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颂这些天的心情低落因为和许言言敞开心扉而好转许多，程枫还在住院，又手脚不便，这段时间没怎么跟他联系。
除夕了，她决定再主动问候一下。
“除夕快乐，出院了吗？”
程枫仍然是隔了好久才回复：“出了，刚到家。”
“那就好，伤怎么样了？”
“腿能走了，手还缠着绷带。”她问什么，程枫就答什么，没有再延续话题的意思。
宋芸叫曲颂帮她包饺子，于是她也没再回复。
吃过年夜饭，一家人在电视机前守着春晚，但注意力却集中在各自的手机上——忙着编辑拜年短信。
曲颂从来都懒得发短信拜年，而且他们这个年纪也不怎么流行朋友间相互拜年，顶多在群里互相抢抢红包。
每个微信群里都热火朝天，李子敬发的拼手气红包，才嘉每次都是运气王。
许言言：“李子敬你是不是装什么外挂了？20块钱，才嘉19，我5毛。”
曲颂：“我3毛还没说话。”
一分钟后，季望川：“我两毛。”
……
才嘉见状，不好意思再领。
初中班级群里也很热闹，连陆武也跑出来给他们发红包，万年潜水的同学们都不得不浮出了水面，唯独程枫没说一句话。
他最近真的很不对劲，难道就因为车祸，心情不好吗？
电视里，主持人在倒计时了。
曲颂点开程枫的对话框飞速打字，想掐着点祝他新年快乐。秒针转向零点，她把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刻，也接到了程枫的来电。
对程枫声音的记忆，还停留在他命若悬丝的那个夜晚。
“新年快乐，曲小狗。”
背景音是不断冲天炸开的烟花声，她听不出程枫的情绪，但主动给她打电话，应该是好了吧。
“我刚给你发消息呢，你就打过来了。”
“是吗？以为小财迷只顾着抢红包呢。”
原来他也一直在啊。
“等会儿把抢到的都发你。”
“好啊。”
她听到程枫笑了，“新年啦，不要不开心，伤好以后不就又可以活蹦乱跳了么。”
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在因为受伤不开心吗？程枫哑然。
“我没有因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
终于舍得问了，就等着她开口问呢。
程枫开始口若悬河：“我出车祸了，我还以为你会很关心我，结果一上来就是一通说。”
“我不打120是因为我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想先打给你，不然我怕没机会了。”这一段，他说着也觉得自己有点傻，变得小声。
“你倒好，”想到接下来是自己占理，又开始放大音量，“我正奄奄一息、命悬一线地给你打电话，你在那儿听谁深情告白呢？”
曲颂听完他的指控，只吐出三个字：“恋爱脑。”
说是这么说，她脸上却带着甜笑，此刻的程枫像一只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气鼓鼓撒娇的小狗。
“那你知不知道挂完你电话我就打车去机场了？”她温柔地问。
“去机场？”程枫确实不知道。
“嗯，打电话给你姐姐后，我就去机场了，但没带身份证，不然我就可以当面数落你了。”
程枫被曲颂的话堵住，有点难以置信，她居然会因为自己做出这么冲动的事吗。
“你骑摩托车就是不对，骂你是应该的。至于表白，我已经拒绝了。”曲颂仍带着笑，“我解释清楚了吗？还生气吗？”
对面传来委屈巴巴的调子：“对不起，是我不好，还故意对你冷淡。”
曲颂忍俊不禁：“所以以后有事要直接说直接问，不要自己瞎想，知道了吗？”
并不是装出来的柔弱，少女松松软软的声音从耳畔穿过每一处神经，像被羽毛掠过伤口，他一下就鼻酸了。
“知道了。”
知道了，原来我真的有被你放在心上。
第17章 白天鹅
新学期开学不久，就常常听到同学们对校门口的小太妹议论纷纷。
曲颂虽然八卦，但对这些人并不感兴趣，自从在巷子里被尾随过之后，她就对这种小混混避之不及。
许言言也听了传闻，提出这段时间每天要跟她一起回家。
“听说她很凶残，看谁不顺眼就拉到角落里揍一顿。”
许言言像在描述一个女魔头。
“她就没有害怕的人吗？”
学校内外这么多凶神恶煞，难道所有人都不能和她抗衡？
“反正这么多天，她依旧在校门口胡作非为。”许言言无奈道，“真是的，高二高三那群逞威风的人呢？怎么不出来守护一下本校的同学啊。”
这话让曲颂想起程枫，初中的时候，他总是保护别人的。
到了校门口，曲颂看见那个女孩了。
染着酒红色头发，成熟的妆容像是故意要掩盖原本的稚嫩，眼神冷冽，倒不像平日见到的小混混，更像是来复仇的女侠客。
虽然没敢多看，却还是被那个女孩发现了，曲颂强装镇定，迅速转移视线。
女孩跟身边的人说了什么，她们就过来把刚从曲颂身边经过的同学拉走了。
看着与自己穿着同样校服的人被小太妹架走的瞬间，曲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好啊。”红发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手搭上曲颂的肩。
“你要干什么！”右边的许言言牢牢抓住曲颂的手臂，害怕她也被抓走。
女孩把烟叼入嘴里，点燃，对着空气吐了一口。
“我是沈既望，程枫的同学。”
曲颂面无表情看向她伸过来的，看似友好的手，不敢做回应。
“别怕，我就是过来跟你打个招呼，你叫曲颂，对吗？”
“有事吗？”
“没事，我就想亲眼看看程枫喜欢的人长什么样。”沈既望整了整曲颂的校服领子，“回家吧，注意安全。”
沈既望走远后，许言言开口，“什么情况啊？”
曲颂摇摇头。
“你见到沈既望了？”
“你真的认识她？”
曲颂一回家就告诉程枫这件事，但程枫听完淡定得不像话。
“是我同学，她这几天去你们学校办点事，我跟她说过了，让她别误伤你。”
“你跟她很熟吗？”
“还好，都是哲市人。”
看她没回，程枫又补一句：“不，我跟她一点都不熟，天天打架，我根本不想认识她。”
曲颂：“……”
之后两天，曲颂一样在校门口见到沈既望，她再没跟曲颂打招呼，只是对曲颂笑笑，然后做着自己的事情。
第三天起，就再也没见过她了，程枫说她已经回学校了。
寒假的补习很有效果，这学期的第一次月考曲颂又重回了年级第一的宝座，但与后者相差并不多，还得再加把劲。
本来每天下午放学后都要跟许言言她们一起抢食堂的，即使每次都抢不过如狼似虎的男同学。
所以为了争取点学习时间，曲颂干脆在放学后留下来学习半小时，等抢饭高峰过了再去食堂，许言言和才嘉也跟她一起。
“我们今天卷子太多了。”在门口看到人都走光了，许言言大声抱怨着走进一班教室，手中还拿着厚厚一叠卷子。
“就这点功夫，你能写这么多吗？”曲颂看着在她旁边坐下的许言言。
“我这不是来走点捷径嘛，”她对着才嘉讨好地笑，“才嘉，这些卷子你们发了吗？有没有答案？”
才嘉看过之后说：“有卷子，没答案。”
许言言认命地叹气。
教室的光线突然暗了许多——窗帘被拉上了。
许言言疑惑地看向教室里除了她们之外的人，也是那个拉窗帘的人，又疑惑地看回曲颂。
“我们班英语课代表。”曲颂小声说。
害怕打扰到她，三人停止了闲聊，专心写作业。
看到曲颂等人起身准备去吃饭，方佳柔也收拾东西，捂着脸，悄悄走在她们三米之后。
第二天晚自习前，曲颂在黑板上写新的课程表，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陌生面孔。
“孙司捷，出来一下。”陌生面孔朝里喊了一声。
他揽着孙司捷的肩膀，“哪个是曲颂？老子要打她。”
因为离门边很近，曲颂听得一清二楚，手中的粉笔因手指突然发力断掉一截。
孙司捷跟曲颂关系不错，他不经意地瞅了一眼黑板前的人，说：“她怎么你了？”
男生有些咬牙切齿，“妈的，昨天她在你们班教室打了我女朋友，我非让她十倍偿还不可。”
孙司捷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假装环顾四周，“她不在，可能还没来吧。”
“那我放学后再来找她。”
人走后孙司捷问曲颂怎么回事。
“他是谁？”曲颂一头雾水。
“八班的，大家都叫他鸭子。”
“那他女朋友是谁？”
“方佳柔啊。”
曲颂捋了捋思绪，猜想可能是昨天跟方佳柔一起待在教室，被他误会了吧，但这也误会得太离谱。
她走到方佳柔跟前，“方佳柔，你男朋友为什么说我打了你？”
“我告诉他的呀，昨天我们不是一起留在教室里么？还拉了窗帘，他从对面看到了。”方佳柔的笑带着浓重的挑衅，“我在教室里被你们扇了一巴掌，痛得我捂了一路。”
“所以是为什么？”她虽然不惹事，但也从不怕事，这种莫名其妙的诬陷，她不可能背。
“看你不爽。”
曲颂没有告诉其他人，煎熬地等着晚自习放学。她本想着一放学就快速离开，偏偏历史老师让她放学后帮忙把练习册收了，她又成了留在教室的最后一个。
鸭子带着两个男生走进来，方佳柔贴在他身边，比起刚刚的不可一世，她现在像一只娇弱的猫咪。
“你就是曲颂？”
她瞪了他们一眼，拿起练习册想要走。
鸭子的兄弟站在教室后门，故意挡住她的去路，这时背后有声音传来。
“怂了？打人的时候怎么不怂呢？”
曲颂转过去注视着眼前比她高出一个头的人，“你是男朋友还是仆人？她说什么你都信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她了？”
鸭子顿时被激怒，一把揪起曲颂的领子，她被向上的蛮力拽得脚尖踮起。
“别以为你是女的我不敢揍你！”
话还没说完，拽她的人被一个篮球砸倒在地。
“有种你试试？”季望川板着脸从教室前门走来，把曲颂拉到他身后。
鸭子痛得睁不开眼，骂了一声脏话想站起来反击，但看清眼前的人后突然意识到自己惹错了人。
“季……望川？”这三字从他说得紧张又艰难。
季望川单膝蹲下与他平视，像他刚才揪住曲颂的衣领一样狠狠揪着他。
“你敢动她一下，我让你在整个哲市都混不下去。”
鸭子被吓得慌了神，“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他对着曲颂双手合十，像一只虔诚的狗。
“对不起同学！是我有眼无珠！”然后扯扯方佳柔的衣摆，“快和她道歉！”
方佳柔扭捏着闹脾气，全身都在抗拒，鸭子在耳边小声呵斥她，“这是方力的弟弟，我们惹不起，快道歉！”
方佳柔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季望川扭头问曲颂：“原谅他们吗？”
曲颂面无表情，点了头。
“滚吧。”季望川站起来，踹了地上的人一脚。
等他们都走了，季望川才开口问她：“怎么回事？”
这场荒唐的闹剧，她懒得解释，“就像他说的，是个误会。”为了避免被追问，她岔开了话题，“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钥匙忘拿了。”
“谢谢你啊。”
“没事。”
沉默中，季望川想起自己夭折的表白。
“那个，上次在公园我还有一些话……”
曲颂打断他：“上次在公园没来得及跟你说清楚，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当时接的就是他的电话。”
季望川没想到她这么直接。
“对不起，你很好，但谢谢你的喜欢。”
虽然想过被拒绝，但这一刻来的时候季望川依然觉得自己很惨烈。明明才刚演完英雄救美的高光时刻，怎么下一秒就变成被发好人卡的剧情了？
被救下的公主，难道都不会被一丝感动影响吗？
他故作洒脱：“明白，你跟他在一起了？”
“没有。”
“那说明我还有机会，”不等曲颂反驳，他接着说，“走吧，再晚没车了。”
对于方佳柔，曲颂其实很生气，当晚说的原谅是基于不想让季望川因为她惹事，但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她看着讲台上调试收音机，正准备播放英语听力的方佳柔，恨不得真的扇她一巴掌。
“大家打开听力手册第18页，准备开始听力。”
一阵翻阅声后，教室里安静下来，大家都开始阅读听力题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