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不及去想,为什么面前会突然出现山谷,神经一紧张就被吓醒了。
一杯热水下肚,心脏还是跳的极快。
她知道,这只是她的预感折射到了自己梦里。梦里的大致内容,都是她自己之前想到过的场景。
自我调整了半个多小时,看看时间还早,只好又慢慢侧躺下,闭上眼睛蜷缩成一团,继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感冒,头有些重,所以才会嗜睡,这一觉她居然睡到了十点多钟,是被柳玉华的电话给吵醒的。
她揉着眼睛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非常的不想接。
可铃声不停的响着,她权衡着后面可能还需要爷爷出面去法院。
虽然律师告诉她,即便是没有其他家属,如果她有足够的证据,也是可以给她爸爸重新立案的。
但是,有些事情也不好说,如果有更多的证人知道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肯定比没有的好。
所以,挨骂就挨骂吧,忍忍就得了。
接通了电话,她没有立刻讲话,静等着那边的责备。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昨天还暴跳如雷的柳玉华,今天突然又态度大变。
变成了以前那个和蔼可亲,对她体贴的关心的大伯母。
她温温柔柔地问:“你在忙吗?”
苏姳莞想到昨天她那个恶语相向的态度,今天又虚伪了起来,实在是膈应。
她抬起手捂住额头,强迫自己心平气和的跟她交流:“不忙,怎么了吗?”
柳玉华有点难以启齿地“嗯——”了一声,又停顿了片刻,才继续柔声说:“也没什么。就是........昨晚我一直在想,昨天对你态度过激了一点,希望你不要生伯母的气。”
??
苏姳莞放下手,慢慢睁开眼,拧起眉盯着天花板。
真是奇了怪了,她干嘛突然给她道起歉来了?
柳玉华知道她肯定会觉得奇怪,又道:“昨天叶家打电话过来说了那事,我们实在是太生气了,所以才会责备你。但是晚上,我们又一起讨论了下这件事,觉得不该都怪你。”
苏姳莞的确是越听越奇怪。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苏家人能说出来的话?
然而,让她更想不到的话还在后面。
柳玉华语重心长的继续对她讲:“虽然这件事上面你做的确实欠妥当,但是我们是一家人,面对外人的指责,不管你做没做错,我们都应该团结起来,想办法去解决,去挽回,而不是一味的指责你。我知道昨天伯母说的话肯定也伤害到了你,你就当我是气糊涂了,别跟伯母计较好吗?”
苏姳莞本来昏昏沉沉的脑袋,这会儿都被她给整清醒了。
她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靠着枕头,回应着说:“我没有计较。”
比起计较,她更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会突然性情大变。
“大伯母,您有什么就直说吧。”这样弯弯绕绕的,总让她觉得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要发生了:“我真没事,不就是被长辈批评了几句,况且也是我有错在先,怎么可能记恨你们。”
柳玉华听她这么说,才放心地笑了笑:“那就好。”
她跟苏姳莞说她也没别的事,就是怕她多心才打电话给她特意道个歉的。如果她真的不怪她了,就回家吃个饭。
苏姳莞想着吃饭就没必要了,不过她倒是有必要回去见见爷爷,想问问之前跟他约的事情还做不做数。
毕竟现在她跟叶森南的婚事已经岌岌可危,那边都已经发话,如果她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就要向外界公开两人解除婚约的消息。
所以她最近得尽量配合着老爷子,回去听听看他们现在打算让她怎么做。
起床洗漱好后,她便直接开车去了苏家老宅。
其他人都不在家,早上通电话知道她要回来,柳玉华倒是在家里。
午饭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柳玉华要苏姳莞去书房请爷爷出来吃饭。
苏姳莞敲门得时候,老爷子正好从里面拉开门出来。
两人一碰面,都愣了愣,没有说话。
到了餐厅,三人依次落座。
桌上气氛沉默,好在柳玉华在家,开启话头说:“你爷爷因为你跟赵奕铭那小子得事情,昨天都没怎么吃饭。好在晚上,知道这事得来龙去脉后,才心里舒坦了点。”
苏姳莞喝了口汤,觉得这话听着古怪:“什么来龙去脉?”
她都还没跟任何人说过,包括叶森南。那天瞧见她跟赵奕铭一块儿吃早餐,就认定她肯定跟人家有什么。后来她打算破罐子破摔,根本都没跟他解释什么。
柳玉华叹了声气,想起这事,也是又委屈又觉得后怕。
“昨晚上你叶伯伯打电话给你爷爷道歉,说白天的行为过激了,说了些冲动的话。”
苏姳莞疑惑地看向柳玉华。
柳玉华看了眼老爷子,继续告诉她:“你叶伯伯说叶森南都跟他们解释了,说你跟赵奕铭见面是为了工作,并且和他见面之前都跟他商量过,是他同意了你才去的。”
苏姳莞表情一愣。
.........?
她似乎完全没明白柳玉华在说什么。
叶森南跟他爸爸和爷爷说,她去见赵奕铭是跟他商量过,他同意了才去的?
不对啊。
可是昨天中午在叶家门外,他分明告诉她,他爷爷和他爸爸说,如果她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说服他们,就要解除他们的婚约。
为什么?
苏姳莞像是突然恍悟了什么,连呼吸都渐渐急促了起来。
叶森南他,是故意骗她的.........
第76章
下午到法院递交完材料, 苏姳莞在法院门口跟爷爷分道扬镳。
目送司机开车走远了,她第一件事就是给叶森南打电话。
可是铃声响了半天,那边都没人接。
她想起来, 他还有另外一个号码被自己拉进了黑名单。找出来拨了过去, 直接是关机状态。
心里有个预感,但还是安慰自己,他肯定只是因为人在国外,所以国内的号码没用而已。
但是站在车边, 站了半会儿,又失落地叹了声气。
很明显, 她这次是真的惹他不痛快了。
坐上了车, 她又徒劳无功地给他的两个电话号码拨了几遍。
这样他开机后,就会被提示她一直在找他。
于是就这样, 她耐心的等了几天。
等到法院的传票都传去了江齐盛手里, 也没能等到叶森南的回音。
这几天,她反复的想了很多,想着要怎么跟他从头到尾解释明白她的心力路程。
如果不是因为意外知道他舅舅江齐盛, 是个那样擅于伪装的人,她也不会这般担心和害怕。
她是有意防备着他,也是时刻做好了跟他分开的准备, 因为她是真的太害怕。
包括此时此刻,她依然在担心着,当他知道她把他舅舅给告了,会不会因此恨她。
她不想再被抛弃了。
与其做那个被推开的人, 不如自己先推开别人, 也许会好受一点。
可是, 当事情真的降临了, 她才发现,不管站在什么角度,竟然都是一样的难受。
如果没有知道,他为了袒护自己,竟然在长辈面前自己抗下责任为她开解。
她想,就这样别扭下去,直到最后彼此真的不再相往来,也算是一种冷静的分离方式,没必要闹得不体面。
可是现在一想到他那天中午在叶家门外,故意说得那些话。
想到那天他看向自己,那个受伤的眼神,失望的语气,心里的负罪感便打到了顶峰,深深的感觉自己就是个不值得原谅的罪人。
既然接下来的事情不可能停下,虽然到最后,他们还是要走到亲情和感情的对立面。
但是她的内疚心理,让她控制不住的想要亲口跟他解释清楚。
她不指望这件事结束后,他还能向之前那样对自己。她就是希望他能稍微的理解她一点点,明白她不是故意的这样冷漠无情。
人非草木。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想跟任何人剑拔弩张,走到无法回头的地步。
可是她也很无奈,分明她也是受害者,为什么到最后,她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就成了一个负罪感最深的人?
**
江齐盛因为要配合后期调查,被限制了出境。
但是在开庭之前,他在国内还是自由之身。
说来也是讽刺,收到传票的时候,他正跟袁静霜在一块儿。
因为苏英珹被苏长顺安排出了国,袁静霜一个人过于空虚,找江齐盛比之前要勤许多。
江齐盛今天见到她本来还挺烦,前几天袁静霜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可以见面,他都找理由拒绝了。
袁静霜以为他是又有了别人想把她给甩了,所以今天故意没有提前通知他,以客户的身份直接找到了他公司。
地下情人当然是见不得光的,江齐盛看着出现在自己办公室的女人,没给好脸色的问她:“如果你不想被苏家人扫地出门,以后最好听话点,别挑战我的耐心。”
袁静霜知道是自己打破了两人之间的规则,也不生气,只委屈道:“苏英珹那家伙被老头子赶出了国,正好这段时间没人管也不用找借口骗他,偏偏你每天忙得电话都不肯跟我打,我心里没底才来看看,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江齐盛也不想把她惹急了,到时候误了自己的事情,点了支烟消火,没再吭声。
袁静霜问他:“那你到底什么时候有空?到时候要是苏英珹回来了,我又不方便见你了。”
江齐盛起先没在意,这会儿她再次提起苏英珹,他随口问了句:“苏长顺把他赶出国干什么?又堵了怕人讨债?”
袁静霜挪到他身边,从他手里拿过打火机,给自己也点了支烟,叹气道:“就是苏姳莞那个死丫头,不知道突然又抽什么疯。前段时间,突然回家跟他爷爷说,要给他爸爸翻案,搞得全家上下鸡犬不宁!”
如果不是因为心虚,大概也不会对一件事特别的敏感。
江齐盛被咽呛住,扭头猛烈地咳嗽了两声。
袁静霜赶紧过来替他拍拍后背,顺便递了杯水给他。
江齐盛推开她的手,待缓过来了这口气后,回头皱眉问她:“你刚说什么?你说苏姳莞要给他爸翻案?”
他好像有点没太听明白,这都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丫头为什么现在突然要给她爸爸翻案?
“我看她就是纯粹没事找事。”袁静霜无语地吐槽着:“她爸都快转世投胎了,也不知道她哪根神经不对,要折腾这么一出!”
江齐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因为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突然汹涌地漫上心头。
既然是这么久远的事情了,苏姳莞会突然重新提起来,一定有什么原因。
袁静霜还在一旁胡乱猜测着:“其实她就是恨苏英珹跟我,现在有了叶家给她撑腰,整个人就膨胀了,开始为所欲为,想尽办法的作,非得看着我跟苏英珹被她给整明白了才甘心!”
虽然袁静霜说得理由听着似乎也有些道理,可江齐盛心里一清二楚,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除非——
除非是她知道了什么。
刚刚琢磨到这一点,桌上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莫名吓他一跳,心脏都跟着砰砰紧张了起来。
他回头盯向办公桌的座机,犹豫了两秒。
袁静霜以为他是不想动,便起身走过去帮他接听。
短短几秒,袁静霜听完对方说得内容,回头看向江齐盛,面露出担忧。
从她表情里就能看出来,电话里的内容肯定不怎么乐观。
江齐盛问:“说什么?”
袁静霜有新里又有点奇怪:“你秘书说,外面有两个司法警察说有份传票亲自交到你手里。”
江齐盛脸色变了变。
袁静霜挂了电话,不明所以地问他:“是最近工作上遇到什么官司了吗?”
江齐盛茫然地怔愣了两秒,直到手指间的烟燃完,不小心烫到了他的手,他才猛然一惊。
**
收到传票后的江齐盛,开始疯狂的调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姳莞怀疑到了他的身上?
他思来想去,复盘了过去跟他和苏英勋认识的所有人。
这件事,事关人命,他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一个字。
包括的苏英勋,在他死之前,肯定都不知道他偷偷将他常吃的药进行了掉包。
从他们认识到现在,除了苏英勋明白他们之间不能化解的矛盾,外人都知道,他们是关系特别铁的哥们,根本不可能怀疑到他身上。
唯一会让人产生联想的,只有他娶了郑媛。
可他跟郑媛结婚,是在国外。
当年为了满足郑媛提出的结婚要求,他们只是领了证,酒席都没办,他们的婚姻非常的低调,过去的那些校友和朋友压根不可能知道。
所以,这么些年,唯一对他过去还有所了解的人,就只剩郑媛了。
郑媛——
他突然猛地惊醒过来。
**
郑媛前几天说搬去了叶森南那边,苏姳莞因为打电话一直找不到叶森南的人,便试图联系郑媛,希望能从她那里打听到叶森南这次到底飞到了哪个国家。
之前他不管到哪里,落地后,总会给她发信息。
他身上不可能带手机,但这次就是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很大可能就是故意不理她,为之前她的态度而冷落她。
她并不是生气,只是有些着急。
她直接找到了叶森南的公寓,结果摁了半天门铃,也没人回应。
郑媛没有手机,因为没有身份证没办法办理手机号码。
她在楼下给楼管小姐留了个纸条,让她看见郑媛便转交给她,让她联系自己。
结果一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郑媛这边仍然也是杳无音讯。
郑媛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苏姳莞从一开始期待,现在已经变成了焦虑。
她每天无数遍的翻看叶森南的微信,看自己每天给他拨的语音电话,还有那些长篇大论自说自话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