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棠把相机放在膝盖上，睁圆了眼睛，找了好一会才看到站在最后排角落的段清野。
十一个人站在一个有些狭小的舞台是什么感觉？
放眼望去全是人，他们穿的还一模一样，只能靠发色认人。
段清野被前排的队友挡的严严实实，还好他个子高，露出了银灰色发顶。
最前排的白头发伴着鼓点转身，林棠露出了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个粉色眼影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个玻璃唇……
等所有人全都转过来后，林棠的表情已经逐渐麻木。
不光穿的一样，妆容都像是复制粘贴的大浓妆。
她知道舞台妆要浓，但这个妆容也太敷衍了吧？
林棠完全没有了拍摄的欲望，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舞台。
忽略辣眼睛的妆发，十一人的舞蹈功底还不错，水平错落但都在及格线以上，第二排有人明显在划水。
第一排的粉头发和白头发脸上的表情也不够到位，明明是一首律动轻松的歌曲，笑容却有些勉强。
糊，有糊的原因的。
林棠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刚才密密麻麻的弹幕减少了很多。
【怎么还没结束啊，我要看方阳！】
【好难听】
【脸盲症发作了，看的眼疼，先撤了】
【刚才一闪而过的小哥哥还挺帅的，这是什么团啊？】
她扭头往身后的观众席也看了眼。
刚才方阳在台上的时候，观众席不少人都举着相机手机拍照。但这会大部分人都在低头玩手机，头也不抬。
怪不得。
这种落差也太残忍了。
她并不觉得观众做的不对，反而对这个团的印象更差了。
没人看就划水，就永远不会有出头的机会。
虽然她几乎看不清段清野的脸，但从人堆的间隙里，能看出来他是这个团里唯一一个认真对待舞台，不划水的人。
看着段清野在人群中晃动的银灰色发顶，林棠举起了手中的相机。
前排的粉头发惊呼了一声，差点把旁边的蓝头发绊倒。
第5章
第5章
音乐还在继续，但舞台上的站位有一瞬间的慌乱。
好几双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林棠的身上。
有人在拍！
她是刚入坑的粉丝吗？
林棠举起相机的动作，仿佛为这个舞台注入了一丝活力。
录制棚的地板被跺得哒哒响，气势十足，引得观众们也抬头看了几眼。
如果说刚才的舞台整体是50分的水平，现在勉强达到了60分。
最后的结束pose，C位的绿头发甚至没有看向节目组的镜头，喘着气，眼神直勾勾地看向林棠的镜头。
十分热情地送了个wink，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林棠：……
所以说，追糊团也是有好处的，对于普通粉丝来说，更容易得到福利，追的次数多了，爱豆们也眼熟，见面时打个招呼都是很常见的。
林棠也好久没有追过这样的糊团了，觉得很新鲜。但经历了无数次的追星和塌房，她也很难为这种福利心动了，更在意的是舞台的光线好不好，拍图的效果怎么样，要怎么构图，怎么修图。
她放下相机，调出刚才拍到的照片。
照片里塞满了十一人，看起来像毕业大合照。
后排的段清野又被挡住了，但因为优越的身高，露出了一双狭长锐利的双眼，被汗水打湿的银灰色碎发搭在眉眼上。
但，几乎没有一张能用的照片。
修图都拯救不了……
救命啊！
表演结束，男团成员们呼吸还没平复，就排着队下台。
主持人也走上舞台控场：“感谢SUNSET男团的表演！接下来还有一位重量嘉宾，大家稍等片刻。”
台下的观众终于收起手机，脸上的表情从漫不经心变为了期待。
“几位老师，麻烦走快一点……”
一旁的工作人员弯着腰，小声地催促着刚从舞台上下来的一帮人。
走的也太慢了，第一排有什么东西吗？
镜头早就不在这里了啊？
耳麦里传出导演催促的声音：“动作快一点，吴老师已经在候场了！”
他又催了一遍，这群人终于加快了脚步，但神情莫名有些不舍，往身后的方向又看了一眼。
？
看什么呢？
此时，林棠感受着一道道热烈的目光又从自己身上过了一遍，似乎都能听到他们的心声：“怎么不拍了？”
突然有些良心过不去呢。
还好她没有良心~
她一脸淡定，像是根本没察觉这种氛围一般，抱着相机，手指虚虚地搭在快门键上。
直到段清野走到她面前时，她才开口：“段清野，加油。”
声音很轻，但足够让他听到。
他惊讶地回头过，额头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珠，锐利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柔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谢谢。”
他的声线低沉，有些紧绷。
耳垂也有些发红。
嘶。
反差萌！
林棠的动作比脑子更快，嘴角噙着笑意连拍了好几张，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后台的侧门。
拍到正脸了！
好他妈帅！
系统也在尖叫：“啊啊啊，他好帅，他还脸红了，好可爱！”
刚才，段清野和林棠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到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和薄荷味发蜡的味道。
系统感觉自己的数据串都有些发烫。
*
“刚才那个是我们的粉丝吧？”
“肯定是！”
“她好像是方阳的粉丝……”
“现场爬墙不行吗？我跳的这么帅！”
后台走廊，男团成员们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纷纷讨论起来，语气激动得像是回到了刚出道的时候。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在现场见过粉丝了！
曾经人气最火的时候，舞台下从来不缺举着横幅的粉丝，镜头也永远对准他们。
但自从队长退团后，情况就越来越糟。
曝光机会变少，粉丝们热情减退，几乎看不到愿意花钱来现场的粉丝。
像今天这种综艺，节目组也没给他们分门票，粉丝想来的话，只能花钱去买。但因为主嘉宾方阳最近人气高涨，门票的价格也随之上涨，更没有粉丝愿意来现场了。
最令人兴奋的是，刚才那位新入坑的“粉丝”可是扛着相机的！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能有曝光了。
对于有名气的明星，公司自然会倾斜资源，安排专业摄像师帮忙拍照拍视频，发到网上营业维持热度。
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营业机会了。
没有曝光，就没有机会。
只会越来糊。
等她把照片发到了网上，说不定就能吸引不少新粉。
就像昨天季宵凭借一张机场照上了热搜。
这，就是粉丝和站姐的重要性了。
成员们对视几眼，不约而同开始幻想自己上热搜的场景。
“对了，段清野，刚才你是不是跟她说话了？”
绿头发想起刚才扫到的一幕，停下脚步，侧身朝后面问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暴躁。
这句话一出，其他成员也都纷纷脚步一顿，扭头看向段清野，表情不太友好。
段清野凭什么？
他干什么了？
段清野抬起头，眸色深深。半晌，淡声说：“嗯。”
“她说什么？”
几道质问的声音同时响起。
段清野不想和他们纠缠，垂下眼眸：“她说，让我们加油。”
不是的。
她说的是，段清野，加油。
“我就知道！”绿头发顿时兴奋，朝旁边的粉头发炫耀道：“你刚才也看到了吧，结束的时候，她肯定在拍我！”
当初出道时，他的标志动作就是wink。
啧，说不定她就是看到自己才爬墙的！
吵闹间，助理推开化妆间的门，冲他们晃了晃手机：“今天的直播录屏发超话了，王哥说让你们上线转发。”
王哥是SUNSET男团的经纪人，他手下带了不少艺人，自然不会对这个糊团太过上心。
团队的宣发也是直接录屏直播间，简单剪辑一番就发出去，更别提调滤镜去环境噪音了。
再说了，这样的“工作”本来就是粉丝自发做的，经纪人能记得这件事情已经很用心了！
这一次，男团成员们格外默契，迫不及待地冲向化妆间拿起手机，点进超话。
除了团队发的视频外，超话里还有几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录屏视频。
还是有活粉的。
只不过每条微博下的评论都只有两位数。
一群人先后点进视频，嘈杂错乱的音乐声在化妆间响起。
助理捂住耳朵，逃也似的跑出了化妆间。
太吵了！
走廊里，段清野靠着墙壁，歪头带上耳机，隔绝了房间里的吵闹声。
修长手指点了点屏幕，表情专注。
录屏的画质不够清晰，舞台的打光也格外暗淡。
唯一的优点是，背景音没有观众的欢呼声。
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盯着画面暗处的某个角落，反复看了好几遍，唇角溢出一丝苦涩。
一首歌也就四分钟不到的时间，但他出现的画面只有10秒，没有正面镜头。
还是看不到自己啊。
按理说，舞台的站位是时刻变化的，编舞师也是这么排的，让团队的每一个人都能有几秒站在C位的机会。
但队内人气最高的几个人格外霸道，死死地把他摁在最后排的位置。
经纪人没时间管，也不太想管。
好像已经彻底放弃了他们这个团……
他在公司当了五年的练习生，当初得到这个出道机会时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失落。
被塞进SUNSET后，其他十名成员对他敌意很深，队内暗搓搓的冷暴力霸凌就不提了，公开活动时也总是挡住他的镜头，采访时刻意内涵。
在微博上搜自己的名字，出来的结果也全是谩骂。
他真的，很想有人能看到自己。
段清野想起刚才在观众席第一排，看到的那个举着相机的女孩，睫毛颤了颤，一滴汗珠吧嗒落在了屏幕上。
她……会是我的粉丝吗？
不可能吧。
他下意识就否定了。
毕竟才十秒钟的时间，怎么可能被人注意到？
但，还是有一丝期待，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偷偷冒出来。
*
另一边。
终于等到综艺录制结束，林棠匆忙赶回酒店，先把“芝士老板”的照片打包发给了她。
很快就收到了对方的消息和转账。
【一片芝士：神仙太太！！！】
【一片芝士：呜呜呜太绝了！我感觉都不用修图了……】
【AAA给我钱：谢谢老板~】
她放下手机，注意力放在传到电脑上的照片，一边挑选一边下载ps。
几百张的照片里，能用的其实很少，只有最后拍的几十张照片勉强能用。
妆感太重，可以修。
光线不好，可以修。
背景杂乱，可以修。
没有站姐修不了的图！
她挑了几张构图不错的照片，连着修了好几张，直到身体都有些僵硬了，还是不太满意。
抬起头，歪了下脑袋活动颈椎，刚好看到一束光透过玻璃打在酒店的白色墙壁上，光影错落的一幕格外有氛围。
林棠动作顿了顿，突然来了灵感。
二十分钟后，她怔怔地看着屏幕上的成片。
就是这种感觉！
段清野身上有一种很迷人的矛盾气质，就像她第一次看到他时，惊艳之余并不会有太多的心动，毕竟娱乐圈的美人太多了。
但看着这张照片，她感觉身体里仿佛有电流穿过一样，指尖酥酥麻麻的。
林棠熟练地申请了新的微博账号，敲下【片刻心动】这四个字，把这张照片发出去。
这是她的第一个站子。
也是段清野的第一个站子。
这是一张黑白色调的照片。
右上角一小束明亮的光线落在了骨节分明的手掌上，映照得如同一块温润玉石，黑白色调让光影更加纯粹，注意力瞬间被吸引。
修长手指轻扯领带。
白衬衫，黑色领带，透着一股禁欲的味道。
他的身前是一扇虚掩着的大门，一半的侧脸落在阴影里，嘴角勾起的弧度看起来一个猎手，看到自己的猎物后，不慌不忙地扑上去。
克制又冷静。
这种氛围感让人瞬间脑补出无数故事。
全程围观的系统偷偷摸摸将这张照片存进了自己的数据空间。
呜呜呜，好帅！
第6章
“宿主，你有58个粉丝了！”
“又有新评论了！”
“人气值也涨了！”
系统表现得比林棠还要激动，恨不得每隔一秒就报一次数据。
林棠刚整理完东西准备退房，她拿起手机看了眼评论。
23条评论，69条转发。
【好帅好野啊！！！】
【一分钟，我要知道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
【是不是发错超话了？但是好帅啊，救命】
【啊啊啊啊啊好想成为这条领带（胡乱发言】
评论里，居然没一个人认出来这是段清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