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是――这个罪,还是被所有人给承认的。
一时间,那些家伙的嘴脸,就和很多很多的人重合在了一起。
接到任务后去救人,最后成功地把人给救了出来,却被对方指责他们毁了他们的店铺,他们的房子,毁了他们的心血。
指责他们为什么不来得更快一点,为什么不能把所有人都给救下来。
……
还有,奔波于各地救人的他们,被称作咒术界的走狗。那些家伙,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明明只是弱者,甚至于连咒力都不曾拥有的――猴子!
可他们却能肆意地点评他们。
随意地将他们做过的事摊开后指指点点,指责他们没有做到更好,前脚夸赞,后脚就能够被放弃。只是因为……他们中的某一些人不够恭敬,不够做到让他们满意。
还有,努力做好了一切,最后却又功亏一篑。
以为会出事。
结果却被告知――不用担心,你们一切的努力,从头到尾不过只是一场闹剧而已的星浆体事件。
天元大人,可能有第二个备用的星浆体。
那个做好了赴死准备的少女,实际上……不过就是一个摆在明面上的幌子。
那他们到底是在为了什么努力?
他们做的这些事,真的会有意义吗?
夏油杰不愿意去想,但这些事情却又摆在那里,让他不得不去想。
每一次醒来,每一次做完任务后,每一次他站在镜子面前的时候,看见自己穿着高专・制服的样子……
他站在外面,面无表情地注视。
而镜子里的他,却扯出了狰狞的笑容。
“猴子。”
所有的一切,都令人厌恶。
不管是猴子。
还是他们上演地那一出出猴戏。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顺着那些村民,抓到了在他们背后顺势帮了一把的家伙,并且以一种他意想不到的熟脸方式,直接动手坑了他一把。
远方,一个距离这里有点远的偏僻位置。
一只被他操控的咒灵突然被袭击杀死,传递过来的最后一副画面上,他看见了对方模糊不清的身型以及牢牢镶嵌在他头部后面,看起来极不起眼的一丝来自芽衣的咒力。
夏油杰回想起那天他的咒灵跟踪那些村民离开时,与这个男人擦肩而过的一幕。
如果不是突然察觉到了芽衣的咒力,他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他。
这一次……还是被他给跑了吗?
-
清脆的铁质碰撞声响起。
夏油杰偏过头,恰好看见芽衣平静地抬起手,任由人将一串银色的链子缠绕在她的手腕上。那是能够抑制咒力的咒具。
带上之后,就算是特级,也不会好过。
芽衣本来就是那种咒力不算浑厚的,她的咒力更多是用来支撑在她的傀儡上,在自身的体能加成方面,几乎为零。
和他不同。
她是真正的近身战斗废物。
夏油杰皱了皱眉,他伸出手想拦住他们,但见他过来的人却往
第41章
上层传下来的命令, 是将芽衣关押。
具体关到哪里,芽衣也懒得多猜,大抵不过就是那么几个地方。精心打造好的, 到处都贴满符纸,压制她的咒具。
除了这些正常都有的东西外, 大概还会根据她的术式定制更加克制她的关押方式吧。谁让她开了领域, 可比拟特级的名声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呢。
看窗的成员就可以看出来,他们表面上没有什么, 与她算是面熟的几位还偷摸着给她送了一点东西。暖融融的咖啡, 最近新出的白桃味糖果, 咖啡果冻,甚至还有一小把小朋友们才会热衷于购买的糖果。
芽衣随手挑拣了一下, 捏了一个看着顺眼的塞进嘴里。
刚开始还好。
是酸甜口的柠檬糖。
但吃到里面一点的时候, 那种强烈的酸味瞬间就爆了出来。她皱着眉头, 含着那颗糖用牙顶着它在腮帮子里转了一圈。
不受宠的孩子最懂事。
小时候要跳舞,这种行当对于体型的要求最为严苛,哪怕是胖了一丁点,上镜都会带来不一样的状态。就算是她当时还小,本来就是身体发育抽条阶段,瘦地浑身上下就只剩下了脸上还有点婴儿肥, 但家里的父母也不愿意多给她吃东西。
“炸鸡的鸡皮太油,我知道你要减肥不肯多吃东西,不过里面的鸡肉还是能够尝尝味道的。这整天地就只能吃一点蔬菜粗粮的,妈妈看着就心疼。”
“你放心, 世界上那么大, 有的是又好吃又不会胖人的东西。”
“等妈妈多学几道, 到时候让你一周都不会吃重样。”
……
这话是有一次, 在舞蹈课之后,她看见同班学习舞蹈的那个女孩子下课后,她妈妈对她说的。芽衣没什么朋友,在舞蹈室里除了练习其他的也不会做什么,连和人聊天都少。那个女孩子,她每天都能看见,不过却没说过什么话。
她对她的印象就是一个长着瓜子脸,瘦瘦小小,长相很秀气的同学。平日里也不爱和别人搭话,昂着头,像是一只高傲的小天鹅。
可是她在她妈妈面前的时候,就笑成了一朵灿烂的向日葵。
哪怕嘴里抱怨着她最近都胖了,不能再吃炸鸡了。可实际上……她依旧接过了她妈妈递过来的炸鸡,低头就吃了一大口。
嘴里糖果酸涩的味道,和那天流淌到她心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都不怎么让人舒服。
芽衣吸了吸鼻子,没做声,也依旧没有把嘴里的糖果给吐出来。就算不让人喜欢,但这糖已经在她的嘴里了,她是不会吐出去的。
一是浪费。
她小时候连糖果都很难得才能碰上。
二是她的固执。
吃进嘴的就是她的,拿进领域的就是她的,变成傀儡的也是她的。
夏油杰自外面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芽衣坐在餐桌旁的位置上,眼神怔怔地看着前方,眼底带着鲜明的一抹红色,扁着嘴似乎随时都会落下泪来。
“……”
心底像是被什么给挠了一下,带着不由忽视的刺痛感。
夏油杰走上前,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沉默地将手里拎着的袋子给放了上来。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竟然买了一堆东西回来,吃的喝的用的,琳琅满目,鼓鼓囊囊地装了两个大袋子。如果不是有咒灵帮忙,他可能都没法把这些东西都给拿回来。
不是拿不下,是袋子承受不住,走在路上看起来也太显眼了些。
他忙碌地在周围走了几圈,将袋子里的东西尽数归置到它们应该放的位置上去后,转身摸了摸那杯由窗的成员递给她的,现在已经只剩下余温的热咖啡。
他去里面换了被热牛奶出来,转身回来的时候,手上还多出了一块柔软的小毯子。
芽衣不怎么在意外部条件发生的变化,他们给她咖啡,她就接着,给她吃的,她也拿上,想把她关起来,丢进什么禁闭室之类的地方,她也随意。
她恹恹地垂着眼,心里打底主意把旅游什么的给延后一些,等不见了这些人,她就开领域窝进去躺上个几天。
被骗之后,她实在是懒得交际,也懒得和别人说话打交道。
一个个看起来都烦人。
骗子夏油杰更烦。
傀儡师都是很任性的存在。
芽衣尤其是。
像是制作傀儡这种大事,她都是要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自己觉得合适的时间。像现在这个点,她就没心情做。
看见夏油杰就不觉得开心,为什么还要费心费力地把这家伙做成傀儡带在身边?
就为了让他能随时随地来气她吗?
手里的牛奶温暖了掌心,铺在腿上的毯子也柔软又舒适,这个待遇要是放出去说是阶下囚,恐怕都要被人说是凡尔赛。
芽衣想问问自己这到底是要被带到哪里去,怎么连高专都没去,半路就被他从窗那边给截了下来,难道是高专那边还有更好地,可以关她的地方吗?
话没问出口。
靠近她的人伸手碰了一下她的脸,低着声音问她:“怎么就穿了那么点就跑出来?”
家居服和小斗篷看着暖和,在室内穿着也已经够用,但出门被冷风一吹就会扛不住,到处都是透风。
这两天已经到了秋初的时间,夏季的威力还在,白天天气炎热,过了中午的时间,温度却又骤然降了下来。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芽衣的指尖都被冻地没了颜色。
夏油杰看见了,转身就去便利店买了咖啡和吃的。
只是看她之前的样子,又觉得她不会接,最后让窗的人递给了她。回到了这里后,本来是觉得屋里开着空调会好一点,没想到的是她坐在那半天,不仅没看见好起来,反而神情倦怠,看起来更加没精神了。
夏油杰伸手想碰一碰她的额头,刚伸出手,她就已经警惕地往后避开了一点。
拒绝的意思溢于言表。
连话也不愿意和他说。
从头到尾就贯彻着在生气,不愿意和夏油杰说话的意思。
夏油杰心情百味陈杂,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叹息了一声,俯身将芽衣手腕上缠绕着的那根链子解开。
“再怎么生气也要先吃饭,晚上吃咖喱可以吗?”
怎么会生气都那么孩子气的?
这样的芽衣让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去劝哄她,也猜不准她会生气到什么时候,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但经历了这么一趟,有一个念头越发明显地在他心里暴露出来。
――芽衣和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
她是特殊的,是能够轻易挑动他的情绪,能把他的脑子从那潭泥浆一样的猴子山里给拉出来,获取了喘息时间的人。
不管如何,他都想在她身边。
第42章
芽衣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在夏油杰把她带来这个房子后, 就再也没有别人来找过她,更没有什么关于老橘子那边关押她,压制她之类的破事出现。
她在这里待了三天。
每天就是吃东西睡觉, 需要的东西不用她开口,夏油杰就一点一点慢吞吞地给她置办起来。连一些她完全没有什么想法, 只是觉得女孩子会喜欢的东西, 他也给她搬了回来。
比如,一箱子漫画书, 很多个的娃娃, 各种游戏。
等等。
她不愿意搭理他, 不肯和他说话,夏油杰也不强制性要求她什么, 他早出晚归, 偶尔才会出现在房间里。在这种偶尔的时间里, 他也不愿意多说些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边,看看手机,或者看看她。
手上的银链定期会被摘下来一段时间,让她能够恢复一下咒力,但很快就又会被挂上去。对她来说, 这咒具最难受的,不是压制咒力,而是会让她无法开启领域。
不是强制性的那种,要真有那么神奇, 抓到咒灵后给它们戴一个这个就行, 也不用再想各种办法把这种会引来诅咒的东西给封印起来, 比如两面宿傩的手指之类。
这个银链的作用就是……
防盗门被推开, 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芽衣还听见他温声和外面路过的邻居阿姨打了招呼,大致就是聊了一些家常的问题,小伙子你们是新搬进来的啊?
几岁了?
做什么工作的?
是家里给买的这边房子吗?
听到他说是自己买的,芽衣明显听到那位阿姨有惊讶地低呼了一声。
这也难怪,毕竟他们所在的这个小区是东京繁华区域。虽说不是独门独户,但也算是一梯两户的小高层,房屋占地面积足足有一百多平的样子。在霓虹这种大城市人流量巨大,房租和房价都异常昂贵的地方,这种房子绝对能够算是价值不菲,普通人可能努力了一辈子都买不起。
能买下这么一套房子,足可以看出夏油杰存款的丰厚。
但是……
芽衣疑惑地皱眉。
他把她带到他自己买的房子里来关着,这可以吗?
老橘子那边能够同意?
他带她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
夏油杰关闭房门后,并没有急着进门。他拐进了玄关旁边的更衣室,将自己身上的衣服鞋子,甚至是里面的内搭衣物都更换过后,才走进客厅。
房间内萦绕着一股清浅的香味,很好闻又很熟悉。
那是芽衣惯常会用的一款驱蚊水,她招蚊子,皮肤又白,到了夏天的时候就特别不愿意出门,哪怕只是在空旷地方站上一小会儿,回去的时候身上都会出现几个明显的小红包。又痒又难受就算了,偏偏还不容易消下去,穿着裙子的时候看起来格外地明显。
因为这个,她一到天气炎热的时候,就会在房间里撒上一些。
受她的影响,夏油杰家里也会用这款驱蚊水,他每次回去都能闻到这个味道。只是今天这个味道又更加不一样些,清浅的香味里混杂了一股甜甜的味道,是之前在他靠近她的时候闻到过的,大约是使用的洗发露之类的味道。
再往里走,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坐在窗口的位置,借着从外面吹进来的风吹自己的头发。擦到半干的发丝从背面看过去,有点像是一个蘑菇。
很可爱的蘑菇。
越靠近那股甜香味就越清晰,夏油杰看了看桌子上他之前准备好,却没有被人动过一口的午饭,再看看正在吹凉风的蘑菇。
和蘑菇过分白皙的脸色。
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上前捡起另一旁的毛巾,靠近顺着发尾开始一点一点帮芽衣擦拭头发。
“怎么不用吹风机把头发给吹干?”
他温声询问,指尖试探着从她的耳畔到额间浅浅地触碰,微凉的温度让他的眼神又沉下去了几分,不过他依旧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在为她擦拭过头发后,转身想要去房间里把吹风机给拿出来。
还没等他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的蘑菇懒洋洋地开了口。
“吹风机不在。”
“嗯?”
夏油杰有些疑惑,他明明记得他之前是帮她买了一个新的吹风机过来的。本来以为她这么做,是还在闹脾气,所以懒得吹自己的头发,但现在看来……倒不是他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