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个“小家”,实际上住了半年也并没有很快乐,总是做不完的家务,冷漠的室友关系,活的都特压抑。
但梁西闻的这句话,好像一点微弱的光芒,阮念并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她的生活,只是好久都没有看到光亮了。
“走了,带你提前回去也好。”
梁西闻站起身来,拎着手里的车钥匙回头看她。
“你等等……我去跟警官说一声。”阮念抿抿唇,站起来要去找李警官。
结果就这会儿,李警官拿着表格从里面出来,“哎正找你呢,签个字回去了……诶,梁先生怎么过来了?”
阮念一闭眼,他们怎么认识,好像更丢人了。
那股子莫名的羞耻从四面八方涌上来。
“我来接我未婚妻,”梁西闻伸出手跟他礼貌地交握一秒,“麻烦您了。”
阮念心里又是一酸,悄悄抬头看他,梁西闻依旧从容而温和,好像就是最自然的,也是真的将她当成了……未婚妻。
好像,他还真是第一个这样自然的维护她的人。
“前阵子来捞过梁赫谦。”梁西闻低声给她解释了一句。
“原来如此,没事没事儿,跟阮小姐没关系,就是来做个笔录配合下工作而已。”
李警官将纸笔地给阮念。
阮念默默地签好字。
“那我带人走了。”梁西闻示意她跟上。
两人从派出所出来,他才问她,“没受什么委屈吧?给人欺负了?”
阮念摇摇头,声音有点哑,“谢谢你,梁西闻。”
正走到了车边,他拉开车门让她上车,随后才坐了进来,启动车子前,他偏头看着阮念,眸光清润却又如此认真,“真的,以后别这么客气了,还有后半辈子的生活要过,总谢来谢去多不好,来接你是应该的。”
阮念抬手佯装揉揉眼睛,“我想回家一趟,拿衣服,还有……”
“嗯?”
“梁西闻……你和十一讨厌猫吗,我想带着我的猫……”她说的很为难,毕竟狗和猫天生不对付,而且也不知道梁西闻是否讨厌猫这种动物。
“我没关系,十一也很乖,”梁西闻抬手抽了张纸巾递给她,而后专注地看着她,似乎犹豫了几秒,像是斟酌语言,“其实还想说一句。”
“你说……”阮念有点狼狈地用纸巾擦了擦眼睛,觉得今天自己实在是丢死人了。
“其实这是我们的家,你有权利做你想做的事情,你的猫……可能以后也要变成我们的猫了,不过不用担心,一般我起得比较早,十一还是我遛……”梁西闻说到后面的时候,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当然如果你需要我的话,猫我也可以帮你喂一下。”
——怎么说呢,阮念其实真的,还挺期待这段婚姻的开始的。
梁西闻开车带她回去收拾东西,阮念觉得自己还有必要跟他讲今晚的事情,她清了清嗓子,“那个……今晚的事情不怪我,是我那个室友……我听警官说可能涉及色.情.直.播了,我不知道,我每天都上班加班,其实她也不是什么朋友,就是大学隔壁宿舍的,我想着人不坏,又觉得她能跟我分摊一小部分房租,是我太天真了。”
“天真是好事,别总在自己身上找问题,”梁西闻瞧她心情不好,他清了清嗓子,“想点儿好的……阮念,遇见你是我今年最舒心,最…想起就值得期待的一件事。”
阮念有点愕然地转头看他,“为什么这么说……以前身边的人都说我没有存在感,人也无趣寡淡,我好像真的,挺没存在感的,也不会被什么人记住。”
她嗫嚅地攥着纸巾,脑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我也是,总被身边儿人说冷淡,不喝酒不抽烟,至今也不会打游戏,但这不代表……我不会喜欢一个人,”梁西闻说话的时候,车里很安静,却也很温暖,他说,“以后你在我身边,总会有个特殊的位置,你啊,要是想呢,也给我留个特殊的位置呗?”
说到后面,语调稍稍上扬,像是故意哄她。
阮念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情又一次浮动起来。
人与人之间产生的某些好感,就如同水中投下一颗石子,涟漪一圈圈泛开延展,深深浅浅,好像暗藏在心间的起伏澎湃。
“好,”阮念脸颊泛热,她抿抿唇,却又认真的小声说,“会给你留个特殊的位置的,以后我出门给你打报告。那个,关于你说的原则性问题……”
“嗯?”
“就,我比较抵触出轨这种事情,而且我好像也不会……喜欢别人,不是,就是,我先遇到你了,你已经很好了……也不是,就我不会跟别人在一起的,然后冷暴力,你别不理我,我要是热脸贴冷屁股会很尴尬的,”阮念细算着,“我上学的时候都没暗恋过人……”
梁西闻被她这反应逗笑了,“不用事事给我打报告,我只是可能会担心你太晚不回家不安全,也不会不理你,我很少会生气。”
阮念脑补了一下,“那跟我呢,很少生气是指,不想气自己吗?”
“想什么呢,就是情绪比较稳定而已,”梁西闻笑着说,“况且我比你大这么多,总得让让你。”
“还可以接受的年龄差。”阮念小声补了一句。
梁西闻只笑,好在已经到了小区里,这个点儿大家也都睡了,阮念总算觉得没那么难看了,她想自己上去的,梁西闻执意要跟着她,大约也是怕她被人为难。
阮念也就默许了,只是上楼的时候说,“你就在……这个楼梯拐角等我就好,家里被我室友弄得有点乱。”
梁西闻应允,“我就在这等你。”
阮念小跑着上楼。
警察正好还没走,李警官打了招呼,所以很快给她开了门,因为也不是什么重大刑.事.犯.罪,所以倒也好说话,阮念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橘正趴在床上舔毛,瞧见她回来,还亲昵地“喵”了一声。
阮念看着自己不算大的房间,其实能带走的东西真不多,当初回家搬出来,她带的东西也无非就是几件儿换洗的衣服。
床单枕头之类的都是另买的。
她有不少小玩意,抱枕玩偶之类的比较多。
至于厨房里的东西……琐碎的带不走,可以之后找个保洁阿姨打扫。
所以阮念站在房间里思考了几分钟,拿出了自己的行李箱,将换洗的衣服叠好放进去,然后拎了自己的两个托特包,将猫罐头和玩偶塞进去。
她的家当,也就这些了。
阮念将小橘装进航空箱,回眸看着这个生活了半年的房间。
好像,是要开始另一个阶段的新生活了。
阮念好像也没那么多舍不得。
阮念拖着行李箱拎着托特包出来的时候,她站在门口,梁西闻站在楼梯的拐角那儿等着她,有点昏暗的白炽灯,落在他身上却又添了点儿暖意。
“梁西闻。”她吸了吸鼻子,“我……就这些东西。”
“都收拾好了?”梁西闻帮她拎着包,一瞧都是些玩偶之类的,那只北极熊放在了最上面。
“嗯。就一箱衣服,我很少买东西。”
“我们求婚戒指带上没?”
阮念忙凑过去摸他手里的托特包的内袋,摸到那个盒子松了口气,“在这,我放到最里面了。”
梁西闻弯唇笑笑,“走了,回家了。”
阮念就提着小橘的航空箱,看着梁西闻走在前面的身影,她提起小橘,小橘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在里面轻声喵喵叫。
“小五,”阮念小声说,“以后你要乖点,我们有新家了。”
“喵——”
-
阮念再一次回西郊,感觉好像才过去不久,她内心感觉还挺复杂的。
十一趴在客厅里,梁西闻大约也是管束着它。小狗就贱嗖嗖地趴着摇尾巴,小五以前是流浪猫来的,胆子大也不怕狗。
阮念拎着行李箱站在客厅里。
“今天也正好,我刚置办好东西,”梁西闻将车钥匙放在门口的斗柜上,“就是衣服之类的明天才能送到。”
阮念点点头,“我有……那个……”
梁西闻站在那儿等她说。
好像是要说点儿……尴尬的。
“就是,这段时间……我睡在客房吧,就,那个……领证之后我再搬到……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呃,那个睡觉比较安静没有坏习惯。”阮念不敢看他,心里就觉得结婚了好像也没有分床的道理,但她又不好意思直说,也不知道梁西闻究竟怎么想的。
“我不介意,”梁西闻咳了一声,“如果你没有意见……结婚了确实没有分房间的道理。我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夫妻关系,如果你有什么需要跟我说需要注意的地方,你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阮念点点头,梁西闻帮她拎着行李箱上楼,“那你先睡这个客房,旁边就是主卧——我们之后的房间,然后主卧是个套间,我当时让室内设计师稍稍改了一下格局,跟书房连通了。等下你也可以看看。”
阮念跟在他身后,客房也不算小,看起来干净温馨。
梁西闻也无意瞒着她,放好她的行李箱,便给她打开了主卧的门,“你可以进来看看,哦对……还有,因为之前是我自己在住,衣帽间也在主卧的套间里,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后面找人另做一个衣帽间,我今晚收拾了一下,明天你的睡衣……大概要先跟我的放在一起了。”
他的房间果然很大,足有一百多平,也依然是新中式的风格,衣帽间房门是深色橡木与海棠花纹的玻璃,里面光线很暖,玻璃立柜里,整齐地挂着他的衬衫和西装,皮鞋也按照颜色和风格整齐的放置在鞋架上,德比鞋,孟克鞋,雕花牛津鞋,很典型的精英商务风,墙壁上嵌有全身镜,还有一个挂烫台,旁边有个玻璃立柜。
上面搁着几瓶香水。
“我一般习惯每天熨一下衣服,柜子里是领带袖扣和手表,”梁西闻特别耐心的跟她介绍,似乎在让她慢慢融入自己的生活里,“你有衣服需要熨烫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准备好。”
旁边的衣柜空了很多,梁西闻说是为她准备的。
深檀木色的床格外整洁,床头灯也是镶嵌在墙内的背景壁灯,干净温和的云石透出了浅浅的暖光。
落地窗外恰好可以看到院中的景象,窗边也有一面书柜和摇椅。
卧室跟书房处,是三面间隔的屏风隔断。
“里面是我的书房。”梁西闻说。
阮念慢慢走过去——梁西闻其实把大半的空间都做在了书房里,以至于阮念进来,略有讶异几分。
“我没想到你……”
书房空间很大,入目的,或许更应该是个琴房。
还是个价值连城的琴房。
木质的架子上,搁着一台深色的古筝,暖色的灯光笼罩在古筝上,后面的墙壁也做成了单独摆放古筝的立架,一架架古筝立于墙壁之上。
两侧的水墨挂画,青山浮舟,浅绛山水,中式美学的大气韵味和禅意。
另一侧才是书桌,桌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一盆垂丝茉莉在幽幽绽放。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焚香味道和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
她回眸看着梁西闻,似乎觉得违和又不违和。
她似乎能想到梁西闻弹琴的模样。
君子抚琴,身姿卓然,玉兰疏影,明月也逊色几分。
虚虚实实,他定盛于山水墨画中那抹黛青。
只一眼,便觉得春山可望。
“其实很久没弹过了,”梁西闻说,“以前我爷爷总说,男孩子要文雅点,他说君子有九雅,所以总给我培养琴棋书画的爱好。前几年……我不抽烟不喝酒,大概爱好,也就弹弹琴了。只是这两年工作忙。”
“那你以后……”阮念说,“有时间可以弹给我听。”
“好。”梁西闻忽而凑近一些,“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
他轻轻伸手,干燥温暖的手掌贴近她的额头,她脑中略有虚浮,只记得他手上的温度。
“头发都没怎么干透,还在派出所吹了这么久风,”梁西闻说,“你在这坐会,我给你泡杯药来喝了去睡觉。”
阮念点点头,她四下一转,干脆坐在了他书房的贵妃榻上,她稍稍放松几分,一侧的落地窗外,看到被风吹动的竹林。
她阖了阖眼,说困吧一点都不困,就是许多情绪在翻涌,最后终于平静下来。
那是一种,像是尘埃落定的安稳感。
好像是,她大概挺走运的,遇上了一个很好的人。
他情绪稳定,没有不良嗜好,谦逊,耐心,温和……更重要的是,他在试着慢慢喜欢她。
阮念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发烧了,只觉得提起的心,好像终于安稳的落回去。
梁西闻给她泡了杯感冒药,端着上来的时候,阮念似乎睡着了。
他弯腰,又抬手摸摸她的额头,低声叫她,“喝了药再睡?”
阮念慢慢睁开眼坐起来,“我没睡着。”
“好。”梁西闻把玻璃杯递给她。
阮念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接过了药喝了一口,有点甜。
“梁西闻,我想了想,我应该郑重地跟你说。”
“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