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头,看着身边人调侃。
平日里不多说一个字,实际上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能气死人。
“是吗?”她抬眼瞥了他一眼,无所谓的讲着:“那算她们倒霉了,因为今天我心情不好。”
“哈?”林赴年听笑了,他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他发现自己真的还是不了解谈礼,不然怎么每次见她,她都能给自己不一样的印象。
“你又笑什么?”谈礼低头走着,看着被风吹落的叶子躺在路中央,林赴年的笑声就这样从她的耳边漾开,听得她耳朵酥酥麻麻的。
林赴年收起笑,努力憋着没回话,只是摇了摇头。
谈礼没等到他的回话,也不想多在意,干脆就随他去了。
他们走出校门口的,谈礼才发现校门口前面的樱花树开了。
一整条灰黑色柏油马路上,两边的几棵樱花树开花了。
热气洒在马路上,柏油路被晒得发热发烫,热气随着风吹过来,有一股像是烧焦了的味道。
谈礼闻到那个味道就直蹙眉,但眼下她更在意的是那几颗樱花树。
“今年的樱花开的好晚啊。”照道理已经到六月底了,樱花也差不多快谢了。
可是江中这边几棵稀疏的樱花树,居然到现在才刚刚□□。
“今年苏城的樱花都开得晚。”林赴年回着话,抬手扇了扇风,试图把空气中那股闷热难闻的味道给扇走。
他摆着手,才发现身边的人早早停下脚步,目光直直落在不远处的樱花树上。
她喜欢樱花吗?
可是这的樱花也太少了。
林赴年想着,便开口问:“你喜欢樱花啊?”
“没有。”听见他的问题,谈礼才稍稍收回目光,心口不一的回答了句。
她应该是喜欢的。
在很多年前,她是家里唯二喜欢樱花的人。
但现在,应该是不喜欢了。
林赴年没管她的口是心非,望了一眼那几棵树继续说:“这边的樱花开的太小了,而且那么稀疏。
不好看,你要是喜欢的话,我知道有个地方......”
“不用了,我不喜欢樱花。”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谈礼开口平淡地打断。
她收回方才的眼神,催促他:“快走吧,这个点烧烤店要忙起来了。”
林赴年被她催着往前走,两人与那条柏油马路错过。
他边走边用不解的眼神盯着谈礼。
刚才看她,明明就是很喜欢樱花的样子。
谈礼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看到樱花那会的眼睛,有多明亮。
像是眼睛里突然点了一盏灯似的,一下子亮了起来。
可是又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开口否认。
藏在她身上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
上午奇怪的恐高,还有现在口是心非的喜好。
林赴年一时摸不着头脑,但第一感觉在告诉他,那些事情对谈礼来说,应该都不是什么太幸福的回忆。
但可惜,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到能敞开心扉的地步。
他估计着,谈礼这副冷冰块样,也肯定不会和别人主动提。
一个人憋在心里,早晚得憋坏。
于是他又想起,那次在矮墙边上,无意撞见她手腕边的疤。
一道又一道错落,分不清哪一道更深。
都是结痂掉落后的浅色疤痕,可他看在眼里,依旧觉得触目惊心。
想着这些,林赴年心里更加肯定,他一定得和谈礼再熟一点,然后帮帮她。
谁叫他林大帅哥,就是这么个善解人意的人呢。
帮帮自己的这位好朋友,在所不辞。
-
他们到烧烤店门口后,谈礼就抛下他,自己跑去后厨换员工服,打算开始工作。
今天难得林文初坐在店里,看见她是和林赴年一起来的,连忙笑着站起来:“谈,谈礼。”
“啊?怎么了老板?”她刚换好衣服,走出来就发现林文初盯着自己,谈礼下意识以为自己是不是没做好什么事,立马变得紧张起来。
她很需要这份工作。
如果不是昨天的乌龙事情,她是绝对不会请一天假的。
舞蹈比赛就在八月份,距离报名截止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她得快点把钱凑齐。
“G你别紧张,昨天你没事吧?”林文初看眼前的小姑娘被自己喊住,突然如临大敌似的,忍不住笑着安抚她。
谈礼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怔了半响,才缓缓摇头:“我没事,谢谢您的关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是不知道昨天那小子过来找你有多着急。
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他对谁那么上心呢。”林文初笑着,下巴朝林赴年那个方向一抬。
听着,她还有意无意的朝谈礼笑了笑,见她听到瞬间不好意思的样子,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抛下一句话就往外走了:“小姑娘嘛,正值大好青春,鲜活开心一点多好啊。
不要老是死气沉沉的啦,关心你的人会难过哦。”
林文初虽然对谈礼接触不多,但都在一个镇子上,她想去了解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这小姑娘家里可怜,才那么点大就出来自己赚钱兼职,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虽然她这把年纪,很少管这种事情,但既然林赴年那小子那么关心人家,她这个做阿姨的,自然也要帮着点。
想着,林文初无奈的吐了口气,走到门口就瞥见林赴年这小子。
他一脸好奇又怀疑地看着她,“林姨,你刚刚和谈礼悄悄的说什么呢?”
“管你小子什么事,不是说要来干活吗?麻溜点进去,别耽误老娘我做生意。”林文初见他那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和谈礼一比,自家这小子真是要有多不正经就不正经。
“哎,知道了知道了。
怎么问着还生气啊。”林赴年讪讪咧嘴笑了笑,生怕林文初下一秒抬手巴掌要落他头上,说完就赶紧跑进去了。
他跑进店里,和正要走出来上菜的谈礼撞上。
“你......”谈礼看了他一眼,刚想开口问他待在这里做什么。
她以为林赴年嘴边的有事过来,是过来吃烧烤的意思。
不料眼看着自己的话还没说完,林赴年就接过她手里的那一大盘烧烤:“我来吧。”
然后也不等谈礼喊住他,自顾自端着手里那盘烧烤出去,熟练地放在了那桌客人的桌上。
谈礼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
谈礼:?
这是什么意思,抢活吗?
没等她再开口,后厨那边又有人喊她上菜。
无奈,谈礼只好应着,又返回后厨去端下一桌的烧烤。
林赴年上完那一桌烧烤后,从旁边的没人坐的桌子上随便抽了张纸,擦了擦手。
他朝着店里望了望,这会还早,烧烤点外面就坐了一桌,店里人也不多。
谈礼忙着上菜,一个人还应付的过来,也没空理他。
看她没注意到自己,他也就放心了。
接下来,他还有件事情要去办,等办完事情后,他再回来帮谈礼。
想着,他低头盯着自己手里已经揉烂的餐巾纸,把纸巾揉成球,耍酷似的朝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一丢。
他手腕轻松的一抬,佯装投篮的动作,那团纸被他轻而易举的丢进垃圾桶里。
接着,少年抬头,朝着江中的那条路折返回去。
谈礼是她们班里走的最早的,等林赴年走到舞蹈室门口的时候,里面还有人在练习。
倒是认真。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盯着舞蹈室里的人,心上一计。
顾画这会并不知道外边有人盯着她看。
她今天本来就被谈礼那件事惹得心里不爽。
平日里看谈礼一副任她说的样子,她是真没想到她居然会去直接告诉老师。
害她拿了个处分不说,又被她爸妈骂的狗血淋头,连刘音都对她大失所望,还罚她和另外几个同谋的女生,下课放学后加练半小时。
刘音一向都是对学生温柔宽容的。
这下居然能罚她们,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顾画几个人也只好乖乖照做。
但她越练越心烦。
“顾画,你还要继续练吗?”外头的女生喊着她问。
“不练了,你们要回家了吗?”干脆,她自暴自弃地把手里的舞蹈服摔在地上,她才不继续做这个惩罚了。
“嗯,我们先去上个厕所,你快点整理好,我们在外面等你,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天都黑了。”
“好。”她应了一句,看了眼外边的天漆黑。
练习的时候没注意,这会也已经晚上六点多了。
见外头那么黑,顾画心里也有点虚。
今天她可没人来接她回家,她得抓紧点。
这样想着,又低头看着地上的舞蹈服,刚置气地把舞蹈服丢地上,又只好狼狈地捡起来。
她这边正心里一股气收拾着东西,外头却不知道是什么动静。
突然一阵风吹过来,舞蹈室的大门“砰”地一声关上。
下一秒,舞蹈室内亮起的灯全都一瞬间熄灭,顿时一片漆黑。
顾画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她,摸着黑去门口想打开门,屋子里黑漆漆的,微弱的月光打进来,落在镜子上。
她能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融在月光里,害怕又惊恐的表情,出现在她脸上。
突然的黑暗让她感到很不安,周围看不清什么,只有那一面镜子时而暗时而亮。
顾画害怕地腿软,她扶着墙,嘴边不停喊着外头朋友的名字,好不容易手摸到了门沿,她先疯狂地按着屋里灯光的开关,见没用,又动作慌乱着,四处乱摸着门把手。
等她终于找对了门把手的位置朝下一拧,想赶紧逃离这片黑暗的时候,顾画才绝望地发现,门是打不开的。
被锁上了。
她不停地叫着外面的朋友,手用力拍在门板上,“快给我开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外面依旧没有回应。
她喊得嗓子发哑,手掌心泛疼,在无尽的黑暗里,恐惧感被无限放大加重,蔓延在她浑身的每一个器官上,像是攥紧了她肺里的空气,她莫名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就这样熬了十几分钟,待在外面上完厕所等顾画的几个女生,发现她久久不出来,只好过来找她。
这才发现顾画在舞蹈室里和发疯似的不停喊着,不停拍着门。
她们这才注意到舞蹈室里的灯全灭了,连忙打开门,奇怪的是,这次门是能被打开的。
“顾画?你干嘛呢!大晚上又喊又叫吓死人了。”
“就是啊,你干嘛啊,还有舞蹈室灯怎么关了,还没到熄灯时间吧。”其中的一个女生边说着,边摸黑打开了开灯开关。
舞蹈室重新恢复光亮,顾画这才如梦初醒,她被吓得浑身颤抖,整个人直接瘫坐在地上,说话都哆嗦:“刚刚......突然灯就灭了,而且刚刚我不管怎么拧那个门把手,我都出不去!”
“怎么可能啊,这门不是能打开吗?”
“就是啊顾画,你少装神弄鬼了,快点收拾吧。”
其他人都不相信她这番说辞,一个个也不管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催着她快点收拾。
顾画一时有苦说不出来,她又气又害怕,声音强硬起来:“我都说了,刚才门我打不开!肯定有人故意想吓我。”
“谁没事要故意吓你啊,再说了,就算真有人那么做,你昨天打算把谈礼关这里面一晚上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不对。”
站在一边的几个女生,听着她那副命令人的语气,心里忍不住不爽。
本来昨天的事情就全是顾画主张的,还因为她她们几个拿了个处分,现在又要看她脸色,谁都不愿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昨天那件事你们没参与吗?”
顾画听她们一个个指责自己,她平日里哪怕受过这种气,她咬着牙,气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顾画,说句难听的,就算真的是谈礼要报复你,你不也是活该吗?昨天那件事可是你要做的。”
几个人推卸着责任,又提到了谈礼。
她听到谈礼的名字,脸色一白。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倏然闪过了林赴年的那张脸。
今天他站在谈礼的身边,谈礼没有看见他那时的表情。
少年冷冷地摆着张脸,眉骨边还贴着张创可贴,他抬起眼睑,冲她挑衅地一挑眉,冷笑着。
大有一副,你给我等着的意思在里面。
顾画还是认识林赴年的,江中出了名的问题学生,和处分通报挨边的事情,他哪个没干过。
高一那一年,听楼上班级传出来过,林赴年不知道为什么,在班里直接抬手拿椅子砸了一个人。
这事真假是不知道,总之那阵子传遍了整个高中部。
谈礼不在乎这些八卦,自然也就不知道。
但不少人都知道,林赴年这人不好惹。
也不知道谈礼怎么和这种人认识的。
想起他下午的那个表情,顾画就忍不住心里泛寒。
她认为今天舞蹈室突然断电,一定就是林赴年干的。
毕竟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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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的林赴年,不知道从那儿拿来个黑色的鸭舌帽,帽檐遮着他的脸。
他动作利索着,简简单单地拉了舞蹈室的电闸,从外面锁上了舞蹈室门。
静静地听里面人,叫着喊着,喊到声音嘶哑,喊到精神稍稍崩溃,才简单松了手。
舞蹈室的钥匙就挂在外边锁上,他麻利地把锁拧到刚才的样子,随后把电闸给拉了回来。
江中的监控老化,他特地挑着监控坏掉的地方动手。
虽然他不在乎会不会被监控拍到,但毕竟谈礼好不容易帮他求的情,自己还是要珍惜的。
再者,他也不想让谈礼知道自己这么做,免得她到时候又担心他。
他抬手压了压帽檐,然后转身,然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