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师。”杨箐一把攥住黄兴的手腕,“你的老师当到头了。”
第14章
杨箐直接将黄兴扭送校长办公室,说明了黄兴这两次的所作所为。
但刚被打断数钱的校长根本不想管这些事,他摆了摆手,试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黄兴见此也露出了有恃无恐的得意表情。
要是之前没看穿他真面目的杨箐,很可能就被他糊弄过去,忍下这口恶气。但今天的杨箐可是早有防备的。
校长作为校董会最忠实的走狗,唯校董会是从。现在敢轻视慕容晗也不过是因为他那对工作狂父母根本不管孩子,但再怎么样,慕容晗仍旧是慕容夫妇的独子,而慕容夫妇在圣耀是有股份的。
于是杨箐提醒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一次两次确实不要紧,但要是次数多了,慕容同学在圣耀出个什么事。真不知道慕容夫妇会做出什么事来。”
杨箐和善地笑了笑,“可能学校得换掉一大批人吧?”
校长闻言,差点从办公椅上滚下来,一手掐着扶手稳住身形,他面色一变,瞪向黄兴,“大胆黄兴竟然敢这么对学生?简直枉顾‘老师’两个字,开除,必须开除!!”
黄兴的得意洋洋顿时僵死在脸上,惶恐漫上来,扑上去毫无形象地抱住了校长的大腿,“不!校长,我为圣耀付出良多啊!我兢兢业业,我每天从早到晚……”
杨箐看着撕扯中的两人,缓步离开校长办公室,甚至贴心地给两人大开着门。
当天晚上,由某位热心老师拍摄的、黄兴哭抱校长大腿求别开除的视频传遍了整个圣耀老师群。
甚至有好事老师拿着黄兴哭得涕泗横流的照片私信黄兴:黄老师,这人也太像你了。瞧瞧哭得这样子,丑态百出啊。
黄兴气得要死却怪不了别人。
她之前十分心高气傲,动辄辱骂老师学生。这会她被开除可算是狠狠解了这些年被她欺负过的师生心头的一口恶气,也自然有人要来报一报她此前结下的私仇。
杨箐解决完黄兴,回到自己办公室。
慕容晗还在她座位上躺着,但手边多出了个收拾好的书包。离放学也有些时候了,不知道是慕容晗自己回去收拾的还是让同学给拿过来的。
慕容晗见杨箐回来,缓缓坐起来。
杨箐过去给他提着书包,两人一起坐电梯下楼。
临分别时,慕容晗接过自己的书包,声音闷闷的,“杨老师,我以后再也不想做好事了。”
杨箐了然地点点头,表示赞同,义愤填膺道:“好啊。当好人有什么好的,瞧瞧今天案把我们小晗害得多惨?”
慕容晗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杨箐。
杨箐却继续道:“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我们绝不要再帮助别人了,少管闲事,少点麻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哎,不不不。”慕容晗倒急了,“那也不至于谁都不帮了。”
杨箐看慕容晗着急的样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慕容晗看着她的笑容,没明白,呆了。
杨箐踮起脚,在慕容晗弯腰低头的帮助下,成功揉了揉慕容晗的脑袋,“傻样吧。就你这样子,一看就是往后的感动海市好青年的预备军。因噎废食是肯定不行的,但经过这次的事呢,我们往后在做好事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下次遇到这种事,在黄老师发作的第一秒就报警,咱们才不受谁的气!”
慕容晗听了这席话,明白过来。有点为刚刚自己的气话觉得脸热,挠了挠头,告别杨箐,快步离开了。
这会已经没有校车了,杨箐从综合楼走到高二教学楼需要不少时间,她先给周妍研发了个消息,告诉对方,自己今天有点事耽搁,可能要过去迟一点。
但等她到九班时却发现教室里空荡荡的,没人。
再看手机,周妍研也没回消息。
难道是偷偷找叶秸去了?
杨箐边下楼边给周妍研拨去个电话,提示对方已关机。
杨箐的心突然不知为何剧烈地跳动起来,隐约不安。
而这股不安在看到从文体楼上匆忙下来的叶秸时,达到了顶峰。
两人狭路相逢,叶秸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他后退一步,因为楼梯的阻拦,一屁股摔坐在楼梯上。
连忙爬起来,叶秸边摇头边道:“疯了,疯了,她疯了。”
杨箐感觉不妙,上前一把攥住叶秸,怒问道:“妍妍呢?妍妍人去哪儿了?”
叶秸颤颤巍巍地指了下楼上,接着就连忙要逃。
杨箐却一只手拧住他,“带路!”
叶秸倒是死命地挣扎想跑,奈何杨箐的天生神力也一并穿到这个世界,尽管杨箐只是一只手,叶秸使劲全身力气也根本奈何不得。
在叶秸的带领下,杨箐很快找到周妍研所在的美术教室。
隐约传来一股血腥味。
杨箐推开门,血腥味瞬间扑面而来,定睛去看,只见周妍研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面色苍白如纸,她右手拿刀,左手手腕被割破,正源源不断地往出涌着血。
杨箐简直不敢置信,整个人恍若遭受雷击,眼泪无意识地往下掉,嘴都在抖,目光呆滞,“妍妍,妍妍,这是怎么了?”
声音又迷茫又脆弱,令人生怜。
她想转头去问,却发现随着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松了手,叶秸早已经跑得没影了。
杨箐三步并作两步往周妍研身边走,因为走的太急还不小心崴了脚,跌坐在地,,鲜血瞬间浸湿了她的衣裤。
温热的,令杨箐遍体生寒。
杨箐颤抖着拨通120,带着哭腔,“喂?120吗?这里是圣耀高中文体楼,有学生割腕自杀了,救命,救命啊!!”
杨箐按照120里的指示,寻了个麻绳来,在周妍研左手伤口上方勒紧。做完这些,杨箐的双手已经沾满了血,她举着手,整个人抖若筛糠。
“怎么会这样啊?”杨箐泣不成声,看着周妍研仅仅张了一条缝的眼睛,她勉强露出个笑来,瞬间又哭出声,“妍妍是怪老师来迟了对不对?以后不会了。妍妍不要吓老师好不好?老师马上带妍妍去医院,我们会好起来的,不要,不要这样……”
救护车很快呼啸而来,周妍研被抬上担架。
直到看到周妍研被送进手术室,杨箐浑身上下绷着的那股劲才散掉,双腿一软,她骤然跪倒在地,痛哭起来。
浑身是血又抱头痛哭的样子,引来无数人异样的眼光。
杨箐趴在地上哭了会才缓过劲来,靠墙坐着放空了一阵,她面无表情地从裤兜摸出手机报了警。
……
杨箐给叶秸拨了个电话过去,铃声响了一会,在快挂断的时候被接通了。
叶秸的声音又小心又慌张,“周妍研死了没有?”
“没有。”杨箐垂下眼,突然道:“叶秸,妍妍只对你笑过。你能给我讲讲,她笑起来什么样子吗?有没有酒窝?会不会漏牙齿?我们妍妍是个小淑女,应该不会漏牙齿吧?”
“你说这些干什么?”叶秸简直莫名其妙,“没死就好,这件事可跟我没关系啊,是她自己割腕的……”
叶秸说到一半,杨箐旁边民警的电脑上各种数据跳跃,终于锁定到了一个地址,“找到了!”
杨箐当即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的叶秸更加莫名其妙了,他蜷缩在昨天提早定好的酒店里,将所有被子都盖在了自己身上。
思来想去仍是不安全,他从被子里爬出来,“不行,杨箐也是疯女人,万一她报警,我岂不是完了?”
正拿着手机准备换个地方躲着,叶秸刚打开门就被几个警察控制住了,“不许动!”
“不许动!”
警告声从左右传来。
叶秸感觉被拧到身后的手腕上突得一凉,手铐落锁。他哆嗦了一下,马上叫嚷起来,“警察同志,我冤枉啊!刀子是她自己拿的,手腕是她自己割的,这跟我没关系啊!”
“怎么就跟你没关系?!”杨箐从报警到刚刚,一直十分安静,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简直像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这会她突得歇斯底里地吼叫出声,将警察都吓了一跳。
“什么才跟你有关系?!”杨箐双目猩红,突得就扑上去,扯住叶秸的领口撕打起来,边打边哭,“妍妍还是个孩子,我的孩子啊――我杀了你,我要你的命!!”
警察们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别的原因,愣了几刻才赶紧七手八脚地将杨箐和叶秸隔开。
“这位家长,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犯罪嫌疑人已经捉拿归案,我们肯定会尽快给你一个合理的交代。不要激动。”
一片混乱中,叶秸又挨了好几下才被关进警车。
杨箐录过笔录后被送回医院,周妍研的手术也结束了,还算顺利,就等患者自己醒来。
杨箐看着周妍研气若游丝地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就想哭,强行将眼泪逼回去,她开始联系周妍研的家长。
周妍研留给学校的号码是假的,杨箐几经周转打到周妈那边。
但周妈知道周妍研割腕后的反应竟然是:“要死了?那太好了。你就让她去死好了,医药费可别找我要。”
第15章
周妈的电话挂掉了不知多久后,民警的电话打了过来。
叶秸就是个软骨头,一进警察局,民警甚至什么都没问,他就痛哭流涕地将所有事情都说了。
原来,在他和周妍妍的恋情被撞破并且杨箐严防死守、不许叶秸靠近周妍研后,叶秸就怀恨在心。
那天他偷见周妍研被杨箐发现,不仅没见成人还被迫在家休病假,叶秸就彻底恼怒,准备实施报复行为。
但他的计划只是以自杀的名头将周妍研约到偏远酒店,让杨箐找不到人陷入恐慌,以此要挟杨箐辞职。
可周妍研今天应约而来后,表现就十分怪异,先是拉着叶秸回忆了许久相恋过程中的小事,而后毫无征兆地掏出刀子割了腕。叶秸也被吓得不轻。
虽然据叶秸所言,周妍研割腕过程中,他并没有进行引诱,但在这之前,他确实有教唆未成年人自杀的嫌疑,这件事他脱不了干系。
不过周妍研到底是为何想要轻生对于此案的判定也十分重要。
民警说:“周妍研家长,孩子醒后,麻烦你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杨箐被这一声“周妍研家长”叫的苦涩,干巴巴地应下。
周妍研家长……真正的周妍研家长盼着她去死啊。
杨箐挂断手机,两手握着周妍研完好的右手,额头抵在上面。突然,周妍研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杨箐愣了一下,顿时欣喜地看向周妍研。
周妍研的眼皮颤抖了一下,缓缓睁开。
先是盯着陌生的房间看了一圈,而后举起自己手上的左手,周妍研像是想起了什么、明白了什么,她自顾喃喃道:“连叶秸都抛弃我了……”
眼泪大颗大颗从周妍研眼角滚下,她的情绪陡然沉入谷底,低迷地让杨箐不寒而栗。
周妍研抬头看向杨箐,眼泪止不住的流,“老师,我好痛苦,我活不下去了……没办法活下去了,我想死,我真的好想死。”
“不可以。”杨箐大呵,眼泪滚下来,她连忙上前握住周妍研的手,哽咽道:“无论什么事情,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妍妍,老师在呢,老师会处理好的,我们不要说这种话好不好?”
周妍研却噙着泪笑了,笑容中满是绝望,“生活在光里的人当然可以这么说。老师,你想听听我的过往吗?三两句话就能说完。”
杨箐点点头,然后她便听到了一个从出生就开始不幸的女孩的一生。
周妍研的母亲是个特殊职业工作者,父亲是个对家庭不忠的嫖..客。一次没防备的意外,加上周妈没有打胎的钱,所以周妍研出生了。
周妈孕期并不安分,周妍研在她肚子里时就几次差点死掉,出生后更是脆弱地和猫崽子一般,一看就不是长命相,于是周妍研躲过好几次人贩子的相看。
周妍研看着脆弱,命却极硬。尽管周妈从小到大经常忘记给她吃饭,将孩子活生生饿晕过去;又或孩子生病,因舍不得那点医药费便将孩子扔在一边自生自灭;再或是周妈随便因为一点小事就大发雷霆,将周妍研打得瘫倒在地、奄奄一息,但周妍研都奇迹般地挺了过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周妍研慢慢长大,到了适龄年纪。周妈被警察找上门,勒令她必须让周妍研上学。于是周妍研有了上学的机会,开始接受老师异样的目光、同学家长的指指点点,同学们无休止的排挤和霸凌。
被谁在课桌上用红笔写了大大的“骚..货”,又被谁猛地解了内.衣扣子,引得哄堂大笑,或许这些人都已经忘了、释怀了、平步青云了,但被施暴者永远留在了那里,备受□□。
母亲长年累月的辱骂殴打,父亲的提防冷漠,周围所有人的鄙夷欺辱,世界的恶意像恶鬼一般时时刻刻地围绕着周妍研,只待她稍加松懈便要扑上来将她抽筋扒皮。
若不是政策的突然变革,周妍研这辈子都不可能踏进圣耀这么高级的地方。但那又如何。这个地方对于周妍研而言,只是叫她看清楚自己的人生到底有多么可笑罢了。
有人是天之骄子,被数不清的爱保护着成长,而她呢?
她有过父母、邻里、老师、同学、恋人,却没有收获哪怕一点点的爱。
同样获了一个奖,同学的父母敲锣打鼓,给全班同学送最新款的手机来散喜气。可她呢?
那天是周妍研的生日,她用奖金买了奢牌香水小样送给周妈,希望能得到母亲的一点温柔,却换来周妈的咒骂和殴打,说她是不知柴米油盐贵的赔钱货。
周妍研再一次被打到不能动弹,瘫倒在地。流着泪的双眸看着周妈用香水换了三盒廉价的避.孕.药。
很快,一个陌生男人来到家中。周妍研像死狗一样被周妈浑不在意地踢拽到床板下。
床板吱呀作响,周妍研蜷缩在满是灰尘污垢的床板下。阳光从窗口照进来,停步在女孩空洞流泪的双目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