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放大了他的轮廓,睫毛那么长,鼻梁那么高,线条那么流畅。
她不想庸俗的说他有多好看,她只想庸俗的吹个口哨。
这么一想,她就照做了。
温辞树成功被一声响亮的口哨声吸引了过去。
看她站在那边,就穿了件肥大的卫衣,连睡裤都没换,见他看过来,她的脚趾在拖鞋里动了几下,像在害羞。
“新婚之夜不入洞房反而在这看书?”
她一开口,他就发现他想多了。
“最困的时间过了,就不困了。”
温辞树答完,又问:“你出来干嘛?”
她顿了顿才想起来自己要干什么:“哦,我去楼下买包卫生巾。”
温辞树把书放下了:“你来例假了?”
乔栖垮了垮肩膀:“昂。”
温辞树站了起来:“你穿得少别下去了,早晨是最冷的。”
乔栖问:“那你去?”
“我去吧。”
温辞树走到饮水机旁,乔栖的眼睛也跟着他走过去,见他倒了杯掺了一点点凉水的热水给她:“多喝热水。”
乔栖“嘁”了一声,却还是老老实实把水杯两只手抱在怀里。
见他拿了外套要出门,她喊:“对了,帮我捎个打火机!”
还真是不客气。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
她一笑:“谢谢。”
他目光微闪,什么都没说,开门离开了。
她直觉他会给她买的。
乔栖心满意足喝了口热水,又“哇”一声吐了出来。
好烫。
……
温辞树离开再回来只用了十分钟。
乔栖听到门响还愣了一下,心想不可能吧这么快的吗,结果打开门还真是他回来了。
他喘息声有些急促,面色与离开前并没什么不同,但头发上依稀有薄汗。
乔栖问:“你跑回来的?”
温辞树说:“东西给你,打火机在袋子里。”
乔栖没接,还是问:“你跑回来的吗。”
他干脆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她——一黑一白两个塑料袋。
黑色塑料袋里装着什么乔栖看都不用看也猜得出来,而白色塑料袋的东西让她出神。
那是一份热气腾腾的粥。
“这么早就有卖粥的?”现在才凌晨四点多。
“你幸运,这是第一锅的第一碗。”温辞树淡淡说,“快去喝吧,趁热。”
乔栖没动,又说一遍:“所以你真的是跑回来的。”
温辞树默了默,才说:“嗯。”
“为什么?”
买粥耽误了一会时间,怕你等急了。
“太冷了,想赶快上来。”
温辞树看了眼那粥:“买的红枣山药粥,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但是特殊日子喝这个……”
话没说完,乔栖忽然伸手紧紧抱住了温辞树。
温辞树呼吸一提,僵在原地。
她就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脑袋在他怀里无意识的蹭了蹭。
然后,很快,她又很快把他放开。
“谢啦,无论如何都Thank you very much ~”她笑得坦荡又大方,又扬了扬手里的袋子,“等你下次生病,换我给你买。”
温辞树目光沉了沉。
乔栖很快察觉到什么不对劲,赶忙改口:“当然我不是咒你……”
温辞树一言不发,无声的回了自己的卧室。
乔栖恨不得打自己嘴巴。
作者有话说:
注:【告白是小孩子做的,成年人请直接勾引。勾引的第一步:抛弃人性。基本来说就是三种套路: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出自坂元裕二《四重奏》。
小修:把大树的叫法换成了辞树,后文亦是。
微博:周晚欲,不知道有木有因为这本而认识我的小伙伴?欢迎来找我玩~~
下本写《香烟和草莓》,专栏还有好多完结书~大家可以看一看~
第15章 难扯
乔栖第二天是被饿醒的。
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十二点半了,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出去觅食。
恰好温辞树在做饭。
乔栖过去一看:煎牛排。
她笑嘻嘻说:“早。”
温辞树说:“不早了。”
她挠了挠头发,问:“有没有什么吃的啊?”
“你的在冰箱。”
乔栖一怔:“你还开两次火?”
她打开冰箱,一摸盘子, 是热的,保险膜上还哈着热气。
“菜刚做好, 为什么要放冰箱?”
“不知道你几点起, 干脆放冰箱。”
“……”乔栖语噎了, 过了一会才说, “你是西餐胃?”
温辞树牛排很快煎好, 边装盘边说:“算不上, 只是突然想吃牛排了。”
“之前看你早饭也做西式的。”乔栖端盘子上桌。
“你是中国胃吧。”他反问回来。
她问:“你知道?”
“不喝咖啡喝豆腐脑。”他说。
她反应过来,一笑:“你观察的还挺仔细。”又开玩笑似的问,“暗恋我啊?”
温辞树手顿了顿。
他摆盘完,端着牛排坐过来,说:“对了, 等一会我们互发一下自己的喜好习惯, 恐怕以后用得到。”
乔栖夹了块炒牛肉, 又放下去,煞有其事问:“难道很快就得见你爸妈?”
温辞树切慢条斯理的切着牛排:“不会,能拖一天是一天。”
乔栖重重点头:“好!”
余光瞥见了他手指上的痣, 她沉默了下来,若有所思,但很快就决定不想了。
下午乔栖照常去Hanky Panky上班,温辞树也如常继续他的工作。
没有什么蜜月, 也不应该有。
四月初连下了几场雨。
天放晴的时候已经是清明假期之后了, 随着艳阳高照, 气温也骤然升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一好, 人都愿意出门了,乔栖店里可热闹了,找她的人一茬接一茬。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先是乔桥来了。
对此乔栖不意外,甚至觉得乔桥来找她的时间比她预想的要晚。
那会儿乔栖的客人还没走,正忙着,店员们都知道乔桥是乔栖的亲姐姐,就请她上楼了。
周可专门停下手头的活,过来给乔桥倒水拿甜点,让她坐在沙发上等一会儿。
乔桥大着肚子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十二点多,乔栖的门开了。
她送客人出门,顺便看到了坐在二楼小厅里的乔桥。
然后她脸色变了变,没有说话,转身进了屋。
门没关。
乔桥走过去,进了屋,帮她把门带上,第一句话就是说:“你姐夫升职了,明天晚上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吧,带上你家那位。”
乔栖说:“不去。”
态度强硬干脆。
乔桥一手扶着腰,一手摸着肚子,叹气:“乔栖,你一定要为难我一个孕妇吗?”
乔栖笑了:“谁为难你了?”
“我大着肚子来找你,等了你两个多小时。”
“那是你自己愿意来的,我没求你来。”
“乔栖……”乔桥很无奈,她语噎了一会儿,又说,“你搬出来之后咱爸咱妈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很挂心你,你知道吗?”
乔栖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根烟出来,边说话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烟倒嗑在烟盒上:“所以呢?”
乔桥一脸为难:“所以你今晚能来吗?”
“不能。”乔栖还是坚持己见。
乔桥重重的吸了口气,又重重的吐了出来:“如果你不去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今天不回家我今天等,明天不回我明天等……”
“你威胁谁呢?”乔栖打断了乔桥的话。
这次她不再玩世不恭,收起笑意,目光寒冷刺骨:“道德绑架玩挺溜啊。”
“我……”
“从小到大无论什么事,你来劝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我服软,息事宁人。怎么,只有我服软,才能息事宁人?”
乔栖不爱与人争执,平时遇到要说理的时候态度也总是玩世不恭的,可她但凡要开口,别人就没有还嘴的余地。
乔桥沉默了很久。
最终说:“就这一次了,行吗?”
乔栖没说话,把烟咬在嘴上,微翘的眼尾透着嘲弄。
乔桥倒也倔强,一眨不眨盯着她,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但带着势在必行的执拗。
乔桥长得温和,而温和的力量往往厚重。
彼此沉默了一会,乔栖先开口了:“我答应你。”
乔桥目光闪了闪。
乔栖拿起打火机,噌噌擦着火:“但不是因为你的苦肉计有用,是因为我还有在乎的人。”
她可以一辈子不进家,但总不能连奶奶也不见。
乔育木和罗怡玲倒是其次,奶奶也总得见一见她的新婚丈夫。
乔栖脑子没糊涂,她看了眼乔桥圆滚滚的肚子,和依旧纤瘦的身体,眼眸黯了黯,语气并不善良,笑说:“你别拿身体和我赌,我他妈不是什么低眉善目的菩萨。”
“但你是有血有肉的人。”
乔栖一噎。
乔桥默了默,竟一笑:“好了,我先回了,下午还要上班。”
她说走就走了。
独留乔栖在屋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发火无处可发,想哭又没有眼泪。
最后只好点上一根烟。
在乔栖心里,乔桥一直是个很矛盾的人。
乔桥并不像乔育木那样对她成见颇深,也不像罗怡玲那样怕得罪她,凭心而论,她其实对她够好。
但乔桥的思维太固定了,总觉得晚辈不该忤逆长辈,看重家庭和名声大于自己的快乐与自由,甚至有点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意思,脑子里像裹了缠脚布一样。
所以乔栖对她也是矛盾的。
乔栖这个人情缘深,但亲缘浅,希望她不要把她的感情消耗光。
-
这天第二个来找乔栖的人是何平。
这个从来没单独和她见过面的不速之客突然造访,她是万万没想到。
何平和乔桥一样不说废话,进了门,第一句就直奔主题:“乔栖,我和张杳打了个赌,现在只有你能帮我赢。”
乔栖那会儿没有客人,正用海绵砂条磨指甲,打算等会儿给自己换一款美甲。何平这话一出,她动作停了。
何平会意,紧接着说下去:“我们打的赌是,你能不能把温辞树搞到手。”
乔栖目光变了变,有些沉:“说清楚点。”
何平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就是你婚礼那天大家喝多了酒,又都在兴头上,就打了这个赌。”
乔栖微眯双眸,定定看了何平一会儿,而后鼻息间嗤了一笑:“赌注是什么?”
“五万块钱。”
“呦。”乔栖低低笑出声,“还不便宜。”
“拿你赌,谁敢开价低啊。”何平笑道,语气谄媚。
他还以为她真和他笑呢?
乔栖嘴角还未松下来,目光却骤然一冷,脸色说变就变,拿起桌上的东西就砸过去:“谁跟你嬉皮笑脸,给我滚蛋!”
何平被乔栖突如其来的坏脾气,吓得直接从沙发跳起来。
“别别别姑奶奶,你看我什么实话都给你说了,我是真心诚意来找你的。”何平忙讨饶。
乔栖朝门抬抬下巴,悠悠吐气:“滚。”
何平哪肯,又走近了一步:“大家都是朋友,帮帮忙吧。”
乔栖哼一声笑:“好,你提出朋友二字我多嘴提醒你一句——我身边什么时候缺过男人?有没有温辞树锦上添花我一点不在乎好吗,与其在男人身上花时间精力,我赚钱不行吗?”
何平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沉默半晌,他提议:“这样行吗,赢的五万我一分不要全给你。”
乔栖没表态。
何平叹气说:“我哪有钱啊,钱都在小琪手里呢,你说我宁愿不赚我也不能亏不是。”
乔栖还是没表态,又拿起海绵砂条慢慢悠悠磨指甲。
何平盯着她看了半天,一咬牙:“这样吧,给你多加一万!”
乔栖抬眼了:“你把我当什么?”
“七万,不能再多了!”
乔栖一动不动,空气安静的一片树叶落下也听得清楚。
大概十几秒后,她嘴一扬,皮笑肉不笑说:“滚。”
何平有点泄气了,垮了肩膀,认真说:“八万。”
两个字,咬着牙说出来的。
乔栖能感受到他的疼痛,像是掉了两块肉那么疼。
乔栖没说话。
何平苦笑:“好吧好吧,算我没来。”
说完,他要走。
手握到门把手上的时候,只听身后——
“十万。”
何平脊背一僵,反应了两秒,露出一抹笑来——小琪说了,乔栖这个人,臭美财迷又不经激,果然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