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多年前,安誉的外婆得了阿兹海默症,不太记得人了,他外公就仿佛一夜之间把什么都想通了一样,将偌大一个公司,交给一双看起来一个比一个佛系的儿女,自己则金盆洗手,寻了个山清水秀的小镇,专心陪伴妻子。
钟晓音随安誉来拜访外公时,老头儿正在自家那郁郁葱葱的别墅小院儿里,精神矍铄地跟司机下棋,下不过还耍赖偷人家的棋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千亿企业创始人的风范儿,活脱脱就一老顽童。
钟晓音就喜欢这样的老顽童,想当年她外公在世时,也是个云淡风轻的老头儿。
只不过她外公没这么好的福气,没有等到她结婚。
她外公刚离世的那两年,她对她老爸特别好,似乎塑料花父女关系短暂地修复了。
后来她渐渐地明白了,有些时候,人只是需要一个长辈在那儿,让自己去孝顺,而至于这个长辈究竟是谁,他好不好,其实没那么重要。
而今,她与安家外公一见投缘,不仅收到了老爷子的衷心祝福,还包括了老人家送给她的见面礼家伙式儿,其中包括:
安家外婆祖传的一套金镯子,安老爷子前些年从儿子那坑蒙拐骗来的一枚红翡吊坠,以及安家在帝都老宅的一套小四合院。
钟晓音坦坦荡荡地接受了这份订婚礼物,真好,她又有个老爷子可以当亲外公来孝敬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大结局~
第70章 、大结局
钟晓音领结婚证那天,就如同一个普通的工作日那般寻常。日期和时间是安誉预约的,她没有户口本,提前办理了个户籍证明。
原本她远在老家的表哥,是打算从替她把户口本从她老爷子家偷出来的,不过,她拒绝了。
一是她不想费这个事,再者她户口本上的户主是韩云菲,当年她老爷子把家里的房产全给韩家人了,没地方落户,只好把户口挂在韩云菲名下。
如今仍旧音讯全无、与她同岁的韩云菲,是她法律上的母亲,她看了心烦。
于是她不嫌麻烦地自己办理了个户籍证明,欢欢喜喜地跟安誉手牵着手,到距离酒吧街只有五百米的民政局,去领了结婚证,仿佛出门遛弯,顺带着打个酱油一样寻常。
住了一年多酒店的小安总,也终于跟买包盐一样,在南城买了套房,定居下来。
是套三层独栋别墅,地点就在距离钟小楼不到一公里的新建别墅区,独具古镇水乡特色。
婚礼前两个月,两人携手拍摄了婚纱照。
由于婚礼是钟晓音最爱的中式,因而这次拍婚纱照,她便特意挑了几套白婚纱与黑西装的西式造型,无论服化道还是摄影,都是享誉全球的百年品牌私人订制。
等待成片的日子令人期待而漫长,期间安誉意犹未尽地想要再拍几套古风情侣装,几乎每天忙完了公事,都来钟小楼里挑衣服,把凡是有情侣款的服装造型,恨不得一一挑选个遍。
“我还想拍套汉服,就这季度新上的那套情侣款……还有这套马褂和旗袍也不错,钟老板赏个脸,再陪我拍一套呗?还有这个,咱们还没拍过仙侠款式……”
钟晓音安静地笑着看,难得化身话痨属性的小安总挑衣服,她答应了他,凡是她钟小楼里的情侣装,他挑中了的,她都陪他拍。
不得不说,从无论多少套也拍不腻的情侣照,到开始计划的蜜月旅行,一贯清冷少言,而今难得碎碎念的小安总,还挺可爱的。
说起度蜜月,安誉提前很久便做了很久功课,从帝都一路飞行到最远的国度阿根廷,回来的路上再顺道去趟北欧和日韩,就差像安妈妈一样环游世界了。
不过在制订出游计划时,他特意将行程路线绕了个圈子,避开了法国。
钟晓音看破不说破。
谁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啊,哼,小气的男人。
她都已经跟他领证了,他们已是合法夫妻了,居然还在吃醋。
男人果然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生物。
在她和安誉的婚礼前一个月,安妈妈特意从南美洲飞回来了,除了帮儿子儿媳筹备婚礼打下手之外,还美美地做了热玛吉、烫了头发、瑜伽健身一条龙走起,为了出席儿子媳妇的婚礼,比当年自己结婚时还上心。
对于钟晓音这个新媳妇,安妈妈是一万个满意,自打回国这些天,不是带着去奢侈品商城买衣服鞋子包包,就是来钟小楼央着跟儿媳一块拍闺蜜照,反倒是情侣照还没拍够的小安总,杵在钟小楼感觉自己有点儿多余。
钟晓音没有通知自己的父亲和姑姑一家人,即便是重要的人生大事之一,她也不想要他们参与。
并非由于担心他们再闹出些麻烦来给她丢人,而是她的成长中,原本有许许多多同样重要的大事,他们都不曾参与过,那么这一次,又有什么资格参与?
不过,她隆重邀请了她的表哥和表嫂,以及她读高中时,借住的那位司机叔叔一家人。
她的家族说庞大也庞大,说简单也简单,对她好的人不多,就那么几个,不过,每一个她都会记住。
钟家表哥和表嫂年长她十岁有余,如今在老家的小镇上开个小烧烤店。几乎是一家人第一次出远门,钟家表哥特意穿上了三年五载也舍不得穿一次的西装,表嫂也换上了当初自己当新娘时买的新衣服,一家人喜气洋洋地来了。
新郎官安誉亲自接待,没有安排酒店,而是直接让这对小夫妻,住进了他和钟晓音新买的别墅。
钟晓音拿他们当亲哥嫂,那么他安誉也一样。
两人的婚礼,规模空前盛大。安家本就是公众视野中的豪门大户,亲友诸多,如今家族最年轻有为的总裁大婚,简直是比过年还要热闹的事。
安誉的外公从不远千里的边陲小镇飞来,还携带了一批早已退休的老企业家伙伴们,再加上安誉的舅舅一家,旁系亲族、合作方、娱乐圈、传媒圈、金融圈等等,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纷纷前来捧场。
这是钟晓音第一次知道,原来看起来不苟言笑,甚至是不近人情的安誉,居然也有这么多的朋友。
不过她这新娘子当得十分自在,一点也没花费精力社交应酬,反倒是相当佛系。
婚礼的前一天,程荃从法国飞回来了,一贯作为娱乐圈劳模的程大小姐,这一次旅行度假了小半年,非但去了法国,还捎带着连周围的好几个国家,也旅行了一番。
从昨晚一回来,程荃就迫不及待地讲着各地有趣的见闻,至于她此行见没见着谷宇,与谷宇之间有没有感情进展,钟晓音还没来得及问,她也没来得及说。
不过,看程大小姐元气满满、美滋滋的精神状态,此行的结果也已经并不重要了。
婚礼当天清晨五点钟,钟晓音穿上亲自设计的大红色嫁衣,开始做妆发造型。
原本她是可以给自己画新娘妆的,不过后来还是让赵珊珊动手了,早在好几年前,刚到钟小楼打工不久的赵珊珊就有一个愿望,能够亲自为她的老板娘画一个美美的新娘妆。
那时钟晓音还不认识安誉,遥想结婚也是十万八千里的事情。而今她终于当新娘子了,自然是要满足小姐妹这个多年以来的愿望。
坐在化妆镜前的时候,她收到了远在异国他乡谷宇的微信。
她今天一早起来就忙碌着,手机放在化妆台上几乎没怎么看,要不是赵珊珊一眼瞄见她的屏幕上,出现谷宇大名的提示消息,她险些就错过了。
“姐,快,快,快看!是小宇,小宇……”
赵珊珊手里拿着粉盒与化妆棉,嘴里还叼着今天婚礼的流程单,乍然看见谷宇的微信,激动得语无伦次。
谷宇走了大半年了,没跟任何人告别,既没和钟晓音联系,也没再给赵珊珊这群小伙伴们发过微信。
除了定期向安誉身边的王秘书汇报学业外,几乎是音讯全无。
而今,在钟晓音大婚的当天,他终于出现了。
钟晓音第一时间点开微信,看到沉寂了大半载的少年,给她发来了新婚祝福,一张照片,一句语音,以及一个两千元的微信红包。
照片是在卢浮宫前拍摄的单人照,照片里的谷宇,穿着简单干净的白衬衫,似乎又长高了一点,刘海也留得稍长了些。
清俊精致的少年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区别,不知是否由于穿了浅色衣服的缘故,比往日总是一袭黑衣的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暖意。
照片底下是一句只有几秒钟的语音,钟晓音点开将手机放在耳畔,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
“姐,新婚快乐!”
尽管只是几个字的祝福,但少年明澈干净的声音里,是带着笑的,一如从前那般,干净纯粹的,久违的浅笑。
钟晓音也不由自主地唇角微微上扬,笑盈盈地收下了红包。
上午十点钟,婚礼开始。
由于是中式婚礼,双方的父母高堂要在台上,钟晓音的母亲早已过世多年,婚礼也没有通知父亲,于是她特意好几天前,就安排了她的表哥表嫂,坐在高堂的位置。
钟家表哥表嫂一开始不肯,她和安誉两个人劝说了好久,才答应下来。
在钟晓音看来,她童年时有一半的时间都住在大姑家,她大姑没工夫管她,又怕她跑丢了,每天拿跟绳子,把她往床头的柱子上一绑,跟栓在大门前古树底下那只老黄狗没什么区别。
是她表哥每天放学回来把她解开,给她做饭,陪她玩耍,就这么从她刚记事起,带到她初中毕业,后来她嫂子跟她表哥谈恋爱了,也对她好,给她做汉服、做甜点,梳头发。
因而她觉着,她表哥表嫂如今坐在高堂的位置上,受之无愧。
安誉的父亲也没来,台上与他母亲并排就座的,是安誉的舅舅安泽淮,那位在行业里赫赫有名,看起来却相当佛系的安然集团大董事长。
不过安泽淮多年前就已经继承了安然集团,也只有亲近熟悉的人,才知道安誉随了妈妈姓,大多数人仍旧以为,安泽淮就是安誉的父亲。
只是对于钟家表哥,人们的议论就多了,毕竟钟家表哥表嫂只年长了钟晓音十岁,看上去仍旧是年轻人,怎么也不可能是新娘子的父母。
于是有宾客私底下悄悄地探讨:
“新娘子是没有父母吗?听说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闺女,不会是孤儿吧?”
“听说坐上面的是她哥嫂,还不是亲的。”
“这么大事娘家都没有人来,可怜的姑娘,将来不会被欺负吧?”
……
对于种种揣测,钟晓音一点也不在乎,没有父母又怎样?谁对她好,谁就是父母。
典礼圆满有序地举行,虽是中式婚礼,但全程的每一个环节都是钟晓音亲自制定,省去了许许多多古旧的传统礼节,整个流程轻轻松松,自如惬意。
黄昏之际,宾客们才相继告辞,夜幕微临,传统的堵门拼酒环节被去掉了,取而代之地是安誉乐队的演奏。
于是直到深夜,一整天没捞着闹腾的年轻人,总算抓住个机会,折腾这对新人了。
由于大多数宾客都是男方的客人,跟钟晓音不熟,也不好意思和新娘子乱开玩笑,于是都转而围堵新郎去了。
在婚礼酒店的大门口,这个要让安誉吹一瓶茅台,那个要让安誉唱一段rap,以容逸为首的兄弟们,可算是逮着个机会,折腾他们向来不苟言笑的小安总了。
直到钟晓音从酒店的仓储间,拎了根拖把,大步走出。
哪个也不许欺负她男人!
然而她钟老板这份场子没能撑好,由于走得太快,裙子又太长,以至于她没有留意酒店大堂前的台阶,结果上一秒气场十足地现身,下一秒就踩了个空,一个趔趄地向前扑去。
幸而安誉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
彼时她还穿着大红色的嫁衣,手里的拖把是那种老式的,用布条缠在木棍上的。
“新娘子急了!新娘子来给新郎出头了!”
众人纷纷热闹地起哄。
钟晓音真的急了,她端庄从容老板娘的人设啊,全都塌在脚下这么一个台阶上了。
她还好心地将拖把头冲着自己,用干净的手柄一端,在容逸、余途这一群人脑袋上,象征性地一个个都轻敲了一下。
反正还是那句话,谁也不许折腾她男人!
当晚,她和安誉住进了新买的别墅。
年轻的朋友们开着一众浩浩荡荡的豪车,将她和安誉两人送到了新家,又欢聚了一会,才相继离开。
在一切的喧嚣归为安谧之后,钟晓音站在大别墅的三层客厅,那一整面的落地窗前,抬眸望向天边如水的月色。
转眼又是一个冬天了,她和安誉于两年之前的那个初冬相见,如今又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冬日,天边飘起了纷纷扬扬的落雪,如同那清辉月影里的落英缤扆崋纷。
身后一个炽热的身体贴了上来,安誉已然脱下外套,匆匆洗了个澡换上睡衣,抱着怀里的新婚妻子,从身后拥吻。
“别闹。”
她轻轻地挣脱。
“不!”
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他就要闹,非但要闹,他还打算闹上一个通宵。
她想要推开他,并非是由于她还没有洗漱卸妆,而是站在这即使在夜空里,也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前,她看见了院落外面两个熟悉的身影。
程荃和容逸。
程大小姐和容大明星刚才分别乘坐了不同的车,与其他宾客们一块送他们回家,这会儿还没有走,而是一同站在院子里的木栅栏外说着话。
有小半年没见了,程荃昨天才回来,即便一同参加了婚礼,今日也忙得没有与容逸说上话。此刻钟晓音在的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两人面对面的身影。
尽管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但依稀可以看到程荃那明艳照人的眉目间,扬起甜美的微笑。
有簌簌落雪飘在两人的头顶,衬着栅栏上高悬的大红灯笼,看起来美极了,像是一同并肩行走在最浪漫的年月,又像是一夜之间,就相守到了白头。
钟晓音忽然觉得腰间微凉,不知何时,安誉那双修长的指尖,已不老实地伸进她的上衣下摆,轻抚她光滑细腻的肌肤。
“别,好好赏月。”
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他,这间别墅装修还不久,客厅里的落地窗帘,是特地从意大利订制的,还要过几天才能到货。
院子里被灯笼照得窗明几净,外面的人稍一抬头,就能将整间客厅看得一清二楚。
“那换个地方赏。”
安誉很是听话地在她耳畔低语,话音未落之际,一把将人抱起,大步进了卧室,轻放在那张铺了海绵软垫的宽敞飘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