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问:“你孙子给你透底了?”
“他啊,不咸不淡的,我也搞不清他心里怎么想的。”
浴室里的水声还在继续,乔栖的歌声停了下来,奶奶走到阳台继续通话:“我孙女漂亮的像上世纪的香港明星,你孙子除非眼瞎了,不然一定能看得上她。”
“我孙子要人有人,要个有个,你孙女要是看不上他,才眼瞎嘞。”爷爷这边也不甘示弱。
两个人一来一回,像在打辩论一样,为自家孩子据理力争。
最后是爷爷先投降,哎呀了一声:“咱们俩斗嘴有什么用,孩子们的事没头没尾的,怎么办呢。”
奶奶想了想:“我看没有表态就是最好的表态。”
爷爷沉默了片刻,才说:“这样吧,咱合计合计,再让俩孩子见一面。”
“嗯……行吧。”
作者有话说:
之前在围脖说过,侄女和同学第一次去做美甲结果被骗了,侄女的朋友家里非常贫穷,下了很大很久的决心才给了自己一次美甲的机会,结果被骗,便宜的款式被收高价还做得无比难看。。。希望我们在面对物质层面的渴望时不要无奈作罢,也不要望梅止渴。希望贫穷的女孩也能得到需要付费才能拥有的美丽。
春节快乐,前一百留评有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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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难扯
乔栖第二次见到温辞树,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那是个下雨天,雨丝濛濛而落,雨幕中,刚抽出嫩芽的树梢,远看去像笼了层绿纱,草木之气带着沁凉的味道,天刚擦黑,倒像是更深露重。
乔栖在一家江南酒馆门口下了车。
这家酒馆是平芜市内有名的餐厅,主营苏菜,白墙黛瓦、层楼叠榭,颇有江南古意,连名字也取的很国风——忘却春山。
都说平芜尽处是春山,乔栖这个土生土长的平芜人,倒还是第一次到春山来。
穿旗袍的迎宾小姐帮她开门,问道:“您好女士,请问几位,有预约吗?”
乔栖说:“我来找人。”
她报了包间名字,服务员引她过去,里面长廊逶迤,乔栖走了一段弯弯绕绕的路,才来到包间门口。
她敲了敲门,走进来。
听到动静,温辞树从花格窗下转过身。
二人四目相对。
乔栖微愣:“怎么是你。”
温辞树也明显讶异了一番,但很快反应过来:“估计我们被骗了。”
乔栖稀里糊涂回忆道:“奶奶说,她请同学吃饭,忘记带手机带钱,让我来帮她付账。”
温辞树敛眸,再抬眼已是一片明清:“爷爷对我也是这么说。”
事已至此,乔栖也弄懂了个中缘由,她大方一笑:“那就坐吧。”
温辞树没有动弹,站得笔直,把视线又远又淡的落在乔栖的身上。
乔栖脱去厚重的大衣,把大衣和包一起挂在身后的衣架上,转身看到温辞树的目光,微微一顿,歪了歪脑袋笑问:“怎么不坐?你是不给老人家面子,还是不给我面子。”
温辞树移开视线,没有什么语调的说了声:“没有。”
乔栖笑:“是没不给老人家面子,还是没不给我面子?”
温辞树把刚移开的目光又落回她身上,淡声说:“都没有。”
乔栖拖着尾音“哦”了一声:“这样啊。”她又说一遍,“那就坐吧。”
说完话她自己先坐了下来。
温辞树停顿须臾,也坐到木椅上。
乔栖以为坐下来之后,他们之间会是很长一段沉默,谁知温辞树忽然说:“你好像和上次不一样了。”
“……”
乔栖没想到温辞树会突然冒出这种话。
她有些错愕,但这种感觉只停留了几秒,她很快就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讲——她不知道今天要见的人是温辞树,没提前把自己打扮成良家妇女。
脱去大红色的复古毛呢大衣,她身上只剩一条黑色的紧身连衣裙,极简单的款式,却极勾勒身材,下摆很短,堪堪遮臀,一双白皙纤瘦的长腿裸在外面,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厚底乐福鞋。
妆容也是浓墨重彩的,小烟熏大红唇,头发随意散落在肩头,露出耳朵上七只细闪的耳钻。
她知道今天的打扮太过性感,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端着,刚才同他讲话,也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这叫见机行事。
“哪里不一样了?”乔栖偏就明知故问。
温辞树露出思考的表情,很快给了她一个诚恳的答案:“说不上来。”
乔栖笑笑,想问“那你喜欢上次的我,还是这次的我”,又怕太直接把人吓着,干脆转移话题:“点餐吧。”
桌子上贴着二维码,温辞树说:“这次你来点吧。”
乔栖挑眉:“行啊。”
她不太饿,只简单点了一些招牌菜,点餐的时候,温辞树起身也把外套脱了,挂到衣架上。
他应该是从重要场合赶来的,穿一身黑色的西装,甚至连领带都打了。
都说穿正装的男人最迷人,但其实正装很难驾驭,一不小心就容易穿成房产中介。温辞树身姿修长,气质温文,穿起正装来既不老气横秋,也没有偷穿大人衣服的不伦不类感,只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乔栖忽然很想问他:“你为什么会来相亲?”
温辞树反问:“那你呢?”
还挺会踢皮球。
行吧,反正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乔栖摊手笑:“我奶奶得绝症了,死之前想看我嫁出去。”
温辞树盯着她,似乎在探寻她话中真假。
乔栖任他瞧,目光没有闪躲一丝一毫:“你呢?”
温辞树想了想才说:“我没谈过恋爱,家里人觉得着急了。”
乔栖明显一愣,脱口而出:“你真坦诚。”
温辞树敛了敛眸,才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乔栖反应了几秒,才明白他也在夸她坦诚。
看来是相信她说得话了。
乔栖不是个对别人的事情感兴趣的人,这会儿却有刨根问底的欲望:“为什么没谈过?”
“可能是缘分没到吧。”温辞树倒也没觉得唐突。
乔栖又想问什么,恰好服务员敲门上菜。
装满食物的青瓷碟和白瓷碟摆满了桌子,酒就放在温辞树手边,他拿起来倒了一杯,轻轻抿了一口,把话头拿到自己这里,问:“你谈过几个?”
乔栖眼皮一跳。
不是“你谈过没”,而是“谈过几个”。
看来她长得像情场老手啊。
她笑:“谈过很多,数不清了。”
温辞树明显定住了一秒,抬眼看她:“哦。”
乔栖身子往前倾了倾,用一种暧昧又捉弄的语气问:“怎么,你介意?”
“我为什么要介意?”谁知他竟嗤了一笑。
乔栖:“……”
他答得过于快了。
这种情况要么是非常在意,想用否定来掩饰。
要么是真不当回事,好像是说“你以为你谁啊,我为什么要介意”。
她当然不会以为他是第一种情况,而第二种情况,带着明晃晃的轻蔑,乔栖心理上接受不了,脸颊开始冒火。
她说过,她是爱情里的富翁。
这么多年,她已经积攒了够多的财富,偏偏到温辞树的地界,忽然货币不通。
她不喜欢他,却想要他的喜欢作为战利品。
男人喜欢征服漂亮的女人,女人也喜欢征服漂亮的男人,人性而已,从来如此。
“我去个洗手间。”温辞树大概也感觉到自己语气不太好,目光闪躲了一下,干脆起身离开。
乔栖没搭理他,安安分分夹了块文思豆腐吃,心里其实在叉腰骂街——呸,不介意是吧,你最好别落老娘手里。
咽下一块文思豆腐,又吃了许多太湖银鱼,温辞树才从洗手间回来。
窗外的雨还在密密濛濛下着,竹柏交翠,在黑夜里品不出绿意。
窗内一片沉默。
气氛很僵,乔栖在心里已经宣判这次见面的失败了,谁知温辞树忽然开口:“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吧。”
乔栖正在吃鱼,闻言,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他。
温辞树依旧是淡定而疏离的,一本正经解释:“毕竟老人家……”
“你扫我吧。”乔栖打断了他,“不用多说什么,我都明白。”
她拿起手机,随意撩了一把头发,微卷的黑发抖落在莹白的肩头,她媚中带柔,举手投足都让人骨头发酥。
温辞树眼睛直直盯着她。
可她似乎对自己这一刻的美丽毫不知情,专心解锁了手机,指尖飞快的在屏幕上划动了几下,然后把二维码亮给他。
温辞树这才反应过来要去拿手机,她一动不动举了好一会儿,他才伸手过来扫码。
她的微信很快跳转出来,一个月野兔的头像,网名是很奇怪的四个字:闹木耶泼。
他边点击“申请添加好友”,边问:“闹木耶波是什么意思?”
乔栖没接话,注意力都在他的微信上——他的微信名是一个字母“S”,应该是“树”的拼音缩写。
他的头像是一朵躺在路上明显被人踩坏了的茉莉花,乔栖很喜欢这个头像,如果是完好无损的一朵花,就显得土气了,这种被人踩脏的花,倒莫名有艺术感。
他的朋友圈里没有什么内容,只有一句“风月难扯,离合不骚”的个性签名躺在头像下面。
乔栖把头抬起来,笑问:“你喜欢听《郭源潮》啊。”
温辞树看着她。
并且看样子像是已经这么看她很久了。
他自动忽略她的问题,锲而不舍问自己想问的:“闹木耶波是什么意思?”
这四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字怎么会放在一起。
温辞树显然不懂。
不懂正好,乔栖才不打算告诉他,狡黠一笑:“你自己搜啊。”
温辞树定定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真的老老实实去百度了,页面很快跳转过来:闹木耶波,是“非常漂亮”的意思,一般指的是韩语的中文谐音。
很像是她会起的名字。
摁灭屏幕,温辞树抬眼看向乔栖,微不可闻的笑了笑:“吃饭吧,吃完送你回家。”
乔栖被这非常浅淡的一笑迷了眼睛。她向来是个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人,想都没想便说:“原来你真的会笑啊。”
温辞树怔了怔,旋即笑意加深:“对不起,我是个比较慢热的人。”
他一笑,春光啊,全都从眼角眉梢处流淌出来。
乔栖觉得恍惚,突然间又感觉像是有人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她如梦初醒,忽然明白,她想跟他较劲,不完全是吃了孙安琪的激将法。
因为他身上拥有她没有的东西,比如淡然,又比如淡漠。
拥有前者说明他笔直面对自己,拥有后者说明他恍惚面对世界。
饭很快吃完。
温辞树去停车场开车,乔栖站在“忘却春山”的招牌下边抽烟边等他。
雨已经停了,大门两旁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红灯笼,乔栖恰好穿大红色,站在下边不知道是灯笼更红,还是她更红。
她心血来潮拍了个和灯笼的合照发朋友圈,配文:【灯笼成精了。】
王富贵最先留评:【明明是狐狸精,天王老子来了也是狐狸精。】
段飞扬紧跟其后:【你去忘却春山了?】
孙安琪回复王富贵:【呸,明明是神精(经)。】
乔栖把烟咬在嘴巴上,一条条给他们回复。
温辞树开车过来的时候,远远就看到红灯笼下的红衣女人嘴巴上叼着烟,含着笑,在手机上打字。
不知道和谁聊得这么开心。
他摁了摁喇叭。
她抬头看过来,汽车大灯刺眼的光线让她眯了眯眼,反应了须臾才走过来,趴在窗户上说:“还剩最后两口烟,等我抽完。”
她没等温辞树说什么,转身走向垃圾桶,恋恋不舍的抽了最后两口烟才丢了烟蒂,又从包里拿出一颗薄荷糖吃,才走过来上了车。
这期间温辞树的目光没从她身上移开过——真的是闹木耶泼。
乔栖上了车,身上淡淡的烟味裹着浓重的春夜湿冷扑面而来。
温辞树提醒她:“系上安全带。”
乔栖挑起一边眉,没心没肺笑道:“我又不傻。”
温辞树:“……”
接不上话,干脆发动引擎。
穿过尚未消弭的雨雾之气,穿过路两旁的赝品星星,穿过高低错落的钢铁森林,汽车像一头奔跑的野兽,在宽窄不一的马路上横冲直撞,像是要把黑夜撞出豁口。
乔栖感觉自己要吐出来了。
紧抓着车顶上的抓杆,硬撑到小区门口,她忍不住了,冲下车干呕。
温辞树不知道该不该给她拍背,手里攥着一张湿纸巾,站在一边,等她呕完。
她没吐出什么来,但难受是真难受,脸蛋都白了几分,却还有力气扬起大拇指开玩笑:“大哥,你这车速,真秀。”
看不出来这人开车这么猛,比王富贵那个马路杀手的都猛。
温辞树把纸巾给她,说:“抱歉,我开习惯了。”
乔栖接过他的纸巾,胡乱擦了下嘴,喘着说:“再不敢坐你车了。”
温辞树沉声问:“害怕怎么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