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住扑进她怀里的小婴儿,对上他惶恐的表情她有些奇怪,但也只能轻拍着他的背安抚,好一会儿才让小惠镇定下来。
发生在户定丘历史公园里的这次偶遇,除了还不会说话的小惠尚无人知晓。
因为小惠表达出了强烈的离开意愿,两人虽有些莫名还是向着下一个景点行去。
比起公园,瞳更喜欢种植在河岸边的樱花树,当河岸樱花与湖面倒影交织在一起,就合成了一幅静谧的风景画,视觉层次非常丰富。而当风吹起产生樱吹雪时,河面上被满满粉色的落樱覆盖也是非常浪漫的景色。
三人沿着河道边走了好几个街道,才在坂川边上的一家有露天席位的西餐厅停了下来,打算吃饭兼欣赏一下夜樱。
当然,在这种时节此处的位置的价格也是贵得让端木瞳心头滴血的,但谁叫她上次答应甚尔的一系列不平等条约中就包含了这一条呢?幸好此处的景色是真的值这个票价,让她能聊以慰藉。
也许是受夜樱花海的浪漫气氛感染,端木瞳总觉得甚尔今天打扮得格外帅气,那股野性的凛然之美简直要扑到她面上。自坐下吃饭以来,她数度因为直面美色暴击而脸颊发烫心跳过百。
奇怪……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禅院甚尔却没有因为她的掉链子而乘胜追击,只是在第一次她脸红时冲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而后趁着她低头羞恼时加快了进食的速度,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吃东西上。
这让端木瞳在心头如小鹿乱撞的同时也把那头鹿咚地一声给创死了。
最后,当甚尔放下筷子满足地说出“谢谢招待”时,端木瞳已经可以心如止水地用死鱼眼给他一白眼,然后掏出钱包的手都在哆嗦。
――所以爱情是什么?能当饭吃么?
tui
<hr size="1">作者有话要说:
部分因河蟹被放弃的情节――
禅院真诚熟练地开始给人检查身体。
“身体强度不达标呢,是平时没有好好锻炼吗?……还是个雏,居然没有和甚尔做过吗?”
他挑了挑眉露出些许不满的神情,“居然真的让那小白脸吃白饭啊,真不像我。”
想了想,他又给端木瞳输入了一股咒力,而后用一个咒具在她额头上敲下一个印记。
“算了,给她强化一□□质,算是给甚尔君久别重逢的见面礼了。”
第16章 第 16 章
“嗯?五百万?不接。”禅院甚尔用一侧肩膀夹着手机讲话,手里的铲子不停歇地将鸡蛋挨个翻面。
“禅院,你是认真的吗?你已经超过三个月没有接单了。三个月!你应该记得我们这行超过三个月没接单意味着什么吧?”
手机里传来的孔时雨的语速有点快,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很努力在说服了。
“唔?有三个月了吗?不用在意,我的目标可是那些大单子。那些大客户们可是不会介意这些的。”
“那好吧,至少给我留个起步价,你也不想总是被我打扰吧?”孔时雨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退一步挽留自己手头最好用的这把刀。
短暂地思索了下,禅院甚尔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五千万,超过五千万的单子再来找我。”
“五千万!你在开什么――”
不等对方说完,甚尔已经利索地挂断了电话。收起手机,他颇为感慨地低叹――
“已经三个月了吗……”
――时间是世上最长也最无解的咒。
这是禅院甚尔经提醒发现自己已经超过三个月没有杀人后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日子一天天的,一周周的,不知不觉中一年多就过去了。
在这一年多里,他逐渐适应了另一种生活模式。
健康的、规律的、与他这样的烂人完全不相衬的一种生活方式。
曾经的伤痛与苦难是那样深重,他陷在深渊里爬不出来。但时间如一股流水,它切切实实地协助他冲淡了心灵上痛苦的回忆。以致于今日再回首,那些记忆上的黑色变得那样浅淡。他已经可以毫无芥蒂地陪小鬼席地坐在一起玩耍;也可以在小鬼的生日派对上面不改色地吹灭蜡烛,吃掉蛋糕让臭小鬼哇哇大哭……可以回忆的美好记忆多了很多,点点滴滴,在填补心口那处空洞。
他依旧是个好赌、懒得外出做正经工作、花钱大手大脚的烂人,本性上的恶劣傲慢半点没有改变,但也有了一处能够长久停留的地方。
端木瞳是个无可指摘的好人。
她意志坚定,对事情进展的把控细节到令人发指。她没有用强硬的手段逼迫他改变生活作息,而是采取了更为温和的手段:留在餐桌上的香气诱人的食物、清晨不吵闹但却无法被忽视的脚步声、深夜客厅永远亮着的一盏灯……她不会逼迫他去照顾自己的孩子,却时不时发布巨额“悬赏”让他自愿接下各种陪玩、陪吃饭、带出门散步的小任务。从一开始的别扭到现在的坦然自若,婴儿的记忆是短暂的,现如今的小惠看到他虽然还是时常炸毛,但却也总爱依恋地挨蹭在他身边……这些都是他从未曾设想,不,应该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恩惠。
――所以他是心怀感恩的,即使他知道在将来的某天他将为此支付巨大的代价。
是的,像他这样的人,上天是从来不会赐他好运的,凡所得,必有所失。
禅院真诚用的是阳谋,他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将异常摆在那里:端木瞳自遇到他以后越来越夸张的强化速度,连她自己都是有所觉察的。他之所以连续三个月没有去接任务,还有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端木瞳最近开始频繁地带他们父子出去玩。
似乎是三个多月前的某天,他出完最后一个任务回来后,发现她生了一场小病。虽然医生说只是换季造成的感冒,可他还是注意到她的精神紧绷,有些惶惶不可终日。经过几番调查,他从工作室保洁那里打听到她生病前天接待了一个客户,后面因为生病推掉了一个项目。他调出监控录像,让保洁确认了那个客户的样貌。那是一个年龄在三十到四十之间的中年男性,穿着与普通白领并无二致,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的前额有着一道几乎横贯了整个头颅的缝合线痕,看上去简直像是被人把天灵盖整个掀开了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到那伤痕就是有这样一种直觉,并且之后端木瞳看到他时的表情就印证了他的猜想。她其实把表情控制得很好,不熟悉她的人根本看不出她的震惊,但他已经很熟悉她的各种微表情,以致于从她身上读到了满满的恐惧与忌惮。
之后她将工作室的事务做了调整,似乎资产也进行了一定的调整,而后她开始逐步地带着他们到处跑。顾忌着小惠还小,他们没怎么出国,但游轮啊,奈良岛喂鹿之类的外宿亲子活动在短短三个月里就进行了四次,实在是过于急切,仿佛他们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逐着,不这样肆意发泄压力就要撑不下去了。
他印象中没有在禅院真诚的身边见过那人,不过禅院本家本就不允许普通人进入,那人也很有可能是他之后在外面结识的人物。
他不清楚禅院真诚在端木瞳身上有什么谋划,但会将人摆放到他身边,无非也就是美人计之类的策略。他没有去打探禅院真诚的消息,就那么消极被动地等待着终焉之日的到来。
时至今日,他已不能保证若端木瞳与他刀剑相向他能否狠得下心痛下杀手。假若他们要生死搏杀,那么她活下来或许会更好一些。她是不会对小鬼置之不理的,小鬼在她身边也能过得更好,不管有没有咒术师的才能,她都会将他照顾好。
所以他等同于引颈就戮,有一天算一天地享受着当下的安宁生活。
不想再像之前那样拼命地去做任务赚钱,以致于葵最后那段时光里他都不曾陪伴她身边。
那样的遗憾,已经不想再拥有了。
所以五千万刚刚好,一年不会有很多笔,却也足够让小鬼和她衣食无忧,不,凭她的本事,说不定能变成五亿吧?
那也许还能把小惠从那个垃圾场赎回来。
其实只要他活着,他们是怎么都不敢来带人走的,束缚对他的效果也是弱化的,只要他活着,到时候想反悔只要把钱还回去就行;假若他死了……
――她会愿意为了惠对上禅院家吗?
那好像是只能在梦里想想的美事。
不过禅院真诚到时候会放过她吗?
……好像还是应该再多挣点,让她到时候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hr size="1">作者有话要说:
提到缝合线大家都知道是谁的吧?对,这里脑花只是因为爹咪看上去似乎要安定下来了来观察一下,脑花与真诚有关联是爹咪的推测。
第17章 第 17 章
“完成收工。”
端木瞳伸了个懒腰,活动着因久坐而僵硬的颈椎及腰背。她将刚刚制作完成的咒具装进专用的盒子里,小心翼翼地放回保险箱里。
保险箱里摆放着十几把类似的咒具,大多是刀和剑的制式,功效从单纯的强化锋锐程度至破开帐这样的复杂功效不等。其实她更想做出一些具备防御或治疗功效的咒具,但她的强化应用在咒具方面想要获得特效是随机的,能派上用场的至今她也只做出了一样。那是一把能使人陷入假死状态的□□,配套的子弹只有六发,试验又用掉了一发,也就是说,他们在接下来的战斗里只拥有五次假死逃生的机会。
五次机会,看上去很多,可是假死只是保持濒死状态拖延时间等待救援的手段,很珍贵,但后续补救措施跟不上一样没用――因为他们的敌人显而易见就不是那种看到敌人自戕会仁慈地留个体面的类型。
不过没关系,她现在的咒力充足,只要时间充裕,完全可以一直制作下去,总能随机出一个能用的特效咒具。
端木瞳想到自身近一年来的变化,又是一桩令人烦心的事情。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的梦境发生了变化――
梦中,死去的禅院真诚从地上爬起来,对她阴森森地微笑着说了什么,诡异的是每次她醒来总会忘记他说了什么,直觉并不是什么好话,否则她不会每次醒来全身都被冷汗浸透。
与之相对的是,体质也呈井喷式地强化着。她用了八年时间才从普通人提升到三级术师的水准,而这短短一年的时间,她的身体素质已经达到了躯俱留队长级别的强度,咒力的量也接近普通二级术师。这意味着,她的个人战斗能力应该可以跟一个准一级,不,一级术师一教高下了。
――这是不正常的。
她本质上只是个普通人,不是甚尔那样的天才,这种异常的提升速度必然是一种拔苗助长,是注定要付出什么代价的,且代价必定非常巨大。
有好几次,她在梦中梦见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住这种强化,变成了诅咒。
她觉得这是命运在向她暗示着什么。
所以她必须做些什么。
哪怕没有半点头绪,也要做点什么,什么都好。
――必须做出改变。
于是她开始消耗体内的咒力。
她用这些咒力去制作咒具,务必让体内的咒力消耗完毕。她以为只要耗空了咒力就能停止或减缓身体强化的速度,可明明自我束缚的规则是必须自主将咒力收敛至体内,她的身体却还是在不断地变强,每天清晨醒来都要适应新的力气以免破坏家具,感知也变得越来越敏锐,好几次她甚至能在甚尔从身后走进时觉察到他的位置。在不断地尝试实验之后,她发觉,在她体内深处藏着另一股咒力,这股咒力并不受她掌控,一心一意旨在强化她的身体――如果这是在玩RPG游戏,那么这显然就是走剧情的部分,显然是在做通关前的准备了。
她现在是真的有点相信甚尔说的禅院真诚是幕后BOSS那套理论了,可这跟她知晓的剧情完全对应不上啊!她衷心希望自己没有在无意识中占据了某个角色的戏份,毕竟咒回的作者可说是刀子精转世,正派角色人均挨过一刀不止,她是真的害怕哪天睁眼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在她这样患得患失、战战兢兢的担忧中,又是一年过去了。
他们居然平安无事地撑过了一年!
元旦去神社参拜时端木瞳真是难得诚心诚意地感谢了一番立本的神祗,感谢他们保佑她在这个危险的世界又熬过了一年。
2006年春节回国的时候,她照例邀请甚尔同行,也照例被拒绝了,用的是和去年同样的理由。
她没说什么,说不失望是假的。毕竟住在一起一年多了,孤男寡女,对方又是个池面小白脸,还是个天然撩,说没有动过心肯定是假话,但她自认自己足够理智自律,心动也仅止步于对美好事物的欣赏,且她知道甚尔心底始终还没能放下,那是个心灵堕落到深渊的人,要拯救他必须要有长足的耐心及坚定的决心。而如今她自身尚且难保,对自身的疑惑动摇绝称不上意志坚定,实不宜再牵连他人。
但有时,看着他那孤寂的模样,真的很难制止想要拉他一把的念头。
其实她邀请甚尔同行的时候,是下定决心如果他愿意同行,就阻止他在天元同化星浆体之日前返回立本。然而甚尔拒绝了,她也只能收回手,怏怏不乐地返回了自己的家乡。
踏上这片没有阴森诅咒的土地,待在父母身旁,在久违的普通人的安宁日常中,她终于得以放松下来,清空脑海中所有杂念,好好地思考一下未来。
――关于她自己,也关于甚尔与小惠的未来。
按照她原本的人生规划,是要慢慢地试着用温和的手段引导甚尔从黑暗里走出来的。那个在星之子本家门口站立着静悄悄死去的未来,若是可能她想要替他躲开。按照剧情,此时甚尔应该已经入赘了,可至今还没见他去外面再找过富婆,伏黑女士也并没有出现在他们周围,可见剧情并不是不可改变的。
而她自身的问题则在于禅院真诚。她是真的不清楚这样一号早已死去的人物为何会引起这样的异变。禅院真诚去世的早,她根本不知道原著中有没有这样一号人物,可这份诅咒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敢去接近剧情主线,因为她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死去之人的残念控制,做出一些她不想看到的事情。雪上加霜的是去年她甚至连那个头上有缝合线的幕后大boss都见到了,可见甚尔这边对方也是一直有在盯着的,若是甚尔死后,难保他不会对小惠再出手。
不论是幕后之人还是禅院真诚她都没有头绪,像她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被卷入剧情的漩涡就是一个炮灰的命。所以思量再三,她最终还是按照一贯的做法选择了摆烂:她没有再去尝试改变甚尔,如果接下来还要面对五条悟,甚尔就必须保持现有的卑劣冷硬的心灵状态,那样至少能保证他与最强有一战之力。而现在她能做的,想做的,就只有带着他们俩好好地放松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