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夏枝看了下和罗英的聊天记录,罗英本来和她约定了下个星期才会搬走,没想到却提早到了今日。
罗英笑了起来,说,“我们在老家已经买好房子了,孩子也着急开学,所以就想着早点回老家。”
S市的房价很高,很多来S市的人都会选择把赚到的钱拿回老家置业。而且现在S市的户口有些难入,孩子入不了户口,就只能回到老家去参加中考和高考。
“什么时候买的?”
“前年就买好了,不过前不久才装修好。”说起房子的事,ᴶˢᴳᴮᴮ罗英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到了现在,买房仍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终于来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温暖的小窝。
“那恭喜啦。”
罗英的老公很快把地面上的碎渣清扫干净,罗英把押金单展开递给夏枝,说,“房东,你看下。”
夏枝接过,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她很爽快地就叫押金在网上转回给了罗英。
当罗英看到被转回来的金额时,她惊呼了一声,说,“房东,你转错了,多转了我五百。”
夏枝抿唇一笑,“没转错,就当庆祝你乔迁之喜的礼金。”
“房东你人真好。”
罗英一家拎起门外大包小包,跟夏枝挥手告别后就走了,夏枝透过窗往下看,看到有一辆搬家公司的车正停在楼下门口处,车上早已装着罗英一家的东西,现在他们手上拎着的只是剩下的最后那部分东西。
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兴奋的神色坐上了车,告别了这座无数人为之奋斗的一线城市。
他们是幸运的,攒够了钱在老家买了房子,而很多年轻人是因交不起房租被迫离开,夏枝也差点是这其中之一。后来她为了能继续在S市待下午,周末时会兼职在夜市摆地摊卖炒粉,加上自己本职工作工资,还是能在S市活得下去。
夏枝走进了空荡的房间内。
罗英一家走得急,虽然房间里的东西都搬空了,但是地面上和角落里仍然有些没扫干净的灰尘,夏枝拿起拖把和扫把开始打扫房间的角角落落。从前她一向是厌恶这些打扫,现在因着身份的转变,她浑身都格外的有干劲。
忽而她的视线突然看到沉默立于一旁的温时寒脚步动了起来,夏枝以为温时寒也想加入打扫行业,慌不择路地说,“老板,不用不用,我自个……”
“打扫就行”这四个字还未说出来,温时寒的脚步一转,快步往楼下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夏枝,“……”
夏枝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人家大老板压根都没想帮她,是她自作多情了!
救命啊。
夏枝垂头丧气地继续扫着地。
过了不知多久,她的耳边又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夏枝微微转头,眼尾往那边瞄去,看到温时寒正提着一小罐白油漆,气淡神闲地走进了房子里,他的气质太过于矜贵,仿佛他手上拎着的不是白油漆罐,而是商业计划书。
夏枝惊呆了,她本来以为温时寒回去了,却没想到他玗尊去买了一罐白油漆。
“有梯子吗?”
温时寒这声唤醒了夏枝,夏枝回过神来。
“有。”
这栋楼的顶楼放着一部木梯子。
夏枝手脚麻利地把木梯子搬下来,展开放在温时寒的旁边,温时寒别起两边的袖子,拎着白色油漆罐,一步步走到木梯子的顶端。
夏枝站在梯子下惊奇地看着温时寒,“老板,你竟然还会这个?”
在夏枝的印象中,温时寒应是双手不沾阳春水高高在上的富家公子哥,与刷大白完全不沾边的。
“生活技能。”温时寒难得开尊口跟夏枝解释,“我留学时租住在一间比较便宜的公寓里,公寓墙体会不时脱落。”
夏枝听得咋舌。
“为什么会住到那么便宜的房子里?”
温时寒是富贵公子哥,家里有钱,按理说不会住得那么差的。
“家中没给钱。”
夏枝这才恍然大悟。很多人都说富不过三代,但其实富人远比穷人更懂得如何教育后辈。她早就听说有些富家公子哥留学国外后,他们的家中会断掉他们的经济来源,以此来磨练孩子的心性。
“那时候,很艰难吧?”夏枝轻声问。
“是很艰难,那时半工半读,连睡觉都是奢侈的事情。”
原来富家公子哥真有这么艰难的时刻,夏枝瞬间就不觉得自己五天上班,两天炒粉卖夜宵的生活苦了。
夏枝见温时寒把刷子沾上油漆,准备开始刷大白,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出声问道,“需要我帮你扶着梯子吗?”
“扶着吧。”
夏枝应了一声“诶”,双手劳劳地扶在两边的梯子上,防止梯子出现摇晃的情况。
温时寒现在可是五十岁的老人,丝毫马虎不得,要不然他闪着老腰就不好了。
夏枝微仰着头向上看去,此时户门大开,阳光暖暖地洒落进来,照得屋内宽敞明亮。温时寒站在梯子上方,认真地刷着大白,他两边的衣袖已经别起,折叠在臂弯处,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漂亮得像是一个艺术品。他拿着刷子的手抬起时,身上白色的衬衫会绷紧,印出他结实的胸膛和隐隐约约的腹肌。
这如何都不像是一个五十岁的男人。
夏枝的耳朵尖瞬间发红,她赶紧挪开了眼睛,望着窗外的景色。
夏枝活到了二十五岁,其实还从来没谈过一次恋爱,读书时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为了考大学而努力拼搏。出了社会,她又为了生计劳命奔波,就算有人追她,她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谈恋爱,所以就一直单着了。
她的耳边听到下梯子的声音,连忙望去,温时寒已经刷好了大白,他一只手拎着油漆桶,一手扶着梯子下手。
“老板,把油漆给我吧。”夏枝赶紧垫起脚尖,双手向上抬起朝温时寒示意。
温时寒看了她一眼,也真的把手上的油漆桶递给她,夏枝伸手接过,把它放在了门外。
温时寒刷大白的时候虽然很小心,但难免会有油漆滴在地板上,夏枝拿起润着水的拖把,把地板上的油漆拖干净,其他地方也有水渍,所以她在上面行走的时候非常的小心。
然而……
意外还是发生了。
夏枝的脚板一滑,人瞬间就飞冲出去,好死不死前方站着的是温时寒。
“老板,让开!”夏枝大声喊道,然而一切已为时已晚,她飞冲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温时寒躲闪不及,她人直直地与他撞在了一起,两人双双倒在地上。
她上,他下。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着,滚烫的温度肆虐,从两人紧贴的地方烧灼起来,似冒起了熊熊烈火,两人的呼吸声声声入耳,彼此离得太近,呼气的灼热气息互相喷洒在彼此的脸上。更令人尴尬的是——
夏枝的膝盖好死不死地顶在了温时寒下方某个最脆弱的地方。
第三十四章 ◇
◎当包租婆真的好快乐◎
夏枝是连滚带爬地从温时寒的身上起来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样尴尬的事情会发生在她和温时寒的身上。
此刻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板,对不起。”夏枝慌张得像个璇转的小陀螺,她一脸死灰, 满脸写着“我要完蛋”这四个字。
温时寒双肘压在湿润的地板上, 慢慢地站起了身。他气质仍然是矜贵的, 脸色仍然是淡然的,然而他后背的衣服全湿透了, 稍显狼狈。
一想到始作俑者是自己, 夏枝就有点抬不起头。
“我去给你买衣服。”夏枝自告奋勇,企图赎罪。
温时寒轻点了下头, 接受了夏枝的赎罪方式,夏枝的身影一闪下了楼,两条腿倒腾快得像两个风火轮,她四搜寻着卖衣服的店面,幸运的是在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卖男装的店,不过它不是卖衬衫西装的,而是卖休闲运动装。
夏枝给温时寒挑了一套灰色的运动套装,而且上衣还是连帽衫。
她递给温时寒时,温时寒愣了一下,并没有直接接过。
“不不不……喜欢吗?”
方圆之内的男装店真的很少, 她也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
温时寒没说什么, 他拎过夏枝手上的运动套装去浴室内换了,等他再次出现在夏枝的面前时,夏枝的眼前不禁一亮。
以往见过他穿多了衬衫西装,还未见过他穿过运动套装, 此时套装穿在他身上, 他好似一下子就年轻了好多。他身上凌厉严肃的气质稍减, 多了几分慵懒随意,令人觉得亲切。
就是……
夏枝真的不想耍流氓的,但是这条灰色的运动裤太薄了,软软地趴在温时寒的身上,映出他那地方清晰的轮廓。
很大。
先前倒地时她的膝盖还不小心贴在那里过。
想到这里,夏枝脑子里像有火山爆发一般哄地一声炸裂开来,她闹了一大脸红。
夏枝飞快地挪开视线,默默远离温时寒,与他站在了斜对角一个很远的距离。
气氛焦灼,空气安静到尴尬。
“你好像很怕我。”寂静的房间内,温时寒突然出声。
此时夏枝脸上的热度慢慢降了下来,她听到温时寒的话,脸上神色稍顿了一下,呐呐开口:“公司上下……应该没有不怕你的吧。”
“我有这么可怕?”
老板你先拿镜子照照自己对着高管们发火的样子吧,那冷脸的模样像是要吃人一样,可怕到令人的灵魂都震颤了。
“怕我的点在哪?”
看来是想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夏枝沉吟片刻,像是得到了一个真ᴶˢᴳᴮᴮ理严肃道:“老板的威严吧。”
温时寒:“……”
夏枝下楼买黑色大头笔和纸张准备写租房信息时,眼尾瞄到温时寒从冰柜里拿出了一瓶罐装啤酒,他单手拎着罐装啤酒,食指钩住啤酒拉环,“呲啦”一声把拉环拉开,罐装啤酒里白色的泡泡瞬间翻涌上来。
温时寒见夏枝的视线落在他手上的罐装啤酒上,他微挑下眉,“你也要?”
“不……”夏枝刚说了个字连忙转口:“要吧。”
谁能拒绝得了一瓶冰冰凉又压根不会喝醉的罐装啤酒呢?
温时寒也给夏枝拿了一瓶。
夏枝拿出买的大头笔,把房号价格和自己的联系方式一股脑地写在了纸张上,她把纸张贴在了今日租客退租的那栋楼下的门口上。
大功告成。
那栋楼的右侧边有个长椅,长椅的旁边是一颗银杏树,银杏树枝繁叶茂,遮挡在银杏树的上方,投下一片清凉的阴影。
夏枝坐在长椅的左侧,她双手捧着罐装啤酒喝了一口,微甘苦,却又异常的冰凉,爽得夏枝微眯起了眼睛。
许是刚才两人谈了一段话,夏枝现在好像没那么怕温时寒了。
而且……
夏枝的视线落在温时寒手上的罐装啤酒上,她真的好意外温时寒竟然会喝这么平民的东西,按理说按照温时寒这个身价来说,他这时手上该拿的是红酒杯才是。
夏枝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了,出声问道:“老板,你竟然也喜欢喝这个呀?”
“有问题?”
“……有。”
“你觉得我该喝什么?”
夏枝脱口而出:“红酒。”
温时寒闷笑了一声,说:“刚才小超市里没有。”
“所以是退而求其次?”
“不是。”温时寒顿了一下,说:“我本来就喜欢喝这个。”
温时寒:“是不是觉得很惊讶?”
夏枝愣愣点头。她是非常的惊讶,本来以为是高高在上如神袛一样的男人,如今却是那么的接地气,竟然会喜欢喝罐装啤酒。
没想到老板竟然这么接地气。
真是无时无刻不刷新她对他的认知。
夏枝:“难道也是出国留学那段时间的影响?”
“你说对了。还真是受留学那段时间的影响。”
原来真是这样。
看来留学那段时间给温时寒的影响真是非常巨大。
温时寒喝了一口啤酒,酒入喉咙,他沉吟片刻,好似把夏枝当成了朋友一样倾诉,“留学那段时间经济很拮据,买得起的就只是这样的罐装啤酒,喝久了也就习惯了这样的味道。”
夏枝捧着罐装啤酒,小鹿般漂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温时寒。
“为何这样看我?”
夏枝感叹:“老板,你与我印象中的样子真的是有很大的不同。”
“噢?”温时寒似起了兴趣,挑眉问她:“哪里不同?”
“我从来没见你笑过,你总是西装革履冷着一张脸拒人于千里之外,非常严肃,气场很足,也时常发火,弄得我们底下的员工们见着你就像见着阎王一样,好像你随时随地都能把我们的小命给收走。”
许是现在的气氛太舒适了,夏枝才敢把心里的话给透露出来。
“是么?”温时寒危险地眯起了双眼。
夏枝心中的警铃瞬间大作。她真的太大意,怎么能当着老板的面说老板的坏话呢。
夏枝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是不是。”
温时寒忽而笑了起来,揶揄道:“胆子真小。”
夏枝:“……”
老板,你知道你刚才的表情很恐怖吗,就算胆子不小都要被你吓小了。
温时寒:“不威严点震不住公司那些人。”
夏枝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老板这是在向她解释?
她知道向来“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况且一个大集团几万人之多,公司的高管一个个又是人精,温时寒不威严点还真是震不住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