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老爹寒暄了好半天,听闻灼沣兄长退位之后每日都在婷韫殿外四处徘徊,小时候我便会溜进去同穹萝嫂嫂玩许久,她总是穿着一身淡色纱衣,同我讲着有趣的事,每当看到是我推门进来,两只眼睛就会眯成月亮牙儿,眉目温柔。穹萝嫂嫂住的婷韫殿没有一人敢进,就连兄长都未曾进去过。他们之间的事我本来是不知晓的,随着后来越来越好奇便听月老星君东拼西凑的故事得知他们之间的荡气回肠。
穹萝是龙族少女,且是六界唯一可以水火兼修的龙。毫无疑问,她便是龙族里的龙宫之主,被称呼为“宫主”。当时龙族掌握四大神兽,北玄武,南朱雀,西白虎,东青龙。四大神兽原属龙族一脉,关系自然亲密,四大神兽又掌管着二十四星宿,控制整片着夜幕星河。
在龙族时就被各仙族追求,每日来龙宫求亲的仙不计其数。见过的仙子皆夸赞其美貌,甚至将其画像大肆宣传,画上之女子眉眸似水,额头上明显细碎的胎毛,眼睛虽小却很有感染力,青丝被绾成两个云鬟分别在左右,再以橘发带为主要饰物缠绕在其发上,轻螺上附带点点鳞片,活泼生动,玲珑可人。
她微微扬眉,将那幅画递给南斐,道:“画得有些差强人意,不过还是挺像的,你觉得呢?”
南斐侍在她身侧,将手里的画纸凝视了许久。这是他画得最好的一次,没想到还是有所不足,还是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嗯。”他默默作答,用余光扫到她的侧脸,光滑细腻,白皙如凝玉。蓦然,她眸光一亮,眼珠机灵一转,从座椅上弹起,拍案叫道:“南斐,我们去岸上看看,在龙宫待了这么久才处理好事务,你叫上u夙,我们一起。”
u夙是南斐一母同胞的妹妹,自从南斐入了龙宫,同u夙见面的时日便变得甚少,她是个深明大义的主,自然会替他好生着想。
“是!”
南斐退下后,穹萝向外瞧了瞧,然后拿起那张画有自己的画,细细品赏起来,勾勒她的人还挺心细,专门画了她最喜欢的琅\坠子,这坠子一直都戴在身上可是很少有人能这么心细,总之,她对这幅画挺满意。她早就知道这画同南斐脱不了干系,也是在间接拒绝他,也不知他是否能理解……
一支桂花簪别在她的发鬓之上,岸上已是秋季,月夕风晨,桂花芳菲,枫叶淅沥零落,云山高耸,雨停霏微,长川里的碧流澹澹作响,从水上出现的硕人,从容窈纠,姝妍倩兮,赫赫在上。踏水而来,却没有穿繁琐的纱裙,仅仅一身简便的衣着,奔入南斐眼帘,入了他的心。
第28章 归位3
岸上会合后,南斐专门折了桂花枝送到她手里,穹萝是挺喜欢桂花的,便接下道了声谢。
她穿着简单的杏黄布鞋,手里握着桂花枝,将脚下干枯的枫叶踩得作响,合着萧飒的秋风,她随风奔跑,南斐同u夙在后面慢慢地行走着……
没有繁琐的纱裙衣裳一切都十分地方便,蹦蹦跳跳地最后甚至高兴地飞了起来,她不喜欢束缚。虽是一宫之主她却向往自由,处理完事物,她便喜欢游山玩水。远处南斐没好气地冲她喊道:“别去太远的地方,老地方会合――”
她回眸片刻便继续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拨开天上的云层,她旋转着自在地飞,脚踏彩云,一念天际,一念幽泉。轻吹口仙气将所有的云团都聚合在一起,轻踩其上。其实云只是水汽凝结,而她只是施法让自己浮在云间,这样被踏云漫舞独自享受她很珍惜。轻捏兰花指,身轻曼舞,腰肢之纤软,手臂之修长,就算没有衣袂飘带也能体现身姿美。随后一跃而上,右手的桂花轻点左袖,慢慢从手臂到掌间,桂花一瓣花瓣都未曾掉落,清香盈袖,加上那双月牙般的眼睛,简直见之难以忘怀,超凡脱俗,如一番凉月入了男子温热的心,美轮美奂。
站在原地愣了许久,不知多久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硕人早已不见,回首时,那张惊艳的容颜对上他的眼睛,说话有些哆嗦,“你在这里怎么不出声呢?”
“还有你知不知晓一直盯着人家看很不礼貌啊?”
“看你长得也算人模人样,怎么如此能干如此失礼的事?”
古灵精怪的模样和一连串的反问令他不知该回答哪个问题,男子拉开距离,行礼赔礼道歉,她微微挑眉,摆摆手,“算你今日是碰到善人了,我这个人最是宽容了,这般小事我用顿膳的时间就忘了,你就不用牵挂在心里了!”
“以后你要偷看的话,我教你一招,来!”随后神秘兮兮地勾了勾手,看他不过来,她便走近他:“你隐身就好了,不过我教你这个方法不是要你什么事都干……若是干坏事的话,你就惨了!”说完,便挑眉一笑,消失在男子的面前。
独留那支桂花枝在他手里……
她这算是调戏了仅有一面之缘的某个小仙,兴奋是挺兴奋,就是舞没有跳尽兴。这支舞是她无聊的时候自编的,因为作于云端,穿于云端,故名唤“穿云”。本以为再也不会再见那个白面书生,没想到缘分就是如此奇妙,天界的时候又碰到了。他朝她打招呼时,她微微颔首,南斐问她何时认识的,她一两句搪塞过去。
“就刚刚那个,他啊……是个登徒子,被我抓个现行,我们最好离他远点!”她专门放低声音,就害怕身后不远的那个白面书生听到。南斐难以置信,表面书生模样,背地里竟然是个孟浪子,真是仙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她应天界之邀贺新天帝灼沣登位大喜,刚入天界太渊便碰到那男子,估计就是个下仙。
南斐掂量了手中的贺礼,不解道:“这里面是什么?”
穹萝轻瞥南斐手上棕色的盒子,答道:“自然是龙宫里的好东西。”
“龙宫里到处都是宝,你说的好东西到底是哪个宝贝?”
“就是那颗龙珠。”
南斐瞪大眼睛,眼神紧盯着棕色的盒子,一脸吃惊,“龙珠?”
“那颗可是留在海底足足有三十万年了,它比你还大,你这么舍得?”
“自然是忍痛割爱,这龙珠搁在龙宫里只是个装饰罢了,让它换个地方发光吧。”
“你心真大……”
入席后,穹萝同四周的仙人寒暄了些许时间,九州内的她之前见过的那些高仙品的仙人皆聚集于此,不乏各种美人。
“这是来选后的吗?个个都收拾得这么稳妥……”连南斐也在一旁说道,穹萝赞同地颔首,“嗯……这个可能是因为天帝长得俊朗绝逸?”
“俊朗?”南斐轻蔑道:“能有多绝逸?小爷长得也不赖,怎么某些人就是看不到啊!”
“你,你长得……”反正四处打量,穹萝说不出一个理所应当的理由。
“怎么?还对我的模样怀疑?小爷可是孔雀,孔雀是鸟中最美,如何比不上那个什么天帝?”南斐强烈地反对,他认第二,谁敢第一?
“还没见过天帝,等见到了我定会好生对比的,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
说罢,拿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准备第二杯入喉时,又见到那白面书生缓缓走进大殿。
“南……南斐,看对面!”她咽下茶后,同南斐一同看向白面书生坐到了天帝宝座,同南斐对视,瞬间领会,原来他就是天帝灼沣。他应该大人不记小人过吧,之前她还向他说了一些不该说的。
“南斐,等会龙宫献礼,你去……你去献礼,我保命要紧。”要知道出言不逊,尤其对天帝出言不逊可是大罪,穹萝只有一条命,南斐一脸懵还想反驳,她威胁道:“我是你主人,我说话你不听了是不是?看来我有必要换个坐骑了……”
“你还真是会拿捏小爷的软肋,我应下就是了!”
穹萝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下,朝着南斐莞尔一笑。
南斐献礼之时,高位上的灼沣的目光尽数落在她身上,不经意间,四目相视,穹萝心虚地将头转向一边,刻意回避。
宴会中的仙子七七八八地离开,穹萝看着身旁还在喝酒的南斐,用胳膊碰了碰,抱怨道:“我看等会不是你带我,是我带你了!”
南斐酲醺的红晕挂在脸颊两侧,嘴角挂起憨笑,穹萝挥手施法将南斐瞬移至龙宫,并传音通知u夙好生照顾他。
头朝高位瞧了瞧,空荡无人,看来他已经先走了,那她也不多待,站起转身,正准备施法离开,一旁仙侍将穹萝拦下。
“仙子,此会之后还需亲自向天帝陛下辞行。”
这一下被当面抓包,穹萝窘迫地脸红道:“呵呵呵,是吗?”真是看得紧,若是能抢先一步也就不至于这般尴尬。
“天帝陛下在何处?他似乎不在这里吧!”
仙侍微微侧过身,左手伸出,“仙子请随小仙来!”
怀着忐忑,她走在仙侍身后,紧张的心跳声暴露了自己心虚的模样。
随后,走进一片园林口,仙侍微微行礼随后离开,穹萝迈着步,到处打量,这里皆是修竹,青翠高耸,竹叶青苍,绿竹猗猗,仅供一条小道,走了许久终于到了尽头,素白的白影站在不远处,背对着她。
她走上前去,依礼道:“陛下!”
灼沣转身,剑眉星目,俊逸深沉,手里拿着那枝桂花,慢慢贴近,将桂花递给她,附带一句:“物归原主!”
穹萝嘴角扯起不自然的笑,没有接过桂花枝,“小仙不记得见过陛下,陛下可是认错人了?”
“小仙只是向您通知一声,没什么事小仙就先告辞了。”
“你没见过我?”
眉峰一挑,脸色一如平静的湖水镇静,他将桂花枝放在鼻下轻嗅:“吾心慕君,为日匪浅。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字字皆是情谊,意味隽永,穹萝微微蹙眉,“陛下,这番话是给小仙说的吗?”
“这话可不兴乱讲,未来的天后娘娘若是知晓肯定会生气的。”
“小仙还是想多活些时日的。”
灼沣听罢忍不住笑出声,爽朗的笑声带着几分自嘲,“那你便只当我是吃醉了酒,你且走吧!”
她走的时候感觉后背发凉,似乎背后有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看,离开这片竹林之后她浑身的不适感才得以解除。
似乎是命运捉弄,他好像是提前算好,每次都准时出现在不远处看着。她飞天时,他在一旁守着;她回龙宫时,他就在站在水滨处,滞留许久才离开。
过了几月,她终于忍不住同他搭话。
“陛下,小仙若是有不对的地方,您说小仙改还不行吗?您这一直跟在我身后,我}得慌!”
“您若是严惩,小仙甘心领罚便是!”
“您这一直跟着也不是个事,要不今日就挑明?我承认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是对您有些出言不逊,但也不至于您亲自来此向我讨说法吧?”
他抬手,准备摸她的头发,她见事不妙,陛下惩罚人不会是要打天灵盖?随即偏头,正好不偏不倚,他将她头上的橙色发带扯下,青丝蓬松倾落。她今日只用一条橙发带绾发,比平时都要松些。
两人之间出现了一丝尴尬,灼沣盯了许久,眼眸具有别样的情愫,淡淡开口道:“我从不觉得自己是在惩罚你。”
她看着灼沣手里握着自己的发带,脸红羞愤到极点,破口道:“陛下,我称你一声陛下是因为尊敬你,可是你没有我的允许,竟然对我这一个女子动手,你知不知道,我是女子,你是男子,男女授受不亲!”
“若不是我同你认识,只要碰我头发,我管你是不是天帝长得是否好看,换做陌生人我肯定会同你打一架的!”
“把我的发带还我――”她嘴唇轻咬,右手去夺灼沣手里的发带,灼沣微微侧身,躲过她的攻击,还不还给她,穹萝眉尾飞扬,双眸里尽染怒气,随后,两人在河边大打出手……
一个转身,穹萝唤出自己的命剑,剑光一沉,飞过去,刺向灼沣。灼沣在最后一刻,快速瞬移,右手搭到她的手腕上将剑转化为自己的武器,左手挽着她的腰,飞向青流之上,同她舞起剑法,行云流水,默契十足,秀发不时拂过他发烫的耳垂,挽腰的那只手的手掌心早已经起了薄汗。
如此近的距离,穹萝从未允许有人与她如此亲近,就连她的坐骑南斐也从她身上得不到一星半点的便宜。今日害得她吃亏的竟然是那位被捧于高位的天帝陛下,这个闷亏她属实是吃不下,随后剑舞罢,她俯身在他小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直到嗅到血腥气,她才肯松口。
“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于我,陛下当真是欺我龙族无人吗?”
他脸上并无愠色,始终云淡风轻,抬手施法将墨发上的玉簪卸下,泼墨的墨丝瞬间垂落,施法为她简单地绾起青丝。
倒换成他披头散发了,穹萝后退两步,紧张道:“这可是你自己弄的,不怪我!”
“你若是喜欢那个橘发带,给你就是了。”说罢,穹萝盯着他手上原本属于她的发带,施法令它给他束发,这样就当作两不相欠。
突兀的橙色就这样出现在他的头顶,与他素色的衣物一点也不搭,穹萝转身离开,灼沣用那只已经白袖渗血的胳膊拉住她,回首只见他纠结许久,直接开口:“上次在竹林里的一番话就是讲给你听的,我未来的天后娘娘,我唯一永恒不变的挚爱!”
突如其来的深情表白让穹萝不知所措,有些结巴:“你……你胡说八道!”
“就算你是天帝,我也会一视同仁的。世间男子千千万,我得挨个比比看!”
“所以你现在明白我为何一直跟着你了吧?”
“根本就不是要惩罚你也不是要捉弄你,是想让你注意到我……因为我喜欢你,从你跳那支舞就喜欢你了。”
她安静地低下红到滴血的脸,支支吾吾道:“就算你喜欢小仙,你应该早点说啊!这样不至于担惊受怕……”
“你说什么?”
灼沣只听到小声的嗡嗡声,没听到具体,穹萝连忙摆手,“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