,长长地松了口气。
  郁清把截图发给温择叙,打码掉岑穆的头像和备注。
  W:【小太太是什么意思?】
  郁清:【不做选择,你给的一和二我都说了。】
  W:【还在阳台?】
  郁清:【在。】
  温择叙的电话再次打来。
  郁清接到耳边:“还有事?”
  温择叙:“我住爸这儿,他不在家。”
  郁清听到这,心砰砰地直跳。
  有预感。
  接下来的话一定很刺激。
  “我去接你?”温择叙问。
  郁清鬼使神差地说了好。
  宿舍楼下需要刷卡出门,最近感应门坏了,可以随意进出,郁清不费吹灰之力便出来,就是到了宿舍区的正大门,就是阿姨看守的铁门,早上锁了。
  按照一般程序,需要请假条,晚上当然办不了请假条,就需要给辅导员打电话,再由辅导员和阿姨说明情况才能出去。
  郁清:【我……要怎么和辅导员说?】
  说她老公来接她,要回家?
  还是说家里有急事要走?
  不管什么理由,郁清都觉得蹩脚,也开不了口骗辅导员。
  W:【你过小侧门。】
  宿舍区有三个小侧门,但常年不开。
  郁清按照温择叙说的,跑到小侧门,看到他穿着黑色冲锋衣,快和夜色融为一体,但他笑得温润,暖了初春的寒夜。
  温择叙指了指角落,郁清看去,发现竟然有人用石头搭了阶梯,可以翻过高过她的铁栏。
  郁清颤巍巍踩着不平滑的石子,身子摇摇晃晃站到最高点,看着下面。
  从这跳下去差不多两米……
  温择叙伸手:“我接住你。”
  郁清不是不相信温择叙,而是觉得自己会跳偏。
  “别怕,你往哪跳,我往哪接。”温择叙笑说。
  他太能给人安全感,郁清闭着眼没想太多,往下跃。
  温择叙说到做到,稳稳地抱住她。
  郁清吓得不行,他拍了拍她背:“好了。”
  埋头在温择叙的肩膀上,郁清小小声说:“腿……软了。”
  感受到他胸腔传来阵阵闷声,他笑得不行:“宝宝,你也太容易软了,亲也软,做也软。”
  “闭嘴!”郁清抬头瞪他,“在外面别乱说话。”
  温择叙放她下来,蹲在她前面,“不说了,带你回家。”
  郁清心里扭捏,不想让他背,瞄到远处来巡夜的保安,她手脚并用爬上去,搂紧他脖子。
  温择叙笑容就没下过脸,起身带着她走往职工楼。
  郁清把脸埋起来,能清晰地嗅到温择叙身上的皂香,干净清冽,特好闻,有几分上瘾。
  校道路灯拉长又拉短他们的影子。
  郁清被寂静拉扯出多余的情绪,说:“我爸爸最后一次背我走夜路是和我妈离婚的前一天,因为刚下过大雨,他怕我鞋湿,才背的我。”
  “清宝,这是准备认我做爸?”温择叙问得没正经。
  郁清的多愁全被他玩笑话冲散,“你别乱占我便宜。”
  温择叙不说话,故意放缓步子,把回家的时间拉长。
  郁清又趴下来:“他们离婚后,我和我妈在外面生活,很多个夜晚我都想到爸背我走夜路这件事,我当时不知道是为什么,后来我看到郭叔叔背着郭芷涵我才懂,我心里是想我爸的,但我习惯把情绪……压抑得太深了。”
  说到后面,她眼睛热了。
  温择叙停下来,侧头。
  郁清推他下巴,不让他看失态的她:“别停下来,继续走。”
  温择叙给足她空间,继续往前走。
  “其实我挺讨厌我这个性子的。”郁清数落起自己十分顺口,“我总说不明白我的难过,甚至不开心时写出来的文字都是在安慰自己,不开心才是真的,但我的心墙就像过滤网,最难过的那部分我怎么都倒不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可悲。
  不相信一切,却爱着一切,崇拜星星、希望、绝望。[1]
  郁清:“温择叙,对不起。我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我不懂我还能怎么去在乎你。”
  “我不会说好话,我也做不到把心剖给你看,贫瘠、枯萎、凋零、荒凉全是我的具象词。”
  “这些荒唐不值得看。”
  听到这,温择叙才懂她为什么要说这番话。
  温择叙继续往前走:“清清,都过去了。”
  郁清:“啊?”
  温择叙:“不用给我看,以后我会在这片荒芜栽花,一朵又一朵,我给你种花海,不要怕凋零,没有春天我就给你搭温室,总之,你要盛放。”
  他按着她的形容,说了他的形容。
  而郁清不敢轻易解读。
  温择叙柔和笑问:“以后,我都背你走夜路好不好?”
  郁清低低地垂下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啊……”
  按理说,温择叙今年二十八,马上进入而立之年,碰上她这样多思、情绪多变的幼稚鬼,是谁都会觉得厌烦。
  “宝宝,每个人都需要成长的时间和空间,怎么能说幼稚。”
  “不是幼稚是什么?”
  “是体验,人生就是无数次有趣的体验组成。”
  “有一天你也会到我这个年龄,你也会对某些事有自己的坚持和看法。”温择叙安抚她,“不要着急定义自己。”
  郁清探头到他旁边:“意思是有一天我也会和你一样稳重成熟?”
  “一定会。”
  “那你呢?”
  “我会永远走在你前面,会先你去经历一些事,然后我会告诉你遇到困难没什么可怕的,会过去的。”
  郁清搂紧他:“温择叙,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包容我这个成长缓慢的幼稚鬼。
  郁清有点儿爱上和温择叙聊天。
  没有长辈自我抬价的说教,和她站在同一高度,也并没有因为经历过而嘲笑她做得差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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