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信息传入平行世界中的叶提。
好几秒，叶提的意识回复：【哪个区？】
【E区的管理员时运。他迟迟没有撤离，恐怕遭遇了危险而不能及时登出，我们准备派人赶去支援。】
叶提：【不必。】
工作人员吃惊, 正要再确认一遍命令, 叶提：【等他意识消亡了, 绿洲会再派遣新的管理员。】
工作人员只得遵守道：【收到。】
……
时运躺在地上, 无力地阖上眼皮。事到如今，他连脑子过一遍权限公式也做不到了。
灯枯油尽。
他知道叶提不会派人过来帮忙，因为他从上次见到登陆进来的叶提后，就大概明白对方已经起了疑心。
叶提因为李海和林茗就松过一次警惕，没料到他们在平行世界还能让S级脱离指令。到他这边，有了C区的前车之鉴，叶提不会犯第二次错误。
时运甚至能预料到，他一旦撤离平行世界，叶提就不会再让他进来。
这也是他硬撑到现在也不愿登出的原因。
不是登出就是死，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好不容易等来叶提亲自进入平行世界的机会，时运本来打算吸完S级裴的能量就去对付他。
就是没想到……
生命的最后一刻。
裴路行的意识忽然传入他大脑，问他：【为什么不对S级雪下手？对你来说应该更容易成功。】
时运仅存的一丝意识缓缓道：【我…不…舍…得…】
裴路行：【好。】
下一秒钟，时运仿佛被重击，半瘫在地面的身体如鲤鱼般弹跳一下，满头的血瞬间逆流回到他的大脑。
时运睁开眼，眼眸重新充满生机。
他撑地坐起来，看了看裴路行，又看了看林茗。
那感觉恍如隔世，好像真死过了一回。仿佛之前被裴路行一层层剥开是他做过的梦。
时运开口：“好了，来打架！老子可以继续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林茗随即摇头笑出声。
时运真是，前一刻死去活来，后一刻原地复活又忘了先前的痛。
裴路行瞥来一眼：“你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
时运精神充沛道：“谁让你救个人都压生死线！”
裴路行懒得搭理他，起身弯腰拾起林茗的鞋，准备给她穿上。
林茗微微怔住，裴刚救完一个人，竟然还记着她太急下床忘了穿鞋的细节。
倒是时运见了露出“呵呵，狗情侣”的表情，这会儿唯恐不及道：“我走了，明天再打。”
房门打开又闭合。时运好似生怕晚一步就会不小心吃进一嘴狗粮。
留下林茗和裴路行两眼相对。
林茗低额，静默着没出声。
只剩下裴半蹲在床沿，抬起她的脚，将鞋套入的近乎于无的声响。
林茗认真地注视他，好半晌，开口：“阿裴，你是不是可以阻止我使用权限力量？”
从她的角度看去，男人垂俯眼眸，细致地替她穿着鞋，片刻，这才清浅地勾唇，说：“一开始我以为你用的是我能量，后来发现不是，就减少你用的次数了。”
林茗愣了愣，有种始料未及的感觉。
她发现，裴脱离绿洲的控制后，迅速进化到大家都无法想象的程度。
能阻止她的大脑念头，还能救回管理员的命。
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林茗怔道：“阿裴，对不起，我对你有所隐瞒。”
替她穿好鞋后，裴路行笑着抬眸，“这次就算了，下次别隐瞒我。”
林茗望着他的笑，不自觉回：“没有下次了。”
“好，你说的。”
之后距离天亮的几个小时里，裴抱着她在床上相拥而眠。
他睡着了，林茗便睁开眼看他。
想起来那天在电展，他也这样抱着她一起睡，照常理说，S级离开实验室就不需要进入沉睡模式，也不需要进食。
所以那一晚，他估计在装睡。说不准，他观察了她一整晚，包括她起来看电脑的那段时间。
林茗盯着现在沉睡的他，有点陷入失神。
许久后，她闭上眼。脑海中立刻浮现李海无意发现她身上有不属于S级的权限力量那天，进而猜中了她登陆进来过程多出的步骤。
“阿茗，难道你……”
李海难以置信地瞧着她，书房的灯光因此闪烁了几下，似是被管理员影响到了。
林茗想她当时的表情肯定很无所谓，像是以此来说服老师：她很好她没事。
她还轻松地笑道：“老师，我怎么啦？”
李海微微瞪着双目，“……如果计划成功的关键在这儿，我宁愿再等下一批的S级，也不要你冒这么大的风险登陆进来！”
林茗唇角一直翘着：“老师，不成功便成仁，这是你教我的。”
李海说她：“我看你是不疯魔不成活！”
林茗便笑得更深，“意思差不多。”
李海望了她好一会儿，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啊。”
“该说你是太疯。”李海叹息道，“还是太不在乎自己。”
林茗乐观道：“我这不是好好的。”
“……”李海无比惋惜道，“阿茗，你不后悔吗？”
林茗：“如果这种事情也要计较会不会后悔的话，那就永远成功不了。”
李海无奈到极点，“什么叫这种事情，别拿生命当儿戏！”
作者有话说：
晚了QAQ
第75章 旋涡
她的老师非常看重她, 也非常担心她。
林茗心里感激，嘴上仍是轻佻道：“老师啊，我自己都无所谓了, 你这么严厉会让我以为我做错了的。”
李海连连叹气，很是忧虑道：“……多给自己留一条路, 总归是没错的。”
他没料到, 他的学生连后路都没留。叫他怎么能不担心！
林茗无忧地笑着, 即便脸的设定改过, 神情习惯却没有变过, 嘴角一翘便让人见了不自觉也跟着笑, 温柔的感染力。
她笑着回道：“而且呀，老师你说得我好像赌输了一样，事实上，我不是赌成功了吗？”
李海拿她没办法，最后轻轻责怪她一句：“押上性命的赌徒心态, 有什么好骄傲的！”
“能赌赢本身就是幸运的。难得幸运之神眷顾我, 老师, 你还不让我自满一下么。”林茗笑得很开心。
……
天色渐渐鱼肚白。林茗在裴路行的怀里睁开眼，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一场雨。
只是那雨，跟平常的雨不太一样。
林茗惊奇地发现, 窗外落下的雨滴是花瓣，洁白无暇，剔透好看，天空此时还呈现出淡淡的粉。
是花药的花瓣。
浪漫的漏洞产物。
林茗回眸看裴路行, 他正好整以暇地盯她, 一只手放在后脑勺枕着, 另一只手伸展搁在她的位置, 让她枕了整晚。
林茗反应过来，不自然地又转移视线道：“阿裴，怎么又产生漏洞产物了。”
裴路行勾唇，“好看么？”
“好看……”林茗微怔地应，心底思绪万千。
她起身到窗前，拉开窗，走至阳台，伸掌接住落下的花瓣雨。
街道的行人也纷纷停驻啧啧称奇，近来怪事太多，奇怪的气象更是让他们惊叹。
另一边，别墅楼上的时运，接到D级定查员的电话：“管理员，E区出现大范围漏洞产物，是三级戒备！”
时运睡得懵懵懂懂，神志不清道：“哦，是嘛，那你找执行员处理吧。”
定查员提醒道：“管理员！是需要管理员到场的三级戒备！执行员的权限公式不足以修复。”
时运闭着眼，说：“那你找危泽吧，我很忙，抽不出空。”
定查员：“……”
时运：反正一级戒备都发生了，何况区区三级戒备。不值得他起床去处理。
他昨天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好不容易苟来一条命，当前要义当然是静躺休养，好好休息。
……
八点以后，照常是餐桌前齐聚。时运打着哈欠备早餐，危泽风尘仆仆进来，手上拎着花束，小小的，只有巴掌大。
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放在了林茗的餐盘前。
林茗看了眼，微微一怔。花束里装着的是槲寄生，圆润的果实精致可爱。
时运记仇，瞟过面无表情的裴路行，拱火道：“危泽啊，你出去修复漏洞怎么还买上花了，难不成是想跟那场花雨较个劲儿？”
不用说，下花雨的大型漏洞，肯定是S级裴的杰作。
他用脚趾都能猜中。
知道S级裴是个痴情种，危泽还有意向林茗表示好感，时运扬眉围观拱火三部曲。
危泽回他一句：“吃你的早餐。”
时运啧啧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好这口。”喜欢抢有草的名花是吧。
林茗眼瞧着话题越来越偏，连忙解释说：“是误会。”
不过裴应该没放在心上。她这才拿起那小束的槲寄生，细细瞧了下。
符雪从这时道：“小心他又来一场槲寄生雨。”
林茗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会。
这会儿大家才注意到白天理应是桑秋言的E区S级，现在竟然还保持着符雪从的外表，二十岁的成年男人，眉目清冷。
符雪从：“他自闭了，我来代他值班。”
时运感慨道：“秋还真是弱不禁风啊。”
早餐吃到一半，又接到定查员的电话，不过这回是很严重的漏洞故障。
“管理员，E区边境海岸出现了巨大的旋涡！新物种飞鸟正围着那旋涡打转！”
旋涡？飞鸟？时运下意识瞅向裴路行。
裴路行若无其事地为林茗收好槲寄生，坦然正派。
时运便狐疑地问：“是漏洞产物吗？”
定查员：“除了漏洞产物还有谁能制造出非自然产物，必定是S级的漏洞产物。”
时运心里道：这可不一定。
众所周知，平行世界由S级的大脑运算，置入的工作人员都是通过了测试的，意志力和脑速万里挑一。
这种情况下，如果某位工作人员分得的力量足够高，便能在平行世界中制造危机。
时运自己试过，当然知道这是可行的。但像他这么坏心眼无聊的，估计也就他一个了。
而且，做出一个漏洞产物，花费的是他的力量和生命。这可比不上支撑世界的S级，随随便便就遗漏出来个漏洞产物。
如果不是他实在太想报仇，也不会冒这么大风险造个坑去设计C区的林茗和裴路行。
时运跟危泽对视一眼，直道：“又出现漏洞产物了，这回非同小可。”
危泽说：“坐标在哪儿？”
“边境海岸。”
于是时运和危泽两人先开门赶到那儿，并开启权限频道召唤B级看守员。
但意外的是，即便加上看守员的权限力量，他们也无法修复。
那旋涡卷起巨大的翻浪，像花边裙子，飞鸟则以打转的姿势围绕着旋涡。
时运托着腮，若有所思道：“看来跟我的电脑一样，像要引人进去探究一下？”
危泽无声息地瞟来一眼，“你现在得出的结论越来越离谱。”
时运咧开嘴笑：“那就进去瞧瞧呗，反正也只有我们能进去。”但凡权限不够高，一被卷进去就死得渣不剩。
在平行世界中丧命，虽然不会死，回到现实仍是好汉一条，但保不齐脑子会坏掉，变成植物人！
时运是宁愿脑子瓦特也不愿意登出，赌的就是裴路行的人性。
当然登出去的结果是叶提会搞他，借机以失责的理由开除他的职位，没准还会让他滚出绿洲。
幸好最终他赌对了，S级仍是残留着一丝对人类的爱护。
眼下，关于眼前的旋涡，时运也打算让两个S级过来瞅瞅，看能否解决这漏洞。
他和危泽进入旋涡中心，潜入到海底。
神奇的是，中心并无海水，反而像雨雾密盖的房屋，等待着人踏入。
时运：果然。是为他们设好的“陷阱”。
大脑细胞不受控制地兴奋起来。
他们一直下沉，衣服渐渐浸染成深色。沉了不知道多久，脚底终于踩到实心的地面。
周围是渐变的海水颜色，最上面很浅的天蓝色，最底部则是深如墨的黑蓝色，暗但是能看清周围的事物。
时运打量起来，五角的珊瑚，慢悠悠划水的鲸鱼，长游的一片海带鱼，如丝绸般。给人如梦如幻的错觉。
“挺漂亮。”时运评价道，“那我叫雪和裴过来了。”
危泽没有意见。
但是等他开启权限之门的时候，时运忽然冒出了一种奇怪的不安，就好像，他应该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件事会影响到他身上……？
然后，下一秒，权限之门已生成，连通了海域和别墅两个空间。
门被打开，别墅顿时冲涌进大股的海水，将沙发上静坐的人淋成了落汤鸡。
时运：“！！！！！”
卧槽，原来他是忘了这个！他在海底怎么能开门呢！开门不就把海水都引进来了吗！！！
这是他的别墅啊！！
果然脑子经过濒死之际的创伤，变得不太中用了！
时运很是愧疚地望向自己的别墅，还有浑身湿透，脑袋上盖着海草的符雪从。海水淹过他的膝盖，手里的书成浆糊了，很是狼狈。
裴路行则及时开了个屏障，挡住了海水的入侵，他和林茗的衣角都没沾到一点儿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