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屿没说话。
阮白接着念下去。
刚开始江心屿还能认真听,但不知道是因为阮白的念书太过让人放松的缘故,他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念叨后来他既然睡着了。
过了一会后,阮白发现没声了,看了江心屿一眼。
只见他已经闭上眼睛。
阮白一顿。
她轻轻把书放下,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等到跟前,阮白被他侧脸上的图案吸引,细细端详起来。
那处图案隐约是从他的锁骨处延展开来的,顺着脖子往上蜿蜒,隐藏在面具之下。
藤蔓的叶片是锯齿状的,和她手上的那个镯子一模一样。
现在,阮白发现那叶片并不是深绿色的,反而像是墨黑色,是树叶枯死的瞬间,颓靡而带着生机。
现代人几乎不会在脖子和脸上纹身,除了脸上有疤的情况。
阮白这样一想,俯身仔细观察他的眉眼。
银质面具覆在他的脸上,遮住了他的容貌,一双凤眸最是引人注目。
拥有这双眼睛的人应当很好看。
阮白想起第一次他侧脸上的红色花状图案,她很想揭开面具一看。
但她没有这样做,人总是会有点秘密。
阮白看够了,准备起身。
却不想,江心屿此时醒来了,他看着凑近来的阮白,冷声喝问:“你在干什么?”
阮白被吓得身体一颤,努力装作没事地说道:“你刚刚睡着了。”
“怎么着,怕我着凉,要给我盖被子?”江心屿认定她心虚,反讽道。
“你需要?”
“嘁,我会需要?”江心屿不屑一笑。
你想,也不是不可以,她乾坤袋里一大堆。
阮白在心底默默补一句。
这个话题就这么给岔过去了。
“还要接着念吗?”阮白指了指那边的书。
“不用了。”
未等江心屿说完,阮白便消失了。
又是这样。
看着那处空地,只剩那本阮白带来的书还孤零零地躺在上面,江心屿不免觉得烦躁。
他叫来一个人,不如说是一团黑雾组成的人。
“去,把那本书拿过来。”
阮白如往常一样醒来,查看乾坤袋,话本不在。
应该是在江心屿那边。
那就先放那里吧。
药堂
南烛看着桌上那盆泥土,随即看向搬来这东西的罪魁祸首,阮白。
“这东西什么意思?你送我一盆泥土?”
“你想多了。”阮白说道,“我想请你帮忙看看,这朱槿我已经种了几天了,它怎么还不发芽?”
“我是医修不错,但也医的是人。”南烛说完,还不忘补一句,“你最近是不是吃错药了,总归不能因为暂时不能修炼改种花了吧?”
“也许吧。”阮白含糊其辞,问道:“那你知道有谁擅长种这些花草?”
两人的说话声传到江心屿的耳中,他细细揣摩起来。
自从阮白第一次出现之后,他发现自己可以断断续续听到声音。
这声音不出意外,是阮白的。
但现在出现了阮白与另一个男子的对话,两人在讨论什么养花?
阮白养的花现在还没发芽,所以现在她准备去找人帮忙。
最重要的一点,自己为什么会听到这些声音?
“你还真是上心,为了这么一朵花还找人去看,当然有。”南烛给了她那人大致的信息。
“我后天会去出发参加潮生阁,你需要什么物件吗?作为这么些天的谢礼。”
南烛惊诧地说道:“你伤都还没好全,就往外跑?”
“有那么多人在,放心,我不会出事的。”
南烛听完,气极反笑:“阮白,现在是没人可以管你了吗。”
“这次景怀柯是不是也会去?”
阮白点头。
有些不明白怎么扯到景怀柯身上了?
“我就知道。”南烛真是恨铁不成钢,“你这些年在他身上栽的跟头还不多吗?现在重伤了也要跟着去,就为了能和他待在一起。”
她还以为没有人知道原主这些少女的小心思呢,没想到南烛居然一清二楚。
江心屿一顿:小奴隶有喜欢的人了?
不过转念一想,那又怎样,不关他的事。
第22章 第 22 章
“你还对他……”南烛后面的话没说了,注视着阮白,等着她的回答。
“不是。”阮白语速放慢,声音柔和,没有特意强调,却只让人觉得坚定。
没有少女听到心上人的害羞。
“真不是?”南烛不可置信地再重复了一遍,只看着阮白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她的闪躲。
“当然了。”阮白认真地点头。
南烛想起阮白之前为了景怀柯可是什么事都做过。
阮白是有天分,但也不到妖孽的地步,为了能成为景怀柯骄傲的大弟子,她私底下做的努力并不少。
十天半个月就会添些新伤,经常会往药堂跑,南烛能认识阮白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他那时年纪小,还是一个不起眼的药堂弟子,学起东西来很笨,经常被师兄们嘲笑,都说以后不会有人找他看病。
他偷偷地藏在一个角落里哭,阮白就是这时找到他的,她忿忿不平地说:“别信他们的话,怎么会没人找你看病呢?以后我受伤了,就找你看病。”
看着面前认真保证的女孩,他笑了。
第一次有人愿意相信他。
但后来,他亲眼看着她越来越偏执,只是因为喜欢上景怀柯,而景怀柯很少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她开始惹祸,找同门的麻.烦。
阮白作为研究过人物动机的人,自然知道原主对景怀柯并不能称得上男女之间的喜欢,更像是这是典型的独占欲行为,只是原主这样认为而已。
南烛不相信阮白能这么快地放下景怀柯。
他却只是慢慢收回目光,转而问道:“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南烛说话一如既往的毒舌,但从他的言语中还是能听出他对阮白的关心。
对于这个问题,阮白没做解释,她只说:“这次去清水城,参加拍卖会为了一个法器。”
“寒光剑?”
寒光剑也是这次出现在潮生阁拍卖的宝贝。
南烛知道这个消息,还是从自己那个掉钱眼里的师父知道的。
他想起自己师父那口水快流出来的样子,不是因为这把剑本身,而是因为把这把剑卖掉,可以得到一座小山那么多的灵石。
这次寒光剑的剑身可是由寒冰玄铁炼成,光是那材料就已经足够稀有了。
更别说,这把剑是由一个隐世高人造出,持此剑者可以荡平一座山峰。
但这把剑,适合冰系或水系灵根,阮白一个木系灵根修士不太合适。
“这把剑不适合你。”南烛只这样说。
江心屿听到寒光剑时神色一顿,随后漫不经心地拿起阮白落下的那个话本翻看着。
“我要一把不趁手的剑做什么?我这次去是为了满园春。”
南烛知道满园春是什么,特别无奈的吐槽道:“还不如那个废铁呢?”
“寒光剑好歹可以用来做兵器,这东西也就给你养养草,什么用处都没有。”
“没错,正好可以用来养花。”阮白答道。
江心屿捏着书的手骤然收紧。
在阮白眼里,他亲手做的剑,还不如一个破花盆。
“你好好的剑修不当,改当药修了?”南烛讽刺了一句。
却不想阮白听完,思考了一下自己当药修的可能性。
她现在也算是从头学起,药修和剑修没多大差别,而且药修与自己的契合度比较高。
“也有可能以后当药修。”阮白说得委婉一些,实际上,她知道是八九不离十。
“当药修也不能这样啊,花上千灵石买这东西?”南烛一点也不赞成阮白这败家行为。
“我姑且算了下,预算还是够的。”阮白一副我都已经考虑过的样子。
真隐形炫富。
南烛咬牙切齿道:“你还真是深思熟虑。”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再见。”
“一路顺风。”南烛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跟阮白说再见。
阮白笑着对着他点点头,抱着花离开了。
晚上,阮白等着拿回自己的话本。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睡过去了,一晚上无事发生。
接连等了两天,阮白都是一觉睡到天亮,没有等来幻境。
这规律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那边江心屿也没有等到阮白出现,看着摊在不远处的书。
他隐隐感到些心慌。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随即又把这种感觉压了下去。
隐在面具下的他轻笑一声。
怎么可能?
他不相信自己对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他应该是因为没有事情做才会想些这种东西。
他召来他驯服的一只怨灵,说道:“你,给我念书。”
怨灵被叫了一声,由灰色气团构成的身体飘忽了一下,显然是害怕极了。
“是,魔尊。”
话本被灰色气团在空中,在沙哑的声音下话本的剧情一点点展开。
江心屿却越发觉得烦躁,冷声说道:“别念了。”
伴着一声惨叫,怨灵被江心屿击散了。
江心屿伸出手,挡住光线,懒散地伸了一个懒腰。
还是小奴隶念得好听。
这天,便是出发的日子了。
阮白赶到地点,还是一样,岳见和莹沐已经到了。
岳见见她来,还是一样脸色臭臭的,显然是对她这种慢悠悠的行为很是不耐。
莹沐还是一样的,对她不咸不淡。
“早上好。”阮白先是微笑着,打声招呼。
莹沐露出笑容,娇俏可爱,朝着她点头回应。
感受到莹沐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花盆时,阮白想着早晚要说清楚,便解释了一句:“这是我养的花,这次出去想给它请人看看。”
“你还会养花?”岳见这话不免对阮白的轻视,显然是不太相信她会有这功夫养花。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阮白温和地反驳道。
“大师姐,你这养的什么花啊?”莹沐好奇地问了句。
“朱槿。”阮白说道,“听说它开花后会很好看。”
女孩子很难拒绝花。
莹沐也不例外,她对阮白的好感涨了一些,“如果可以,我也想种花,种山茶花,我小时候在山林看到过一大片开得火红的山茶花,可漂亮了。”
莹沐说起这些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
阮白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喜欢。
她顺着她的话题说下去,好奇的问:“在哪里啊?”
“在……”莹沐对上阮白澄澈的目光,没说话了。
她记得,阮白曾经嘲笑过她乡下人的身份。
她露出一丝苦笑,硬生生地转了话题,问“那次在枫叶林,大师姐就是为了这事?”
莹沐显然是想到上次阮白挖土的事了。
“对,后来还是多亏了别人的帮忙,否则我也没办法种花。”阮白温柔地笑了笑,“这还是我第一次种花,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那等它开花,我可以看看吗?
莹沐下意识想接这话,想到阮白对自己一贯不欢迎的态度,便止住话头。
恰好这时,景怀柯来了。
“都到齐了吧?”
景怀柯环顾在场三人。
阮白明显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时间长了那么一点点,那目光隐晦,带着对她的担忧。
“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出发吧。”
第23章 清水城・潮生阁
清水城外不远处
一叶小舟落在人烟稀少的郊外,从上面跳下来四个人,两男两女。
男的俊美非凡,宛若天上的仙人,女的美貌惊人,美得各有千秋。
随后,只见那宛若高山雪莲的白衣男子将掌心朝上,那一叶小舟竟然神奇般地缩小再缩小,最后,消失不见。
蓝衣男子表情臭臭的,隔开了两名女子之前的距离,一脸警惕地盯着其中一人的淡紫色衣裳的女子,明显地将另一个女子护在身后。
淡紫色衣裳女子只动了一下,蓝衣男子便警告似地等她一眼。
阮白对岳见这种护着女主小师妹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路上她可没少被岳见阴阳怪气,活像她是吃人的妖怪一样。
景怀柯也对岳见有些无可奈何,这弟子有正义感,修炼刻苦,但只要一碰上阮白,就跟红了眼一样,时时盯着她。
“这里距离叶凌的清水城不远了,为了不引人注意,接下来我们就走路前去吧。”景怀柯只能当没看见,说道。
“是,师尊。”三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阮白自从来到这里,很少出来,这还是第一次去往凡间的城镇。
这古代的城镇和现代有很大不同,青砖红瓦,古色古香。
正值青天白日,路上行人也有不少,各种小商贩都在忙得热火朝天。
四人气度不凡,即使使用障眼法,将四人的容貌下调了许多,走在大街上,也引得不少人侧目。
尤其是景怀柯,作为书中男主,那行走的主角光环也不是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