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很冷,我现在在早班机上。
好几天没给你写信,这几天太忙,总腾不出时间。
夕夕,祝岁和陈迹要结婚了,祝岁会给你留一个位置,你到时候记得来参加。
昨晚祝岁说你昏迷期间醒过,还给她告别了,那我呢,为什么一句话都不给我留,我让你这么失望了吗?
你肯定也很看不起我吧,我做不到像你一样勇敢,总是顾虑太多,到最后连一句喜欢都说不出口。
算了,不说这么矫情的话。
马上过年了,你那边过年有什么习俗,来梦里告诉我,不要那么狠心,一次也不肯来,别那么讨厌我行吗。
就写到这吧,夕夕,梦里见,来看看我。
沈从言把笔记本放好,机舱外太阳已经升起,他戴上眼罩一直睡到下飞机。
两年过去,一些徒增遗憾的事他已经看得很淡了。
日子总得过下去,他总得自己走出来。
*
日子平淡如水过着,三月开头的某天,网上冒出条“多年以后”的热搜。
多年以后是一家开在云城的老店,开了快三十年,来这的顾客可以给未来的自己写明信片,店主会根据明信片的地址按时寄出,这家店承载了太多人的青春记忆,现在城区扩建要拆除,而店主前几年因为心梗,身体也不行,决定寄出最后一批明信片后关店。
这个消息在微博一发出,引来好多人的热议。
“11年高中毕业我和我爸妈一起去玩过,给自己写了一张明信片,五年后我收到了,但那个时候我妈已经去世两年了。”
“和当时的好朋友去的,不过现在我们早已经分道扬镳了,时间真残忍。”
“我是和男朋友去的,现在他已经是我老公啦~”
“我怀念那个和我一起写明信片的人,即使我们没在一起,我也祝他幸福。”
……
热搜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就掉下去了,可没几天,这条沉寂的热搜带着沈从言的名字窜到了第一。
消息还是助理给沈从言看的,他刚下节目,助理就把手机递过来求证:“言哥,这是你吗?”
沈从言外套刚套上左手,满不在意抬眼,在看到屏幕上的照片后劈手夺下手机,看了十几秒后,声音微抖问:“哪来的?”
助理从没见过沈从言这样,唯唯诺诺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现在订云城的机票。”
其实店主并不认识沈从言,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便找人来帮忙,店员整理时,开了口的信封里掉出一张照片,店员一眼就认出了照片里的沈从言。
云城,是那年他们一起来旅游过的城市,沈从言没想过,他会再因为沈夕和这座城市发生联系。
他坐在车里,看着外面陌生的街景,试图找到一点过去的影子,可时间太久了,这里的一切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
而那间叫多年以后的店,沈从言更是毫无记忆。
到店时,已是凌晨,一推门,门檐的风铃叮叮咚咚响了起来,等在店里的人不约而同看向门口。
“你们好。”沈从言摘下口罩和帽子朝店里的人打招呼。
“...你..好。”几个年轻店员看到沈从言话都说不利索了,从椅子上站起来背挺得直直的。
店分上下两层,装修看上去有些年头,又因为即将关店的缘故,店内显得很空。沈从言没再多打量,对店员说:“我是来取东西的。”
“这个。”店员把早就准备好的信封递过来,沈从言一看到信封上的字就认出这是沈夕的笔迹,信封很薄,薄到让人以为里面是空的。
沈从言把信装进口袋,看向店里两鬓斑白的老人,从进来他就坐在老旧的沙发上看报,对他毫不关心。
“请问,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您还记得吗?”
老人从报纸上抬头,一句话打碎沈从言的期待,“时间太久了,我早忘了。”
也对,毕竟那么久了。
沈从言失望沉下肩,又一次道谢,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信封放在柜台上,“这么晚打扰你们了,很抱歉。”
“不要紧不要紧,可以给我们签个名吗?”
“可以。”
沈从言签完名又一次郑重跟他们道过谢准备离开,看完报纸的老人站起来叫住他,他把柜台上的信封重新放到沈从言手里,望着他说:“虽然我不记得她,但来这的每一个人都是带着期待来的。”
“谢谢。”
风铃声叮铃一阵响,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这里和缙北差不多冷,街上人影伶仃,沈从言没上车,沿着陌生街道一路走下去。
他双手揣兜,信封的边角时不时刮到手背,这条路是一段很长的下坡,靠近老城区,四周很安静,零星几个晚归的人骑着电瓶车经过,车轮碾过窨井盖发出咕咚一声响。
身后的车一直跟着,直到看到前面的人停了下来。
沈从言小心翼翼撕开封口,倒出里面的东西。
一张照片和一张明信片。
照片里是20岁的沈夕和23岁的沈从言。
他们身后是冉冉升起的朝阳。
--沈夕,十年后如果你还活着,希望你已经和沈从言在一起了,如果没有,我希望沈从言永远幸福。
--沈从言,对不起,昨天我说谎了,初中喜欢你是真的,不想和你做兄妹也是真的,这几天我真的真的非常开心,谢谢你。
--还有爸爸,当你的女儿很幸福,我先去找妈妈啦,爸爸慢点来,我会等你的。
--最后想对你们说,如果想念我让你们难受的话,就不要想啦,我在天上肯定会当上仙女的,你们不要担心我,也不要让我担心。
--大家,要往前走呀。
明信片上好几处被水洇开的印记已经泛黄,而现在又添上了新的。
这两年沈从言时刻都在被钝刀子凌迟,每一刀刺不中要害,但每一刀都疼,渐渐的,他也习惯了这种疼痛,而如今,这张跨越七年的明信片变成一把锋利的剑,一下把他贯穿。
他被掏空,被溅了一脸血,痛到站不起缓缓弯下了腰。
失去为什么不能是一瞬间的事,为什么它变成生活中随处可见的日常,只要活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刺伤,连天气变化都能成为人痛哭的原因。
那年回程飞机上,沈夕神秘兮兮说的礼物,跋涉了七年来到他手上。
“沈从言,我给你准备了个礼物。”
“什么礼物。”
“一个秘密。”
礼物我收到了,
可是夕夕,它让我很痛。
*
三月中旬,陈迹和祝岁在缙北低调举办了婚礼。
陈迹的婚礼没有请不相关的人,能来的都是熟人,婚礼上空了两个座位,一个是沈夕,还有一个是宋巡。
没有记者媒体,婚礼整体很温馨,祝岁没有找人牵着入场,她穿着陈迹专门为她定制的婚纱一步步走向舞台尽头的人。
陈迹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红了眼眶。
从一开始,她就是这么走向他的。
最后几步,陈迹等不及主动上前牵她,钱波笑着调侃道:“要不是我刚拦着,新郎怕是这一段路都不舍得让新娘走。”
陈迹揽着祝岁的腰,没理会大家的笑声,低声问祝岁累不累。
“高跟鞋穿不惯。”祝岁小声说。
“忍一忍,等会就脱了。”
祝岁倚在陈迹怀里,抱怨道:“婚礼好累啊。”
没想到婚礼这么累,她天不亮就开始弄妆发了。
“也就体验这么一次,没有下次了。”
祝岁一愣,笑着逗他,“谁知道呢?”
陈迹暗暗掐她。
沈从言坐在台下,看台上新人交换戒指,听陈迹温柔看向眼含热泪的人说:“我很幸运娶了我最爱的人..”
他看了一眼旁边空着的座位。
婚礼场地选在郊区,婚礼仪式结束后,现场放起了烟花,沈从言站在草坪上抬起头,明明灭灭的光影落在他脸上,一如那年中秋。
“真美对不对。”
他转向旁边的人,眼也不眨望着她,几秒后缓缓点头,“是啊。”
“沈从言,你瘦好多,有没有好好吃饭。”
沈从言视线开始模糊,“有,每天都有吃。”
烟花声一声接一声,远处传来宾客笑声,他们静静站着,宛如与这世间一切隔绝,
“礼物收到了吗。”
“嗯。”
“那就好。”
“沈从言,记住我的话,走出来,答应我。”
视线越来越模糊,视线里的人也一样,沈从言红着眼眶,在她消失前对她承诺,
“好,我答应你。”
烟花熄灭,四周重新笼上一层淡淡的灰,沈从言立在昏暗里,时间回到他们看完烟花回去的那个晚上。
沈夕口渴,误喝了他放在车里的果酒,一路昏睡到家。
他给她解安全带准备叫醒她时,她的双臂突然环了上来,沈从言没防备,差点摔在她身上,手撑着副驾座椅才堪堪稳住。
有人点播了一首电台情歌,前奏正缓缓响起。
车里只有一盏阅读灯,昏昧不已的光线里,两人以极暧昧的姿势对峙着。
“回去喝点温水。”沈从言艰难移开眼,抬手要去扯她的手,不料她更加用力,他又一低头,鼻尖几乎贴在了一起。
“沈从言,你是喜欢我的对吗?”葡萄果酒的香气如海浪,浅浅拍打过来,沈从言几乎要被染醉。
“哄哄我也好,我喝醉了明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说句好听的哄哄我好吗?”沈夕含着细弱的哭腔,“沈从言,我喜欢你。”
沈从言迟疑了三秒,之后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然低下了头。
那是他们最接近爱情的一次。
车里发酵的酒气不断弥漫,环在后颈的手,指尖用力嵌进了皮肤,驾驶座已没人,车窗上映出一对人影,他们溺毙在这个漫长的吻里。
“明天我会忘记。”
“好。”
沈从言拂去她眼角的泪。
电台里歌手唱到最后一句,
--我曾拥有你,真叫我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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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拥有你,真叫我心酸--林宥嘉《心酸》
熬了几个夜,改了好几版,这是我能给他们的最好结局。
故事到这里真的结束了,要和大家告别了,希望你们每天都能开心度过。
这章留评发小红包,谢谢你们看到这里。
最后按照惯例,放个新文预收,这个故事是我一直非常想写的,有兴趣点个收,没兴趣希望我们有缘再见,拜拜啦~
拾冬被房东赶出去那晚,遇到了郁之,彼时他正遭遇鬼打墙,在小巷转了半天出不去,是她带他走出小巷的。
郁之见她无家可归,下巴一扬问她:“我家去吗?免费。”
去,干嘛不去,不住白不住。
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开始了“同居生活。”
*
郁之把人带回家后,家里频频出现怪事。
晚上房里似有若无的脚步声,浴室镜子的手掌印,衣柜传出来的女人哭声,还有小孩的嬉闹,就连晚上做梦都梦到喂的流浪猫化作人形说想跟他结芬。
他把怀疑目光投向新来的邻居。
*
拾冬住进郁之家没多久,家里多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比如劣质铜镜,三角符,还有桃木剑。
无意间她听到他给人打电话,
“大师,照妖镜没用,泼狗血有用吗?”
拾冬:“?”
*
拾冬有一个秘密,她天生阴阳眼,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她住进郁之家后,那些鬼魂也跟着一起住进了他家。
“阿冬啊,小帅哥八块腹肌我帮你看过啦。”
“衣柜没有女人衣服,是个单身狗。”
“姐姐,哥哥还会去喂小黑,好有爱心哦。”
“拿下他。”
拾冬面对他们的情报漫不经心摆弄指甲,“儿女情长什么的真的很影响大哥我行走江湖。”
从大师那得到犀牛角粉末的郁之听完全程,槽点太多,一时间不知从何反驳。
*
在拾冬眼里,郁之胆小,善良,直到某天,她撞见他眼也不眨粉碎她鬼朋友的头盖骨,白灿磷火照亮他半边冷漠侧脸,
才惊觉原来他的一切都是伪装。
*
鬼王郁之,几百年前遗失了一颗心脏,几百年后,当他找回那颗心时,他却更不快乐了。
“她有说什么吗?”
“她说,不想再见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