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落地不如鸡——春虫噤【完结】
时间:2023-03-19 13:15:09

  这些年里她早与陆太医失去联系,本来钟芫早已放弃此事,却不想在箫成玉夺位之后,那陆太医的孙子居然突然找到她,彼时她才知道那陆老太医的孙子居然还入了皇城禁卫司。
  也是直到那时她才知道青州和献安堂。
  贺家车队足足走了两日,才从易县赶到青州府,期间贺敏可算是发了善心,不仅给钟芫安排了食宿,甚至还给她换了套行头。
  贺大小姐回贺家前,还专门派人护送了钟芫。
  这样平白无故得来的恩惠,甚至让钟芫有些无所适从,她看着朝她挥手的女子,从身上摸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件贵重的物什可回赠,反倒是贺敏不甚在意的笑道。
  “我贺家可是青州第一首富,本小姐何等宝物不曾见过,哪里需要你给什么,你还是安心找你的夫君去吧——”
  女子的洒脱萧飒让钟芫有些出神,不过很快她便也笑了起来。
  她眼中的恩惠在贵人眼中也不过举手之劳,贺敏尚且不在意,她又何必耿耿于怀。
  实在迂腐。
  钟芫被护送到献安堂时,天色已经有些暗沉了,她踏入这条街巷后便明白贺敏派人护送的用意,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将发间的素钗拨了下来。
  “拜托将此物交于你家小姐,就说是民妇的一点心意。”
  那护卫掂了掂手中的素钗,本想拒绝,但看到女子柔软却沉稳的目光,犹豫了会还是收下了。
  两个护卫朝女子抱了下拳便告辞离去。
  钟芫望着男人将素钗放入怀中,目送了许久。
  那素钗是箫成玉第一次送她的礼物,那时他们方在一起过第二个除夕,她其实不怎么喜欢,只不过当作纪念才戴了这么多年。
  其实她早该取下了,当她决定离开箫成玉时就该取下,至于纪念什么的,诀别之后就不该有。
  站在献安堂门外的女子,神情怔怔,似是沉思似是发呆,连身后的门什么时候打开都不曾发觉。
  天色越发黯淡,长街却灯火如昼。
  长串的花灯悬于街头巷尾,所目之处都似染了光晕一般,艳色的绸缎连着花灯朝更远处飘去,一切皆明媚。
  女子站在花灯下,那素色的衣衫也被染上薄薄的绯红,她却分毫不知,直到一个低沉的略显生硬的声音传来。
  “别来无恙……”
  钟芫眸中晃动,她蓦然回首,只见献安堂的招牌下高挑的男子抱剑而立,此番也正神情复杂的朝她望来。
  男人双眸潋滟如秋,那偏于阴柔的艳丽,在他脸上却不令人生恶,反倒是令人难以忘怀。
  当然钟芫除外。
  她看着眼前笔直如松的男人,脸上露出些许嘲弄。
  “原来你还没死。”
  男人身形未动,只是因这句挑衅显得有些僵硬,他昂首间展露的脖颈似有一道细长的疤痕,男人喉结动了又动,半晌却挤出一句。
  “——多谢相救。”
  作者有话说:
  还是先磕头道歉——or2
  评论区红包赔罪——or2
 
 
第41章 
  ◎掩埋◎
  男人的这句谢并没有让女子的脸色缓和多少。
  错落的灯火摇曳晃动着, 平日里总挂在女子脸上的温柔早已消失无影, 那双清丽雅质的眼眸里满是漠然与讥讽。
  她抬眸望来,然后踏上台阶。
  “我没救过你——”
  男人身形微顿,但眼神却依旧沉稳。
  献安堂落在长街的尽头,热闹沸腾的人声在这素朴铺子脚下戛然而止, 只有旁边铺子上挂起的灯火施给了些许余光。
  两人身影相错时, 钟芫停下了脚步。
  她蹙眉扫了眼身边。
  男人神情镇定,他看起来一如从前那个威风的皇城都统, 风华毓秀、大义凌然。
  如果他没有如此用力的握住她手腕的话。
  “寇大人有何贵干?”
  钟芫眼中轻慢让寇承觉得很不舒服,但是他脸上并未表现出分毫。
  “你这么聪明, 难道不知道我为何出现在这里?”
  钟芫闻言却笑了笑, “所以, 大人要抓我?”
  当初是她让九川派给她的暗卫将寇承带出宫外治伤,只是后来魏都事变她无法再多顾及才放任了寇承的去向。
  她本以为就他当初那般哪怕救回来也不过是废人一个, 却没想到他恢复的比她想象的要好上太多。
  而至于他为什么站在这里, 问又有什么意义。
  总之不会是为了专程谢她。
  此时医馆内走出一个青年,青年看到门外的两人脸上便是一滞, 他看到寇承的那一刻下意识便恭敬起来,而随后他又略显心虚的瞟了眼钟芫。
  “大人,钟姑娘。”
  屋内的老郎中听到孙子的声音, 正在整理方子的手猛然一顿,接着他便踉跄的站起身往屋外迎去。
  “钟姑娘, 哪个钟姑娘,可是阿芫?”
  听到老太医的声音传来,寇承终于松开了手, 然后侧身站到一边。
  此时陆之淳也从诊间走出, 他一眼便认出了钟芫, 看到当初的小丫头竟也长成了大姑娘,老郎中的眼中竟有些泛红。
  “你当初说一定要出宫,我还当是笑话,没想到你这孩子竟真的出来了。”
  老郎中快步上前将女子引进屋中,陆青钊看了眼自家大人,没敢多言,只是上前把铺门关上。
  钟芫任由老头子拉着,这五年来他们再不曾见过,可这老太医与从前竟也没什么两样。
  只是受刑之后,他的两条腿走路时总有些不利索。
  陆之淳拉着钟芫去里屋坐下,他心里挂念便问了许多这几年发生的事,最后又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从木箱里捧出一个包袱。
  “当初你说想买个自己的宅院,我就在泊安县给你盘了一处,虽然你那时给的银钱还剩下许多,但我想你若真的出宫总是还要生计,就都给你攒下来了。”
  说着陆老太医将布包打开,里面的盖着官印的银两尽数露出,最底下还押着一方地契。
  钟芫打开地契看了许久,然后目光转向站外屋外。
  借着微微敞开的门缝,钟芫看到寇承和陆家那孙儿正在角落里说着什么,她听不清,也不怎么在意。
  老太医察觉了钟芫的目光,便又忍不住道。
  “说来,我还想问你,你与那寇大人是怎么回事?”
  五年前陆之淳离宫时,寇承已经是皇城禁卫司统军。年纪轻轻便已是位高权重前途无量,朝中几乎无人不识。
  谁想三月前,这位寇大人竟被自己孙子带回来,而寇承那一身伤亦是让陆之淳心惊不已。
  这些年他在青州低调行医,对外界的事虽一直是两耳不闻,但有关新帝继位和荣安王谋反的事他还是知道一二,本来他还担心着身在魏宫的钟芫,没想到却等来一个半死不活的寇承。
  青钊说是钟芫求他为这位寇大人诊治,但陆之淳听到却只觉得费解,毕竟当初他在魏宫时是清楚那位大殿下是何等纵容钟芫的。
  他本以为,本以为——
  总之他没想到钟芫和这位寇都统会有牵扯。
  钟芫却没有回答,她把布包重新包好,然后往老头子身前推了推。
  “这些东西,恐怕还得求太医再帮我收些时日。”钟芫说着又接着道,“若是我没来取,太医直接用了便是……”
  陆之淳听着钟芫这话,微微蹙起眉,“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要走?”
  老太医问的急,可钟芫也不回他,只说要在他这里打扰些时日,他也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安排。
  总归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姑娘。
  虽然她从小就脾气就又臭又硬,有心事也从不肯说,还那般小的时候就总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但是他知道这丫头心思不坏。
  陆之淳忍不住叹息摇头,“我是不知你在做些什么,你要记着别像在宫里似的时不时弄个一身伤,凡事不要太较真,该服软的时候就服个软,大不了就吃点亏。还有你的银两……你让我帮你收着便收着,等你想要的时候随时来取便是……”
  说着老太医又看了眼屋外,此时他那孙儿已经不在,只剩一个寇承兀自站着,那样子应当是在等钟芫。
  老头子的念叨,钟芫也安静地听着,就像从前在魏宫时一样,陆太医最喜欢与人讲道理,旁人都避着他,只有钟芫会赏脸听听。
  只是那时钟芫是懒得回他,而如今,钟芫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又抬眸瞥了眼门外。
  寇承知道她在哪,也就等于箫成玉知道她在哪。
  她与九川的暗卫用来救了箫怀执,她安排在皛县的人恐怕也都在郑玄手中,如今青州的后路又被寇承堵上,就剩一个淮安,只要箫成玉抓住九川的亲信稍作拷打恐怕也藏不了多久。
  如今局势已变,便也不由她说的算了。
  想着钟芫又垂眸地笑了笑,她扫了眼寇承,然后直接越过他去了陆之淳给她安排的屋子。
  好在被无视的寇大人并没有生气,他只是看着女子的背影,直到她阖上房门。
  屋外的天早已黑透,寇承望着漆黑的夜色,思绪却不由得地飘远。
  其实早在五年之前他便注意到她了。
  其中一部分是因为与大殿下相交,而另外一部分,则是因为他知道当初郑玄贪墨的数千两官银最后都落入了这个大胆宫婢的手中。
  那时他尚未被封为总督统,但随着陆远被处死十六卫统军府消失,实际的皇城禁卫指挥权已尽数落入他手。
  郑玄此等重犯当初并没有被押在天牢,而是绑在宣武门受了三日的严刑拷打以儆效尤。
  当初郑玄始终都不肯说出赃银下落,寇承听着手下汇报渐渐失去耐心,这才便准备亲自前去审问。
  那日天色阴沉,刑台四下空无一人,但是他目力极好,一眼就看到站在囚犯前的钟芫。
  大殿下曾交待过几次,若是那个总跟在他身边的丫头犯了错,一定要宽待些,或者告诉他,总之是不能伤她也不能罚她。
  那时寇承并不知钟芫与郑玄说了什么,只知道她在满是血腥味的刑台站了一会便离开了。
  因为牵扯了郑玄,自那日开始他便开始有意无意的注意起这个宫婢。
  但在他眼里,她始终不过一个卑贱婢子,他不觉得她有本事做些什么。
  直到他无意间发现这个女子居然在暗暗收买线人,甚至某日那个总跟着钟芫身后的异族少年居然能拿出千两买凶,他才逐渐意识到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很震惊,但或许是因为顾及大殿下,又或许是因为陆远案已结他不想再做牵扯,总之他将这件事悄悄掩埋了起来。
 
 
第42章 
  ◎约定◎
  或许因为掩埋了太久, 后来几乎连寇承自己都要遗忘干净。毕竟作为禁军都统他要处置的事务太多, 而钟芫最多也不过只是许多年前的一个插曲。
  即便她能使他惊诧,使他喟叹,但也仅是那么一会的情绪而已,他终是不会把注意力长久的放在一个宫婢身上。
  所以, 寇承方醒来的时候, 他甚至觉得有些荒谬。
  他居然会被钟芫所救?
  而她区区一个宫婢,居然真的能在守备森严的魏宫把他弄出去。
  寇承心中动荡着。
  但比起这些他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个从皇宫里突然消失的人。
  那位曾经的东宫太子, 如今的临安王。
  所以他恢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陆青钊叫到身前审问关于钟芫的一切。
  但陆青钊表现的却让寇承有些失望, 除了与陆老太医与钟芫的一些过往, 至于其他的, 陆青钊似乎一无所知。
  寇承有些沉郁,他不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手下, 他只是觉得有点后悔。
  如果他当初……
  寇承一时也说不清自己在后悔什么, 他又看了眼阖上的房门,然后略显郁猝的扫了眼一旁傻站的陆青钊, 推门走了出去。
  他本来是要去易州追随陛下,可在城门看到张贴的告示后,又鬼使神差的回了青州。
  虽然他确实如他所料, 他在这里等到了钟芫。
  但他却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
  质问她是否与二殿下失踪有关,又或是直接将她带回陛下那里。
  可如今二殿下已经趁着荣安王的乱事顺利回归朝廷, 就算再去追究似乎也没有太多的意义。
  更何况,如今的他,到底是欠了钟芫一份恩情……
  寇承有些混乱, 他很矛盾, 一方面是忠于陛下的职责, 一方面是钟芫的救命之恩。
  这一夜他都辗转未眠,以至于他第二日出现的时候眼下还有些许青黑。
  不过相比较来,钟芫那边却是神清气爽一夜无梦。
  她本就不是那种患得患失的性子。既然事已至此,不如过的快活些,她在那皇宫深院过了这么多年,如今出来了,能享受一日便是一日。
  至于以后如何,随他去吧。
  总归还有姜太妃在,就算荣宠不再,也不至于落个多么凄惨的下场。
  钟芫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该用什么说辞才能让箫成玉少些怒火,只是眼下时间还很充裕,所以她并不着急。
  此时窗外传来吆喝买卖的声音,钟芫披上外衫掀开竹帘朝外看了看。
  青州向来是富庶之地,繁华之下三教九流皆有往来。献安堂所在又是人来人往的街巷,所以五更的时候外面就开始传来吵嚷之声。
  若是皇宫有人胆敢如此,定是早被拉去刑房了。
  钟芫发呆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阿芫可起?”
  是陆老太医的声音,钟芫应了声,推开门便见老头子笑眯眯的拎着一个油纸包。
  “去东街买的酥饼和糁汤,还热乎着呢。”
  陆之涥年纪大了所以睡得也少,今儿天还没亮他便已经醒了。若是平日他自是守着铺子,但今日钟芫在,他便没有急着开张,而是一早去了集市买了好些吃的回来。
  在他的印象里,钟芫在魏宫一直过的很辛苦,不是受伤就是挨饿,要么就是被排挤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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