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隐隐察觉到,出宫的机会来了。
作者有话说:
抽几个评论撒红包~
第34章
◎我知道你厌烦我……◎
九川送来消息的第二日, 陛下在朝堂宣旨准备御驾亲征。
此事惊动朝野, 朝中大臣纷纷劝阻,但是箫成玉还是定了下来。
原因无他,渭河驻兵离魏都太近,且他们已经拿下了渭城, 这个时候无论是召集哪方的兵马都太迟了。
且朝堂之中并无可用的将才, 陛下最后决定亲自率军。
而箫成玉之所以做这个决定也有自己考量:皇城禁军兵马远多于渭城叛军,并且训练有素粮草充足, 若是顺利说不定能一举将其歼灭。
便是实在不济,他也能拖延些时间, 介时他的诏书也到了青州、涡阳, 待那时, 三路兵马,便可胜券在握。
但是帝王的谋算, 太妃却不清楚, 她听到消息便赶来荣华殿劝说,只是陛下心意已决, 太妃娘娘无奈只得召来了钟芫。
“阿芫,你快劝劝他,这带兵打仗哪有皇帝亲自去的, 再说……”太妃娘娘说着便又些心急,随即直言道, “再说玉儿哪会打仗啊,当初先帝不喜,他初时习字时还是我这娘亲教的……”
太妃娘娘此话一出, 大殿内寂静了片刻。
向来冷酷杀伐的寻侍卫神情有些无措, 一旁的异族少年嘴角咧开又很快闭了回去, 而刚刚退下还没走远的几个少将军脚步突然滞了稍许,然后极其迅速的退出了宫殿。
天可怜见,他们可一点也不想听陛下的宫闱秘辛。
此时荣华殿里,也只有箫成玉一个人称得上神色自若,他瞥了眼在那若有似无般点头的钟芫,然后目光转向了姜太妃。
此时太妃娘娘也察觉自己言辞不妥,语气突然弱了许多。
“娘还不是担心你……”
只是这句话听起来没什么底气。
姜太妃性格本就怯懦又没什么主见,这会目光又开始飘向钟芫。
就如同从前在冷宫时一样,箫成玉要做什么她这个娘很少劝得动,于是她只得转而找钟芫“诉苦”,冷宫虽然没几个人,但是只有这个小姑娘便敢去找玉儿“理论”。
大部分时候,也是有些效果的,只是少数时候两人会打起来。姜太妃私心觉得是自己“唆使”了钟芫,于是两个孩子都不敢指责,只是在一旁劝说:
姑娘家打架不好,万一伤了脸以后嫁不出去……
男子汉大丈夫的,怎么能对姑娘动手……
不过这些也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太妃娘娘,既是陛下决定的事,陛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再说了如今圣旨已下,若是朝令夕改恐怕有损君威……”
钟芫的声音让姜太妃收回了思绪,她蹙着眉扫了眼面前的几人。
“非去不可吗?”
此时箫成玉终于开口道:“母妃,介时即便打起来,儿臣也只在后方营账发号施令便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陛下说罢,一旁的寻安也随即跪下。
“请太妃放心,卑职会用性命保护陛下周全。”
见眼前的人都不愿听她的劝,姜太妃也只能作罢,她也知道箫成玉如今是一国之君,有必须担起的责任,也知道惠安王叛变兹事重大。
她只是觉得不放心。
不过即便再担心,她一个深居后宫的老婆子也干涉不了朝政。
没多久姜太妃带着郁色离开了,钟芫则在大殿里继续听陛下的安排。
这次箫成玉决定带走五万兵马,剩下的禁军留守皇城,而他的五万人马主要负责拖到青州涡阳的增援,然后再把帅印交给涡阳主帅楚长恩。
男人语调轻缓,“这次寻安会随我一同前往,九川留在魏都,孤离开皇城后你要记得盯紧那些不安分的老家伙。”
九川随即跪地领旨,只是抬眸间,少年的目光悄悄窥向陛下身后的女子。
“另外,还要注意点严玉和郑玄,这两人虽可以用但秉性残暴,切忌别惹出什么乱子……”
“是,”
“属下明白——”
少年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只是那双眸子隐约有些走神。
他其实根本不在乎皇城如何,朝臣如何,又或者南魏如何,只是阿姊让他好好给陛下做事,他才乖乖听话,但他依稀记得阿姊说过,他们最好的出宫机会是箫成玉不在魏都的时候。
那现在岂不是……
少年眼睛亮了亮,忍不住朝钟芫的方向多看了两眼,直到钟芫皱了下眉,他才乖乖垂下脑袋。
箫成玉吩咐完之后,寻安和九川便退了出去,钟芫正想跟上却被身边的男人突然拉住。
殿中沉寂,男人抬眸笑了笑,“每次他们走,你便也跟着走,我还以为你是他们两的随从……”
钟芫怔了下,然后收回了脚步,她没有看男人的眼眸,只是垂首轻声回了句,“婢子知错。”
箫成玉的手微微收紧,心中也无端的生出一股躁郁。
他不明白,明明钟芫就在他的身边,却让他有种他们很遥远的错觉。
“阿芫,你知道的,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男人的手劲很重,钟芫被捏的吃痛,但她也只是微微蹙了下眉。
“陛下……”
僵持的片刻里钟芫终究还是先低了头。
“婢子知道陛下不会责怪,只是礼数应当如此。”
箫成玉脸上的笑意随着女子的回答一点点消失,男人骤然轻笑了下。
她说的没错,如今的他们确实是尊卑有别。
大殿外的梧桐已经开始抽芽,那浅浅的生机明明看着脆弱,但过不了许久便如山海般磅礴。
男人猛地将女子拉近了几分。
那双如同寒夜般眸子隐匿着似有似无的怨怼。
“我知道,你一直厌我……”
从他们初遇直到现在,她对他总是抱有成见总是对他种种挑剔,只是从前她敢说,现在不敢表明罢了。
他知道,她一直倾慕他那个皇弟。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总会望着箫怀执的脸发呆。
男人的指尖轻抚着女子的脸颊,“可那又如何……”
箫怀执如今只不过是丧家之犬,这天下都是他的……
陛下目光灼灼,那目光危险又迫人,钟芫这次没有躲闪,或者说她也躲闪不得。
他们靠的太近了。
男人依旧稳稳的坐在高椅上,那宽大的衣领微微敞着,隐约露出了锁骨和胸膛,男人目光隐晦,看起来深沉而内敛。
钟芫用力挣了下,但是没有挣脱。
“陛下……”
女子蹙着眉,可箫成玉始终没有放开的意思,钟芫的眼神也陡然怒了起来。
那双明丽的眸子泛起如从前一般的凶狠。
“放开——”
女子的话只到这里,下一刻她便被男人拉着踉跄着扑到。
大殿空寂,只有斜阳和微风胆敢擅自闯入。
箫成玉引颈吻向跌落在他怀中的女子,他纠缠着她的手让她拥向自己,那精致的下颌不断的向上求索。
钟芫愣住了片刻,那双眸子猛地睁大,男人身上的冷敛的香味突然将她缠绕着,一瞬间她仿佛醉酒一般。
此时宫殿外突然传来內监的通传。
“陛下,戚贵妃求见——”
那声音尖细却让钟芫转瞬间惊醒,她猛地推开男人,然后慌乱的退后两步,箫成玉想要抬手去追,却被女子狠狠地挥开。
女子眼神颤动,声音冰冷。
“你不要碰我……”
你不要碰我。
钟芫抬手覆在唇前无声地重复着。
那双眸中再没有平素的冷静和果决,只有无处倾泻的怒意。
她冷冷地看着他,然后后退着离开寝殿。
在殿外候着的戚锦黛隐约间看到一个宫婢匆匆从荣华殿走出,平素温雅的贵妃娘娘忍不住蹙了下眉。
因为那宫婢看起来,实在太没礼数了。
没多久容总管带着宫人请贵妃娘娘进去,而戚锦黛也将那小小宫婢抛之脑后。
她今日来是替高祖父传话的。
剿灭箫靖叛军之事,戚家也愿出兵。
戚锦黛步入宫殿时,箫成玉正坐在桌案,那俊逸的眉眼微微低垂,似乎正在沉思什么,又或是……只是单纯的走神而已。
“臣妾给陛下请安。”
自大婚后,她这是第二次见到这个男人,他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寡言。
戚锦黛有些好奇,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无视她。
她可是天下少有的美人。
世人皆知。
为何陛下从不将她放在眼中,甚至大婚当日也只是醉醺醺在她身边躺着。
箫成玉终于抬了抬眼眸,男人轻轻的抚摸唇边,然后脸上扬起温雅的亲和的笑意。
“贵妃前来是有何事?”
送来人后,容贞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方才他虽什么也没看到,但是钟芫的失态他还是看在眼里,老总管扯了扯嘴角,暧昧的笑了起来,在他眼里钟芫实在是不识趣。
被陛下宠幸成为妃嫔,这是多少贱婢求都求不来的。
她居然不愿意。
不过是仗着几分宠爱任性罢了。这世上的男人哪个不是喜新厌旧,等哪天厌了腻了,今日的好日子全都得还回去。
初春时节,天气依旧凉薄。
离开大殿的钟芫并没有回到梅园,她步履匆匆,一路从绕着巡查从荣华殿走到皇宫最北的奉先殿。
守着宫殿的两个內监一见钟芫,立刻恭敬的走来。
“芫姑姑?”
两个男人看起来比钟芫要高大许多,但是在钟芫面前却十分的谨慎小心。
钟芫此时已经恢复了冷静,她抬眸看向两人。
“让大家准备一下,陛下离宫之日,也是我等逍遥之时。”
两人听到眼中却并不惊诧,只是恭顺的颔首。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这简短无比的对话并不会惊到任何人注意,便是有人看到也只会觉得钟芫只是在替陛下交代下人。
钟芫说罢便转身离开,只是她刚走几步,便见到一个男人迎面而来。
作者有话说:
回家搞玉米了~
好歹是赶上了~~~
第35章
◎我之前说要带你走◎
来人高大冷毅, 怀中抱着虎纹宽剑, 长巷无人,两人目光相遇,却只当作素不相识,随后擦肩而过。
之前对钟芫毕恭毕敬的两个內监此时亦是满脸谄媚的迎上来人。
钟芫听着身后的寒暄, 然后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看去, 只见男人也在看着自己。
郑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在钟芫转身的时候, 双唇微微开合,虽然并无任何声音, 钟芫还是辩出了男人传达的意思。
别怪我没提醒你。
钟芫蹙了下眉, 想起方才擦肩时听到的警告。
“严玉有问题。”
严玉有问题……
钟芫唇角微扬, 然后转身而去。
大战在即,已是退无可退, 现在说严玉有问题, 又是让她如何?
她不过一个小小宫婢,难道能左右陛下临阵换人?
就算可以, 可是证据呢,难道只凭她一张空口来说?
风徐徐吹着,许是因为战事将近, 明明初春时节,却透着几分肃杀清寒。
各处宫苑的婢子们依旧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苍深赤红的宫墙被日光照的微微发亮,远处的宫殿的穹顶金光璀璨。
钟芫垂首看了眼脚下的汉玉青砖,许是看的久了, 也不觉得有何贵不可言, 只觉得眼前的光线晃眼, 耳畔风声喧扰。
钟芫还是回了荣华殿,只是这时的陛下已不再宫中,前方战报一封接着一封,继渭城沦陷后睢阳也遭遇了围困,惠安王似是铁了心要攻入魏都,学箫成玉一般来个改朝换代。
钟芫轻笑了下,箫成玉造反时手里好歹也有十万铁骑,有数位朝臣力排众议,箫靖有什么?难不成只是胆子够大?
雍华富丽的宫殿之外只有那颗老梧桐静静伫立着,粗壮的枝干青白斑驳,钟芫看了眼树梢,过年时挂上的红绸还在微微晃动着,只是那颜色已然晦暗许多。
“来人。”
随着钟芫的传唤,几个小內监匆匆而来。
“去把那红绸取下来。”
小內监闻言立刻去找长梯,几个人年岁不大,却机敏能干又能说会道,钟芫偶尔会给他们一些赏赐。
这些年来,钟芫在宫中虽没攒下什么积蓄,但是平日打点宫人的开销却一分也没少过。
“芫姑姑看下可要换新绸子上去?”
小內监站在长梯上询问,钟芫闻言摇了摇头,然后把人招呼下来。
“行了,去休息吧。”
从树上下来的小太监却一脸苦笑。
“哪里能休息,小的还得去寇大人那边照看着……”
“去休息吧。”钟芫说着抬手拍了拍小太监的肩膀。
“我去就好。”
寇承是被带回宫里的第三天醒的,具体如何钟芫并不清楚,因为那边太安静了,安静的仿佛没有人存在一样。
钟芫接过宫婢送来的药,然后推开了偏殿房门。
只是推开一道门缝钟芫便闻到一阵浓烈的药味和……血腥味。
昔日傲气威风的男人此时躺在软榻上,他身上只有一件单衣,狭长的眸子紧闭着,而垂在软榻的外的手中握着一块瓷碗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