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来三方就干脆共用了一间接待室来谈。
事情到这儿也没问题，出问题的是后来。
那间接待室放着下周一要签的商务合同，以及CL这边要送给宋甜甜和姜叶瑄的手表。
今天CL有工作人员周末加班，到这间接待室拿白板笔，开了门才发现，原本放在接待室柜子里的合同被撕掉了，而两块昂贵的手表也不翼而飞。
当时CL和宋甜甜、赫子丹聊完以后，最后一个出接待室的是因为打车打了半天才打到，所以在接待室多坐了一会儿的赫子丹。
而CL的保洁阿姨在赫子丹离开后就锁了接待室的门，直到今天这些周末加班的CL员工重新进接待室，才发现合同和手表出了问题。
监控显示，对接细节的那天，宋甜甜和CL工作人员先离开了接待室，过了十五分钟，赫子丹才离开，之后保洁阿姨就过来锁门了。
CL工作人员走之前东西还好好的，唯一可能的就是当时最后走的赫子丹见财起意，偷走了手表。
CL的人就打电话给赫子丹，最开始也没说什么事，只说还有些细节没聊完，让赫子丹再过来一趟。
赫子丹周末被叫过来本来是一肚子恼，来了以后才发现居然是摊上大事，顿时就慌了，赶紧打电话给宋禾禾。
CL的人说完来龙去脉以后，说道：“宋总，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们公司的赫子丹盗窃了我司要送给姜叶瑄和宋甜甜的手表，还撕毁了下周一要签的合同，如果赫子丹继续拒不承认、也不归还偷走的东西，我们肯定是要报警的。”
赫子丹说道：“我真的没有偷东西，也没有撕合同！”
CL的人皱眉：“你老板都过来了，你还不承认吗？我们走的时候东西还好好的，当时接待室就你一个人，你一走保洁阿姨就锁了门，直到一个小时前我们过来加班才又开了门。除了你没可能是其他人了。”
赫子丹不知道如何辩解，她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一直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对自己也很自信，还从来没遭遇过这种事。现在被这么控诉，完全没有经验该怎么处理。
CL工作人员不是很想搭理他们眼中的小偷，直接和宋禾禾说道：“既然宋总来了，那麻烦你处理下贵司的员工，请她把赃物交出来。那两块手表是我司专门为两个合作明星定做的，市值加起来大概得三十到五十万。按刑法来说，已经够得上数额特别巨大的偷窃犯罪了。”
说完，这CL工作人员终究有些忍不了这幺蛾子事情的怒气，又补了一句暗含威胁意思的话：“宋总，如果贵司员工一直不愿意承认，我们这次的商务合作恐怕也比较难推进了，我们领导那边也一定会觉得和奇梦合作是存在一定风险的，希望宋总能为大局考虑。”
言下之意，赫子丹再不肯承认的话，姜叶瑄这次的CL手表广告就告吹了。
这话一出，赫子丹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在她的认知里，人和人、特别是职场中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冷淡的、纯然利益的，每个人都只为自己的利益考虑，完全不必考虑他人。
她会为了自己的简历阳奉阴违，对虽然属于她职责范围、但对简历没加成的工作敷衍了事甚至直接丢给别人，完全不需要管宋禾禾会对糟糕的工作结果怎么看。
同样的，宋禾禾肯定也不会来理解她的处境和心情。
宋禾禾被CL的人这样威胁，一定会懒得思考事情的真相，完全站在CL集团的立场上，认定她是罪魁祸首，来保全姜叶瑄的商务合作更何况，赫子丹自己也知道，客观事实来看，她确实很像罪魁祸首。
赫子丹脑子里瞬间就是几个大字：【完蛋了】。
就在赫子丹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宋禾禾却平静地那个CL工作人员说道：“商务合作是要继续推进还是直接中止，以你的职阶，是决定不了的。”
CL工作人员被这轻飘飘的话怼得一愣。
宋禾禾笑了一下：“所以现在我们只需要处理好这件盗窃手表案就好，商务合作后续怎么处理，我会晚些时候自己和你们领导谈。”
赫子丹愣了一下，虽然处境糟糕，她却莫名觉得，一脸平淡把CL工作人员的威胁怼回去的宋禾禾，好帅啊。
CL工作人员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其实逾矩了，说不出反击的话，只硬邦邦点了点头：“商务可以先不管，但真相就是，赫子丹偷了两只昂贵的手表，撕掉了周一要用的合同。”
“先不用这么快下定论。”宋禾禾笑了笑，“所有监控都看过了吗？”
CL工作人员说道：“发现情况的时候就看了，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那天我和宋甜甜小姐她们先出了接待室，赫子丹一个人迟了一会儿才出去，然后保洁就来把门锁了，直到今天刚才开门，再没人经过这个房间。”
“监控晚上也是一直开着的吗？”
CL工作人员一愣：“这个……应该吧。”
“你确认一下。”
CL工作人员打电话问了后勤，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晚间十二点到凌晨五点期间监控都没开。他皱眉：“就算这段时间监控室关着的，接待室的门是锁着的，窗户也关得严实，保洁下班后钥匙也是统一交到后勤主管处进密码柜保管，不可能有其他人进来。”
宋禾禾想了想，问道：“那天来锁接待室大门的保洁阿姨，能叫过来一下吗？”
CL工作人员点了下头，过去叫当时那个保洁阿姨。
见CL的人出去，赫子丹看向宋禾禾，讷讷问道：“宋总，你相信我是无辜的吗？”
宋禾禾看她一眼，平静道：“你既然是奇梦的员工，除非铁证确凿辩无可辩，不然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赫子丹愣住。
宋禾禾没再多说什么，思考着这次的事。
要说她对这次的事里的人最了解的是哪一位，肯定是宋甜甜了。宋甜甜这样敌对她，不太可能在那天和作为她助理的赫子丹亲热接触上没当面给赫子丹一巴掌就不错了。
所以那天的事，肯定有问题。
保洁阿姨过来后，宋禾禾和她交谈了几句。
保洁阿姨还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被叫来谈话有些诚惶诚恐的。好在问她话的这个姑娘看着还算和善，也没问什么奇怪问题，就只是想了解一下洽谈那天的情况。
保洁阿姨就一五一十把当天发生过的事都说了一遍。
宋禾禾听保洁阿姨把所有发生过的事说了一遍后，大致心里有了个猜想。
保洁阿姨被聊完出去后，会议室内，宋禾禾转向对CL的人，说道：“我大致知道怎么回事了。麻烦你们把当时参与了合作细节对接洽谈的所有人都叫过来也包括当时来这里的宋甜甜及其助理，谢谢。”
第75章 CEO17
按照宋禾禾的意思, CL工作人员给宋甜甜方打电话时，用的说法是：怀疑当时奇梦的对接员工偷盗手表并损毁合同，为了指证这名员工当时确实是最后离开接待室的, 希望宋甜甜和她的助理再过来一趟, 帮助一起指证。
宋甜甜那边一听是要帮着CL一起确凿奇梦员工的罪行，就立刻答应, 并很快笑呵呵地来CL的大厦了。
没半个小时，会议室内，宋禾禾听到清脆的高跟鞋声。会议室门还没推开，宋甜甜的声音就已经传来
“怎么回事？听说奇梦的人偷了手表还毁了合同, 他们怎么那么坏啊！”
话音刚落, 宋甜甜推门进来，就看到会议室里除了前两天见过的宋禾禾助理赫子丹外，宋禾禾本人也在。
宋甜甜脸上的笑意僵了一小会儿，不过立刻又恢复了。总归是宋禾禾的人丢脸, 宋禾禾自己也跟着矮一头。今天总能把之前在宋禾禾这儿受的气给出了吧？！
宋禾禾见宋甜甜来了，笑道：“人来齐了啊, 那我们就开始吧。”
宋甜甜狐疑：“开始什么？”
宋禾禾说道：“开始查证这次事情的真相。”
宋甜甜不满：“不就是你的人见财起意，不仅偷了东西，还仇富泄愤把合作合同撕了么？”
宋禾禾找了张椅子坐下：“到底是谁做的事, 现在还不确定呢。”
宋禾禾指出了刚才询问保洁阿姨时，发现的一个疑点：
广告商务细节洽谈当天，因为要校对的行程细节很多很繁琐, 中途宋甜甜嫌累, 把事儿交给助理去校对, 自己找休息室睡美容觉去了。
因为CL大厦的休息室不用时都是锁着的, 宋甜甜就去找了阿姨开门。阿姨当时在拖地, 就直接把一串钥匙给宋甜甜，指出了哪一个是休息室的钥匙。
宋甜甜拿着钥匙去开门，过了十分钟后，就回来把钥匙还给阿姨了。
宋甜甜听完，挑眉：“有什么问题吗？女明星的脸是很重要的，累了一定得休息，不然怎么养出好皮肤？”
宋禾禾说道：“你去休息室当然没问题，只是，你从阿姨那里拿到钥匙以后，真的只用那钥匙开了休息室门吗？”
宋甜甜脸色微妙地一变，说道：“当然，不然我还能干什么？”
“从阿姨拖地的洗手间到你去的休息室，只有两个房间的距离，你开个门再去还钥匙，一来一回用不到两分钟，为什么你过了十分钟才还钥匙？”
宋甜甜一愣，语气很冲：“我休息一会儿再还钥匙怎么了？非得火急火燎开完门立刻把钥匙还了吗？”
宋禾禾耸了下肩：“这不符合常理。”
CL工作人员接话：“怎么说？”
“宋甜甜是过去休息室睡觉的，如果比较负责，大概率一开完门就去把钥匙还了，这样一来一回只需要两三分钟，如果不怎么负责，那么也应该是一觉睡醒了再去还钥匙不可能十分钟就睡完一觉了吧？”
会议室中，大多数人都皱起眉：的确，这个时间长短，确实有些奇怪。
不过能注意到这个疑点，宋禾禾还真的是好敏锐。
宋甜甜脸色有些难看：“你管我为什么还钥匙是十分钟！我就是小小休息一会儿，再去还钥匙，然后再回来继续休息，不行吗？”
“当然可以。”宋禾禾轻笑，微微歪头，看着宋甜甜，“那么当天深夜，CL大楼对面便利店门口的监控录像，拍到你进出大楼，又怎么说呢？”
宋甜甜愣住：“不可能，当时便利店已经关门了，监控怎么可能开着？”
宋禾禾没有直接回答，抱臂打量她：“所以那天你果然又回来了。”
宋甜甜一噎。
宋禾禾轻飘飘说道：“便利店虽然关门了，但大门口的监控却没有断，估计这种小便利店没有大公司这么心大，还是会怕晚上有人进店偷东西吧。”
这话顺带讽刺了一下CL明显漏洞百出的安保措施。CL的人自知这次的事他们没把保管手表和合同放在心上也有一定问题，倒也沉默着反省了。
宋禾禾继续说道：“对了，你不用狡辩你只是偶尔路过大厦，不小心进去了一趟。”
宋甜甜刚升到嗓子口的话就这么被宋禾禾压下去了。
“因为你进大厦的时候，和出大厦的时候，手上多了两个盒子。”
宋甜甜皱眉：“这不可能！手表我根本没真的拿走！这种小钱我才看不上眼！”
宋禾禾挑了下眉，直接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CL的人说：“好了，我问完了，这下这次的事可以证明和我们奇梦没关系吧？”
CL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宋甜甜终于反应过来：“你刚才是诈我的！你故意骗我！根本没有监控拍到我是不是！我就说我很认真研究了摄像头的，怎么可能还被拍到！”
宋禾禾：“……”
她也是服了这位堂姐了，这个时候她关注的重点居然是论证她明明很机智地避开了所有摄像头……
既然事情已经证明和奇梦无关，宋禾禾就懒得继续留在CL大厦了，直接带着人走人，留CL的人自己处理和宋甜甜间的纠纷。
赫子丹低着头跟在宋禾禾身后，直到出了大厦的门，才轻如蚊子叫地说道：“宋总，谢谢你。”
今天的事，但凡换个人过来，她都大概率要背黑锅了。
宋禾禾转身，打量了她一会儿：“那天宋甜甜过来和你攀谈，你知道她是谁吗？”
赫子丹顿住，被宋禾禾那清澈又极具洞察力的目光一扫，她顿时十分心虚。
赫子丹明白宋禾禾为什么这样问。
其实那天，赫子丹知道过来攀谈的宋甜甜，隶属于如虹娱乐，这家公司的老板米媚，和头牌明星宋甜甜本人，都是和奇梦有一些过节的。
文娱圈圈子就这么大，很多事多打听就能知道点情况。赫子丹自认聪明绝顶，当初来应聘宋禾禾的个人助理，自然会去了解宋禾禾的所有情况，当然也包括如虹的米媚和宋甜甜与宋禾禾的一些旧时矛盾。
但当时宋禾禾让她录课、让她跑腿来CL校对合作上繁琐的各种细节、让她做了很多杂活，她心里对宋禾禾有怨恨，自然心中的天平倾斜向了宋禾禾的对头。
宋甜甜过来和她攀谈，作为正常的员工，面对非自己公司、甚至敌对公司的人，应该是有警惕的。但她因为心中的怨气，反而对宋甜甜十分亲近。
后来宋甜甜在接待室里一系列若有若无、现在回想起来是为了后面栽赃的事做准备的言行，赫子丹也完全没有去注意。
赫子丹更深地低下了头。
宋禾禾看赫子丹的表情就大致明白当天的情况和她当时的心情了。
宋禾禾看着她，平静说道：“你的能力还可以，但心态上过于浮躁。任何的大事都是日常的细节慢慢堆砌起来的，人不可能不忍受枯燥的细节和‘杂事’，直接完成宏大的目标。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做事能更踏实一些。”
赫子丹愣住。
宋禾禾却已经不再多说什么，她本就是一个不喜欢点评和干涉别人的人，这次说了这样的话，也不过是赫子丹的工作态度影响到了工作本身。
宋禾禾平静道：“我要回去了，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说完，她就走向正在不远处等她的田嘉瑞。
赫子丹看着宋禾禾坐进车里，然后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
她突然难过得想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