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不过。
哪怕他日日夜夜给自己加练，但等级摆在那儿，他要比他们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勉强跟上他们的脚步。
打不过，便只能被动承受。
他闭上眼，等着拳头落在自己的身上，可等了好几秒，想象中的痛楚还是迟迟没有到来。
他睁眼，看见桑欲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面前。
她挡住了谷阿莫的拳头，轻轻松松将人拦下，旁边几人都没反应过来。
“……姐？”
谷阿莫反应过来后，呐呐喊了一声，桑欲没应，只定定把程俞年看着。
见程俞年终于睁眼后，才“嗯”了一声，将谷阿莫的手腕放开：“今天辛苦你们了，明天还有课，带着去吃些东西，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好的，桑姐。”
谷阿莫收回手，朝旁边的一群人打了个手势，一行人慢慢后退，消失在夜色里。
独留程俞年和桑欲二人。
桑欲还是没有收回视线，从程俞年来这儿到现在，饶是对着谷阿莫说话，她都没有挪过目光。
程俞年抿唇，并不看她。
两人面对面站着，却又处于完全没有交流的状态，沉闷的空气里，连风吹都没有，只有极其轻微的呼吸，一点一点散在空气中。
他轻轻吞了吞。
他在等。
可是等了足足几分钟，面前的人还是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空气一冷再冷。
程俞年还是忍不住转回了头，视线相撞，却被桑欲眼中的冰冷给刺痛，他最终觉得无法忍受，抬脚就往外走。
才走一步，手腕便被猛地攥住。
桑欲和从前无数次一样，简单拦住他的脚步，手指用力，握着他的手腕将他狠狠往后一拽。
她下手用的力气极重，一点儿没有收力。
程俞年没料想到这一出，半点没有防备，整个人止不住往后退，直退了好几步，才重重地摔在了另一面墙上。
这面墙坑坑洼洼，很有些年头了，上面还留着一些往年的，裸露在外的凸起，程俞年的肩胛骨磕在上面，痛得他溢出一声闷哼，一时失了力，撑着墙面慢慢往下跌。
桑欲听见了，却没管，慢慢上前，阴影逐渐将程俞年笼罩。
站定在他面前时，她才随着他，一同缓缓蹲下。
“程俞年，”她沉着脸，视线从他冒出薄汗的脸上一寸寸扫过，“先前还在跟你说，让你有想要的告诉我，我会尽量满足你。”
“可是你转头就来搞些有的没的，是觉得我的条件无法满足你吗？”
“或者说，是觉得桑家的条件不能满足你的愿望？”
她目光极冷，有那么一瞬间，程俞年甚至以为他回到了好多年前，回到了才认识她不久的时候。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程俞年咬牙忍着后背的疼痛，几乎是一字一顿。
“施舍？”
桑欲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东西，浅浅笑了声，伸手掐住他的下颌，手下用力，迫使他不得不抬头与她对视。
她将头凑了过去，几乎是鼻对鼻，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湿热的呼吸洒在他的鼻翼两侧，向他解释：
“这不是施舍，这是补偿。”
“够了。”程俞年恢复了些力气，交织的呼吸打在脸上，他指尖发颤，有些无所适从，一把挥开了桑欲的手，挣扎着重新站起来。
“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你放弃吧。”
他脚步匆匆再一次想要离开，桑欲却还是不如他的愿，反手逮住他的手腕，再一次将他扔到墙上。
肩胛骨的疼痛再一次袭来。
这样的事儿桑欲从前没少干，若是放在之前，他好歹是个alpha，哪怕桑欲力气再大些，他alpha的体质在那儿，勉勉强强也能撑住。
可现在他不过是个用了性别伪造剂，暂时伪装成A的omega，这疼痛程俞年根本忍受不住。
眼看着又要往下跌去。
“放弃？”
桑欲面色不耐，单手伸出卡在他的腰际，防止他继续倒下去，自己却是又上前了一步。
两人贴得更近。
“程俞年，你可别后悔。”
“我不会。”
桑欲哼笑一声，面上恼怒不显，一步步逼近，“真的不会吗？”
“本来我说让你去北岸学府，将你现在的性别瞒下来，等你恢复alpha时，再将你安置过来，可你偏偏不听。”
“你猜，如果你现在的真实性别被学校发现了，被程家发现了，你会怎么样？”
“流放几年？或者程家为你求情，将你保下来，再立马将你送出去联姻，作为家族联姻的工具？”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是在程家少爷具有分化成omega概率时才被认回来，在程家少爷分化成omega时才被正式承认为程家继承人之一的吧？嗯？”
桑欲每说一句，便更前进一点，将程俞年的面部变化尽收眼底。
其实在桑欲的圈子里，程家根本排不上号，桑家更是高了程家一个档次，她和程俞年为敌，只是因为当时空檀夹在两人中间而已。
她看不惯。
不熟悉归不熟悉，程家现任家主一向玩儿得花这事，知道的人并不少，圈里还算是比较出名。
作为一个新挤进上流圈子的家族，程家本该踏踏实实稳固地位，但现任家主花心又没有责任心，肆意哄骗omega，处处留情，连自己遗留在外的孩子都不承认。
程俞年便是不被承认的私生子中的一员。
但可能是程家恶事做得太多了，被程家家主寄予厚望的程家正牌继承人分化成了omega，程家这才急了，将从前自己看不上眼的一干私生子女们全部认了回来。
准备矮个子里拔高个儿。
但是，哪怕程家给了这些私生子女们合理的一部分继承权，他们不过也只是程家手中的一把刀，一个盾牌罢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继承权最大的，还是在那程家少爷手上。
桑欲相信，程俞年如今这真实的omega身份，但凡让程家听到了一点儿风声，程家就绝对不会放任他在外面，肯定会仔仔细细地确认他的性别。
若是真的肯定了omega性别，他就会被程家毫不犹豫地推出去联姻，作为程家往上爬的垫脚石。
被榨干得不留一滴水分。
原文里，“她”并没有分化成为高等级Enigma，程俞年也并没有分化成omega，但这种事，她一个外人尚且能够看清，她不信程俞年一个在原文里几乎活到了大结局的反派能看不出来。
是看不出来，还是刻意忽略？
她垂眼看向程俞年，想更仔细瞧瞧他的反应，却见他一张脸发白，眼神恹恹的，唇瓣还在小幅度地发颤。
被吓到了？
“啧。”
桑欲抬起右手，将程俞年微湿的额发给撩开了些。
她老早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
只是没想到，omega居然能脆弱到如此地步，仅仅力气大了些，便一点儿还手之力都没了。
见他不说话，桑欲没将手收回来，反倒指尖顺着他的脸型轮廓慢慢向下，从精致的下颌线，再到脆弱的颈动脉，她的手最终停在了他的脖颈后面。
那里有一处小的凸起，哪怕隔着衣服，桑欲也能轻而易举地精确找到位置。
手指轻点着，有意无意落下。
指尖的热度透过薄薄的一层衣物，最终被程俞年的感官捕捉，桑欲清楚地察觉到他打了个颤。
“别碰我！”
程俞年用了最后的力气想要打掉桑欲放在他脖颈处的手，但桑欲早有防范，在他手过来的一瞬间将他抓住。
“程俞年，”桑欲到底不想做得太过分，只虚虚握住了他的手，“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北岸学府，你去不去？”
“我说了，我不去。”
“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好意，哪怕你今天打死我，我也不会去。”
桑欲点了点头，松开了握着程俞年拳头的手，脸上又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表情，颇为理解：“这样啊。”
程俞年只听得她带笑的尾音传来，没等他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脖颈处便传来一股他无法招架的酸胀。
是桑欲。
“……唔……”
他忍不住闷哼出声，脚下一软，却一头栽倒在桑欲的怀里。
她左手环着他的腰，防止他跌倒，右手则是十分不安分，在他后颈的凸起上来回轻捻慢揉。
时不时再轻轻向下一按。
程俞年腿软得直不起身，无力栽倒在桑欲的怀里，听见她笑得开心，说：
“哟，程同学这是怎么了？”
“好歹也是一个B级alpha，怎么跟omega一样投怀送抱啊？咱们学校可不兴AA恋啊。”
第24章
桑欲嘴里啧啧称奇, 稍稍侧了身，让自己的后背正对着身后昏暗的灯光，将程俞年整个人挡在自己的阴影里。
只有放在程俞年脖颈处的手能被看见。
脖颈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脆弱的地方，尤其是这个世界, 因为腺体的位置就在旁边, 这也让脖颈防护成为星际每个人的必修功课之一。
掌握一个人的脖颈, 就是掌握了一个人的命门。
而桑欲的行为, 远远看来就像在威胁，在挑衅。
“程俞年, 之前的错我也认了，可是想给你补偿你却不接，这可就是你的问题了。”
她低头, 又凑到程俞年耳边去，憋着笑小声问他：“我收些利息，不过分吧？”
说着, 她的手又揉了揉，清晰感受到了怀中人的颤抖。
他已经彻底没有了力气，后颈处强烈的刺激让他站不稳，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组织不了，只能眼里闪着泪花，被动靠在桑欲身上。
他使劲儿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才能让自己勉强保持清醒。
她实在是太大胆了。
伤害公民的腺体，这个罪行仅次于伤害omega，更何况, 他现在就是一个omega。
程俞年闭了闭眼, 想要积攒些力气, 将桑欲的手给打下来, 可桑欲的指尖还在不断的上升落下，他的手根本抬不起来。
他只能用力地捏住她的手臂，咬牙切齿：“放……开我。”
以他现在的力气，所谓的用力在桑欲看来也不过只是轻轻地触碰，至于他颤着声音，有气无力的“咬牙切齿”桑欲就更不在乎了，一点气势都没有，不光没有震慑住她，反倒让她想笑。
“哦？”桑欲抬眉，像个好学的学生般点点头，“好的，是这样吗？”
说着，她便将双手一收，朝后轻轻一退。
没了支撑，程俞年也没有力气，他甚至连墙都靠不住，一头栽倒下去。
桑欲在他快要倒下时又将他捞了回来。
她半搂着程俞年，好像很失望，脸上极其无辜，好像真的在为他着想一般：“不行啊程同学，你现在好像生病了，站都站不稳，我怎么能将你放开呢？”
“那我也太不是人了吧。”
她的右手又回到了原位，手指再一次有一下没一下地按压着。
程俞年：“……”如果她的手指不再作乱，他可能真的会信。
“程俞年，你说，要是你以后被程老头子安排婚姻，和omega结婚了，却被omega发现你也是个omega会怎么样？”
“或者，你没有再次分化回alpha，而你的身份又提前被发现，知道一切后的程老头子将你随意联姻嫁给某个alpha，她会不会也……”
会不会也像我现在一样肆无忌惮，让你毫无抵抗之力？
或许是良心突然被发现，想到程俞年现在的omega性别，后面的话，桑欲没再继续，只是手上也一直没停。
抬起，轻按，如此循环。
程俞年不知道她突然说的那些话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只是随着腺体再一次被按压下去，他终于抵抗不住，抬起头小声喊住桑欲。
“别，别碰了……”再碰的话，信息素就该泄出来了。
这里离宿舍楼并没有很远，而且帝国军校里面每天晚上都有巡逻值班的人，就他这几天的观察来看，每天晚上都至少有三班巡逻队在这儿附近交替巡逻。
omega的信息素又普遍容易被识别，要是真被发现，他就真的只能流放了。
他不想。
桑欲并不知道现在程俞年的脑海中到底想的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察觉到他声音里隐隐约约的哭腔。
啧。
也不是要真的对他的腺体做什么，他应该不至于真的会……哭吧。
持着怀疑的态度，桑欲微微低下头，目光擦过他紧锁的眉，扫过他几近涣散的眼，再略过他红润光泽的唇，最后移到了他的后颈。
他后颈处的衣领被她刚才不小心往下拉了些，本来被全部掩盖好的腺体也露出了一小部分边缘。
天太黑了，灯不够亮。
可饶是这样，桑欲还是发现，程俞年的腺体边缘已经开始发红。
桑欲：……
她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痒，不自觉吞了吞，假装不在意地挪开了眼，眼里却还是刚才他后颈的画面。
应该是被她刚才弄的。
想到这儿，桑欲颇有些头痛，她真的没想到，程俞年的后颈皮肤居然会这么嫩，她那么控制着自己的力气，几乎都没用力气，也还是给他弄成这样了。
也怪不得他现在这样泪汪汪的。
罪过，真是罪过。
想归想，桑欲面上是不会表现出来的，反倒又迎着他的眼，扬起唇，笑着逗他：
“程俞年，你怎么分化成了omega之后，变得这么娇啊？”
“嗯？”
因为从前的进修校都是alpha和omega混读，所以桑欲认识很多omega，尤其因着桑家的特殊地位，她还接触过不少的优质omega，比如空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