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事故的威力实在太大。
两个大男孩听到夏枝痛得“嘶”了一声,他们神色紧张起来,特别是十五岁那个男孩,紧张得都挠起了头皮:“妈妈,你哪里又不舒服了吗?”
“我……”不是你妈妈。
然而夏枝的话还没说完,十五岁男孩就从口袋里面摸出了一块巧克力,献宝似地伸到夏枝的面前,眼睛亮亮的:“妈妈,这是你最爱吃的巧克力,如果你实在是太不舒服就吃一个吧,吃了就没那么痛了。”
“不能给妈妈吃这个。”十七岁男孩蹙眉说教道:“医生说妈妈刚经历一场车祸,只能喝水和吃流食,不能吃其他东西。”
十五岁男孩遗憾地收起了巧克力。
十七岁男孩蹙眉的样子给夏枝的熟悉感更强烈了,强烈到她只顾盯着他看,连他话里的“车祸”二字都忽略了。
十七岁男孩见夏枝盯着他看,他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脸,漂亮的眼睛凝视着夏枝:“妈妈,我脸上是有沾到什么东西吗?”
“没,只是感觉你有些熟悉。”
十七岁男孩的脸上漫开了温柔的笑:“我是妈妈的孩子,当然熟悉。”
话是这样不错,但她不是他的妈妈啊。
七岁的小男孩跑到了自己哥哥的脚边,他扯了扯哥哥的衣袖,像个小馋猫一样咽了咽口水说:“二哥,把巧克力给我吃吧。”
被喊做二哥的十五岁男孩ᴶˢᴳᴮᴮ哼了一声,也真的把握在手心上的巧克力递给了七岁小男孩,还不忘嘱咐道:“分给妹妹一点。”
“好。”七岁小男孩甜甜应道。
他撕开巧克力的包装纸,把巧克力分成两半,把另外一半递给旁边打着泪嗝的七岁小女孩。刚才哭得最难过的就是小女孩,此时脸上还满是未干的泪水,她用手接过七岁小男孩的巧克力,巧克力混着嘴角的泪水一起咽了下去。
其他哥哥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十七岁的男孩抽出一张纸递给十五岁的男孩,示意他给妹妹擦下眼泪。十五岁的男孩接过纸巾帮女孩擦了擦眼泪,边擦边调侃道:“哭这么凶,都不好看了。”
“我担心妈妈嘛。”
刚才同样哭过的十五岁男孩无言以对。
夏枝背靠着病床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真好呀。
这个小女孩子很幸福。
有三个哥哥宠着。
“妈妈,这次巧克力我先帮你吃了,等你好了,我用压岁钱给你买更多的巧克力。”小女孩对夏枝甜甜地笑说道。
她的笑容实在是太甜,太治愈了,夏枝不舍得破坏这样的笑容,不自觉地接话道:“好。”
等接完话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时,夏枝恨不得给自己来一个大爆栗,她根本不是小女孩的妈妈,应什么话呀。
而且她对于刚才“十七岁男孩”话里的“车祸”二字终于也后知后觉了起来,她发生的是电梯事故,根本不是车祸,他们真的认错人了。
“那个……”夏枝出声叫停了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四个孩子纷纷朝她这边看了过来。虽然她接下来的话有些残忍,但她现在不说的话,误会还是一直在。
长痛不如短痛。
夏枝咬了咬牙,郑地有声地说道:“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小女孩嘴里的巧克力“啪嗒”掉到了地上,她瘪着嘴角拉了拉十七岁男孩的手,说:“大哥,妈妈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
夏枝:我觉得你们的话才更奇怪。
十七岁男孩担忧地看了眼夏枝,安慰妹妹道:“妈妈车祸后刚醒,可能意识还不大清醒,我们要给妈妈点时间。”
小女孩乖乖地点了下头。
夏枝:我现在清醒得很,意识不清醒的是你们。
“我真不是你们的妈妈。”夏枝再次强调道。
“我们知道。”十五岁男孩笑了笑,说:“妈妈你累不累,要不要再睡一会?”
夏枝:“……”看来她说什么他们都不信,还是依然固执地认为她现在的脑子不清醒。
她的心好累。
夏枝叹了口气,刚想闭上眼睛来个眼不净心不烦,跟他们说不通了那她就先闭目养神吧。
然而她才刚闭上眼睛,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神情紧张慌乱。
她的老板呢?
跟她一起遭遇电梯事故的老板温时寒呢?
他去哪里了?
他不会死了吧?
一想到最后一个猜想,夏枝的脸上闪过一片骇人的神色。
“妈妈,你怎么了?”十五岁男孩问。
夏枝急急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叫温时寒的三十岁男人?”
十五岁男孩点了点头:“看到了。”
夏枝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他现在还活着吗?”
“还活着。”
听到十五岁男孩不假思索的话,夏枝吊起的心这才放松下来:“他现在在哪间病房?”
夏枝想等等去看看温时寒。一起同过生死的革命友谊,她实在是放心不下他。
然而这次十五岁男孩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指正她的话:“妈妈,你刚才话中有个错误。”
夏枝一时间也没有精力再纠结他话中“妈妈”的称呼了,注意力被他后半句勾起:“什么错误?”
“爸爸今年五十岁了,不是三十岁。”
夏枝,“??”
第三章
◎爆炸吧,地球!◎
“爸爸今年五十岁了,不是三十岁。”
夏枝,“??”
虽然这句话每个字她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来她就不懂了。
什么五十岁了?
她问的是她的老板温时寒现在好不好,他们说他们的爸爸干嘛?
“爸爸,是爸爸醒了!”七岁的小男孩突然高兴地喊了起来。
四个孩子喜上眉梢,一窝蜂地朝隔壁病床跑去,夏枝更是好奇地伸长脖子看过去,四个孩子严严实实地挡在病床前,夏枝看不清病床上的男人是何情况。
只知道他很高,一米八长的病床上,他的双脚还伸出了床外,预估这个男人应该187或者188左右。
听到四个孩子叫他爸爸,夏枝心上一松。这四个孩子有爸爸了,应该不会乱抓着她认妈妈了。
夏枝双脚慢慢挪下床,刚想穿上鞋,隔壁床的男人在十七岁男孩和十五岁男孩的帮助下慢慢坐起身,她好奇地再次看过去。
男人被遮住的容颜随着起身慢慢显现出来。
夏枝与病床上男人的目光四目相对,瞬间瞳孔地震。
这男人怎么长得那么像她的老板温时寒?!
就在两人沉默以对之时,七岁小女孩转头跟夏枝说,“妈妈,爸爸也醒了!”
夏枝,“……”
病房内陷入诡异的安静当中,夏枝与男人隔床久久相望,在某个瞬间,她的心里响起了一个巨大的呐喊声——
爆炸吧,地球!
她就说十七岁和十五岁男孩的面容看起来怎么那么熟悉,原来是长得像温时寒!
沉默。
长久的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温时寒蹙眉看着病房内的一切,一向精明凌厉的黑眸染上疑惑的神色,他的眸子从夏枝的身上滑开,落定在病床边挂着开心笑容的四个孩子身上,因沉睡已久,开口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你们……是谁?”
他这话一落,四张笑脸齐齐凝固住,转瞬间由笑脸变成了哭脸。十七岁和十五岁的男孩齐齐咬紧牙关,身体僵直,眼眶都不自觉红了。
妈妈醒来这样问就罢了,爸爸醒来竟然也这样问,这刻他们第一次感觉自己像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被迫沦为了孤儿。
十七岁男孩还是不甘心再次问温时寒:“爸爸,我们四个都是你的孩子,你忘记我们了?”
温时寒目光沉静,他沉吟片刻,在孩子们期望的目光下摇了摇头,孩子们的眼睛一下子就暗淡无光了。
“哥哥,爸爸真的也不记得我们了吗?”七岁小男孩拉了拉哥哥们的衣袖,不安地问道。
“不急。”十七岁男孩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脑袋,说:“先让医生进来看看。”他既在安慰弟弟,也在安慰着自己。
十七岁男孩按了下温时寒病床边的按铃,不过一会医生护士们鱼贯而入,用最精密的医疗仪器,专业细致地对夏枝和温时寒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测。
一个是温越集团的老板,一个是温越集团的老板娘,这两位大人物,医生护士们可马虎不得。
“医生,我爸爸妈妈的身体状况如何?”十七岁男孩温羽担忧地问道。
温羽是家中的长子,如今父母双双遭遇车祸,弟弟妹妹还小,他自觉担起长子的责任了。
医生在病历纸张上登记下刚才对夏枝和温时寒各项检查数据,跟温羽说,“你父母的生命特征平稳,尚无大碍。”
“可是……”温羽看了眼格外沉默的夏枝和温时寒,饶是他平常再淡定老成,也还是一个的未成年孩子,他的脸上浮满焦急的神色,“我父母为什么都不认识我们了?”
温羽提出的“为什么我们的父母好像不认识我们了”问题,一时间让医生们犯难了。
夏枝和温时寒送来医院之初,他们就对两人全身进行了检查,是有发现了两人车祸后皆有不同程度的脑震荡,失忆可能与这有关。
为首的权威医生开始对夏枝问诊:“温太太,你是否记得车祸有撞到头部?”
夏枝:“……”
她能说她经历的不是车祸,而是电梯事故吗?
夏枝回忆起这次的电梯事故,还心有余悸。电梯像是一个失控的跳楼机,一会蹦上一会蹦下,要不是她心脏极好,她可能会当场心肌梗死的。而且电梯还格外的摇晃,她的头好几次重重地磕在电梯上,不断发出“嘭嘭嘭”的巨响声,她都害怕血浆会当即从她脑袋里面迸射出来。
夏枝默了会,说:“是有撞到头部。”
医生点了点头。
那就对上了。
医生:“现在是否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小孩?”
医生这一问,四个孩子个个睁大眼睛看着她,脸上带着希冀的期盼,似在说“妈妈一定得记起我”。
他们的目光实在是太热烈了,让夏枝无法承受得住,她微微移开了目光。
“我一个都不记得了。”
本来生机勃勃的四张脸蛋上瞬间暗淡无光,个个垂头丧气,活似被抛弃的小可怜们。
医生的视线转到温时寒的身上,问了同样的问题:“温先生,你是否在车祸中撞过ᴶˢᴳᴮᴮ头部。
“撞过。”
“现在是否记得自己的小孩?”
温时寒的视线落在四个孩子身上,久久未给出答案。
没有当即否认,就是有希望。
四颗垂着的脑袋齐齐抬起,目光灼灼地看着温时寒。
妈妈已经不记得他们了,爸爸千万要记得他们。
温时寒沉默好久,他抿了抿唇说:“不记得了。”
夏枝:她就说吧不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第四章
◎日历上标着:2042年◎
在这样的变故面前,七岁的龙凤胎妹妹和哥哥再也忍不住了,分别扑入了两个哥哥的怀里,号啕大哭起来。
谁能比他们惨。
明明父母都健在,却独独把他们四个全忘记了。
十五岁男孩的眼里也起了雾气,泫泪欲滴,好不可怜。唯独温羽这个长子,牙齿紧咬在硬撑着,他是长子,弟弟妹妹正需要依靠的时候,他不能也跟着自乱阵脚,要不然这个家真的要乱了。
“你们的父母应是车祸中撞击到脑袋从而导致失忆的。”医生下了一个客观的结论。
“那他们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
医生面露难色:“这个很难说,不同人的体质和受刺激点不同,恢复记忆的时间是不同的。”
“那该怎么让他们恢复记忆呢?”
“跟他们多说说以前的事,带他们接触熟悉的环境,兴许记忆能快点恢复。”
夏枝定定地看着医生,真的很想大喊一句,她真的没有失忆,根本不用搞什么来让她恢复记忆。
医生护士们出去后,病房内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大家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
四个孩子从原先的震惊,不可置信到接受父母已经不记得他们的事实走过了一场段的心理历程。
温羽坚强地攥紧了拳头,硬扯出一抹笑容说:“爸爸妈妈,你们忘记了我们,那有记得彼此吗?”
温羽看向夏枝:“妈妈有记得爸爸吗?”
夏枝被温羽问得顿了一下,视线滑到温时寒那边。温时寒是她公司的大老板,况且他们还经历了那么一场惊心动魄的电梯事故,她怎么会不记得他呢?
夏枝:“记得。”
温羽又看向温时寒:“爸爸呢,爸爸有记得妈妈吗?”
温时寒看了夏枝一眼,说:“记得。”
在温时寒看不到的地方夏枝轻轻松了口气。温时寒记得她就好,要不然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温羽欣慰一笑,说:“爸爸妈妈记得彼此就好。既然你们忘了我们,那现在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说着,温羽把三个弟弟妹妹拉到了身旁,开始跟夏枝和温时寒介绍道:“我叫温羽,今年十七岁,是你们的大儿子。他叫温伦,今年十五岁,是你们的二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