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洒在地上的牛奶竟然“咕噜咕噜”冒着泡,还一点点褪去白色,显出一层黑色的液体。
许嫔声音尖锐而刺耳:“皇上!牛奶里有毒!有人要害嫔妾!”
所有人的心都被许嫔的话打破了平静。
明章帝脸色阴沉,明显透着不悦:“大庭广众下大声喧哗成何体统,既没事何必闹出这般大动静?待宴席结束后再查。”
许嫔哽着一口气,不甘不愿地扶着肚子坐下。
淑妃秀眉紧蹙,温声开口:“皇上,许嫔妹妹这壶牛奶本是臣妾特意为珍妃妹妹准备的,听闻珍妃妹妹喜爱牛奶还叫御膳房那边仔细着。”
“只是可惜的是,待备好了才知珍妃妹妹如今闻不了牛奶味,这才将这壶牛奶给了许嫔妹妹。”
“臣妾想着,既然牛奶里似有毒,那会不会是有人想借此机会暗害珍妃妹妹,却不曾想误伤了许嫔妹妹?”
“臣妾作为负责此事宴席的人,即便最后查出是谁下的毒,臣妾也是失职办事不当,还请皇上责罚。”
淑妃这一段话,本不想在万寿节多事的明章帝不得不重视了起来。
无他,只因淑妃提到了他最爱的人珍妃,但凡涉及到珍妃的安危,他都无法不在意。
明章帝拧着眉,面色凝重,沉声:“查。”
太医很快就来了,那壶牛奶的确有毒,不过却不是什么剧毒,不过是些会令人风寒的毒。
许嫔这才松了口气,她虽说没有喝进去,但也是小抿了一口,生怕这般也会毒性入体。
不过区区风寒毒,想来没什么大碍。
明章帝挥挥手让太医退下,剩余的事情待宴席结束再说,总不能让百官在这干晾着。
再次恢复歌舞升平,大臣们举杯庆贺,欢度着万寿节。
吃瓜群众姬安情适才闷头吃了不少东西,此刻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满足到不行。
还不忘在心里感叹一句,这样的宴席除了吃东西外毫无乐趣。
随着时间的流逝,宴席逐渐至尾声,明章帝的脸上也显出了几分酒意,好不惬意。
不过显然有人并不准备浪费万寿节这样好的日子,就让它这般过去。
只见宴席末排座位上站起来一个人,高声喊着:“近日民间有传闻,太子与长公主早有定亲,不日将大婚,敢问太子与长公主,此事可当真?”
莫名其妙被点名的姬安情抬起懵然的双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姬容朝温尔一笑,回答道:“确有此事。”
那人却是讥讽一笑:“那就有意思了。”
“微臣有一庶子,说是与长公主已经私定终身,还交换了信物。”
“微臣本是不信的,可当犬子拿出信物时,微臣是不信也得信。”
“只是没想到有传闻太子与长公主将成婚,犬子深爱长公主,不信此事,苦苦痴等长公主。”
“微臣不忍犬子日日以泪洗面,故此想要长公主给犬子一个说法。”
此人一番话,震惊所有人。
尤其是姬安情,犹如五雷轰顶。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不然这人说的话怎么句句戳她耳朵?
什么私定终身?什么交换信物?都放的是什么进口屁,她简直闻所未闻。
说书的也没这么能编啊?
不等姬安情反驳,坐在最上头的明章帝先开了口:“哦?爱卿此话可不得胡说,长公主何等身份,岂是你府中小小庶子配得上的?”
那人当即跪下:“微臣自知身份卑微,犬子也万万高攀不上长公主。但长公主亲口与犬子说过,先帝允长公主多夫,会以侧夫之礼接犬子入公主府。”
“可若是长公主要与太子成婚,那给微臣八百个胆也是不敢让犬子与太子共侍……”
那人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再多说几句就是对太子的不敬了。
姬安情一双眼睛瞪得通圆,一个头涨得比两个大。
她怀疑自己穿错书了,怎么还有什么侧夫?
有没有搞错啊,这人写错书了吧?!这明明是女尊的内容,和这里的时代不符啊!!
姬安情脸色变了又变,底下的百官也亦然。
有相信同僚话的,也有不信的,更多的处于看戏阶段,但都不约而同的观察着太子的神色。
毕竟,尊重如太子,未婚妻不洁还放言要多夫,即使对方为长公主,也是一大耻辱。
姬容朝倒是气定神闲地饮着酒,似乎和自己无关一样。
明章帝狠狠拍了拍桌子:“放肆,说得都是什么浑话!”
“令子可在?传上来问话!”
“是。”
大殿上气氛紧张,所有人静静等待着故事的另一主人公登场。
少顷,一位身穿一袭白衣的男人走入殿内,向明章帝行着礼。
此人唇红齿白,淡淡的眉毛下双瞳剪水顾盼生姿,肤色白皙,脸上挂着愁绪,瘦弱的身子生生填了几分柔弱之美。
活脱脱就是一绝色的美人,可惜性别为男,却以依旧令人怜惜。
姬安情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目瞪口呆。
这人虽不如姬容朝气宇轩昂朝气倜傥,但也别有一番清新俊逸之感。
姬安情突然有些怀疑,难不成她还真和这位有什么亲密关系?
她是绝对不可能有的,但万一是原主留下的风流债呢?
毕竟,人家确实长得好看啊!
姬容朝一刻不曾漏掉姬安情的表情变化,握着酒杯的手一点点握紧,目光凌厉地打在男子身上,剑眉双眸透着极大的不悦。
明章帝厉声问着:“你便是那位与长公主与私情的庶子?”
地上的人声音清润悦耳:“草民方廷,两年前与长公主相识,对彼此一见倾心,私下里长公主与草民经常有往来。”
大殿上一片喧哗,方廷的每一句话都令他们大为震撼。
明章帝看向姬安情,审视而又幽森:“长公主,他说的可是真的?”
姬安情这回反应迅速地站起了身,坚决否认:“本宫不认识此人,他们所言都是无稽之谈。”
暗地里姬安情悄悄松了口气,还好这人说的是两年前,她把记忆翻烂了都找不出这号人物,足以证明此人在撒谎!
方廷眼含期许,直到姬安情的话落下,他才难以置信地紧盯着她:“长公主怎能如此对待草民,我们……恩爱的过去您都忘了吗?”
方廷停顿的恰到好处,若不是姬安情很清楚他俩真没关系,都要误以为是什么真爱翻脸不认人戏码了。
姬安情回瞪方廷:“你少血口喷人胡言乱语,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你一张嘴就能编故事,本宫可没你这么大能耐。”
“凡事讲证据,证据呢?如何证明本宫与你有段情?可别什么盘子都往本宫头上扣。”
方廷如受莫大的委屈跌坐至地,泣涕涟涟:“草民,有您送的信物。”
“那你倒是拿出来啊。”
姬安情嫌弃地别过了脸,她就是看不惯柔软不能自理需要别人保护的细狗男人。
什么用都没有,最多能和她比一比谁的眼泪多,可能还比她哭的娇呢。
还是姬容朝这样的她喜欢,她能安心地躲在他背后,安全感满满。
悄悄地抬眼看向姬容朝,却不料他也正看着她,目光相对,心弦震荡。
姬安情迅速收回目光,低垂着眼,深吸一口气,再度看向方廷。
再看清方廷手上为何物后,姬安情一点点变了脸色,怔愣在原地。
第42章 禁足长乐宫
方廷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双鱼玉佩。
众人疑惑地看着他,方廷抽噎着声泪俱下:“这是长公主赠于草民的定情信物,是先帝耗费珍稀玉料所造,整个姬国仅此一块。”
“而且,玉佩内侧还刻了长公主的小字。”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望向那晶莹剔透的玉佩,仅仅只是远观就足以判断出并非凡物,心中已然信了一大半。
姬安情陡然间身子发冷,指尖颤抖,隐隐有了些猜测,目光找寻着坐席上的赵贵人。
姬安情的眸光淬着受伤与被欺骗后的惘然,视线相触,赵贵人微微侧首躲开了那道炙热的目光。
赵贵人扭着手帕,第一次有了难堪之感。
只因姬安情那双无害的眼睛,竟然没有一丝对她的怨恨,只是有着显而易见的受伤,她一时无所适从。
“双鱼玉佩本宫一直好好的放在宫中,你手中的怎么可能是真品?”
方廷含情脉脉看向姬安情:“长公主,您忘了吗?您不仅将玉佩送给了草民,还为草民打了一模一样的双鱼玉佩,内侧刻上了草民的小字,说要珍藏在宫中。”
姬安情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撑着脖子嘴硬道:“不信。”
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仍旧抱着几分期待,令景枝回宫去拿双鱼玉佩。
待景枝拿来双鱼玉佩后,姬安情迫不及待地翻看玉佩的内侧,果真有一个小小的廷字。
姬安情浑身一凛,满脸死灰,喉咙发干,说不出一句话。
她真切地确认了,她被人陷害了。
明章帝沉声开口:“将两块玉佩呈上来。”
总管太监动作利索地呈上给明章帝看,他仔细端详着,脸色却是越发难看。
明章帝一挥袖,两块玉佩扫落,赝品的那块碎了个彻底,真品的依旧完好无损。
他勃然大怒,怒斥着:“姬安情!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姬安情堂皇的没有惧意,而是置若罔闻,径直去捡起了那块玉佩。
抬起头,直视着明章帝,不卑不亢:“我蠢,我认。”
“可我不认与此人有私情。”
方廷的父亲再度开口:“长公主身份高贵,微臣与犬子高攀不起。如今长公主不认这份情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可怜了犬子一份真心。”
这一招以退为进无异于火上浇油,明章帝更是平添几分怒意。
“爱卿放心,朕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既然如今长公主已经有了两情相悦之人,依朕看完全可以解除与太子的婚约。”
“待选个良辰吉日,朕为你们赐婚,也好全了你们两个一片真情。”
姬安情紧攥着裙摆,头脑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清醒。
背后之人为什么要搞这么一出?如今看来,可以达成两个目的。
一,败坏她的名声。
二,解除与太子的婚约。
可最希望她与姬容朝解除婚约的只有云姣,云姣是万万不可能这般对她的。
除此之外,她再也想不到还有谁有这般大的本领做出这一场戏。
联合了嫔妃、大臣及其子,还能在短短几天内打出双鱼玉佩的赝品。
本事不小。
她不会让背后之人如意的。
姬安情咬着牙,后颈挺拔,声音铿锵有力:“本宫与他并非两情相悦,皇上无须赐婚。”
她此刻模样与第一次面圣时的惧怕截然不同,眼眸中满是无所畏惧倔强倨傲。
“本宫非太子不嫁。”
这句话不是出于感情,而是出于一腔反骨。
她算是意识到了,与姬容朝的婚约是块烫手山芋,背后之人就是看上了太子妃的位置。
她偏偏还就是不让了,等到她要离开的那天再解除婚约拍拍屁股走人。
气都要把那人气死。
姬容朝嘴角微微上扬,小酌了一口酒,似乎完全不在意底下跪着的那个男人。
生怕姬安情再说出几句豪言壮志惹得明章帝怒火中烧,云姣柔声开口:“皇上,仅凭一块玉佩就断定长公主与方家公子有私情是不是太过于草率?”
太后也在此次适时开口:“皇帝,先帝留的旨意可万万不能如此轻率对待。”
明章帝似是被说服,收了收脾气,看向云姣:“那爱妃以为如何?”
“方家公子称与长公主两年来多有往来,想来除了玉佩应该还有其他能证明与长公主有私情的东西吧?”
方廷似乎早有准备,又拿出了一些信件:“这是长公主写于草民的信件,草民一直都有好好珍藏。”
姬安情心一沉,看来背后之人准备的很是充分。
信件再次被呈上给明章帝看,明章帝草草看了几份就不再看了。
都是些没有营养的甜言蜜语。
明章帝让总管太监拿去给姬安情看,姬安情木然拿起信件,一瞬间仿若置身冰窖。
的确是原主的字迹,分毫不差。
但却不是她的字迹,她压根就不会写毛笔字。
可她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不会毛笔字,只能生生认下这些信件。
比起憋屈,姬安情此刻心中的疑惑更甚。
究竟是记忆欺骗了她,还是背后之人模仿她的字迹?
明章帝见姬安情无话可说,气笑:“好哇,既然你无话辩解,那就说明这事不假了。”
“既然有信件,那定会有两人相约见面的时间,查一查当日长公主是否有出宫记录就知道这信件内容是不是有假。”
一直没说话的萧贵妃突兀开口,点出了关键。
信件可以作假,玉佩可以作假,但出宫记录做不了假。
宫中所有人都需凭腰牌出入宫门,有专人负责记录归档。
云姣有些意外萧贵妃会为姬安情说话,想到她和贤妃的恩怨,心中有了猜测。
方廷低垂的眼眸一闪而过慌乱,隐晦地看了一眼姬安情,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
出宫记录归档册很快拿来了,总管太监亲自一一比对,而后回禀着:“皇上,信件上的时间只有一处时间是相吻合的。”
“何日何时?”
“十月廿十一申时。”
姬安情一愣,绞尽脑汁想着那一天为什么出宫,却是越想越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