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了几秒，才缓缓拿出手机二维码给她扫了一下。
“好了，您通过下，以后有啥需要直接微信我就好！”贺乐涵弯了弯眼睛，一直等他接受她的好友申请后，才同他挥挥手，一溜烟跑去了排练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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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排练厅气氛明显沉闷和紧张了许多，在踏入的瞬间贺乐涵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团。
毕竟昨天她来的时候，大家不是在闲聊八卦就是在刷手机打游戏，整个舞台像个菜市场一样热闹非凡。
而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要么在蹙眉翻看着谱子，要么就在拿着乐器练习。
看来祝辰宵昨天丢下的那几句话威慑力巨大啊！
贺乐涵一边在内心腹诽着，一边快步走到了自己的定音鼓旁。
她刚放下鼓棒包，一旁敲三角铁的男生就凑了上来。
他高高瘦瘦带着黑框眼镜，穿着菱格毛衣，里面还套着颜色不是特别搭的衬衫，整个人看上去更像是个搞科研的理工男。
“那个，昨天都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我叫程晟，之前代理了一阵子的声部首席，现在可算是等到你来了，我真是受够了分谱的苦。”程晟友好地朝她伸出了手。
“哦，你好。”贺乐涵笑了笑，回握了下他的手。
“你是不是跟我们新的首席指挥挺熟的啊？我看你昨天排练前一直在和他讲话，结束了就追着他走了。”程晟有些好奇道。
“啊？没有没有。”贺乐涵连忙摆了摆手，“我只是恰好住他隔壁，昨天也只是问他拿谱子。”
“这样啊……”程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你会对他多点了解，因为他看上去真的好难搞啊，现在大家都特别担心周五考核的事情。”
“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我甚至连要换首席指挥的事都不知道……”贺乐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忍不住补充说，“但他应该是挺难搞的。”
毕竟他连她混在合奏里只偏了二度的音都听了出来。
“哎，感觉我们的好日子到头了。我之前排练的时候至少要下载个几集动画片摸鱼看，今天想到他要来带指挥，我手机都不敢再拿出来。”程晟长叹了口气。
“但不是昨天说周五前都不排练了吗？为什么又突然通知今天排？”贺乐涵借机问道。
“哦，你昨天走得早不知道，好多人都觉得这个考核来得太突然了，而且又是大家都不了解的新指挥来当考官，也没个明确的合格标准，就都嚷嚷说要个参考。张洋迫于压力就答应下来去为大家求情反映一下，然后不就多加了今天这场……”
程晟还没解释完，周围的乐器声突然安静了下来，他不由地也跟着噤了声，慌忙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贺乐涵微微一怔，转头看向了舞台前方。
只见祝辰宵手拿着指挥棒和厚厚一沓总谱，不紧不慢地走上了指挥台。
他只穿了件简单的灰色衬衣和暗条纹的西装裤，但考究的面料和利落的版型完美勾勒出了他优越的肌肉线条和挺拔的身材。
他放下总谱，稍作整理后，便抬起了那双漂亮却淡漠的眼睛，扫了一圈面前的乐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贺乐涵总觉得他的眼神在她的身上多停留了那么几秒钟，吓得她以为自己哪里有出岔子了，连忙低头看了看身前的定音鼓。
在确定一切都没问题后，她才又抬起头看向了他。
“音都调好了吗？”祝辰宵淡淡开口道。
“调好了。”坐在他一侧的首席小提琴周铭略显紧张地点了点头。
祝辰宵：“弦乐给我拉个A。”
弦乐声部的人面面相觑了下，就起弓拉响了A的标准音。
“可以了。”祝辰宵微微抬了下手，止住了弦乐的声音，“那我们开始吧。”
嗯……这就开始了？
一点寒暄和说明都没得？这可是他第一天来指挥啊！
贺乐涵在心中默默吐着槽，抓紧时间翻开谱子，拿起了自己的鼓槌。
然而她还没等到定音鼓的进场，演奏就被叫停了。
“大提琴的节拍不对，看我的手势再慢一点。”祝辰宵蹙了蹙眉，“从开头重来。”
在反复三遍后，大提琴总算是过了，却又卡在了圆号上。
祝辰宵不禁眉头又蹙紧了一点：“你们到底有没有在看我手势？圆号进早了，而且就这一声，还能有人吹呲了，重来。”
就这样，乐章开头没几拍的引子，足足花了十来分钟才终于过了，来到了小提琴和定音鼓进场。
尽管贺乐涵觉得自己刚才那下敲得还挺完美的，却依然看到祝辰宵沉着脸，打出了暂停的手势：“小提琴和定音鼓，力度都不够，这个进场的音需要再重一点，重来。”
于是大家又从开头的引子演奏了起来。
这一次，在看见祝辰宵提前给出的进场手势后，贺乐涵就蓄上了手腕上的力，然后卡在节拍上狠狠敲了下去。
结果没敲几下，她又看到了他暂停的手势。
贺乐涵心一紧，以为又要挨骂了，却听他沉声道：“定音鼓继续保持，小提琴的感觉还是不对，重来。”
幸好幸好。
看来他也不是一直要针对她，至少专业的演奏上他还是讲道理的。
贺乐涵暗中松了口气，又盯着他手中的指挥棒准备重头开始了。
在反复了三遍还没过的时候，祝辰宵干脆放下指挥棒，眸光微沉地走到了周铭的身边：“小提琴给我。”
周铭一脸惊慌失措地看了看他伸过来的手，以为自己要被当场开除了，不禁磕磕绊绊道：“指……指挥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不是说周五的排练才算是考核吗？”
“我说不给你机会了吗？”祝辰宵蹙了蹙眉，声音冰冷道，“小提琴给我，我给你们示范一下。”
“哦，好。”周铭耳根红了红，有些尴尬地将小提琴递给了他。
祝辰宵熟练地将小提琴架在脖颈间，左手指腹干净利落地搭在琴弦上，然后右手一抬弓，干脆有力的琴声就流淌了出来。
虽然贺乐涵昨晚在门外隐约听见了他拉小提琴的声音，但如今现场清晰听到时，她才意识到他不仅仅是会拉小提琴那么简单，而是拉得非常好，水平直接碾压乐团的首席。
原来他不只是钢琴弹得牛逼，小提琴也这么厉害的？！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祝辰宵已经演示完毕将小提琴还给了周铭：“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周铭显然也没料到他小提琴拉得这么好，愣了片刻才匆匆接过了自己的琴。
“还有你们这里的弓法最好也改一下，不觉得别扭么。”祝辰宵修长的手指在他面前的谱子上轻轻点了一下。
“嗯……确实……”周铭有些羞愧地低了低头。
因为小提琴声部分谱的弓法都是由他这个首席画给下面成员参考演奏的，而他画的显得不是很合格。
“好了，我们继续。”祝辰宵径直地走回指挥台，重新拿起了指挥棒。
虽然这次小提琴的演奏终于过了，但没多久双簧管又被拎了出来。
所以直到中午，乐团才勉强排完了《自新大陆》的弟一乐章。
祝辰宵低头看了眼腕表：“休息一小时，下午1点继续。”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乐团里又响起一片哀嚎――
“啊？才一小时啊？”
“原来都能休息两个小时的……”
“我真的快累死了，从来没有排练真么累过。”
然而祝辰宵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低头整理一下总谱，就转身离开了排练厅。
这时，站在贺乐涵身边的程晟又凑了过来：“今天打击声部就咱俩，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个饭？”
“不了，我还有点事情。”贺乐涵快速朝他笑了下，就收起鼓槌大步走下了舞台。
她真的是服了祝辰宵这个狗男人了，他是不是忘了她还要出门去给他买鳗鱼饭？
竟然只给了1小时的午休，是存心不想让她休息吧！
贺乐涵一边心中暗骂着，一边在排练厅外找了辆共享单车，飞快地向着恒汇广场骑去。
第八章 第八乐章
尽管贺乐涵已经以尽可能快的速度骑车和买午饭了，但依旧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拎着午饭和咖啡回到了交响乐团。
然而当她呼哧呼哧爬上五楼敲响祝辰宵的房门时，却发现里面压根没有人回应。
贺乐涵不禁蹙了蹙眉，连忙掏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指挥您在哪里？我饭买回来了】
结果等了半天她也没有收到他的回复。
于是贺乐涵决定先回房间把自己的那份鸡肉饭给解决了。
却不曾想她刚坐下吃了两三口，就收到了祝辰宵的回复：【排练厅】
……
存心折磨她是吧？
贺乐涵心塞地扫了一眼他的消息，又往嘴里扒了两口米饭，才匆匆收了饭盒出了门。
她几乎一路小跑到了排练厅，一进去就看到坐在角落里独自翻看总谱的祝辰宵。
他修长的手半撑着额头，清冷的眉轻蹙着，仿佛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怕惊扰到他再挨骂的贺乐涵站在门口缓了两口粗气，才放轻脚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指挥我把鳗鱼饭和咖啡放这了？”她小声说道。
“嗯。”祝辰宵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声，目光依旧落在那复杂的谱面上。
见状贺乐涵也没再多言，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那盒没吃完的鸡肉饭拿出后，就溜到了离他五六米开外的位置旁坐了下来。
她一边拆着饭盒，一边余光瞥了眼还在专心研读总谱的祝辰宵。
他浓密的长睫在眼底投下了细碎的阴影，高挺的鼻梁犹如雕刻一般完美，流畅的下颌线更是比她的人生规划来得都清晰。
有一说一，他不开口讲话的时候，这张脸还是挺吸引人的。
只可惜一开口，就能气得人七窍升天，想一巴掌把他打飞。
想到这，贺乐涵不由地叹了口气，低头吃起了自己的盒饭。
但一直到她吃完，她发现他手边的饭和咖啡依旧没有动过，整个人还沉浸在研谱的世界里。
好家伙，他这饭还吃不吃了？
贺乐涵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距离排练时间只剩不到10分钟了，再不吃那是真的要来不及了。
她要不要去提醒一下他？
虽然她也不是特别在乎他午饭究竟吃没吃，但万一她没提醒，他后面又反过来责怪她该怎么办。
于是短暂的纠结过后，贺乐涵就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稍稍清了下嗓子道：“那个指挥，您这便当……”
祝辰宵微微顿了下，才有些不耐烦地抬起了眼帘：“晚上一并转你钱。”
“不是不是，我没有催您给钱的意思……我就是想提醒下您马上就要到排练时间了，您饭再不吃就来不及了。”贺乐涵连忙解释道。
“哦。”祝辰宵垂眸扫了眼腕表，“算了，已经来不及了。”
“快点吃还是赶得及的。”贺乐涵讪笑了下。
“我不喜欢快点吃，伤胃。”祝辰宵淡淡道，“还有，你下次买饭动作再快一点。”
“……”
这是她动作慢导致的吗？
这明明是他一直在那里看谱子！！！
而且什么叫快点吃伤胃？不吃饭才更伤胃好么！！！
贺乐涵努力按下了心中的吐槽，尽量保持笑容道：“知道了，我下次注意。但也请您挑些近一点的餐厅，不然我就是腿都蹬废了也赶不及给您送餐。”
“这关腿什么事情？”祝辰宵皱了皱眉。
“因为我要骑自行车啊！我跟您说，我今天骑车的时速起码上到了25公里每小时，我超了好几辆电动车呢！”贺乐涵自豪地扬了扬下巴。
然而他却当即给她泼了盆冷水道：“为什么不打车？我给了你500块的跑腿费吧？”
“嗯……”贺乐涵脸上的笑容僵了下，缓缓道，“因为我之前不是也和您提过，我最近有点拮据，所以想多省一点。”
“省那几十块有什么用？下次打车，别浪费时间。”他理了下桌面，一手夹着谱子，一手拿着咖啡站起了身。
“……”
怎么没用？
蚊子腿也是肉！
不过他这种坐宾利戴百达翡丽，一看就没穷过的人肯定是不懂了。
贺乐涵不太开心地应了一声，清亮的眸子也跟着暗了暗。
祝辰宵轻瞥了一眼身旁蔫下去的女孩，默了几秒后补充了句“车费报销”，就迈开长腿大步离开了。
贺乐涵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顿时眼睛一亮，快活地朝他背影喊了句：“谢谢指挥！您的大恩大德我谨记在心！”
然而祝辰宵只是脚步微微顿了下，鼻腔里轻嗤了一声，就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舞台。
切，好好回应她一句话能死吗？
贺乐涵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扯了下嘴角。
但好在他给钱真的很大方，多少可以弥补一下她的精神损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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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上午的磨合，下午乐团的排练过程多少顺畅了一点。
虽然贺乐涵的定音鼓还是被祝辰宵叫停过几次，但每次她都能快速理解他想要的音色和节奏，所以她并没有成为他的重点关注对象。
他主要的火力输出都放在了小提琴和圆号上，特别是到弟四乐章需要弦乐和铜管乐一起将情绪推向大高潮的时候，整个乐团反反复复地来了不下十遍。
而且她发现，他真的是一个非常抠细节的指挥，从小提琴的泛音长短到段落间的连奏衔接，他都要求乐手做到最精准的演奏，从而呈现他理解中最完美的乐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