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戴上老花镜起身,“你也起来,给庄博家打个电话,他大孙女在大医院上班,真有苗头,他肯定知道。”
“放心,真有事儿他肯定会先给我打电话。”
霍容时说话声刚落下,手机响了。
霍容时接通电话,电话那头,庄博说话声又快又急,“老小子你是不是找到什么消息?怎么就让你猜准了?”
“我跟你说过,就是做梦梦到,心里害怕。我问你,你通知上面了吗?”
“你说的那么严肃,我哪敢不听你的,早通知了,那帮老小子不信,今天消息出来,都疯狂给我打电话,嘿。”
“好歹有个准备。”
“咱们老兄弟年纪都不小了,这一辈子风风雨雨经了不少事,如果这次咱们能活到拨云见日那一天,我来找你喝酒。”
“我等着你。”
冷静地挂掉电话,霍容时给儿孙打电话,穆清小声说,“你就说要重病。”
霍容时点点头,语气严肃,把儿孙都叫回来。
国家进入老龄化人手不够用,霍少恒六十岁的人了,还在兢兢业业上班,只是从一线换成二线。
老干部们经验丰富,虽然体力跟不上,带一带年轻人还是可以的。
接到爸爸的电话说妈妈重病,想到妈妈的年纪,霍少恒一点不敢耽误,带着媳妇儿夏雨回老家,刚上班的儿子霍让也被叫回来。
同样在南广的陈典和陈诚两家,问过之后也跟着霍少恒一起走。
霍晴那边也一样,带着丈夫徐林和女儿徐浅回老家。
通知完家里人,夫妻俩赶紧给亲戚打电话,确定都通知到了,这才放下心来。
穆家村的人几乎都搬走了,最多每年过年时,有几户人家会回村里祭祖,在穆家村常住的,只有穆清老两口。
穆清拿着钥匙转身出门,“我去刑家看看,给刑策他们准备些吃的用的。”
“我陪你一起过去。”
定南叔叔的大女儿刑悦和小儿子刑芒,退休后和儿女住在北京,他们不回来。
莉姐姐和刑昭哥哥比他们年纪大,早就去世了。所以,刑家要回来的人有刑策一家。
算一算,如果刑家和陈家人都回来,估计有十七八个人,穆清在刑家地下室里放了米面粮油,只是米面就有将近两千斤,够他们一家人吃很长一段时间了。
放完粮食,夫妻俩慢慢走回家,“悠悠他们都不回来?”
“嗯,他们说在南广住惯了,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也好,人越少就越安全。”
“老头子,你说,究竟是天灾还是那些心黑的投毒?”
“不知道。”
他们都活到这把年纪,就跟当年李宝应说的那般,多活一两年还是被传染疫病去世,都没什么关系。
家里孙子和外孙女,他们还有大好的青春。
疫病传播的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快,早上庄博给他传的消息,中午一线城市就已经是人心惶惶。
霍少恒和霍晴带着全家人到青芒刚下飞机,前面摆渡车里闹起来,有乘客狂犬病发作咬人。
兄妹俩在机场碰到,“快,快走,不等行李了。”
“阿让,你跑去外面看看车到了没有。”
霍让大步跑出去,他们订的车正在二号出口外面停着。
和租车行的人交接完车,霍让立马发动车子,霍少恒带着媳妇儿跑上车。霍晴一家三口也没落下。
“开车!先出城!”
出城的路上,透过车窗,看到不止一起人咬人的场面,霍晴被吓到了,赶紧给家里打电话。
霍容时温柔又坚定地安慰女儿,“别怕,我和你妈在家等你们,家里什么都不缺,咱们一家人肯定会渡过这次灾难。”
“爸!”霍晴忍不住红了眼眶。
“乖,爸爸等你回来。”
挂掉电话后,霍少恒安慰妹妹,“爸妈准备的这么齐全,肯定早有准备。”
坐在后座的徐浅激动道,“外公外婆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坐好,想知道,回家问你外公外婆去。”
车里气氛很压抑,徐浅故意叹气说,“大哥,你说你都快三十了,还没女朋友,等你以后像舅舅舅妈这么大年纪,你儿子还没你大。”
霍晴笑道,“别拿你大哥说事,你外公外婆,还有我和你爸爸,你舅舅舅妈,什么时候催过你们谈恋爱结婚了?”
霍让笑道,“都什么年代了,浅浅你的想法有点传统哦。”
“哼,还不是想哄你们开心。”
霍家专门出成熟稳重型的人,霍少恒和霍晴兄妹俩是这样,找的伴侣性格差距也不大,小一辈的霍让是典型的霍家人性格,唯独徐浅是个话多可爱的开心果。
有徐浅插科打诨,大家放松了一点,上高速后,霍少恒有心思想其他的。
他们家车的后头跟着陈家两兄弟的车,霍少恒先看了群里的消息,刑策一家从沿海回来,已经下飞机,在回穆家村的车上。
打开定位后,发现刑策家的车在后面,霍让把车速稍微降下来一些,等着他们追上来。
一共四辆车在进县城前碰到一起,要从云台市回穆家村,肯定要通过县城。
车子刚开进县城,砰的一声,一个缺了半边脸,眼睛浑浊的男人扑上来的,血溅满了挡风玻璃。
霍让心头一颤,霍少恒厉声,“别停车,冲过去!”
霍让努力集中注意力开车,外面炼狱般的情景撕扯着他的视线,人咬人,被咬过的人又加入到咬人大军里,求救声,尖叫声,外面已经乱了。
四辆车冲过县城,轮胎上,车窗上都沾上了血,被大人死死抱在怀里的孩子吓得都不敢哭了。
车子开进村道,大家才松了口气。
离穆家村还有三公里的地方,一道道关卡和铁门密集地摆放。
电子控制的大门打开,车子通过之后重新关上。
徐浅扭头看后车窗,“外公外婆准备的真周全。”
真正周全的还在后面呢。
车子开进村里,霍容时和穆清等在那儿,高压水枪和各种消毒液准备好几箱,必须消毒之后才能回家。
车子消完毒之后也不能开回家,只能放在村口。
刑策连忙道,“霍叔,穆姨,你们家存了多少粮食?我们回家匆忙,什么都没准备。”
“不要担心粮食,我在你们家屯放了好几千斤的粮食,够你们家吃。”
刑策感激道,“谢谢霍叔。”
“你们今天也被吓坏了,消完毒回家吧,好好睡一觉,等睡醒再想想日子怎么过。”
这个时候,除了不知事的孩子,谁能睡得着哦。
霍让接过爷爷奶奶手里的工作,休整了一下,就去隔壁找刑家和陈家人,商量怎么安排监视的事情。
家里的房子安全性高,吃住都不用担心,就怕外面有人冲进来,或者感染病毒的人冲进来。
他们最大的威胁来自外面。
“村里监控都装好了的,明面上和暗地里的都有,咱们要排好时间盯监控。”
“对,除了监控外,咱们还要种菜,我看这次没那么容易完。”
大家对此都有共识。
有年轻人加入,霍容时和穆清轻松起来,穆清每天去后院观察家里养的鸡鸭,都健健康康的。
“浅浅,拿三只老母鸡三只鸭子给那边送去,他们家有孩子,要吃鸡蛋。”
“哎!”
穆清当然也存了不少肉,不说她的空间,家里的储存室里放着好几个大冰柜,里面冻着不少牛羊肉和其他速冻食品。
刑家那边也放了两个大冰柜,短时间内肯定不缺肉吃。
收到鸡鸭,刑策的媳妇儿感谢不已,对刑策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真是没说错。”
刑策笑道,“霍叔和穆姨和我们家多少年的交情了,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和亲爹亲妈比也不差什么。”
陈典和陈诚忙点头,“有霍叔和穆姨在,我们心里就不慌。”
家里不缺物资,房子安全系数高,全家人都在,别提多好了。
可惜,好日子也没过多久,几天后,霍少恒盯监控的时候,发现有几辆车停在村外面,霍少恒连忙去找爸妈。
霍容时精神矍铄,笑了笑,“咱们这里虽然偏僻,但是路是通的,那些从城里逃出来往乡下跑的人,肯定会来咱们这里。”
“不妨事,我和你妈早有准备。”
国内不允许持/枪,家里最有杀伤力的武器,就是弓箭。别看夫妻俩上年纪了,戴着老花镜,准头也一样的好。
“你去,把地下室放着的□□拿出来,分给陈典他们。”
“我这就去。”
霍少恒他们这一代人,几乎是霍容时鞭策长大的,经常被扔到丛林里荒野求生,就算最弱的霍晴,射箭也有模有样的。
第三代霍让和徐浅两个,受长辈影响,也喜欢玩儿弓箭。
刑家和陈家的孩子,技术差一点,多少也会,抓紧时间练一练吧。
外面的人都觉得村里肯定有不少物资,想方设法地想进去,车子进不去,人还进不去吗?
这是山村,路拦住了,那就从山上绕过去。
霍让带着人拦截,不伤人性命,只阻拦他们的行动。
霍让出手太狠,有几次估计射人的脖子和头,都差那么一点,箭擦着头皮飞过去,那威慑力一点不比热武器差。
霍让叫他们走,那些人撒泼打滚卖惨,就是不挪窝。
徐浅启动无人机去外面绕了一圈,喜庆热闹的歌曲带来一群佚?感染者,这下不用他们逼退,这些自己就开着车撞出去。
“丧尸挺好用,我再去召唤些过来帮咱们守大门。”
“我看行。”
无论是市里逃出来的人,还是县城过来的人,这附近都是乡村,特别是县城附近的村子人口多,物资多,也犯不着来啃穆家村这根硬骨头。
而且,听说里面只住了一家人,一户人家能有多少物资?
大部分人放弃了穆家,有极个别的从芒山上绕过去,都被霍让他们收拾了。
国家的基建做得好,但是再好也有承受的极限,半个月后,断水断电,对穆家也没什么妨碍,毕竟家里很多年前就不需要外面的水电了。
比起水电,更严峻的是断网,断网后,家里的亲戚都联系不上了,他们穆家村,彻底成了一座孤岛。
好在家里人不少,年轻人活泼,整天想着玩儿。霍容时和穆清笑呵呵地看看,随即去楼上喝茶看书,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外面的人活在水深火热里,物资奇缺,丧失能力越来越强,打丧尸找物资的时候还要提防被暗算。
两年后,网络短暂地恢复过几次,主要是告知大家生存基地的位置,同时也有很多人上传很多血腥悲惨的生活,让一直安稳待在家里的霍让他们惊吓住了。
大家的生活,比他们想象中更难。
“看来一切都慢慢走上正轨了。”
夫妻俩单独在一处时,霍容时笑着问,“咱们准备的物资,消耗了多少?”
“五分之一吧。”
本来物资是按照亲戚全都回来准备的,结果大家伙儿大都选择待在他们生活的地方。
既然物资还多,那他们就不去安全基地,就在家待着吧。
这两年,家里米粮都有,新鲜蔬菜全靠自己种,至于肉类,全部都是之前存下的。
家里的储存室的物资是霍让在管,他好几次发现已经半空冰柜里的肉又满了,他把这事儿藏在心里,从来没说过。
家里冻的牛羊肉自己家留着吃,不在给刑家那边送。腊肉和火腿还有许多,倒是可以多分点给刑家。
有一次徐浅想去储存室拿牛肉丸,想吃火锅,霍让居然从储存室拿出来一截莲藕。
“家里怎么会有莲藕?”
“以前存的呗,问那么多干什么,吃你的。”
霍容时以为这次灾难可能还要持续很多年,但是疫苗出现的比他预计的时间快,又是两年后,水电网基本恢复,疫苗接种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五。
没有接种的,大多是像他们家这样住在偏远地方躲灾,一时间联系不上的人。
又是一年夏天来了,霍容时和穆清老两口在院子里散步,看孩子们在树上摘果子,刑策跑过来。
“家里来客人了。”
“谁?”
庄博哈哈大笑,“还能是谁,除了我还有谁来看你这个老小子,其他兄弟都投胎去了。”
霍容时激动,“快,快把大门打开。”
庄博全副武装开着车进来,他的儿孙们都在跟在他后面护着。
庄博炫耀道,“看到没,崭新的盔甲,丧尸冲过来都拿我没办法。”
“多大年纪了,一身盔甲几十斤,你也不嫌重。”霍容时简直哭笑不得,老小孩儿,真是年纪越大越幼稚。
通过庄博的口,霍容时才知道,感染初期沿海一带人口聚集的地方到底有多惨烈,被称之为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都过去了,你家的儿孙也别在家蹲着了,去外面参加建设吧。”
“正有此打算。”
家里的孩子们都走了,庄博在穆家村住了几个月,生了一场病,被儿孙们接回去看医生。
家里又只有老两口住着。
穆清背都挺不太直,慢慢悠悠去厨房,“老头子,今天吃烤鸭吗?”
“吃!”
夫妻俩走在一起,阳光透过窗户撒在他们身上,白色的发丝似乎闪着光。
这奇怪又温暖的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