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庭钧放下茶盖,冲着柳妈抬高了下颌,面无表情地说:“不怕,柳妈去忙吧,我在这等一会就好,等小姐梳洗好了让她过来。”
一旁的谭龙和李荣惊奇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一脸平静的三爷,猜不透一贯视张金衣为毒蛇猛兽避之不及的爷此时为何转了性,既然为了见张金衣一面甘愿浪费宝贵的时辰。难道是老爷特别吩咐了的吗?!
既是三爷这么说了,柳妈也不好再说什么,忙带着不解告退出了厅堂,亲自去张金衣屋外,催促月香快些伺候小姐梳洗,三爷还等着见小姐。
月香听到柳妈的话,忙催促小姐快些洗,张金衣却仍是不慌不忙,慢慢细细地擦洗着身子,心道既然他愿意等就让他慢慢等好了。
梳洗妥当,她又敷上了一层用绿豆粉珍珠粉活着蜂蜜的自制面膜,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顺便补上今儿来不及做的瑜伽冥想。
清凉的面膜敷在脸上,脑袋里想着开满野花的青草地,飘着云朵的湛蓝色天空,还有和煦的春风轻拂着她柔软的发丝……一切的不快仿佛都被带走……
惬意的一刻钟后,她洗去了脸上的面膜,又抹了点大奶奶拿来的香脂,月香拿出了新做的夹袄和裙衫帮她换上。
藕荷色绸布黑色大襟边快要及膝的夹袄,襟边还绣着一簇簇小巧的粉紫色木槿花,配上粉紫色的凤尾裙,裙子上黄色的丝绦上吊着碧绿的玉质环佩,轻移莲步即传来叮当脆响……张金衣看着镜子里美人已初见雏形,满意地点点头。一旁的月香已经看傻了眼,嘴里喃喃地直说:“小姐,小姐长得真好啊……”
衣裙是最近一次和大奶奶去镇上收到的礼物,之前的衣裙不但宽大了很多,而且那些鲜艳的颜色并不合张金衣品味。大奶奶这些日子隔三差五的都会来看望她,陪着她说笑偶尔也会陪她去镇上逛逛,也学着她做面膜,不论对方有何种目的,张金衣对这些还是心怀感激地收下了,这大奶奶的性格也很难让人讨厌。(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爷的银子
一阵清脆的环佩声传来,淡淡的桂子甜香似有若无的飘进胡庭钧的鼻腔,他只觉着眼前的光线陡然黯淡,一个粉色的美人就如同从古画中走来,出现在门口,遮住了初射进来的金色晨曦……
张金衣给仍旧呆愣着的胡庭钧屈膝福了福,随即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袅袅地垂眸坐下。
胡庭钧对自己的一时失神显然有些尴尬,他抬起手臂掩嘴清了清喉咙才讪讪地对张金衣道:“这是这个月的用度银两,拿去吧。”说完他从怀来拿出装着银两的灰色小布袋朝对面递了出去。“米和面粉已经交给柳妈了,还有些糕饼和冷面,这几日吃吧。”等了半晌的不耐和烦躁好像一扫而空。
第一次听到胡庭钧的话语里有了点热度,与他刚才的态度一对比,张金衣很是不屑,心道男人果然是视觉系动物。她朝月香使了个眼神,月香即心领神会的走过去去拿胡庭钧手上的小袋子。
但月香拿了几次都没有拿动,这才看到三爷的手还紧紧地拽着袋子口,再往上看,三爷正死死地盯着小姐“让你们小姐过来拿,顺便点点银两够不够数。”
哼,你要明白,你吃的用的都是谁给的,吃着用着爷的,居然偷偷的和男人厮混!咦?!那会不会将这些银子也给了那野男人,爹不是说她们这些日子都在吃素吗?还让再多给些银子了。
“是”
月香松了手,身后却传来小姐柔软的声音“不必了,金衣信得过老爷。三爷交给月香就行了,金衣怕不小心碰到了三爷,又要糟蹋三爷的帕子。”
“你……”想到方才在院门口自己的举动,胡庭钧一时无言以对。但他随即又想到面前这女人方才与男人难舍难分的画面,想到张金衣背地里做这种事还似乎毫不知羞,还敢这么顶嘴。胸中的怒火立马腾腾地往上窜……哼!居然对爷摆架子,难道忘了你之前是如何讨好拼命勾引爷的吗?看来这女人是找到了相好的,有了靠山,难怪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过去的几个月还真是憋屈她了……
胡庭钧越想越气,气血都涌到了脸上,涌到了头上,像要炸开了一般,他猛然摆开月香小心翼翼伸过来的手,腾地起身,将袋子狠狠的掷到地上。
“你最好数数,这银子可不是老爷给的,是三爷我的银子。”说完他冷哼一声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身后还是有柔软的声音传来:“那就谢谢三爷了,月香,数数有多少银子,砸在地上这么响,怕有不少吧……”
月香和谭龙直看得听得目瞪口呆,李荣合上扇子摇摇头,起身向张金衣告辞,大步追向胡三爷。谭龙见李荣追出去了,才如梦初醒,讪讪地对张金衣说:“三奶奶,那……小的告辞了……”说完也喊着三爷追了出去……
“怎么办,怎么办啊?三爷生气了,这可如何是好……三爷会不会不来了啊,若是再也不拿银子来了怎么办?!”月香捡起地上的钱袋望着小姐焦急地嚷嚷道。
“有何好担心的,他有哪次不生气的?不知道该生气的是谁?真是好笑!他为何要生气,该生气的是我们才是。甭理他,我们要想办法赚些银子才是,免得在这里平白被人侮辱。”
月香停在了手上的动作,怔怔地看着小姐:“小姐还从没有这么对待过三爷,若是平日,看到三爷来早就早早的迎上前了,也不会这么对三爷说话的。”
“就是因为小姐我以前把他宠坏了,这是害了他啊……害了他啊”张金衣看着雪青色的袍角消失在了院门口,喃喃地自语道。
“小姐,这银子刚好有二十五两。”
“知道了,收起来吧。”张金衣懒懒的起身准备回房,嘴里好似又在自言自语“又没有多给一点,神气个啥……”
她刚回到房里准备拟定这个月的支出计划表,就听到秋棠来传,大奶奶来了。
见到大奶奶梅氏又带来了些枣糕和冷面,张金衣有些诧异,心道难道他们没有商量过,怎么又送来了。不过那胡三爷肯定是胡老爷派过来的,大奶奶可能并不知道。
果然,梅氏听了柳妈的话,笑着对张金衣说:“看来我是白担心了,有人比我更积极了。不过,我刚才在门外看到三爷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方才有什么事发生吗?”
“哦没什么,三爷大概是不情愿来的吧?谢谢大奶奶总记着金衣,真的很感激。”
梅氏看看柳妈,柳妈轻轻地点点头,她的笑容才放松了些。
“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不过,妹妹今儿可真俊啊,这衣裳穿在妹妹身上正好了。”
“可不是吗?奴婢还从没有看到我们小姐这么美过,连三爷方才都看呆了。”月香忍不住插嘴炫耀道。
“哦?是吗?”三奶奶淡淡地应了声,即端起茶盏敛眸品起茶来。
“不要听月香乱说,哪有这么夸张,三爷不过是一时没认出来而已。乍看有些吃惊罢了。方才进院子时,手不小心碰到金衣,他还拿出帕子将手擦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这会子手上的皮还在不在?!”张金衣直觉三奶奶听到月香的话后的反应很是不悦。
“什么?真的?”三奶奶放下茶盏,脸上瞬时明亮起来,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张金衣,仿佛探寻话中的真假“还有这样的事?妹妹说话可真逗。三爷真有这么过分吗?”
“哦――难怪小姐方才要那么说了。”月香仿佛恍然大悟。
“快说说,方才到底是咋样的情景。”月香的话更勾起了大奶奶的兴致,她非要张金衣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真的没啥事……”张金衣被磨得无奈,只得从进院门碰到胡三爷说起,将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遍,为了不让梅氏再关注此事,张金衣末了又特地反问道:“不知道金衣到底是何事得罪了三爷,三爷每次看到金衣就像杀父仇人,大奶奶定然知道吧?”
梅氏听了果然支吾着就将话题岔开了。
“对了,不久妹妹的奶娘就该回了,老爷已经让人带信过去了,月眉的伤也好全了,大太太说过几日还是让这丫头回来伺候妹妹,妹妹这些日子该惦记了吧。”张金衣的忘症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老爷和大太太很是焦急,想着若是张金衣熟悉的人在旁边伺候,或许能想起些什么。
“啊?哦。那个,月眉若是在府里过得还好,就让她留在府里吧。我这儿才和秋棠混熟,也有了感情,就让秋棠留在这里吧。”什么?又让月眉过来,好不容易清静了几天。张金衣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梅氏有些意外,转而又笑着说:“那让秋棠继续留在这里便是,大太太身边的丫头还有好几个,也不缺这一个,难得妹妹喜欢,也是这丫头的福气,我回去就和太太说去。月眉也让她回来,秋棠也留下。”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这里有两个丫头就足够了,多了也住不下。就让月眉留在胡府吧。”张金衣连连摆手,见梅氏一脸的迷惑,她忙又掩饰道:“大太太和大奶奶的好意,金衣心领了,但是总是变来变去的很麻烦,其实丫头都差不多,再说奶妈要回了,这么多人也住不下。还请大奶奶回去跟大太太好好说说,月眉也不小了,若是能帮她找户好人家。那金衣就感激不尽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请教芳名
“你觉不觉着这些日子三奶奶变了很多,今儿看真的大不一样了?”谭龙催马撵上李荣,看着前面慢慢骑行的胡三爷说道。
李荣有些玩味地也看着前面胡三爷的背影勾起了唇角:“是啊,这更让三爷苦恼了吧,这下有好戏看了。”
谭龙不解地看了看李荣,看戏?不过这阴阳怪气的家伙一贯喜欢装模作样,说起话来向来没头没脑地让人难懂。谭龙决定无视李荣的话,接着说自己的“不过有啥用呢,看来爷和三奶奶已经是水火不容了。我还是第一次看三奶奶这么挤兑爷呢,难怪爷气坏了。其实三奶奶也怪可怜的,定然是气极了才会这样……”他说完叹了口气。
李荣听了嘴角愈发地咧开了……
翌日清晨,空气变得湿冷起来,张金衣望着窗外漫无边际的蒙蒙烟雨,只能放弃了去屋外锻炼的想法。下雨之后,外面的泥地都会变得松软,实在没法穿着脚上的布鞋出去跑步。只能在屋里做做操,做点垫上动作。
雨断断续续缠绵了好几天,直到清明节过后才彻底放晴。
天将拂晓,晨光熹微。
张金衣就早早地起身,自个儿简单地绑了个辫子,卷上草席带上跳绳,蹑手蹑脚地出了院门。她实在不忍心叫醒睡得正香甜的月香。
做完运动前的准备活动,张金衣照例围着池塘跑步。
雨后初晴,空气格外的清新,满眼的碧草野花,不时有轻轻的风儿带着沁香吹过,薄薄的雾气凉凉的扑在她的脸上,顿觉心情大好。这几日因为银子拿来了,斋戒日就自动结束,伙食改善了不少。又没能出去好好运动,腰上的赘肉增加了不少,所以今日她要多跑几圈,好全部消耗掉。
跑完步张金衣做了些放松动作稍事歇息了一下又开始跳绳……
完成全部的热身,张金衣收起跳绳,一边用袖子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一面向四周看了看。马上要做垫上动作了,她考虑要不要换个地方,不知道那天那个钓鱼的年轻人今儿会不会来。
“是在找我吗?”
张金衣吓了一跳,忙转过身,方才都没有看到人影,不知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深色的缎袍和马褂穿在身材高大健硕的年轻人身上,显得英武挺拔,有着很强的气场。与之不和谐的是,本该拿着名贵的宝剑或是寒光凛冽的长刀的手上,拿的是个毫不起眼的破竹篓和一根绕着棉线的细竹竿。
张金衣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那日的穿着好像还蛮朴素,今日穿成这样完全不像是来钓鱼倒像是来走秀的。看来要换个地方了,不知道有没有干燥一点的空地。她有些扫兴,只淡淡的看了一眼正朝她走过来的年轻男子,即弯下腰卷起散开的草席。
“哦,你不用换地方,我会专心钓鱼,不会打扰你的。”
张金衣懒得理会他继续埋头整理她的席子,卷好席子后她正准备拿旁边的跳绳,却见绳子已经被一只修长好看的大手抢先拿走了。
年轻男子放下手上的竹篓和钓竿,饶有兴致地研究起木头手柄来“原来是跳绳”他笑着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张金衣,又退后几步将袍角掖到腰间,学着张金衣方才的样子弯着腰跳起绳来,姿势实在无法恭维。跳绳是按着张金衣的尺寸,这男子拿着有些嫌短,没跳几下就被绳子袢住了。
“我做孩童时也这么跳过,加上这个还真好用啊,这是你想出来的吗?我……”
“那个……”张金衣有些看不下去了,这男子就像个不服输的孩子又在做准备,看似要没完没了了。她看了看周围,若是被人看到了那可不得了“这位公子,可否将跳绳还给小女子”
男子拿起跳绳又跳起来,不过也没能多跳几下,明显还没有掌握这个技能。他倔强地又跳了几次,仍是没有起色……
张金衣克制住要将跳绳夺过来的冲动,这男子的笑容并不像轻浮的登徒子,倒像个还未褪去纯真的男人。但他现在的举动分明就像前世蹲在路边吹口哨的少年,搭讪的意图很明显。
虽然再做一对手柄有些麻烦,但她不能在此纠缠下去了。张金衣长叹一口气,转身往回走去,今儿没办法再锻炼了,明日一定要换个地方。
“唉――姑娘,好了,这个还给你。”年轻男子快步拦住张金衣,将手上的跳绳理顺递还给了她。“姑娘是住在那个宅子里吧,我就住这边”年轻男子侧过身子指了指小山坡后,不过张金衣并没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而是接过绳子,向男子屈了屈膝,准备绕过男子继续往回走。
“我们算是邻居。这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就正式的介绍一下吧。在下郎天行,敢问姑娘芳名。”
郎天行就像一座温文尔雅的小山挡住了张金衣的去路。
张金衣无奈,抬起头蹙起眉不悦地看着嬉皮笑脸的郎公子“请公子自重,自古男女授受不亲,公子这是做什么,不怕有辱门风吗?!”