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红梅。”随着乐伽的一声念语,勾魂锁腾现,当即勾住了董红梅。
“报上信息。”乐伽按照流程询问董红梅。
“啊~呃……”董红梅张张嘴吧,支吾半天只说出了让人听不清的碎哑音。
乐伽微微蹙眉,上前捏住董红梅的嘴巴。
“原来连舌头也被割了。”乐伽放下手,她回忆着先前董书文说的信息。
“董红梅、1975年12月23日生,2022年09年11日于此地被刘强五勒死,此信息可有误?”
“如若有误,你就点头,无误摇头。”
董红梅摇摇头,表示乐伽说的都是对的。
“你一直被困在这里?”乐伽再问。
董红梅点点头,激动含泪。
三个多月以来,它一直困在这茅厕的墙角中,连往前迈动一步都是可望不可及的难事儿。
它有数次看到它的女儿带着警察进入这栋房子、进入这脏兮兮的茅厕,可是却无法对他们呼喊出半个字儿,告诉他们它已经枉死,它死的真的好惨。
它恨、憋屈、无助,感觉这种暗无天日的囚禁日子要活脱脱烧掉它灵魂的每一寸。
乐伽是第一个真正停留的人,是第一个能看到它、读懂它的信息的人。
哪怕她拿出了勾魂锁,董红梅内心的欣喜与解脱感也盖过了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终于被乐伽勾着走动一步的它往旁边挪挪,指着旁边的粪坑,“啊啊”几声再指指自己破败不堪的躯体。
“你的尸体在坑里。”乐伽翻译完毕,董红梅激动的点点头。
它又抬手比划比划,低头指着身上的碎红痕。
彼时守在屏幕前的董书文喃喃:“不可能啊,这不可能。”
“当初警方怀疑过我妈妈尸体可能被藏在粪坑里,曾经翻找过的,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后来确定里面没有什么证据后,我还特地又往里面盖了土,怎么……怎么会在里面呢?怎么会……”
她再看看屏幕上面董红梅的动作,再扭头朝着一旁此时围了更多的警方看去。
张广民等人紧抿着唇,面色凝重。
“警察同志,您说对吧?”董书文在几位警察中寻找熟面孔,“那位警官,上次调查您也去了呢,您还记得吗?”
“我说的是对的,对吗?”
不对,她说的不对。
当初警方的确是去过数次,也翻找过粪坑,但是当时房子现场没有打斗过的痕迹,现场更没有血液测试反应,故此董家老宅对于董红梅失踪案提供不了任何有价值信息。
并非是警方无能,而是按照流程能够做的调查都做了,哪怕是在此分尸,这里也不可能没有任何痕迹的。
世界上悬案数不胜数,随着时间的推移,调查清楚悬案真相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
如果没有乐伽,没有显现在人前的董红梅的亡魂,这场案件恐怕也会成为悬案、成为许久后某些悬疑视频解说的素材了。
“立刻联系董红梅老宅附近派出所的警务人员,安排封锁现场,通知局里法医赶往目标地点。”张广民肃然下达命令。
“另!现在马上调查刘强五的所有信息!确定其所在地点!展开全力抓捕行动!绝不能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
真相即将解开,死者终能安息。
至于这种玄妙的东西能不能做证据?
依张广民同志的观点来看,现在必须能。
那二位有经验的警官不是已经在路上了吗?
只要能为死者伸冤,只要能够将罪犯绳之以法,方式是否符合老套的规矩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当然,这也是要在法律允许范围内的创新尝试。
毕竟罪犯在犯法时可不会讲什么规矩。
直播间中,乐伽继续与董红梅沟通:“你被碎尸,尸体与粪便相搅。”
董红梅点头,一滴滴鬼泪顺着它的魂脸滑下,哀泣着它的痛苦。
是碎尸、不是分尸。
它的尸体被一点点搅烂,宛若包饺子的肉泥,连骨头都成了渣滓。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成为一滩泥,一滩只能跟粪便搅和在一起的泥。
它没有完整的尸体了。
【这太可怕了,刘强五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又杀人又碎尸,还能做到完全没有痕迹,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
【我跟刘强五是一个村子的,中秋回老家时还偶然听到刘强五在村里说什么他搞了笔大钱,马上就能够把输了的钱全部赢回来,村里的人都嫌弃这个赌徒,也没有人愿意搭理他,故此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事儿才搞到了这莫名其妙的大钱。】
【细思极恐啊,董红梅是中秋节失踪的,他是中秋节搞到的钱,这……这其中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如果不是乐大师,董红梅岂不是永远都只能成为失踪者,而不是被害者?话说到这里,我们现在直播间几千万人共同观看直播,大家都知道了董红梅是被刘强五所杀,这事儿会不会也传到那个畜牲耳朵里?影响警方办案?】
这条弹幕刚刚刷过,直播间瞬间关闭。
证据已经足够了,受害者的亲自供述就是最为有力的证据。
【大家不要转播今天的直播内容,我们尽量减少本次直播的影响,争取不给警方和乐姐添麻烦。】
【大家如果有关于刘强五的消息,也一定及时与警方联络!】
【总觉得有些诡异,但是我想不明白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刘强五得到一笔钱、董红梅被勒死碎尸、亡魂无法移动被困、及处理干净无痕迹的现场,这是不和逻辑的东西。】
【除非参与者不止刘强五。】
的确,参与董红梅谋杀案的犯罪嫌疑人不止刘强五,也不可能只有刘强五。
在直播关闭后乐伽翻译董红梅的最后一句话是:“你的肾脏没有了。”
董红梅的点点头,比划了心脏、肝、肾的位置。
它被刘强五勒死后,立刻有专业人员挖了它的内脏,后处理被掏空的尸体。
挖内脏的行动是在这房子里进行的,碎尸也是。
非但如此,还有专业玄学人员在此处设了阵法,确保能将董红梅的亡魂永困于此。
让其永远没可能找到仇人复仇,也没可能纠缠着肝脏移植者。
多么狠毒的手段啊。
与此同时,张广民收到了警局的来电。
“张队长,接到群众举报,称在润发茶馆见到了刘强五,局里已经派人前往润发茶馆。”
第39章 赌徒
十几分钟后, 城镇派出所警察到达目标地点,封锁现场。
乐伽拨打董书文电话,询问其现在所在地点。
“我现在跟警察同志一起坐在警车上, 我们正朝着老家去呢, 目前正在建通街。”董书文强撑着自己的哑声回复乐伽。
“车牌号。”乐伽问。
董书文抬头看看旁边的张广民, 待人点头过后她把手机递到了张广民嘴边。
张广民说出车牌号。
电话还未挂断,乐伽拽着董红梅出现在车中。
略拥挤。
车上最多只能乘坐五个人,乐伽带着董红梅一进入,她自个儿直接挤在了前后座的交界处, 董红梅则是以魂体的状态穿透着车座。
好挤。
乐伽压压唇角,也化为了魂体状态。
“妈!妈!”董书文对着董红梅的魂体痛哭流涕。
她也不想失态, 可是当她亲眼看到分离三个多月,连魂体都没个人样的妈妈,她怎么能忍得住眼泪呢?
董红梅再见董书文, 能面对面的看见彼此, 它那空荡荡的胸口处也觉得泛酸。
它一只鬼, 一只没了心的鬼, 也懂得心疼的何种滋味。
它伸出布满碎红痕的手去触摸董书文,明知会穿透董书文的肌肤, 明知它感受不到任何来自于她的温度。
它还是将手掌浮于上方,控制好距离假装是在触摸她心爱的女儿。
董红梅张嘴,发出“啊……啊……”的细碎声。
它在说:书文别哭了, 你现在不是见到妈妈了吗?
书文,杀害妈妈的凶手可以被法律惩治了,妈妈可以瞑目了。
书文, 妈妈对不起你, 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 却还让你在22岁的年纪失去了妈妈。
书文,我的书文啊。
不需要说出声,不需要念叨有多遗憾,董书文读懂了它的意思。
她张张嘴,想说什么。
最后是摇摇头又点点头。
妈妈不要如此难过,妈妈我会配合警方为你抓到凶手的。
母子交流,全靠眼神。
旁边的张广民看这一幕感触颇深,他抬目看看化为魂体状态的乐伽,对她微微点头。
是敬佩她的意思。
是乐伽给了这对母女早相遇的机会。
不必在那粪坑、在那埋尸之地为这最后的重逢画上句点。
乐伽完全可以等警方到的。
她没有。
“乐大师。”斟酌后,张广民用比先前尊敬许多的语气开口,“我们刚刚接到群众举报,称在润发茶馆发现了刘强五。”
是乐伽的观众举报的,他们才不必如此大费周折的去搜寻犯罪嫌疑人,而是可以直奔目标。
“润发茶馆表面上是一家喝茶卖茶的地儿,实际上是一家隐藏式麻将馆,更通俗来说是一家小型赌场,本地好赌的人常去润发茶馆赌博。”张广民第一次在办案时同非警务人员提及到案件信息。
“之前警方处理过很多次,封过、查处过、也处理过涉案人员,但这润发茶馆纯属流氓式行为,要么就是在关了之后又立刻在附近重新开一家,要不就是查处到最后却找不到一点儿有力的证据。”
“这么多年来,润发茶馆直接在周围开过四五家了,背后登记的老板也换了好几个,这种操作行为简直比无赖还无赖。”
乐伽闻声“嗯”一声回应。
董书文哽咽接话控诉:“自我有记忆起,那个人就常去打麻将赌牌,还经常喝的酩酊大醉。”
“我妈一个人辛辛苦苦拉扯这个家,挣钱盖房给我攒学费,他不但不帮忙还会偷我妈的钱去赌,找不到钱就打我妈。”
“好在我妈是个清醒的人,她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去离婚,也保住了房子。”
“后来那个人也不是就这样彻底离开了我和我妈,他也经常找上门骂骂咧咧,我妈花钱雇了几个壮汉帮忙守了好几次,打了他好几次他才再也不敢上门了。”
“再后来,就是他无数次发誓自己不赌了,中秋节前他还对我的号码发短信说他已经改邪归正了,说他很久没赌了,问我中秋回不回去,想和我吃顿饭。”
旁边有常打击赌博的警官感慨一句:“赌徒啊。”
赌徒永远都不可信。
身为警察,他们见过的赌徒要比普通人多了数百倍。
他们模样长的不同,可内心的恶是完全相同的。
被剁手剁脚还继续赌的,卖儿卖女卖老婆卖老娘继续赌的,还有卖肾卖肝赌博的。
要多脏人,有多脏人。
他们本就是笼中囚犯了,被困在无脑欲望的牢笼里,任由“下一把一定翻身”、“我赌术这么厉害只是运气不好”等等等等困着他们。
赌博怎么可能能赢呢?
他们不允许你赢啊。
“我从来没有回复过那个人的信息,他的一切联系方式我都拉黑了,不然他也不会以短信的方式联系我。”
“我妈妈那么辛苦的逃脱那一切,哪怕我心里仍旧会念叨一句爸爸,我也不能辜负我妈妈这么多年的付出去回复他。”
“我后悔,后悔啊。”董书文擦擦泪,她一直在念着、说着、喃着。
她太难过了,太痛苦了,仿佛嘴上多说点儿什么可以让她缓解这份痛苦。
“只是我后悔,以前过年过节都是我跟我妈妈一起回老家的,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啊……我因为第一次在外参加工作回家,答应了同学的第一次工作后的聚会,我没有跟我妈妈一起回去。却……却……”
“如果我跟我妈一起回去了,或许我还能救她啊!”
她好痛苦,好难过。
然而,旁边的警察在听到她这句话,再看看董红梅空瘪的魂体后,眼神忽然间变得微妙起来。
赌徒啊,赌徒。
天下赌徒丧尽良心。
黄赌毒永远是国家重力打击的范围,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一旦扯上了这玩意儿,卖儿卖女卖老婆、卖爹卖娘卖家产。
无人多提半句,他们将空间和时间留给了这对相处倒计时的母女。
董红梅和董书文还在比划交流,说着它当初多后悔,后悔不应该听家里人的话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就得、就必须、就一定要去找个人嫁了。
不嫁人也挺好,总比嫁错人蹉跎一生没有好死来的强。
正比划着呢,一滩红墨水忽然浮现在它的面前,打断了它想要诉衷肠的动作。
董红梅抬头看向乐伽。
“写下案发经过,协助警方办案。”乐伽点点红墨水,示意其直接用手指蘸取红墨水在空中书写文字。
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和精力反复于这座小城和燕京的公寓跑来跑去,警方查案亦是寸秒寸金,她可以、也会多给董书文和董红梅相处的时间。
但是需要在案件真相大白的情况下。
董红梅理解乐伽的意思,它对乐伽点点头,手指点上了那红墨水,开始在空中书写。
董红梅回忆当初,写到它回老家去找董书文的档案文件,也想按照往年的习惯简单的扫扫老宅的地,不至于让老宅太空。
但是它才刚进屋子没多久,一根绳子直接从它的身后勾到了脖子上。
提及到窒息那一刻,董红梅的亡魂本能表现出生前最后一秒死亡时的状态。
它的脸憋的涨红,身体都在颤抖,连尿液都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