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倘若祝辰宵这首钢琴曲真的是故意弹给贺乐涵听的,那他此刻就是在不停地向她表白。
虽然周言淮之前就隐隐觉得祝辰宵似乎对贺乐涵有点在意,但他没想到他真的会喜欢她。
毕竟在贺乐涵的描述中,他不像是会对她动心的那种人。
而且贺乐涵明显也没有察觉到祝辰宵喜欢她,还在那里觉得他弹钢琴是为了折磨她。
虽然周言淮不清楚她和祝辰宵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她这么急切地想要搬走。
但他觉得一定是感情上的纠葛导致的。
所以他不太敢告诉她祝辰宵在弹的钢琴曲名。
他害怕她会因此改变主意,不再搬离交响乐团。
更害怕她其实也喜欢祝辰宵,两人就这样两厢情愿地在一起了。
他承认他这行为有些自私,但他真的没办法无私到主动把她往别的男人身边推。
再说了,祝辰宵要真的喜欢她,他可以再用别的方式追。
他可不想替他多说一句话。
第六十章 第六十乐章
吃过早饭没多久, 贺乐涵提前约好的搬家的面包车就抵达了公寓的楼下。
因为行李不算多,她和周言淮走了一趟就都搬上了车。
不过为了确保没有任何的遗漏,贺乐涵又自己爬回五楼, 客厅卧室卫生间厨房的仔细检查了一遍, 才将钥匙插在门锁上, 准备离开了。
临走前,她又忍不住看了眼隔壁那扇熟悉的房门。
里面的钢琴依旧在孜孜不倦地演奏着那首不知名的曲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首原本浪漫轻快的曲子, 此刻竟变得有些焦躁和哀伤了起来。
难道他真的是在弹给她听的吗?
他也在为她的离去感到难过吗?
贺乐涵有些出神地听了片刻, 原本不想再理他的心出现了一丝丝的动摇, 甚至开始犹豫起要不要去当面和他告个别。
但她很快又想起了他讥讽她乐队梦想的那些话,不由地轻嗤了一声, 直接敛了视线, 头也不回地走了。
随着楼下面包车发动机的响起,五楼尽头房间里的钢琴声也戛然而止。
祝辰宵垂着眉眼, 眸光黯淡地盯着眼前黑白的琴键,久久都没有挪动一下。
她是真的离开了。
他终究没能留住她。
他不知道她是没听懂他琴声想向她传递的意思, 还是她听懂了,但她并不在乎。
但他打心底地希望是前者。
祝辰宵抿紧了薄唇, 胸口闷得有点喘不上气,他不禁从钢琴前站起身, 想走去外面透透气。
但在路过她插着钥匙的房门时, 他还是忍不住转了开来,缓缓走进了她已经搬空了的房间。
他看到她那张暗橙色的沙发上还掉落着两颗瓜子,不由地想起他最初来她房间的时候, 她还在披着奇奇怪怪的塑料布给自己染头发。
那时他从未想过他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不符合他审美的女生。
而且还喜欢到他想放下所有的骄傲, 去追她回来的地步。
祝辰宵眸光沉了沉, 静静走进了她的卧室。
在瞥见她丢在床上那几件他买给她的衣服时,他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她已经讨厌他到这个地步了吗?
就连他买给她这些价格不菲的衣服都不肯带走?
祝辰宵眼神压抑地捡起床上那条黑色的演出礼服裙,嘴角缓缓牵起了一个自嘲的弧度。
原来他过去不仅在自以为是,而且还在自作多情。
她应该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吧。
就像她自己所说的,她对他毫无感觉。
就算他吻她也一样。
既然如此,他还有必要放低姿态去把她追回来吗?
祝辰宵攥紧了手中的裙子,眼底的情绪也如同大海一般翻涌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缓缓松开了手中的裙子,丢在了床上。
算了,她都不喜欢他。
他还没有卑微到要去倒追一个不喜欢他的人。
祝辰宵一脸阴沉地走出她的卧室,在经过厨房边的餐桌时,他又忍不住想起了她之前给他下面条的模样。
想起了她照顾他胃疼,特地帮他将面和浇头分了开来。
而且虽然他嘴上没有承认过,但她做得面条确实非常好吃,而且还莫名带着种家的味道,让人格外的心安。
想到这,祝辰宵的脚步不由地顿了一下。
他真的好想再吃一次她做的面条。
好想再看到她笑盈盈地坐在他的对面,噼里啪啦地和他讲着各种事情……
祝辰宵盯着空无一物的餐桌看了许久,最终又转身回了她的卧室,将她丢在床上的衣服全都细心叠好,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
刚搬到周言淮家的时候,贺乐涵多少还觉得有些不适应。
恰逢那晚又稀稀拉拉地下起了小雨,隐隐还有雷声从远方传来,她不禁塞着耳机失了眠。
在将X - Japan的《Endless Rain》循环了十几遍后还无法入睡后,贺乐涵只能打开了更具安眠作用的肖邦夜曲。
然而她一听到这些熟悉的旋律,眼前便又浮现出了祝辰宵在那雷雨交加的夜晚为她弹钢琴的温柔模样,搅得她更加心烦意乱了起来。
结果她又几乎一夜无眠到了早晨。
好在之后几天都是大晴天,而且乐队白天的排练又累得要死,她倒是能沾床就睡着了。
就这样,贺乐涵终于迎来了周日的乐队选拔赛。
在出发前,贺乐涵认真检查了下今晚演出需要带的镲片、鼓棒之类的设备,才跟着周言淮一起出了门。
今晚在乐音堂总共有八只乐队参与选拔,每只乐队拥有20分钟左右的调试加演出时间,大概可以演奏四到五首歌。
评委会混在台下的普通观众里,根据现场的气氛和乐队的舞台表现力挑出最好的两支,将其专辑送去节目组最后的终审。
等终审通过后,这只乐队就可以前往北城去参加BX台的综艺录制了。
所以贺乐涵他们今晚必须要战胜其余七只乐队,才能获得递交专辑参与终审的机会。
虽说贺乐涵对乐队最近集训出的排练成果还挺满意的,但她还是有点担心等会演出时大家会因为紧张出现什么失误来。
而且她也不知道底下的评委究竟会不会喜欢她乐队偏迷幻的音乐风格。
倘若他们只喜欢流行的那种,那她乐队的胜算并不大。
但不论怎样,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放平心态,尽量做到和平时一样去自然地享受演出。
毕竟只有演奏的人先乐在其中了,才能带动台下的观众跟着一起沉醉其中。
当贺乐涵跟周言淮抵达乐音堂的时候,姜泽和梁司文已经在后台准备中了。
“你们进来的时候遇到黑羽的人了吗?”姜泽一边调着吉他弦,一边问道。
“没遇到,怎么了吗?”周言淮蹙了蹙眉。
姜泽眼神迟疑了下,便笑着回道:“没怎么,遇不到最好,省得惹得一身晦气。”
“你遇到他们了?”贺乐涵看了看姜泽,总觉得他好像藏了什么事没说。
“没有,我也没有。”姜泽快速回了句,就岔开了话题,“我们是第四只上的乐队吧?”
周言淮:“对,就在黑羽乐队的后面。”
“看来今晚这晦气也是免不了了。”贺乐涵无奈地笑了下,“不过无论他们说什么挑衅的话,大家都不要被影响,特别是你,言淮。”
“我知道。”周言淮耸了耸肩,“而且我觉得跟在他们后面没什么不好的,毕竟就他们那初中生文艺汇演的水平,只能衬托得我们更厉害。”
贺乐涵:“哈哈哈哈你是真的会损。”
周言淮:“反正我觉得我们主要竞争对手还是野玫瑰和镜中棱乐队吧,他们实力还是挺强的。”
“确实。”梁司文点了点头,“但镜中棱的碾核风格挺小众的,应该不太会被选上。”
“说不定节目组想搞点不一样的东西?也说不准……”姜泽摸了摸下巴。
“算了,这些也不是我们能考虑的事情,我们就专注于演出本身,把我们乐队的实力完全发挥出来就可以了!”贺乐涵拍了拍手,为大家打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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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乐音堂的舞台前。
祝辰宵穿了件休闲黑色T恤,戴了顶棒球帽,呼吸困难地挤在攒动的人群中,想找个最不显眼又能看清舞台的角落站一下。
在移动的过程中,他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打扮浮夸,看上去有些眼熟的男人。
在听到那男人满口脏话地让他看路的时候,他猛然想起这人不就是上次抢了贺乐涵排练房的那个爆炸头么。
原来他们乐队也来参加这一场的选拔赛了?
祝辰宵不禁蹙了蹙眉,默不作声地将帽檐压低了一点。
他暂时不想惹出任何的麻烦,让贺乐涵注意到他的存在。
但在找到合适的位置站好后,他的目光还是又追回到了刚才那个爆炸头的身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爆炸头貌似是叫顾禾诚,而他身边站着的那个光头纹身男,就是上次差点被他折断手腕的郑宇。
想到贺乐涵先前跟他说过的那些黑羽乐队干过的龌龊事,再加上顾禾诚当时在排练房放的那句“早晚要报复回来”的狠话,祝辰宵觉得他有必要多留意一下这两个人的动向,省得他们真的在这选拔赛的关键时刻,做出什么对贺乐涵他们不利的事情来。
不过截止到黑羽乐队上台演出,他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只是这黑羽乐队的水平确实挺一般的,弹唱的也都是些很简单的歌曲。
那个鼓手郑宇更加没办法和贺乐涵比,看着那么大的块头,敲得力度还不足她的一半,加的花也毫无新意。
祝辰宵耐着性子听完了他们的演出,才终于等到贺乐涵的乐队上了台。
然而在贺乐涵他们忙着调试设备的时候,顾禾诚又返回了台上,一脸痞笑地跟周言淮说起了话。
虽然他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也看不太清他们的一些细小的动作,但他觉得顾禾诚总不会无缘无故就返回舞台。
于是他拿出手机,直接朝着舞台打开了录像的模式。
没一会儿,郑宇也出现在了舞台上,但他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跤,俯身查看了片刻后,才扯着顾禾诚离开了。
在他们下去后,祝辰宵就立马暂停录像放大倍数仔细看了看,结果发现郑宇俯下身的时候手里竟然藏了一把锋利的刀,然后只用了几秒的功夫,他就切断了地上扎在一起的4根吉他音频线。
糟了!
祝辰宵心一沉,猛地抬起头看向了舞台。
舞台上的贺乐涵还在专心调试着自己的架子鼓。
她没太把顾禾诚刚才来说的那句挑衅的话放在心上。
她觉得他不过是故意来干扰他们心态的,所以只要他们不予理会,就不会让他得逞。
直到姜泽调试吉他效果器的的时候发现刚刚还没问题的音箱,忽然就没了声。
“卧槽!什么情况?”姜泽蹙了蹙眉,上下掰了掰吉他的拾音器。
闻言梁司文立马试了试他的贝斯:“我这里有声的,不是音箱的问题。”
“不是吧,难道是我吉他坏了?还是接触不良?”姜泽有些发慌地重新插拔了一下他吉他上的音频线,但依旧没有一点声音。
周言淮快速环顾了一下四周的设备线,眉头一锁道:“你的吉他音频线好像断了。”
“什么?”姜泽一怔,赶紧扯了扯自己的吉他音频线,发现四根线一根不剩全被人切断了。
“艹,肯定是顾禾诚!”周言淮瞬间握紧了拳头。
“你有带备用的吉他音频线吗?”贺乐涵焦急地问道。
“没有……谁演出带那么多根线啊!”姜泽慌乱地摇了摇头,“这附近有没有吉他专卖店?我去买一根!”
“你去买哪里来得及,演出还有2分钟就开始了,不如去问其他乐队借一下。”贺乐涵急急道。
“今晚来的这些乐队我都没有熟人,而且你觉得哪个乐队会这么好心借我这么多根吉他音频线啊?他们巴不得有乐队出现演出事故吧!”姜泽苦笑了一下。
“我记得这边出去不到一站地铁的距离,有家琴行,应该是有卖音频线的。”贺乐涵快速道。
“但就算打车去买的话,来回也要个10分钟吧!”一向淡然的梁司文眉宇间也染上了焦虑。
“言淮你骑摩托去!”姜泽立马转向了周言淮。
周言淮:“我今晚拿的东西太多,没有骑摩托……”
姜泽:“艹,完了。”
“要不我们跟别的乐队换一下上场顺序?”贺乐涵又想出了个法子。
“还是那句话,哪个乐队愿意跟我们换,而且……”
姜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调音师的催促声给打断了。
“1分钟!”周言淮立马转头朝后台的调音师打了个手势,然后回过头快速道,“姜泽说的没错,我们还是得先开始演出。”
贺乐涵咬了咬唇,心一横道:“那这样,我先用架子鼓的solo撑住场子,梁司文你帮我即兴伴奏没问题吧?”
“没问题。”梁司文快速点了点头。
见状周言淮立马心领神会道:“那我和姜泽立马打车去买音频线,我们争取10分钟内回来!”
“嗯,就这么办吧!”贺乐涵说着就走回架子鼓前,拿起了鼓棒。
周言淮和姜泽也迅速跳下了舞台,一边喊着“借过”,一边往乐音堂的门外挤去。
贺乐涵和背起贝斯的梁司文对视了一眼,然后转头朝调音师打了个开始的手势。
在她鼓棒落下敲响即兴的乐章时,台下观众大都觉得有些奇怪,不太明白这乐队怎么只有鼓手和贝斯手就开始演出了,而且演奏的也不是他们平时听的那些曲目,便纷纷和周围人议论了起来:
“这乐队是不是出了什么演出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