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地震忽然一阵摇晃,地上的碎石也不停的抖落震动,站起来的两人下意识伸手扶住对方,才稳住了身体。
所有人身体一僵,立刻意识到:又地震了!
第50章
地面震动的力道和频率比以前都大得多,这次的现象若是放在五天前,大家都还很陌生,必然会尖叫恐慌。可如今经历了好几场地震的捶打,大家都对地震时如何保护自己了然于心,地面刚一摇晃的时候,所有人立刻辨认出这是地震来临的讯号,立刻远离了还残存着危险的地方,咬着牙熟练地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
地震刚来临时,崔若若就主动松开了乔苏祺的手,废墟偶尔有石头砸落下来,两个人牵着手不太好躲避。
等到地面的晃动停止,她松了口气,手心上沾了救助灾民时沾惹上的血迹,只好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小乔,我感觉这次地震持续的时间不长。”
“若若,我有点事儿先离开一下,你在这等我。”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崔若若的眉心蹙了蹙,有些奇怪,这个时候儿能有什么事情要做?
“小乔?”她边问边转头,却见身后空无一人。她的心跳错了一拍,心被提到了嗓子眼,视线下意识地在场上逡巡,也没有看到乔苏祺的踪迹。
崔若若喉中一哽,掐了掐手心,想到她刚刚那句提醒,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另一边,孙程一歪歪扭扭地站起身,看着独自一人的贾亭西,惊讶:“沈队呢?”明明刚刚还在这,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贾亭西干巴巴地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儿,沈队有事情要做。你带着大家先休息一下,恢复精力。”
孙程一连连点头,对于贾亭西安排任务给他甘之如饴,他宁愿多劳累一些,也不想干坐在哪儿没事儿做。
他把散开的大家又聚集起来,安抚着众人的情绪,刚走到崔若若面前,有些奇怪地询问:“乔苏祺呢?”
崔若若抬眼,镇定回答:“她有点事儿,等一会儿就回来了。”
孙程一也没多想,他还要赶着去找其他志愿救援人员,只留下一句:“那好,等她回来了你们一起去那边集合。”随后便离开了。
崔若若又看了一眼乔苏祺离开的放心,在心里默默倒数时间。
她不知道乔苏祺突然离开是要做什么事儿,但既然临走时还能给她传讯,说明并不太危险,是自愿离开的。那么她该听她的话留在这里,等着她回来。
“但要是30分钟内你还不回来,那我可不管什么听不听话了。”崔若若喃喃自语。
时间倒回到三分钟前,乔苏祺和崔若若背靠着背,正在脑海里和系统唠嗑时,眼角忽然瞥见了一团熟悉的影子。
她一怔,“那是豆包吧?”
系统也顿了一下,语气有些不确定:“好像是的。”
豆包并没有看到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乔苏祺只来得及给崔若若留了一句话,连忙追了上去。豆包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奔跑的速度极快,至少跟在乔苏祺身边时,从来没见到它用这么快的速度奔跑过,眨眼间,就消失在视野中。
乔苏祺只能花了一点生存值,让系统导航豆包的位置,顺着导航路线追上去。
“豆包停止移动了。”系统提醒。
象征着豆包的那个红点停在一片学生公寓里,排排的宿舍楼倒塌了一大半,只剩下一个架子摇摇欲坠地立在那里。地上除了碎石砖瓦,中间还夹杂着不少衣服、塑料袋等等,一地狼藉。
学生公寓和教学楼是最先搜救的地方,这里早就被救援队仔细搜过,此刻,系统面板上面,除了象征豆包的黄点和象征乔苏祺的红点,周围一个生命迹象都没有。
不对!还有另一个红点靠近了黄点。
乔苏祺心里一跳,马不停蹄地追到了黄点所在的位置。这里原先应该是教学超市,位于三栋学生宿舍中间,占地面积不小,消防专门把超市建立在这里,给学生提供方便。
教学超市的半边房子也塌了,超市内部的景象一览无遗。有的货架东倒西歪地砸在地上,有的货架勉勉强强地挺立着,可货架上空无一物。货架下两层放置的纸箱被甩到走道的正中间,正好被倒塌的货架砸中,泄气儿似的瘪了下去。
乔苏祺观察着这里的环境,箱子的确是因为地面的晃动被摔出来的,可箱子的塑料封袋却是人为打开的。
这也不奇怪,搜救队走到这里时,把这一片的灾民从废墟里捞出来,看到这还有个囤积了些许物资的教学超市,肯定会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带走。
她抬腿走进超市内部,目光倏地被拐角处的影子吸引,那里属于视线盲区,她站在这里,看不到那处具体是什么景象,但是地上洒落着一大一小的两个影子,明晃晃地告诉她哪里发生了什么。
一个高大的影子张牙舞爪着,手上掐着一只小小的影子。
与此同时,一声凄厉的猫叫在整个空间内回荡。
*
“你瞎叫唤什么?!”男人伸手想要捂住猫咪的嘴巴,可他的手刚伸出来,就被狠狠挠了几爪,手背上的皮肤被直接抓破,血淋淋的。
他呼痛地捂着手,直接把手里的猫咪丢了出去。
豆包灵巧地在空中转了个圈,借着旁边大敞开的集装箱的门,借力往上一跳,肉垫下尖利的爪子伸了出来,直直抓向男人的面庞。
男人一惊,站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忽地,一个不知名的东西砸中了肩膀。他吃痛着动作一顿,脸庞正好直直迎上了豆包的爪子。
“喵!”豆包炸毛着重新落到地上,呲着牙,尽显凶色,下一刻却被一个熟悉的人用熟悉的力道把它抱进了怀里,“豆包,你没事儿吧?”
乔苏祺心惊肉跳地检查着豆包,生怕它受了伤,兴许是她赶来得及时,那人还没来得及下黑手,豆包除了身上脏了一些,并没有受伤。
她轻轻抚着豆包的脊背,柔声安抚着它的情绪,好一会儿,豆包才从浑身颤抖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安静地瘫在她的怀里,有些没精神。
这里应该是以前教学超市的仓库,此刻放置着好几个集装箱。集装箱分量重,不会像外面的纸箱那样被地面的剧烈晃动甩飞出去,但视线下移,就能瞧见地面崩裂开好几条大缝。
集装箱的门大喇喇地敞开着,里面的东西赫然映入乔苏祺的眼中,是包装很完善的物资:面包、饼干、方便面、矿泉水等。其中还有一个集装箱里装的是薯片、小鱼干等零食,粗略估算下来,这个小仓库里的东西足够一个成年人吃至少半年,价值不可谓不高。
“咳咳咳,下手真狠啊!”一道清越的男声从背后响起,乔苏祺眸中闪过一抹厉色,缓缓转身,视线落到了五米之外的那个男人身上。
豆包赏了他一爪子后,乔苏祺过来时,只是顺手将人撂倒在地上,就急忙过来把豆包抱回怀里,没有多注意男人的状态。
他积聚了些许力气,双手在地上摩挲着,找到了那副已经摔碎的眼睛,迟缓地带在脸上,手撑着地站了起来。
他穿着短袖短裤,浑身清爽,站在满是尘土和碎石的废墟之中,显得格格不入。额头的碎发有些长,遮住了眉毛,让他不得不伸手把头发撩起来,露出了饱满的额头。藏在镜片下的眼睛没有头发的遮挡,被镜片拉扯得有些狭长,镜片上布满了碎纹,显得他的眼镜也被分成了好几块,加之脸上还有豆包挠出来的几条伤痕,看着竟然还有几分骇人。
可是当乔苏祺的身影落入他的视线中时,那双眼睛含着笑眯了起来。
“好久不见啊。”他挥了挥手,友善地打了个招呼,看起来很像一个友善的邻家大哥哥。端正大方的态度,似乎能够让人忽略他身上的狼狈。
乔苏祺唇齿微动,念出了他的名字:“陈凌。”
陈凌笑了一下,意外地挑眉,“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怪荣幸的。”
“去年还是你替若若帮我把药物送过来,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乔苏祺的视线搜索了一下周围,走进集装箱里,从里面掏出一袋小鱼干的零食,撕开包装,喂到了豆包的嘴边。
她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包便携的卫生纸,用卫生纸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垫出一片干净的区域,把豆包放上去,又撕开了好几袋小鱼干放在旁边。
不停动作的同时,她不紧不慢地开口:“你现在的变化蛮大的。”
脸还是那张脸,穿衣风格也没多大的变化,可去年初见时,他浑身上下散发的都是书生儒气,现在则多了几分深不可测。
“你倒是没什么变化。”陈凌眯眯眼笑着,完全不在乎刚才的意外,他解释道,“其实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关于齐宏药业……”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乔苏祺的拳头已经落到了他的脸上,“我记得我早就和你说过了,那个地方和我没关系。”
“你和齐宏药业搞什么猫腻,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你这次把主意打到了豆包的身上,就别怪我不手下留情了。”乔苏祺冷笑一声,拳头打在他的下颌,左腿横扫着踢到他的腰腹上。
陈凌的眼镜又一次摔在地上,这一次彻底摔成了碎片。没了眼镜,他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他眯了眯眼睛,还没看清周围的景象,膝盖被人狠狠踹了一脚,他的腿一软,情不自禁地跪到地上。
他试图反抗,可迎来的确实更加猛烈的打击。他的双臂被绞在背后,一只纤细的、带着点冰凉的手贴上他的后脖颈,往前一压,把他的半边脸颊压到满是墙灰的墙壁上。
陈凌的脸上被豆包抓出来的伤痕沾了灰尘,火辣辣的刺痛点燃了他的痛觉神经,半边嘴巴被堵在墙上,他含糊不清地开口:“你不系想知道齐风药业和异种有咩有瓜系吗,即有我几道……”
乔苏祺一怔,手上稍微松了点力气,提着陈凌的脑袋往后缩了几厘米,没有直接贴到墙壁上。她抬了抬下巴,“你说。”
陈凌大张着嘴巴喘气,不小心被吞咽的口水呛到,咳得声嘶力竭,脸涨得通红。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都是军方指使我们做的。”
“军方命令我们研制出硝纶,我们也是听命行事。”陈凌又咳了几声,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解释,“齐宏药业在京都市的总部半年前就被违规查停,南川市的分部也被军方炸了,你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军方在过河拆桥,利用了齐宏药业研制硝纶,又不想让齐宏药业掌控自己的把柄,所以出此下策。
乔苏祺眸中闪过一抹深思,她神色淡淡,掐着陈凌后脖颈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说:“我和军人接触过,他们对异种持着零容忍的态度,你想用这种谎话蒙骗我?”
“他们要是真的敢明目张胆地放纵异种的存在,也不会心虚地要不我们都除掉了。”陈凌苦笑一声,“齐宏药业在陈怀恒的帮助下,在长安基地成立了新的公司,老板命令我把你带回去,可是我的同事还没进入收容所,就被军人一枪处死了。”
乔苏祺想起了她进入收容所的那天,有一个拒不接受抽血的扎辫子姑娘,她攻击后面那个男人时,似乎提到了“走狗”之类的字眼?难道是在骂他们是军方的走狗?
她嗤笑一声,“那个姑娘的演技差得很,也没什么耐性,一直抗拒着抽血……”
“我们不能抽血!”陈凌打断了她的话,“长安基地的人都注射了抵抗新型丝状病毒和硝纶的疫苗,只要一抽血检查,就会暴露。”
“你自己在收容所里待过,你觉得那里的军人把灾民当人看吗?明明更像一个监狱吧,话不能多说,也不能随意走动,一旦违规,没有丝毫辩解的机会,就会被当场射杀。而且,收容所给你们提供的矿泉水里,被撒入了少量的硝纶,后果有多严重,你应该知道。”
乔苏祺手上用力,拧紧了陈凌的脖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收容所是由军方出面设立,由政府统控,军方的一切行为和规定代表的都是政府和国家的意志。如果军方真的做了那些事情,政府方面不可能不知情,说明这些都是在政府的默许、或者在政府的命令下进行的。
政府往人民的肚子里灌“毒药”,想要把自己的人民塑造成异种怪物?
纵然乔苏祺经历了十年的天灾,对如今“国家”这个政权形式已经没了多大的归属感,可是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不由得心底发寒。
“你一直待在收容所里,我们进不去,等了两三天才等到你出来,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所以我才趁着地震,收容所里一片混乱,把你的猫咪抱了出来,想引你出来。”陈凌没有理会乔苏祺的反问,自说自话,露出一个委屈至极的表情,“我一直好好抱着它的,它挠了我一路,好不容易到了这,还被伤成这样。”
他的语气里满是控诉,还扭了扭脖子,想让乔苏祺看到自己脸上的三道抓痕。
“你为什么想引我来这?”乔苏祺直接无视了他的卖乖,但手上力气一松,松开了他的脖颈,绞着他双手手腕的左手也松开了力道。
陈凌没了她力道的束缚,反而还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扑,额头磕碰到墙壁上,抖落了一层墙灰。
乔苏祺瞥了一眼摇摇欲坠、满步裂纹的墙壁,挪动脚尖,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
陈凌半跪在地上,揉着青紫的脖颈,咳嗽得身体缩成了一只小虾米。半晌之后,他才缓过气来,颤颤巍巍地伸手指着那些集装箱和里面的物资,“当然是为了这些,这都是老板为你准备的。”
“不仅如此,去年你在齐宏药业扫荡的药品,也是老板提前放置在那里,为你准备的。”语不惊人死不休,陈凌缓了缓,又补充了一句。
乔苏祺轻声反问:“老板?”
陈凌嘴唇勾起,也不挣扎着站起身了干脆大大方方地坐在地上,他抬眼看着乔苏祺,“整个齐宏药业,还有谁会为你着想?”
她心里一沉,居高临下对上陈凌的视线时,脑海里缓缓浮现一个答案——乔宏。她和齐宏药业的唯一联系,就是乔宏。
乔苏祺之前怀疑齐宏药业这个公司有问题,不是没有联想到乔宏的身上,但也仅限于此,她从未设想过这个已经死去了五年的男人还有活着的可能。现在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她站在原地恍惚了一会儿,再清醒时,眼角忽地瞥见一个男人奔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