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为疯子而来。
李毅生赌了这样的可能。
“谢先生，你觉得是林之景干的？”
谢明轩的轻笑，透着不屑与冷厉。
“那天晚上没有乘坐自己保姆车离场的明星，有七个。张智泽走的城北三道，林遥走的城东黄金路，许志星、董汉方走的环城高速，泯然走的城西机场高速，敖冬倩和林之景走的哪条道，至今是个谜。”
“但是，敖冬倩第二天换了一辆商务车，之前的保姆车送去保养检修，两辆车都没有撞击痕迹，车载监控正常。”
“林之景……”
他的声音笑意永远不变，李毅生甚至能够想象出他此时的神情。
“我一直很好奇，他出行仍是当初的保姆车，那么，他消失那一晚，坐的哪一辆车？”
李毅生安静听完，倒吸一口冷气。
谢明轩不愧是谢明轩，以谢家手段查得一清二楚，才是他认识的长胜地产。
车祸这么严重的事情，就算肇事逃逸，也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所有人的行踪，都能透过监控看得清楚，普普通通的车辆，拐弯、直行、绕道，都会符合行车规律，总会有片段留存。
唯有目的明确，一开始就避开监控的车辆，或者说，有能力让属于他们的监控缺失的车辆，才会悄无声息，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没有任何痕迹。
有能力这样做的家伙，非富即贵、权势滔天，要不然，就得拥有胆大妄为的脑残粉。
谢明轩锁定当晚明星，推测合理，排除法也够精准的。
敖冬倩的车还在。
林之景的车消失了。
谢明轩会怀疑谁，一目了然。
“我知道了。”李毅生通透了然。
抓人入刑，疑罪从无，注定了谢明轩和他的猜测再精准，没有证据或者目击者，也毫无意义。
谢家做的正经生意，不会贸然下手，就算恨急了，怎么也会想尽办法拿到证据再说。
不会错杀，更不会放过。
李毅生这边要挂断电话，那边谢明轩却忽然出声。
“李总监，我还在等你和我交易。”
他语气信誓旦旦，甚至可以说欣然雀跃，愿意为李毅生的情报付出任何高昂代价。
然而，李毅生嗤笑一声，抬手抓乱了头发。
“我倒是想跟你交易。现在我也只有一个猜测，再等等吧。”
他毫无头绪，但跟电视台可谓是熟人关系一大堆，不去走走看，怎么知道有没有突破。
李毅生刚想结束通话，忽然想起来了。
“不过，林之景又买了一辆新车，你知道吗？”
“全球唯一一辆限量款Le fantome vert，1400万欧，前天入境，昨天林之景才开到了山顶的宴会厅。”
谢明轩回答得悠然，“你应该见过了。”
“确实见过了。”
造型流畅，色泽稀有，令甄酥害怕。
李毅生说：“如果我找到了证据，你把那辆车给我。”
电话那端，谢明轩难得沉默，仿佛在鄙夷李毅生庸俗的喜好，又或是在衡量这笔交易值不值得。
无声安静了许久，他才轻笑一声：“行。”
结束了聚会的甄酥，骤然变得忙碌。
她在蜀东后厨确定好晚上宴席安排，又要抽空去看真美味这段时间的经营，还得关注拉维鲁本发来的消息，盯紧味真-红宝石的联名。
甄建军倒是不慌不忙，背着手在旁边焦急操心。
“你说小孟这人不好，那就不好。你说小秦也不好，那就不好。”
“可我都听说，你那天跟小李出去参加活动，穿了裙子，红色的，特别漂亮，你还挽了他的手呢。那小李是不是——”
“吵死了！”
她超大声打断甄建军的期望，“那天完全是李哥顺便陪我，在你眼里，是不是我跟别的男人一起出现，都对他们有意思啊？”
得了女儿暴躁的呛声，甄建军沉思片刻。
“可你挽他的手——”
“够了啊。”
甄酥想起这事就按捺不住脾气，待在厨房都平静不下来。
“你看宴会都过去两三天了，李毅生别说本人了，连个电话都没有，连个消息都没有。这要是我喜欢他，那就叫苦恋，这要是他喜欢我……”
“笑话！”
甄酥恶狠狠的告诉她爸，“你见过谁谈恋爱两三天都不联系的？”
《浪漫的法则》录制期间，她和李毅生相处和谐融洽，参与宴会更是关系亲密。
坐过同一辆车，进过同一间房。
李毅生的可靠温柔、承诺安慰，她记得清清楚楚，等着李毅生以实际行动兑现诺言。
结果？
甄酥想起来都有气，洗净刀刃，能把手中活鱼当成李毅生来片切了。
骗子、骗子、骗子！
她手上动作不停，反驳的话变成了纯粹的抱怨。
“男人的话根本不可信，还是得靠我自己。”
甄建军期期艾艾，旁敲侧击，“……说不定小李是太忙呢？男人嘛，总有自己的事业。”
甄酥瞥眼看爸。
“忙事业的男人，连老婆都忘了，能要？”
甄建军开始反思自己有没有忙到冷落过老婆。
思绪一闪，顿时脸色讪讪。
哦，小酥酥在说秦昊然。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但建军同志真的很想要个靠谱的女婿。
他回忆起李毅生的嘘寒问暖，又想起之前听说李毅生和女儿出席的兴高采烈。
眼神复杂，尝试再为小李争取一下。
他站在甄酥身旁，拿出手机亮起屏幕，柔声细语，“怎么能这么说呢。”
甄建军眯着眼睛点开软件。
“小李应该确实很忙，我见他昨天好晚了，还发消息。”
甄酥轻哼一声。
她不怎么上网刷消息，也关注了李毅生和《浪漫的法则》账号。
这几天根本没发消息，没有动静，也不知道她爸在哪儿看到李毅生好晚发消息。
甄酥懒得搭理，懒得看，热锅下油。
可惜，她爸铁了心把手机屏幕凑过来。
“你看啊你看，凌晨四点，还没忘记帮我们真美味发宣传呢。”
这下甄酥彻底愣了，她视线一瞥，看清楚真美味官微新的宣传消息。
热闹喜庆，九图齐聚。
看得出经过了好好筹谋设计，有着真美味官微一贯的精致活跃。
甄酥神色诧异，“他帮我们发的？”
甄建军笑着帮忙关火，递过去手机，还接过了甄酥手上的大勺。
“是啊，一直都是他在负责的啊，你看小李人多好。”
她爸帮忙下锅炸鱼，甄酥仔细去看昨天真美味官微的消息。
“真美味九款新品，携手来报~再过几天会送给大家新的惊喜~”
味小真的语气依然欢快。
他说的惊喜，甄酥瞬间就能想到。
味真-红宝石的ᴶˢᴳ联名要出了，她考虑到真美味早晚会接手速食点心的产品线，不准备给味真四院再建新号，一切的宣传推广，都由真美味来做。
当时她的提议，没有任何人反驳。
所有管理都觉得现在的味小真，维护得十分合适，只是不知道具体运营的是谁，都说是甄建军选的人，临时帮忙，时间上算算也在试用期内，还不到录入系统的时候。
甄酥还以为她爸慧眼识珠，找了个新媒体的人才，那么懂气氛炒作。
不但懂得配合《浪漫的法则》的播出进度，时不时还能发出额外的惊喜。
不到两个月，真美味官微粉丝突破两百万，还都是货真价实敲碗等饭的活粉。
想不到，是李毅生。
这条昨天发的消息，不如说是今天。
凌晨四点，特地发送，消息来得格外欢快，但发送时间过于阴间。
甄酥点开评论区，都会发现网友对味小真的亲切关怀。
“四点？兄弟你定时发送，定错了时间？”
“不会吧，我知道味真四院的厨师们备料、接菜都很早，怎么味小真也这么早？”
“阴间人阴间魂，太符合我的作息了，不过下次记得，惊喜的消息一定要饭点发送，人才多哦。”
网友都很喜欢味小真。
时常送来《浪漫的法则》前线战报，常常还有独家剪辑，节目组都没有。
再加上他可爱的语气，偶尔回复网友评论的亲切，连甄酥翻看了，都会不由自主露出笑容。
味真四院硬菜合集。
“今天的美食就发到这里，大家肯定都看饿了，如果还没饿，建议调大音量画面高清，再看一遍。”
是拉仇恨的李毅生。
真美味旗舰店满200减20活动宣传。
“虽然味小真没有味真四院订座福利，但是味小真给大家争取到了真美味打折福利！”
是活泼卖萌的李毅生。
《浪漫的法则》意外收场，观众踌躇满怀。
“酥酥喜欢谁，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清楚，就交给时间见证，祝福一段美好恋情的诞生吧。”
是装傻充愣的李毅生。
甄酥慢慢翻完，感慨着李毅生的好闲心。
这官微运营，劳累复杂，他不仅默默的接来做了，还一直做到了凌晨。
她心中的抱怨生气一对比，顿时变得十分幼稚无赖。
甄酥将她爸的手机放在一边，拨出了另一个电话。
“陈明，我想问问……李哥住哪儿啊？”
酒桌的交际寒暄，差点没把李毅生喝死。
他那些几年不见的老同学，居然把上上下下的领导都给蹿拥来了，说是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见见他这个大红人，必须得摆上一桌。
李毅生没见过地方电视台，有那么大桌的食堂。
找个借口套消息，变成了他一个人喝完领导、统筹、信息中心，再加台庆当晚的人员配备，都聊得八九不离十。
林之景的粉丝不少。
李毅生酒桌上还没开口，就一群人涌上来问：“林之景到底喜不喜欢甄酥？”
“他追求的这么明显，是不是真的？”
“你们恋综收尾没收好，但我们都猜林之景和甄酥地下恋情，没有公开。”
李毅生烦不胜烦，挑眉反问：
“你们怎么不问我喜不喜欢甄酥？”
“那你肯定喜欢。”电视台的人声音笃定，酒意熏天，“我都喜欢，但谁抢得过大明星啊！”
林之景是大明星，上到领导下到场控，全都对他夸耀有佳。
那天晚上掩护出行，台里的人，全都知道。
保姆车早早冲了出去，调虎离山。
林之景坐的是一辆跑车，还有低调的领导合影。
白色跑车，消失无踪。
没有人把这事联想到谢家三公子的车祸上，甚至可以说毫无关系。
李毅生喝到两点回家，转手把领导合影上的白色跑车，发给了谢明轩。
他躺床上又发现真美味旗舰店上新，赶紧翻身顶着醉意，搞了个宣传九宫格发出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
等他一睁眼，头晕目眩，今夕是何年。
他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梦里追魂超跑撞过来的喇叭声，都被急促的门铃取代。
李毅生痛苦不堪的用被子盖住头，也盖不住不断的吵闹。
他恨不得给家政、快递、物管全发一串钥匙，要做什么自己开门，就不要按门铃来吵他了！
李毅生愤怒翻身，浑身散发着宿醉未醒的酒气，拖鞋都不穿了，光脚走去开门，怒气冲冲。
“什么事？”
低沉凶恶的声音，在见到门外不速之客时哑然。
李毅生定在原地，见到了提着甜点纸盒的甄酥。
“……你刚醒？”
甄酥关心的看他，示意手上的甜点盒，“我想请你尝尝味真-红宝石的联名桃花酥。”
李毅生再大的怨气怒火宿醉，霎时全消。
“请进、请进。”
他立刻打开鞋柜，翻找着家政收拾的拖鞋，顺便没忘给自己穿一双，掩饰自己的慌乱无措。
甄酥找陈明要的地址，也没忘记给陈明这位热心人士，送去同一份谢礼。
味真-红宝石的联名桃花酥，会在下周预热推出。
今天她送出来的，都是在红宝石甜点坊临时烘培，新鲜出炉的试制品。
甄酥换好鞋，走进陌生的屋子。
虽然李毅生一个人独居，但三室两厅的宽敞房屋，收拾得干净整洁，和她想象中混乱得需要她帮忙动手的情况既然不同。
“昨天睡太晚了，出去跟老同学吃饭，多喝了几杯。”
李毅生走到客厅，拿出杯子。
“桃花酥怎么样？你们合作顺利吗？有没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他的客套话说完，依然没见甄酥动静。
休闲运动服的身影，提着精致小纸盒，愣在玄关通往客厅的地方，视线却看向了——
坏了！
李毅生什么酒什么醉都轰然醒来。
他连忙走过去笑着狡辩。
“最近我太忙了，这裙子干洗之后忘记还。我问过了，店员可以延期晚点还，没事。”
可甄酥盯紧的，不是那条熟悉的红裙，而是这宽敞独居的衣帽间，那条漂亮窈窕的白裙。
她记得这条裙子，澄澈低调的布料质感，裁剪服帖，裙摆及裸，穿在身上展露出后背大片大片的肌肤，直至臀线镂空雕花。
甄酥记得穿它在身的羞赧、局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