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婕妤!林美人所言当真?”
李婕妤连连否认:“皇上!嫔妾没有!嫔妾不知此事啊!”
姬意迟深深的看向李婕妤,眼中有着浓重的失望。
转而面向明章帝,哭诉道:“父皇,母妃她撒谎……林美人她说的句句属实!”
“儿臣实在是不忍林美人生生病死,想为林美人请太医也遭阻。”
“走投无路下儿臣遇到了长公主,儿臣苦苦哀求长公主,才终于请来白御医。”
“儿臣属实不知为何母妃对林美人如此狠心。”
李婕妤怒目圆睁,怨毒的看向两人,她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姬意迟会选择站在林美人那边。
“嫔妾没有,皇上您相信嫔妾啊!”
明章帝气极反笑:“好哇,李婕妤你果真胆大妄为!私自鞭打皇嗣宫妃,还意图残害宫妃性命,罪不可赦!”
“来人,传朕旨意,降李婕妤为……嫔,在宫中禁足三月罚抄佛经,好好反省反省。”
李婕妤终于感到害怕,惊慌求饶:“皇上恕罪,嫔妾知错了!皇上恕罪……”
云姣眼中一闪失望,这样的处罚属实是轻了。
但倒也在意料之中,李婕妤之父不日将凯旋回京,此时若是大肆惩处李婕妤难免会令其父不满,皇上也有自己的考量。
甚至也可以说,待李婕妤父亲回京,她的处罚自会不了了之,或许还会再次升位。
不过她此趟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如此。
云姣上前几步扶起林美人和姬意迟,看向明章帝:“皇上,此番四公主与林美人无端受了苦,却是母慈子孝令臣妾动容。”
“李嫔品行不佳想来无法抚养好公主,臣妾想着不如让四公主回到林美人身边抚养?也算全了两人的心意。”
林美人与姬意迟皆期许的望向明章帝。
明章帝沉吟片刻,缓缓开口:“确是委屈你们了。”
“传朕旨意,晋林美人为贵人,抚养四公主,迁宫延禧宫。”
林美人与姬意迟欣喜的谢着恩,李嫔痛恨的盯着两人,怨气布满整张脸。
云姣看着两人莞尔一笑,眼神移向李嫔愤恨的模样,讥讽一笑。
七公主站在一旁似乎是被事情的发展吓傻了般,悄声啜泣着。
明章帝皱眉不悦:“将七公主带回重华宫,李嫔也带进殿去,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殿门一步。”
“是。”
待两人全都被带下去后,永乐宫沉静了片刻。
明章帝安抚着林美人:“待会朕让太医院的人来给你瞧瞧病,这群欺下瞒上的家伙朕自会治他们罪。”
“谢皇上。”
“你刚才说是长公主请的太医,长公主当真如此善心?”
明章帝心中自是存疑,他的印象中姬安情可不是这般爱管闲事的人。
云姣眸光一沉,与林美人快速对视一眼。
林美人怯怯的回答道:“当真如此。长公主说是不忍看到四公主丧母才为嫔妾请的太医。”
云姣哀哀叹气,容色带着几分怜惜:“许是长公主想起了早逝的先帝先后,难免伤怀,才施以援手吧。”
“长公主也是个可怜人,臣妾想着若是臣妾早早去了,独留下朝儿乐儿该是如何的伤心。”
“光是想想,臣妾就受不住了。”
明章帝怜爱地握住云姣的手,安抚着他多愁善感的珍妃:“爱妃切勿多想,你和咱们的孩子都会好好的。”
云姣嫣然一笑,回握着明章帝,两人看上去十分恩爱。
林美人看着这一幕只是不着痕迹的侧过了头。
若是在以前,她或许还会艳羡甚至嫉妒皇上对珍妃的宠爱。
如今,常年无宠的她对皇上虚无缥缈的宠爱已然看淡。
她所念所想只有她的孩子,如今长公主与珍妃帮助她脱离苦海,让四公主回到她身边,她的心中只有感激。
明章帝走后,云姣留了下来,没有一同离开。
林美人再次弯身谢道:“嫔妾谢珍妃娘娘。”
云姣扶起林美人,淡笑道:“本宫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
“林美人还是等长公主来后,亲自谢为你和四公主忙活的长公主吧。”
“嫔妾晓得的。”
“你今日便在这永乐宫再住上一晚,明日一早本宫就派人来帮你迁宫。”
“饶烦娘娘费心了。”
“应该的,委屈你们母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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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中,姬安情在宫中焦急的等待着结果。
瞧见碧灵一脸喜色的走向她,她高高悬起的心便放下了。
“如何?”
“公主,皇上已经下旨,降李婕妤为李嫔,禁足永乐宫三月,晋林美人为林贵人,抚养四公主,迁宫延禧宫。”
姬安情顷刻间满脸含春,脚步轻快地向外走去:“快快快,随我去永乐宫。”
马不停蹄赶往永乐宫,进到林贵人所住偏殿处,姬意迟与云姣都在。
云姣看见姬安情来了,笑逐颜开:“瞧瞧,本宫说了她听了消息定会马上赶来的。”
姬安情眉眼弯弯,微微仰起头哼哼:“那当然,作为主谋的我当然得来检验一下胜利的果实。”
话音刚落,林贵人拉着姬意迟向着姬安情行着大礼。
“长公主的大恩大德嫔妾与公主没齿难忘,嫔妾愿意做牛做马报答长公主。”
姬安情惶恐地拉起两人:“哎哎哎,这可使不得,我就是看不得李嫔这么磋磨你们母女俩。”
“做牛做马的就算了,以后在宫中彼此有个盼头,能够开开心心过每一天就好了。”
虽说初衷是为了救人,但同时能帮助她完成任务也是好事。
林贵人眼眶微红,紧攥着手,往日灰沉的眼眸奇异的充斥着对生活的希望。
“哦对了,我还带了玉肤膏,给你们用吧,今天真是苦了你们了。”
姬安情将玉肤膏塞到林贵人手中,眼瞧着林贵人嘴一张就要说出推辞的话,姬安情赶忙堵住她的话:“不许拒绝,就当作是本宫的……赏赐好了。”
赏赐这个词姬安情总觉得说出来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面对完完全全的古人,说出“送”这个字更显怪堂皇。
稍微再坐了会儿,云姣与姬安情一同离开了。
两人并肩走在宫道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云姣留意着姬安情面上淡淡的愁绪,温声开口:“别多想了,她们俩比你想的更能豁出去。”
姬安情停下脚步,目光灼灼:“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明明可以不受伤的不是吗?”
云姣笑而不语,搭着姬安情的手漫步向前。
一声极轻的喟叹,云姣缓缓开口:“在这后宫中,没有纯白的白纸。”
“只要她们想,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是狠角色。”
“为了争取最大的利益,一时的伤痛算什么?要做就做绝,不留任何余地。”
“在这里,连人命都能轻易牺牲,更何况其他?”
姬安情怔愣住,清澈明亮的眼眸浮上一层看不见的雾。
是吗?
这一切和她在学校里学习的知识截然相反,赤/裸/裸的现实让她无所适从。
条条大路通罗马,最安稳的未必是最一针见血的。
云姣见着姬安情愣在原地,便知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的她必定是受了冲击。
“放宽心,我们无法左右别人的选择,做好自己即可。”
“只要你依旧保持初心,就没有可怖的地方。”
姬安情回过神,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那她们真的能快乐吗?”
“当然,这对她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你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功成名就,全身而退。”
姬安情凝望着脸上遮不住风霜的云姣,心中翻涌着情绪。
“那你呢?在这宫中漫长的岁月中,有迷失了自己的本心吗?”
云姣嘴角上扬的弧度慢慢落下,视线望向远方,似是在看向曾经的自己般。
“有。”
“曾经我只想好好活下去,如今除了活――还想争。”
“想活就得争,有了牵挂不争的结果便是林贵人与四公主。”
“我早就忘了在现代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了。”
云姣说的云清风淡,姬安情却是悲从中来。
这一切太恐怖了,活生生的让一个鲜活的现代灵魂融入皇权的桎梏中。
姬安情神色坚定,斩钉截铁:“我不会的,我无法在这里安然的生活着。”
“我每一天都不曾忘记,我是安情不是姬安情。”
云姣落在姬安情身上的眸光藏着看不透的深意。
有些影响与变化,发生在潜移默化间,不是她们能阻止得了的。
云姣莞尔一笑,透过姬安情像是看向过去的自己。
“安情,我知道你有办法能回去。之前不曾过问,如今也不会过问。”
姬安情吃惊的看向云姣。
“回去吧,拼尽全力的回去,越早越好。”
“你不必对这一切感到害怕,我会一直帮你,直到你离开。”
“一定,要坚定不移的选择离开。”
一定要逃离这,不被时代同化,不被牵挂绊住,鲜活的活着。
而她,早就逃不脱这四方宫墙了。
第19章 不信
林贵人迁宫后,没过几天安生日子,李嫔就解禁了。
准确来说,李嫔不仅解除了禁足,还重新复位为婕妤。
才刚刚起床就听到这个消息的姬安情整张脸臭到不行,就差写着“不爽”这两字了。
帮了林贵人与姬意迟,两人很给力的给她涨了三个百分比进度。
她还没乐呵几天呢,李嫔竟然就要被放出来了,甚至还要再次复位!
这是什么世道,犯错的人禁足个几天就完事了?
姬安情气恼地问向景枝:“为什么?”
“公主,今日宇文将军带着军队班师回朝了,皇上在早朝时嘉奖了随行军工卓越的几位将军,其中就有李婕妤的父亲李副将。”
“皇上下了早朝后就下旨为李婕妤解禁足,复位了。”
姬安情心里狠狠怒骂着,还真是前朝后宫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
生了会儿闷气,姬安情瘫倒在贵妃椅上,无奈望天。
总归林贵人搬出了永乐宫,应当会比从前的日子好过许多。
好一会儿,景枝再次走进殿内,开口:“公主,太子殿下请您到东宫去,说是有要事需商讨。”
姬安情坐起身,应下:“那我即刻便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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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殿。
下了早朝后,明章帝单独召见了宇文将军。
“爱卿比预估到京日期早了许多。”
“朕不是派人传信于爱卿不必日夜兼程吗,怎的爱卿难道没收到吗?”
宇文清低垂着头讥讽一笑,若真如预估时间回京,恐怕木已成舟,他怎能不快马加鞭回来。
“臣听闻长公主要与姜国三皇子和亲,想起先帝对臣的嘱托,心中疑惑不已,夜不能寐,遂马不停蹄赶回。”
“敢问皇上,可有此事?”
宇文清抬起头,直视着明章帝,眼神清明而又坚定。
明章帝笑不达眼底:“确有此事,姜国想与我朝联姻,如今宫中唯有长公主年龄相符。”
“宵小姜国何以为惧,臣认为皇上无须答应联姻,若是姜国生恼意图开战,臣便即刻带兵领将上战场。”
明章帝轻笑道:“爱卿还是太冲动了。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两国关系融洽,才是百姓所期望的。”
宇文清目光如炬,毫不退让:“臣以为此事不妥,长公主与太子殿下有婚约在先,再怎么样也轮不到长公主去联姻。皇上大可在宗室朝臣子嗣中选一人封为公主,与姜国联姻。”
明章帝背过身,云淡风轻的开口:“长公主身为皇室血脉,这是她应尽的责任。长公主与太子尚未成婚,婚约自是能取消的。”
宇文清眼眸一闪而过愠怒,掷地有声:“皇上三思!先帝临终遗嘱,不可不为。”
明章帝甩袖怒斥着宇文清:“当今皇帝是朕!尔等效忠的是朕而不是先帝!”
“臣效忠的是姬朝皇室,长公主是姬朝仅存嫡系血脉,不可有任何闪失。”
明章帝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宇文清,良久开口:“若朕执意如此呢?”
宇文清单膝跪地,傲骨铮铮:“臣与万千将士誓死守护皇室血脉。”
明章帝气极反笑,将御案上的茶杯甩向宇文清。
茶杯不偏不倚扔中宇文清,宇文清眉眼未皱一分。
“好啊!先帝当真选了个忠臣!即刻起,你便待在府里好好修养身体,军队的事务全权交予李副将负责。”
宇文清心下了然,明章帝今日搞这一出目的就是为了夺他的兵权,以好彻底大权在握。
冷冷一笑,宇文清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臣遵旨。”
待宇文清走后,明章帝才收起那副怒容,垂眸沉思着。
比起兵权,更重要的是虎符。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