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巨响一声，有点饿。
时喻干脆抛开一切，不想了，想也没用。
但万一下楼……
要不今天叫个外卖？她摸着下巴如是想。
「商务精英：醒了就下来吃早餐。」
冷不丁弹出一条微信，她下意识身形一晃，差点儿将手机扔了出去，顿觉板砖烫手。
他是在房间是安装监控了吗？？？
深思熟虑之下，她还是简单洗漱了一下摸摸索索地下楼。
不可抗力，时喻叹息。
底楼客厅。
裴言川几乎是一晚没睡，大部分原因是时喻酒量不行，并且太能闹腾，倒个蜂蜜水的功夫人就能撒欢跑没影了，把人送回房间已经是凌晨三点。
而小部分是他自己……心绪不宁。
他闭了闭眼睛，骨感分明的手揉捏着鼻梁，平躺于桌面的手机震了震，裴言川睁眼瞥向屏幕，眼底划过一丝阴冷。
电话很快被接起，是他的助理。
“裴总，文件已经发到您电脑了。”
“嗯，再查一下姜小米背后的人。”裴言川顿了顿，眼神晦暗。
他手指轻敲着桌面，随后又道：“公布出去。”
挂断电话的同时电脑上小窗显示——
微博提示：特别关注@时喻
正如@孟黎所说，我和谭暮清只是前后辈关系……>>
裴言川默念完内容后，唇角缓缓往上提。
绯闻只是绯闻。
他移动着鼠标心情愉悦，看着一个个方块字莫名想到杭绍前两天对他的话。
“你得告诉她你喜欢她啊！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
“打直球、撩她、追她、对她嘘寒问暖，告诉她你很想她，更何况你顶着这张脸就算什么都不做，她也会心动！”
裴言川：“……”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但恋爱经历为零的裴总还是照做了，至于成效……他默默摇了摇头。
知识渊博的裴总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与时代脱节。
他娴熟地打开文档，缓而慢地敲下两个字：失败。
旋即再次拨出电话，嘟声过后，听筒那头传来愤怒且咬牙切齿的声音：“裴大总裁你知道我这边现在几点吗？！凌晨两点！你最好是有急事！”
“嗯。”十万火急。
那头冷哼一声：“说吧，有什么比登天还难的事情能难倒您。”
只听裴言川说：“你说的那些……要怎么做？”
“直球，又是什么？”他又问。
杭绍难得一噎，给他推荐了一款软件，号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问题就会有答案的高质量解答app。
所以现在裴总抱着必胜的心态打开了某乎，点击搜索——
如何和异性聊天
追喜欢的女生打直球合适吗
以及，如何追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生
他重新打开文档，重点记录可行的方案，每一个选项后面都跟着百分概率，认真度堪比高考做题。
而这时时喻刚巧下楼。
从她的角度望过去，裴言川一会儿蹙眉一会儿舒展，就像在处理政务，她不由得感叹，项目这么难签，还是别退圈当豪门太太了。
万一破产让她净身出户就只能在桥洞底下唱凉凉了。
时喻一边摇头晃脑地想着，一边走到客厅，还未将视线从裴言川身上转移，他便抬眼朝她望了过来。
两人不可避免地对视。
诺大的客厅内寂然无声，表面风平浪静水波不兴，实际各自心里翻云覆雨揭地掀天。
“早、早啊！”时喻率先打招呼，竭力控制着自己乱飘的视线。
裴言川‘嗯’了声：“早。”
微微停顿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再次开口：“昨晚……”
时喻呼吸一紧大气不敢出，当即滞在原处，脚步踌躇不前。
救命，不会是要问——
只听他接着道：“……睡得好吗？”
——嗯？就这？
时喻吐出一口浊气，含糊其辞：“挺好的挺好的。”
裴言川：“嗯，那就好。”
然而此时头顶小人抓狂地蹦了出来，一条弹幕飘过：完，根本没办法接话。
时喻一惊：“……”
这么久不见，差点忘了她这个特异功能。
冥冥之中感觉有什么变了，但又好像一如既往地没变。
好奇怪。
时喻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刷微博，倏忽感觉这粥的味道无比熟悉。
“这是什么牌子的粥？”她问道。
“我牌。”裴言川稍作停顿，“限量版。”
小人骄傲脸：是我做的！厉害吧！
时喻脸上的笑容一寸寸断裂。
哈？？？
还处于震惊中未缓过来的时喻，当即宕机。
一个早餐用得极为艰难，特别是有人坐她对面看着她吃，仿佛监工一般督促着她这条咸鱼。
并且裴言川今天好像没有要去上班的意思。
“你之前说想吃。”裴言川适时解释，拉回了时喻飘忽的思绪。
同时小人表情严肃地系上围裙，大火炒菜同时配文：男人会做饭，竞争少一半。
时喻楞了几秒，不由得勾起唇角，上下嘴皮一碰：“……我现在说我想要一架飞机还来得及吗？”
“现在？”裴言川蹙起眉头，停下手头工作回望她，像是在考量着问题的可能性，“可能需要点时间。”
时喻扑哧一声：“我开玩笑的，你真给我买我也不会开啊！还得雇人，多浪费钱。”
裴总有时候真的一本正经在搞笑，她心想着。
有点可爱，不确定，再看看。
裴言川很想说一句‘花他的钱’，但他沉默一瞬，突兀地想起去年她生日也是这样半开玩笑地说自己想要一辆车，当时他还以为这是时喻的生日愿望，结果这辆车至今还停在车库里。
吃灰。
裴言川默默在脑海里给自己扣了十分，又土又烂。
-
一个上午的时间，热搜风向已经转变。
这次因祸得福，时喻不仅头脑冷静应对事情毫不慌张，且澄清时态度明确，倒是又借此吸了一波粉，但姜小米就没那么幸运了。
酒店的监控原本是她花重金买下的，但却不小心被孟黎拿了去，身为自己的经纪人不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考虑，反而帮对家澄清。
姜小米的脸面早就丢尽了。
她走投无路无计可施，只能借希望于陆寒菘，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陆寒菘此时自身难保，更别提替她包揽后果。
于是她将导火索迁去秦苒身上，表明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是秦苒小三上位拆散有情人，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秦苒一步步走到现在，哪有那么容易被击垮。
粉丝团当即反击，甚至贴出了实锤她的证据。
而《迷雾》剧组得到千载难逢的宣传机会，也占用热搜那一席之地。
这次的评论区来势汹汹，时喻的粉丝团也不是吃素的，敢黑她们就敢怼回去，粉丝基数的增多，让她在圈内更站得住脚跟。
“姜小米引火烧身了吧，还天天让人喊Mia，真拿自己当影后了，也好意思舔着个脸耍大牌。”
“关键是她抢了人家老公，还把污水倒秦苒头上，这不摆明了恶人先告状吗？”
“所以陆寒菘出轨？？？我记得一个月前两人还一起上综艺……”
“好恶心，秦苒大美女赶紧跑路吧，跟这种人生活简直倒八辈子血霉！”
时喻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吃着瓜，但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不由得坐直身体，同一个微博红人账号，这次爆料的是姜小米。
“姜小米背后的金主是陆寒菘？”时喻目怔口呆，扭头看向裴言川，意在确认是否真实。
裴言川没什么表情，只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这完全颠覆了她对陆寒菘的看法，在节目内的时候她们二人互动甚至比自己甜，难不成都是装的？
时喻满腹疑团地点开图片，其中一张拍到了男人手上的细节，他戴着一根手绳，明显是出自秦苒之手，日期居然是在上综艺之前！
她再往后翻了翻，接下来就没有戴过了，想来秦苒早就知道了吧……
离乡背土的这份感情真的值得吗？
时喻凝眉，拿出手机给秦苒发送了一条信息，不知道她现在状态怎么样，应该不会想不开吧？！
“我出去一下，晚点回。”时喻火速带上装备，打算直奔秦苒家。
话音刚落，裴言川抬眸疑惑：“去哪？”
她快速回答：“找秦苒。”
裴言川抿了抿唇，没有阻拦，只道：“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我打车就行，不打扰你工作。”时喻连忙摆手，扣上帽子抄起外套就往门外走。
身后传来一声低语：“好吧。”
时喻一时间失语：“……”是错觉吗？
她怎么从裴言川的话语间听到了一丝破碎的委屈？
但管不了那么多了。
关门声响起，裴言川垂着眼帘，拿出手机指节轻敲。
「裴：失败。」
「杭：？不是浪漫的生日party吗？怎么又失败了？」
「裴：她出去了。」
对面正在输入时，裴言川又发送一条。
「裴：不让我跟着。」
「杭：噗……那二人世界呢？惊喜呢？花呢？蛋糕呢？项链呢？」
裴言川仰头将脑袋靠在沙发上，随后将藏在毛毯下完好无损地的丝绒礼盒取出，回复他。
「裴：泡汤。」
一败涂地。
-
时喻并没有去秦苒家，两人约在了路程折中的咖啡馆。
午休时间还未到，店内人不多，待她到的时候，秦苒已经坐在角落的位置等她了。
“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给你点了杯拿铁。”秦苒还是秉持着一贯温温柔柔的嗓音，将咖啡推到时喻面前。
她戴着墨镜，和自己一样将帽檐压得极低，从橱窗外看去两人就像是间谍会晤。
时喻见她像是没事人一样，优雅地轻抿着咖啡，忍不住担忧：“你……看到热搜了吗？”
语毕，秦苒微微颔首，硕大的黑镜片挡住了她眼底片刻的失神。
她莞尔一笑：“实际上，我们早就已经在走离婚程序了。”
“什么？！”时喻惊愕失色，手中的咖啡.因指间晃动溅出几滴，浅色晕在纸巾上犹如绽放的花瓣。
“在上综艺的时候，大抵是最后几天，”秦苒言笑晏晏，汤匙顺时针搅动着引起阵阵漩涡，“我无意间听到了他在阳台打电话，凌晨。”
陆寒菘此人，其实最在意的是他的事业和面子，无论他表面上看起来有多么深情款款、多么细致入微，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说白了，他的心里只有他自己。
姜小米是一个，她秦苒也是一个，将来指不定还会出现一个姜苒。
“而且，其实他俩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是瞒我得紧。”秦苒敛下眼睫，自嘲般开口。
时喻紧了紧手中的纸巾，心中思绪万千：“……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下季的节目我可能去不了了，”她温声说着，“我准备回国，复出。”
失了爱情无妨，她还有事业、粉丝等着她回归，秦苒如是想着。
两人心知肚明，却谁也没开口，最后秦苒揭过这个沉重的话题，问：“倒是你，最近和裴总怎么样呀？”
一时间，时喻心里直打突突，看向秦苒的眼神不由得多了一分防备，打着哈哈：“……还可以。”
该不会是看出她俩不是真夫妻了吧？！
时喻眼神飘忽，将视线紧紧覆盖在咖啡上，不透露一丝神态。
秦苒识趣地没再问，两人聊了许久，又绕着附近的商圈逛了逛，出来时外头已是暮色苍茫，灯火辉煌。
夹在包里仿佛被遗落的手机发出一声震音，时喻单手打开聊天框。
「商务精英：还没回来吗？」
「ELEVEN：马上马上」
她快速回了一条，刚准备塞进口袋，板砖又来了提示音。
「商务精英：在哪？」
时喻茫然，顺手给他发了一个定位。
「商务精英：好，等我。」
？
等他……
是要过来接自己吗？
秦苒将一切尽收眼底，打趣道：“裴总查岗？”
“呃……”时喻心念微动，说什么也不是。
裴言川来得还算快，至少没让她等太久。
临走前，秦苒给了她两张VIP舞台秀门票，伸手轻揽过她：“下次见面或许是很久之后了，这个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
时喻滞了滞，半晌回抱她，道：“一切顺利。”
两人分别，时喻上了车系上安全带才发现，裴言川似乎是换了件衣服，但色系还是一贯的黑白灰，高级、纯粹。
无情.色。
裴言川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特别是时喻毫不避讳又炽热的眼神。
但安然坐在副驾上的人浑然不觉，等到车辆驶入熙来攘往的街道，时喻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问道：“我们不回家吗？”
“嗯。”
时喻茫然费解：“去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