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还不过来?”江心屿语气中带着些些怒气,连他也不清楚自己在生气些什么。
听到江心屿的声音阮白猛然一顿。
突然觉得考核更可怕了,怎么办?
她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站在离江心屿三步之外的地方。
江心屿扫了一眼阮白,她还在缩着头,不太敢看他的样子。
“近点。”
阮白错愕。
往日里,就是这个距离啊。
不知道江心屿今日是出什么问题了,居然让她待在三步之内,在心理学上,身体距离可以显示两人之间的关系,这已经属于关系较好的朋友范围。
但是阮白不认为江心屿会觉得两人是朋友,毕竟主仆契约还在这摆着。
“刚刚不是还说,我这人一点也不可怕。”
“怎么,现在觉得我可怕了?”
江心屿弯着眼眸注视着阮白,笑意不达眼底。
阮白顿时警铃大作,喃喃地说道:“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在背后说人,被当事人听到,简直太尴尬了。
阮白面色窘迫,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太紧张了,我一紧张容易胡言乱语,冒犯到你了,我很抱歉。”
“希望你可以原谅我的冒犯。”
“你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江心屿的神色未变,阮白看不准他是什么态度,只能按照记忆重复一遍。
“你身量修长,宽肩……”后面的话太羞耻了,在当事人面前夸他身材好,实在太过孟浪了些。
“怎么不说了?”江心屿揶揄道。
阮白神色焉焉的,最后干脆认错:“我错了。”
江心屿看到阮白垂着头,嘴角勾起一抹笑。
“既然这样,我罚你每天写十句夸奖的话语,不能重复,我会查收。”
阮白:别以为我没看到,你翘起来的嘴角,确定不是因为你想听?
但又看到江心屿一本正经的样子,她又觉得可能这真是惩罚。
阮白自然是没有异议,爽快地应下了。
“今日先考校你的功课。”江心屿命令道:“把你的剑拿出来。”
该来的还是要来。
听到考校这两个字,阮白手脚突然不知道怎么放了,手脚略微慌乱,把决木剑召唤出来。
江心屿自然注意到了阮白的异常,问道:“你很紧张?”
“有点。”
江心屿的目光依然没有挪开。
阮白讪讪道:“好吧,不止一点。”
江心屿没有说话,阮白看他嘴唇微开,以为他要安慰一下自己的时候,边听到他抽出寒光剑,说道:“没什么大事,开始吧。”
果然,她就不应该期待。
“用全力来攻击我。”
阮白有些犹豫,刀剑无眼,万一伤到人怎么办?
但江心屿不会给阮白退后的机会,他一个冲击,便让阮白摔了个底翻天,半点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
阮白从地上爬起来,听到江心屿冷冷地说道:“你不是想让我教你御音之术吗?就这点决心?”
她握紧手中的剑,冲过去。
劈,挑,砍,刺……各种招式,阮白都用了个遍,全被江心屿完美避开,反被江心屿一把掀翻。
后背发麻,一阵剧痛,阮白推测,起码断了好几根骨头,连手臂都是痛的。
在往日的岁月里,她努力地让自己成为最顶尖的声音疗愈师,那些很难的时候,没有放弃。
现在,更不可能。
阮白爬起来,咬着牙忍着痛,拎着剑往江心屿冲去。
再来。
阮白不知道,怎么办才能近江心屿的身,哪怕一次。
在打斗中,抬手投足都在一瞬之间,她只能凭直觉去抵挡、进攻,却一次次地被躲过和掀翻在地。
看着阮白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和狼狈的样子,江心屿皱着眉,他以为阮白应该会放弃的,但没想到她依旧爬了起来。
到了最后,阮白已经打红了眼,即使没有力气在战,依旧拿着决木剑冲过来,速度大不如刚开始,身形颤颤巍巍的。
江心屿只是稍微翻了个手腕,便把她手上的剑给挑开了。
“你已经输了。”
“不,绝不认输。”
阮白声音微弱,咬字含混不清,若不是江心屿仔细听,真听不出来。
还没等阮白说完,就听到她晕倒在地的声音。
江心屿一脸无奈,把寒光剑收回。
他还以为阮白会再撑一会,没想到现在就倒下了。
不过也好,欺负弱小没什么意思。
第46章 第 46 章
江心屿看着躺在地上的阮白,心底在想些什么。
阮白衣服上沾满血渍和灰尘,实在是忍不惨赌,让一向喜爱整洁的江心屿接受不了。
他一伸手,给阮白施了净身术。
阮白身上只剩下一些还在流血的伤口。
江心屿回想自己第一次见阮白的时候,无论他如何攻击,阮白毫发未损。
他望着阮白的伤口。
所以说,只要他想,凭他的实力,他现在随时能杀死她。
阮白是正统修士,而他是魔尊,是所有人语除之而后快的大恶人,即使她与他签订了主仆契约,现在不知道他的身份,等她知道了,一定会杀死他。
身份之间的对立,注定她日后大概率会背叛他。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留一个注定背主的奴隶来给自己添堵呢?
这样想着,江心屿的眸子被一层戾气所覆盖,他一步步地靠近阮白。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修仙之为,在于让善者得善终,恶者得恶终。”
江心屿的手停在离阮白脖子只有几寸的地方,而后猛地将手收回了。
“像本尊这样的大恶人,你一定会想拉本尊下十八层地狱吧。”
他勾起邪肆的笑意,语气满是嘲讽,似在嘲讽阮白的不自量力,要似在嘲笑自己的命运。
“本尊就在这等着你了。”
现在两人之间有主仆契约,除非阮白真的做出背叛他的事,他现在是不会动手的。
最后江心屿不仅没杀她,反而给她施法疗伤。
疗伤结束,阮白的伤也好了一半,江心屿收回目光。
他望向冰冷的地上,眉间隆起小峰。
随后,看向阮白她身上依旧有不少的血渍,这让有点洁癖的江心屿有种无法忍受的难受感。
让她在地上躺着吧,一时半会也不会感冒。江心屿这样想到。
他往自己的软榻走去。
走了几步,脚步顿了一下。
身后,无数藤条在舞动,交织在一起,最后形成一张单人床,阮白被一节树藤托起,平稳地放在了上面,隐约之中可以看出些温柔。
阮白醒来时,望着熟悉的床顶,昨日的记忆慢慢浮现。
她记得,她已经回到了空山派,然后晚上是江心屿检查功课,她和他对战,她拼尽全力,却连江心屿的身都近不了。
后来,她记得她好像晕倒了,就在在她准备再次站起来冲上去的时候。
阮白一脸担忧,她这么弱,真的能在一个月内晋升吗?
还有,她居然这么弱,不说打败江心屿,最简单的挺到测试结束她都没有,最后居然晕了过去,连亲耳听江心屿嘲笑的机会都没有。
阮白面临着穿书以来第一次打击。
她不禁思考,以她现在的实力,真的能顺利活到大结局,或者还有命撑到朱槿开花那日吗?
再怎么担心害怕,阮白也不会什么事都不做。
当天早上修练得差不多之后,阮白便去药堂那边,着手积累养花经验的事。
她这次去,是想试试满园春的效果以及制定更好的养花计划。
她来到药堂,先是去找的南烛,因为南烛是和她最“熟”的人,虽说毒舌了些,但是做事还是可靠的。
上次建议她去清水城找花大师的是他,相比其他人,南烛知道也更多。
医修总会与灵植打交道,多少会知道一些灵植种植的要点。
阮白到的时候,南烛正坐在药堂后面的院子里,在翻看书籍,面露苍白之态的脸上满是认真,看得入迷。
应该是什么医书。阮白猜测到。
看他这么沉醉的模样,阮白不愿打扰,自己寻个离他不远不近,不易被人看见的角落,坐下来开始修炼起来。
阮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能修仙的人体质不同于常人,受伤恢复的速度快上好几倍。
也不知江心屿做了什么,昨晚的伤势恢复的快,加上她的调息,基本已好了大半。
还在看书的南烛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听下翻书的手,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发现阮白坐在不远处,眼中的惊喜一闪而过。
意识到阮白估计哪又受了伤,眉头皱起。
“你回来了?”南烛语气中含着季风区,大有一副“你还知道回来”的样子。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会说话,明明很期待我回来,又口是心非。”阮白笑着调侃道。
被揭穿心思,南烛撇开视线,神色僵硬的人反驳道;“谁说的,我巴不得你不回来,省的你每次来我这都捞药材。”
“这次是又受伤了。”南烛语气笃定。
“一点小伤而已,快好了。”
阮白满不在意地答道。
南烛实在不想惯着她这臭毛病,有伤就治,她都不知道有多少次,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还想着接着修炼,修炼真的有命重要吗?
“小伤?哼!”南烛冷笑一声,随后说道:“真等你要死了找我,就来不及了。”
“你身上的血腥味,我隔好远都闻到了。”
有吗?她怎么没闻到?这人鼻子这么灵?
阮白一脸疑惑,看南烛笃定的神情,她知道是真的,南烛的鼻子真的很灵。
“我这次来,找你是有别的事。”
南烛看阮白一眼,示意她快说。
“我最近想学习种植灵植的技术,希望对修炼有所裨益。”
“觉得你对种植灵植会有所了解,向你请教一番。”
“种植灵植?我说呢,以你这修炼成魔的性子怎么会做这种事,原来是修炼遇上了问题。”南烛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真要学习种植灵植?”南烛一脸怀疑,“你还记得你有次看到土里的地龙(蚯蚓的雅称),吓得一晚上都没睡好觉吗?”
听到“地龙”两个字,阮白脑海中自动出现了软塌塌的条状物,惊得她汗毛直竖。
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企图压下心底的害怕,语音中带着她未尝察觉到的颤抖:“我想试试,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我有一块自己的药田,如果你想学的话,我每天抽出一个时辰来教你,如果你太。”
“不过先事先说好,如果你太蠢笨,又或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别怪我不教了。”
南烛虽说比较毒舌,但办起事来是很靠谱的。
阮白听完南烛说的话,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想着可能要自己挖土,会碰到蚯蚓,她就浑身发毛,只能大着胆子问道:,“挖土,我可以不自己动手吗?”
“可以。”
阮白控制不住的狂喜,刚想对南烛投去感激的目光,就被南烛拦住。
“想什么呢?你这么多年法术白学的,还自己动手?”南烛甩给阮白一个白眼,眼神里处处透着“你是猪吗”的字样。
阮白的感激之情顿时去了大半,对他道了声谢。
而后,两人确定了每天过来的时间,阮白给了他一块玉石,可以用来联系自己,这个法术还是她跟江心屿学的,刚学会的时候,她便给了江心屿一块玉石,至今没有收到过消息。
想来他平日里也不是会主动联系的人。
古代的通讯实在不如现代方便。阮白在心底感慨一句。
南烛接过玉石。
通讯的法术较为平常,是以不会引起南烛的察觉。
确定玉石没有问题后,两人齐齐把玉石收好。
“这是师尊给我的种子,先让你看一下是什么品种,到时候可以试着种一些。”阮白递给南烛一个袋子。
南烛接过,打开来看,仔细辨认起来不消一会,就得出结论。
他难掩兴奋,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难得的浮现出一些红晕:“这种子是玄灵草,这个是冰雪莲,这个是……”
“你这些种子已经是稀世罕见,如果能种出这些灵植起码也可以炼出天阶下品的丹药了。”
(注:丹药品质从高到低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大级,每个等级又分为上品,中品,下品。)
南烛作为一个医修兼炼丹师,看到好的药材怎么能不兴奋?
阮白不太懂这些东西的珍贵,但看南烛这么兴奋的样子,她能知道一点,若是这些药材拿出去会遭人疯抢。
景怀柯给她这么珍贵的种子,让她随便种,种不出来也没关系。
她的师门好像挺有钱的。
南烛:哪里是有钱,简直是富豪!
看阮白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南烛突然心有点痛:他现在拜入清梧仙尊门下还来不来得及?
但他只是想想。
他那师尊虽说爱财了些,性子跳脱,但实际上是医者仁心,在医术上的造诣已经超过了许多人。
“有事联系,明天见。”
阮白主动提出离去。
“快走,别打扰我看书。”南烛把头扭向另一边,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实际上眼底流露出一抹不舍。
阮白经过几次的相处,差不多摸清了南烛的性子,知晓他是个外面毒舌内里心暖的病弱少年,潇洒地离去,留给南烛一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