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心动——孟五月【完结】
时间:2023-03-17 12:25:38

  梁赫谦咬着烟,颇有点儿烦躁,语调还是心不在焉,“反正不行,你二哥我,有对象,懂?”
  “你什么时候有的对象?”
  “在追,”梁赫谦警告,“所以咱俩这苗头就得掐死在摇篮里,这样,我那圈子里你看上谁了我给你撮合撮合,二哥别的不行,这京圈除了已婚的上层精英,就没我撮合不来的。”
  阮念心里腹诽:季女士是认准了梁家好么。
  车子一拐,梁赫谦扬扬下巴,“给你找的地儿,行么?”
  阮念一抬头,心脏突然缩紧,面前的正门是青灰色的仿江南石墙,高拱柱有石刻雕艺,门前的暗色的牌子题着小区的名字。
  西郊檀宫。
  是这燕京城地价最高昂的高端住宅区,他们公司本就是做地产投资的,她多少耳濡目染,听闻这里的房价是大六位数打头,看房严格验资,小区内只有独栋别墅,纯中式复古园林风格,山水环绕。
  “你什么时候在这有朋友了?”阮念心下紧张,“不是,怎么是这啊?”
  “不是外人,我哥的家产之一,他不一直在国外吗,这里空了多少年了,我刚把他送老宅了,他不回来,放心住,光我知道,他在燕京五六套房吧,甭担心了。出事儿算我头上。”
  阮念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咽下去了。
  不好再麻烦人家,将就一晚算了。
  梁赫谦开车,跟保安打了招呼核验了身份才进去,车子往里行驶了一段距离,停下的时候,梁赫谦手机正响起来,阮念识趣下车,超跑瞬间倒车离开。
  她拎着包站在道上,
  入目的,是一片纯中式的别墅庭院。
  青砖瓦,翘檐顶,大理石的廊柱,院中做了池塘水景,回廊桥蜿蜒覆上,水中有几株水莲如浮萍安逸,院中有两棵巨大高耸的树木,一棵枝杆繁复密集,一棵枝杆简略,似乎正沉睡在冬天。
  但院中仍绿意盎然,斑驳的竹林在月影下婆娑而晃,红豆杉与蓝湖柏错落有致,竹林一侧,有一处幽静亭榭,那儿摆着一张檀木长桌与四方高椅。
  此时,一道男人的身影,正坐于檀木桌前,似乎也是刚回来的模样,黑色的长款毛呢大衣,深灰色的围巾松散地系于颈间。
  他一只手正在接电话,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把玩着一只青花瓷茶杯。
  那夜风混合了竹林松涧的清冽,融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焚香味道,像孤远寒山之巅屹立的白玉兰。
  他身姿俊雅,气质斐然,如瑶台月下风,似冬夜的浮白流云。
  风霜寂静,霜月清明,虽是朦胧的冬,院中仍浮翠流丹,色调若春晓。
  男人抬眸看过来,仿佛烘炉中融化的一片薄雪,就那样绵长的一秒钟,她的心脏悸动绵延。
  似乎是听到动静,庭院一角发出窸窣声响。
  一只黑白灰相间的陨石边牧站在水池边,垂着毛绒绒的尾巴,有点警惕地看向她。
  “进来吧。”他只是看了一眼,淡淡地开了口。
  他的声音很好听,温和而带有一丝距离。
  阮念脑子宕机,她迈进来,开口差点结巴,她大概……已经知道了这是谁。
  梁西闻,梁赫谦的大哥。
  那个鲜少出现在公共场合的事业狂大哥。
  她不是完全一面没见过——阮念好歹也是在燕京长大,只是大学才去了临市津海,上学时季霜每年都会带她去梁家做客吃饭,她见过梁西闻两次,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分钟。
  只不过,她也不确定梁西闻又是否会记得她。
  “我……今天忘带了家里的钥匙,托梁赫谦帮我找个住处,他说你今天不会回来……”阮念迅速窘迫起来,脸颊发烫,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没事,我等会要出去,你可以在这儿,”梁西闻站起身来,勾了勾手指,边牧犹豫了几秒,隔着远远地看着阮念,眼神警惕,梁西闻莞尔笑了,“十一胆小,不咬人,有点认主。”
  阮念松了口气,蓦地想起什么,慌忙解释,“你好,我是阮念,季霜的女儿……也是梁赫谦的朋友。”
  “你好,梁西闻,”他淡淡一笑,颔首示意她进来,“阮念,我记得你。”
  作者有话说:
  来啦,v前18:00日更。关于这本文的一些话发在了大眼仔上。是个温暖慢热的先婚后爱。
  跟《绯色黎明》算是系列文,梁西闻是黎羡南的大学同学。
  《绯色黎明》是关于心动和坚定。
  《清晨心动》是关于婚姻与生活。
  老规矩,感谢大家支持,发个红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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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凄风冷雨满江城。——是《聊斋志异》温姬说的。
 
 
第2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阮念的生活特单纯,甚至没有一个朋友圈子。
  说学生时代么,那会父母给她找的是学区辖内最好的中学,然后中规中矩念高中,她成绩卡在前十名的边缘不好不坏,只记得自己很忙,上课,下课,复习,然后周末去补课。
  大学后,她的专业课程格外繁忙,也没什么时间用来娱乐,除了舍友,也没什么朋友,大学是个挺尴尬的节点,高中同学都没了联系,大学同学又不怎么熟悉,她也没精力结识新朋友,于是圈子就那么丁点儿大。
  上班后,早九晚五,偶尔为了补贴加会班,闲暇时间也就想在家补觉,看看电影,打打游戏。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模子镌刻出来的,文艺点说是缺少灵魂,直白点就是无趣且没什么上进心。
  季霜女士是看不得她这样的,然她近年工作忙,国外访问活动从没停过,手也伸不到她生活上来,没时间精力管她。
  所以阮念客气礼貌的跟梁西闻打完招呼之后,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尴尬。
  梁西闻走在前面,她跟着进来。
  别墅内部果然如她所料,新中式的设计装潢,色调以深檀木色与浅米色为主,四处都透着文人雅致,墙壁上挂着水墨画与书法临摹,菱格木窗做层次,木质斗柜上搁着青瓷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株幽幽绽放的绯色海棠。
  更为难得的是,室内竟也做了水景环绕,辟了一条细细的回廊道,清澈的水流寂静汩汩,似也中和了北方室内的干燥,水中回廊里,有零星几条红白相间的锦鲤慢悠悠地游动,也为这过分冷漠的房子,添了一笔生动。
  原木案几之上,铺着宣纸和字帖,毛笔规整地挂在架子上。
  家里甚至没有什么太高科技的物件,没有电视,没有什么娱乐设施。
  空气中弥漫着浅浅的木质焚香味道,清冽舒缓。
  梁西闻进来后,在她四下张望的时候似乎去了别的房间,阮念站在客厅里,怎么看怎么觉得尴尬,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两手攥着拎包的包带,也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说什么。
  她没有觉得不自在,是一种,像是社恐最本能的紧张。
  她是那种,工作原因被要求打电话,都会在脑子里反复过一遍自己要说什么、甚至会预想对方如何回复的人。
  正在阮念原地纠结的时候,梁西闻端着原木的雕花案几出来,上面搁着浅色的茶杯和浅翠绿的茶壶,还放了几瓶纯净水和气泡水。
  梁西闻放到一旁的茶几上,“不知应该怎么招待你,泡了一壶茶,家里目前只有这些喝的。我等会要出去,你要在这休息的话……二楼除了第一间是我的卧室,其他都是客房,你可以自便。”
  “好。”阮念点点头,梁西闻站在茶几那边。
  这又是短暂诡异的安静,但她没有不适,或许是房间里如焚香一般干冽的气息,又或者因为梁西闻站在她的面前——
  他的气质,可以说得上是没有任何攻击力,是温和与谦逊。
  那种冷冽和淡漠,也似乎别具一格,像是……仅仅因为他话少而已。
  又或者是结合这个房子,如果住所的风格能够反应人的性格,那应该是孤远和清冷,却又有一种被岁月沉淀后的风雅矜然气质。
  并不让人反感或是恐慌。
  梁西闻静静站在那儿,如同等着她的下半句。
  她也在这短暂的分秒之中,捕捉到一些太细节的东西。
  比如他风衣之内的西装外套胸口,有一根国内并不太常见的金属驳头链,或许链条上缀着一颗很细的钻石,所以在室内光下泛着温润浅淡的光。
  比如梁西闻的骨相极好,眉骨稍高,眼型漂亮深邃,双眼皮的褶皱有着最自然的东方韵味,鼻梁挺括,五官的立体感极好,尤其是神姿绰绰散朗,如玉如琼。
  梁赫谦偶然提过梁西闻,她大约只知道梁西闻三十多些,大约也知道梁西闻事业心极强。
  比如梁西闻的眼神平静,自然而然的有一种深刻的感觉,寂然隐约的静谧,藏着深刻而寡淡的欲感,好像在看她,又好像盯着她身后的花瓶出神。
  “那个……”阮念莫名结巴起来,嗓子发干,“我……”
  “你休息吧,我现在出门,”梁西闻淡笑,率先开口,“不用这么客气。”
  “打扰您了。”阮念拘谨点头,“我不会乱动您的东西。”
  “无妨,”他淡淡笑笑,眉眼之中平添一抹温和,一湾鹤眸幽深,若寒雪灼香兰,他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
  阮念仍站在那不动。
  梁西闻扬扬下巴示意她,“十一……它会从侧门进来,它不会叫,我已经喂过了,你不用管它。”
  “哦,好。”阮念点点头,主动跟他说,“梁先生,晚安。还有……谢谢你。”
  梁西闻淡笑,拿了车钥匙出门。
  阮念的目光循着他,看着他走上回廊,竹林轻晃,小灯朦胧,男人颀长的身影映在院中漏窗之上,枯槁瑟然的枝杆树影交错,古韵而清冷。
  他弯了弯腰,边牧摇着尾巴跑向他,他微微弯腰,伸手摸了摸边牧的脑袋,小狗拱拱他的手,乖乖坐在地上。
  月光下,男人的手线条很好,瘦削有力,指节修长。
  她忙收回目光,梁西闻没在院子里多待,不一会外面穿来车子启动的声音,她紧绷的肩膀松垮下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其实除了工作,大概也没人找她。
  时间正是晚上七点半,对她这种生活寡淡的人来说,可真是个尴尬的节点。
  曾子怡大约还没醒,没回她的消息。
  无聊地翻翻朋友圈,倒多了一些动态。
  梁赫谦发了个定位,在洲际酒店,配图还带点心思,一张略有模糊的抓拍,他今儿穿了一件黑色的休闲夹克,肩宽腿长,散漫不正经的纨绔少爷形象,配文就拽的四个字:浅帅一下。
  下面几个好友不嫌热闹的吆喝回复:哪儿来的男公关啊?
  梁赫谦回:/微笑,不是发给你看的,ok?
  她想点个赞,又觉得多余,遂往下滑滑。
  同事的加班照,老同学的约会打卡。
  再往下——
  季霜也罕见的发了一张合影,说三五朋友小聚,面庞都是偶然能在电视新闻上见到的面孔。
  照片上的季霜笑得大气温和,阮念点开照片看了几秒——她对季霜的感情,很复杂,她们是母女,季霜也给了她条件范围内最好的生活和家庭,可她总觉得有一种近乎陌生的距离。
  她甚至不确定,这道隔阂,是什么时候产生的——是大学时,又或者大学毕业时?
  她好像就是那个别人口中,乖巧懂事的乖乖女,季霜的光环太大,也很偶尔的,阮念觉得自己像流水线的工艺品,只是因为父母的身份,她能够走在稍前些的位置,可又再普通不过,于是那种莫名的愧疚感便更多一分。
  阮念翻了没几分钟就把朋友圈翻完了,她有点后悔自己没带着笔记本来,至少还能忙些工作,但因为今天季霜的安排,她除了手拎袋,什么都没拿。
  这个房子太大太空旷,阮念也无事可做,抱着手机靠在沙发上胡乱看短视频。
  她的腰有点疼,倒不是因为劳累,而是她每次生理期临近,总是腰疼先至,但她生理期从不固定,以前总会随身带着卫生巾,然而今天听从季霜的,搭配的包包装不下,来时路过711又不好让梁赫谦等着,眼下只能盼着,这生理期至少捱过今天再来。
  时间尚早,阮念只能干巴巴在这看手机,到底是外人家,也不好太放松,她翻看了会明天要翻译的文件,标记了几处要核查资料的地方,劳累时便站起来。
  不得不说,她其实挺喜欢这里的别致,有种隐居山林的静谧放松,她围着窗边儿走了一圈,脚步停留在客厅一隅的檀木几旁。
  镇尺压着薄宣纸,字帖翻开到某页,似乎才临了个开头,男人的行书流畅舒展,字帖上,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
  案几的另一侧,许多临帖折叠整齐,宣纸透出模糊字迹。
  那瞬间——阮念觉得挺奇妙。
  梁西闻,好像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阮念捱了两小时也不过才九点,她不想早早睡,就窝在客厅的休闲摇椅上继续看手机,困神上来,睡着的前一秒,还在想半小时她就起来去洗漱睡觉,然后明早回家,然后去上班……
  阮念以为自己就睡了半小时。
  沉沉醒来的时候,下腹闷重,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客厅的顶灯已经熄灭了,只留下窗边一盏落地灯。
  她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上了一层羊绒薄毯,摇椅旁边的檀木矮桌上,放着一盒止疼药,一袋……卫生巾,上面还放着一张商务名片,简约的设计,她看到梁西闻的名字和号码。
  摇椅的旁边,更是摆着一个购物袋和鞋盒,品牌价值不菲,看起来是……女装?
  阮念脑子一懵,瞬间茫然起来。
  她正盯着桌上的东西失神,视线里,出现了一双温润修长的手,他动作很轻,放下了一杯热水,伸手将保温杯垫打开,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雾气。
  “醒了?”梁西闻的声音响起,低沉如袅袅而散的热蒸汽,他似乎不知该从哪儿开口,解释地仍谦和,“我想到你今晚在这,想回来拿东西去酒店住一夜,没想到你在客厅睡着了……这些,我想着家里并没有,刚刚在西郊外的药店和便利店买来的,如果还有什么需要不太方便当面告知,你可以发到我的手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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